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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云染只是笑。他的容颜本是国色,眉宇之间有些血腥气,却又不像百手那种嗜杀大妖那样显得暴戾。他的血气,显得又冷,又清澈,仿佛是他眉间,最好的妆点。
他不像个混血儿,他像个魔头。
譬如,此时,此刻,他很懂得,怎样去拿捏对方的心思。感受着,对方的心上下起伏,给他带来的快乐。
“万年来月和一向刚正不阿,从不容情。天律又是他一手所定。他啊,从未破过例。可是,他却破例救了你。”
珍珠沉默了半晌,道:“所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他若是真的要逼白奴自裁,救我干什么?”
云染笑道:“可是,救你是背着人的,白奴却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回王庭的啊。再加上青奴咄咄逼人……白奴除了自裁,还能怎么办呢?你若是不信,去看看,也不废你多少时日……”
那一瞬间鲛人像闪电那般劈开了水流,同时被劈开的还有他的心。
云染太狡猾了……
他知道。
可是心痛难以自抑,他管不住他自己!
……
是夜细雨。
云喜本就难眠,此时就突然被惊醒。
只听得窗外,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雨儿啊,一直下。
那雨下得缠绵悱恻,又带着些许哀恸之意。
云喜猛地坐了起来,就看见陛下已经下了床,一身玄色长袍,在窗边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陛下……”
云喜忍不住也披了衣裳下床,轻声道:“陛下,这雨……”
她有些忐忑。
陛下没有回头,望着那黑暗之中的雨幕,道:“凤栖……曾经说过一句话。”
凤栖?
那不是云喜的母亲?
“她说,大道三千,情劫最苦。”
云喜一怔。
从陛下嘴里,听到“情劫”两个字……
他的心……原是早已经荒芜了的,无欲,无求。
因是,他是说“情劫最苦”,不知为何,就艰涩得,让人想要落泪。
“白奴看似平淡,其实却最是多情之人,这次恐怕是走不出来了。”他有些疲惫地道。
云喜僵住半晌,才道:“陛下啊,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他望着不远处的夜幕,却是不做声了。
云喜拉了拉他的袖子,道:“陛下,白奴她……不是还活着吗?”
他没有低头,却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低声道:“乖,喜儿。”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希望她长大……
其实活得这样漫长,是一件让人非常疲惫的事情。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要面对的下一个劫数是什么。因是,那么多的老神,选择了涅槃。
她还想说什么。
可陛下却伸手出去,亲自关上了窗。
“睡吧……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起来。”他道。
云喜隐约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就问道:“那陛下呢?”
“和你一起。”他道。
那一瞬间云喜的心跳得很快,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么做,但她只觉得感激得想哭。
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孤真的不走。”他耐心道。
她却道:“不是怕陛下反悔……只是想挨着陛下。”
月和一怔。
……
雨幕之中,内湖之上。
隐藏着,绝望的鲛人。
第231章 死了算了()
月和屋里的灯火一灭,珍珠就直接出了水。
他十分不喜双腿,但到底还是幻化出了双腿,正要走,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已经胆大到散心病狂,真的敢……就这么闯进来。”
雨幕之中,青奴仇视地看着他。
他只身一人在此,是因为守着他阿姐至深夜,然后突然浑浑噩噩地来到内湖边。
心中的狂潮无法宣泄……他不知道,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到底要何去何从,又应该,要怪谁。
珍珠冷冷地道:“看在你阿姐的份上,我不会杀你。”
青奴笑了。
雨夜之中他的笑容显得无比的凄怆。
在他发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鲛人,直接把他,拖下了水。
青奴此举无疑是自不量力,就算这里是行宫,珍珠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把他拖下水沉入湖底再战。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水面搅动了一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青奴疯了那般攻击珍珠,只觉得不杀掉眼前这头妖鲛他便永远无法释怀!
是他……偷走了心魔中沉睡不醒的阿姐。
是他,把阿姐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他,让阿姐抛弃了自己的骨血至亲,从皇朝高贵的祭司,沦落到与妖为伍!
珍珠起初还让他几下,一边道:“你若是不想你阿姐没命,只能让她跟我走,我用妖元把她养活了,百年之内她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青奴愤怒地嘶吼:“变成如今这样我宁愿她死了!”
下一瞬间,鲛人强壮的鱼尾把他狠狠地甩向了湖底的礁石!
待青奴回过神,那银色的,冰冷的眸,已经近在咫尺。
“你说什么?”鲛人扼着他的咽喉,冷冷道。
青奴奋力地想把他的手掰开,咬牙切齿地道:“她不如,死了的,好……”
话音未落喉头的束缚加剧,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珍珠冷冷地道:“你阿姐一手撑起了你家门楣,长姐如母,这数千年来她如何待你?如今,你告诉我,她不如死了的好?”
这话能刺激珍珠,青奴觉得十分痛快。
他费力地把珍珠的手掰开一点点,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我们是至亲,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她变成这样,我自然,盼她死……”
这是什么样的道理,因为是至亲,因为无论他做什么他阿姐也会原谅他,因为他阿姐永远都无法摆脱他这个废物……所以,就盼着他阿姐死?
珍珠只恨不得捏爆他的喉咙!
若是从前他怕是真就这样做了!
然而现在……
白奴,曾经在他心里住过。
那段时日,他和白奴心意相通,懂得了白奴所有的心思。
可悲的是,此子如此不争气,没几分本事又狂妄自大……白奴却始终放不下。
他说的对啊,就算他真的盼着白奴死,白奴也没办法,和自己的亲弟弟计较啊!
下不了手杀青奴,他只抓着青奴的脖子,把他再度往他身后的礁石上,狠狠撞去!
