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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再纠缠这砸殿的事,只是一边小心地扶着云喜下了地,服侍她更衣,一边道:“今天一早,井相亲自跑了一趟西山,把青奴接回来了。”
云喜愣了愣。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了!
“把他接回来,是……”
“说是白奴寻到了法子给他彻底洗髓,陛下把他接回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开启诸神之墓。”
“开启诸神之墓……”
如花给她系好腰带,头也没抬,道:“您忘了?那佞臣云染,封印了大半元神在诸神之墓,只以为躲着便安逸了。之前是青奴没出息,自污了血脉,陛下打不开诸神之墓才作罢的。陛下此番接青奴回来,自然是要清算诸神之墓中的云染啊。”
云喜:“……”
她倒是,愣了愣。
如今她什么事儿都没忘,自然也记起了当初和云染那些恩怨。
恩,是魔道之中,庇护救命之恩。
怨……那是当年,逼宫,胁迫,掳劫之恨。
更复杂的是,如果说云喜和云染,在魔道之中是做了十几年的假朋友,可云喜和他的父亲赤瞳,却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甚至,云喜是亲自送赤瞳走的。就连现在,她的酒窖里,那每一坛香醇的美酒,都是来自赤瞳的馈赠。
听了如花的话,云喜的心情便有些复杂。
但道理她都明白,陛下和云染是不共戴天,迟早是要清算他的。陛下和赤瞳其实也算是一见如故,她看得出来,陛下很欣赏妖尊。
所以,陛下没有在出了魔道以后,立刻就要了云染的命。
但那人情,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陛下和云染的恩怨,不是他和妖尊的“一见如故”,可以抵消的。
云喜绝对不会傻到去劝陛下手下留情。只是想到殉葬的赤瞳……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今天咱们还是先收拾正阳宫……其他的,都照旧吧。”云喜道。
“是。”
……
国卿府门口。
拂谣亲自在车下等候了半晌,终于看见了那已经闭门不出好几日的老狐狸。
自从那天酒醒,知道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向来嬉笑怒骂没心没肺的国卿大人,竟是一时想不通,就称病罢朝了!
除此之外,他还闭门谢客,连拂谣都不见了。
拂谣不是一般的女子,遇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闹。便是每日定时定点,到这国卿府门口,来让人通告一声,若是国卿大人不见,她再等半个时辰,就走。
她也不急,心里知道绥绥必定会见她。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绥绥那天晚上,唱的那首歌。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这首《涂山歌》,很多人都以为是狐族的求偶歌。但实际上,那意思却是在庆祝新婚。
国卿大人满心欢喜地唱着这首歌,作为他身上现在的唯一女性……
拂谣听了一晚上,虽然实在是难听,可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这么一首破锣嗓子里唱出来的歌,唱得云喜目光呆滞了一晚上,唱得整个王庭夜不能寐……
却把一向理智分析利弊,颇有踩着男人上位的拂谣大人,给唱得心花,怒放。
拂谣心想,他不见她,还能见谁?
因此,终于看到那男人亲自从府里出来了,她露出了笑容。
绥绥抖了抖耳朵,扭开了脸,下意识地不能看她的眼睛,粗声粗气地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说了,最近我谁也不见吗?”
若是从前他在这儿摆他国卿的谱,拂谣说不定啊,还吃这一套,必定懂事乖巧地退下了。
可她如今,只是故意盯着他,把他盯到那对大耳朵似乎都微微发红,才又笑道:“大人,有正经事呢。”
绥绥道:“不听不听。”
过了一会儿,又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拂谣做事一向讲究效率。如果可以把国卿大人哄出府,顺便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道:“确实有一点麻烦。白……白大宰的弟弟,青奴回来了。井相亲自去接的。”
绥绥道:“哦,那小子啊,听说过。”
他的确只是听说过。那个臭名昭著的小子……
“所以呢?”
拂谣简短地把陛下的打算说了,才又道:“开启诸神之墓,这么大的事情,我实在是压不住。”
绥绥道:“这么大的事,何须你去压阵?你至多在边上打个下手,雪无痕,井相,甚至如今云小喜,都可以站在你前面。”
拂谣耐心地道:“可这毕竟是太祭署的事情,若是白奴大人还在,那必定是需要她来站在最前面的。我么,火候还不够,那自然想请国卿帮忙。”
她伸手挽住了绥绥的手,道:“有句话说的好啊,肥水不落外人田。这件事与其让其他人来沾手,不如让我们国卿大人站在前面啊。毕竟,谁不知道,国卿大人是向着我的。”
绥绥顿时有点懵,连耳朵都立了起来。拂谣很知道进退的……虽然他从前不喜欢她那样。
她今天好奇怪啊,不过他好喜欢!
拂谣又道:“为表答谢,我请大人府下一叙,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第423章 各有所爱()
云和殿。
绥绥一走进来,就看见宫人正陆陆续续地把清理出来的东西搬出来。
于是他看到云喜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哟,一言不合就砸东西啊?”
云喜正在后院火行石上坐着,小七在她脚边翻着肚皮。睚眦负责孵蛋,小七产后恢复得不错,也