剧烈的被震荡了几下,青奴咳了一声直接吐了血。
鲛人已经两眼昏红,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你她不至于此,你却还盼着她死?你倒盼着她死?”
“便是死了,也比跟着你这个,妖鲛强……”
珍珠顿时急怒攻心,下一瞬便要扼断他的咽喉!
然而水下的波动终于引起了路过的吕尚的注意。
他迅速招呼来水军下水迎敌。
珍珠不得不先放开了青奴,心中只觉得暗恨。又后悔不该被他几句话激起了性子来,竟在水下耽搁了这许久。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打算分明是先把青奴弄晕在水底,趁着谁都没惊动就去看看白奴。
可此时已经惊动了行宫的神族将领……
最麻烦的是,只怕月和也不能视而不见了!
他震惊地看着青奴,只见他迅速退去了一边,唇边有一抹得意的笑意。
这小子竟也是有了此等心眼……
竟懂得拿话先激了他起性子失了分寸!
一时之间水下陷入了混战!
……
殿内。
听到动静,云喜有些沉不住气,翻了个身半趴了起来。
月和枕着自己的手,倒是稳稳的一动不动。
“陛下,您……”
月和安抚地摸摸她的背脊,轻声道:“睡吧。”
云喜按捺不住,道:“您,不用出去看看吗?”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这种情况下陛下也是骑虎难下了。
都已经,闹腾得这么厉害了。
陛下道:“莫多想,孤有分寸的。”
……
鲛人这次出现,不知为何,实力更胜从前。
吕尚亲自带兵竟是剿不得他,混战一番,还是叫他逃了去。
当时水下一片浑浊,等水军摸透了那水下的形势,哪里还有鲛人的影子?
吕尚道:“可恶,竟叫他逃了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
青奴立在内湖边,脸色煞白。
吕尚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必不能叫那妖鲛得逞。”
然而青奴此刻心底却是一片惨痛。
他忍不住又回望,喃喃道:“这么大的动静,陛下为何……”
为何不来。
吕尚闻言,有些惊讶,后想了想,道:“守护行宫,是你我的责任,纵是妖鲛逃了去,也是你我的失职啊。”
君臣之礼他记得分明,作为臣下怎么可以去要求陛下这个时候帮你抓鲛人?
“你心中担忧,我也理解。但你切记,这话不要去外头说。”
吕尚说了一句,便招呼着部下,准备去堵截入水口之类的,看看能不能侥幸寻到鲛人的踪迹。
青奴却还是立在内湖边,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
陛下,该来的。
他心想。
纵然君臣礼仪在上,但那妖鲛的实力唯陛下能降……
难道陛下不知道,他对阿姐纠缠不休,必定还会再来吗?
若是陛下真真念及一些君臣之义,这个时候,为何还能作壁上观?
陛下……应该要来的。
守卫行宫虽是他们的责任,可他们,毕竟弱啊!
陛下为何不来?
青奴想不通。
一时之间,面对那水中荡漾的人影,只觉得头疼欲裂,说不清是失望还悲痛。
第232章 狐狸莫贪多()
隔天一早吕尚把昨晚的事情报给了陛下。
早前青奴说起的时候,他也有些奇怪陛下为何会没有出现。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青奴不可理喻。
陛下是君,这种小规模的震荡,若是陛下出现那是君恩浩荡,难道陛下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要身先士卒吗?
那还养着他们干什么?
吕尚觉得该要寻个时间好好说说青奴,从前那小子便是赖在白大宰身边,白大宰对他那是真没话说了,他却总还是觉得白大宰做的不够。
如今看来,他竟是对陛下也敢有诸多要求?那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陛下今日早起,神色安稳,静静听了吕尚的话。
吕尚说完了,又请罪,道:“属下无能。”
陛下道:“不怪你,你不是那妖鲛的对手。”
吕尚略松了口气。
陛下略一沉吟,道:“近日,看着些青奴。”
吕尚一怔。
“他年岁太少,沉不住气,从前又都在白奴庇护下。突逢此大变,孤怕他扛不过去。”
吕尚听了,眸中有些酸楚和黯然。
陛下意味深长地道:“为何选你,你心中应该有数。”
“是,陛下。”
吕尚曾是白奴府中的府将,白奴后来将他举荐给陛下。
她于他,亦师,亦友。
云染一脉垮了台,正是绝佳的晋升机会,白奴毫不犹豫把他举荐给了陛下。
吕尚欣喜之余,又有些怅然。
那女子爽朗地拍拍他的肩,道:“我亦舍不得你这样的悍将,但在我麾下,终究还是委屈了你。”
“主君……”
“莫再叫我主君,你我今后便是同僚。千秋岁月,我们共守天下。”
她言犹在耳,她那时候的一颦一笑,眉眼清远,神色分明睥睨,却又恬淡。
如今他果然不辜负她的期望,得到陛下的赏识,平步青云。
哪里知道,她竟……
吕尚心中哀恸,微微低下了身子,不想让陛下看到自己失态。
“吕尚。”
“是。”
陛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怪她吗?”
铮铮男儿,终于哽咽。
他道:“不怪。”
他追随白奴千年,一直站在她身后,拼尽全力,只为守卫住她那单薄的后背。
大宰看起来,站在巅峰,强大到极致。
可是吕尚站在她身后,却总是怕,那单薄瘦弱的肩膀,一不小心,就会那样垮下去。
这样的,千年的守护。
怎么会怪她?
说什么她不争气,不该堕于心魔,不该与妖为伍,还是不该丢下这一堆烂摊子不管?
可说到底,大宰也只是个,年岁轻轻,一直在逞强,勉强自己的女人罢了。
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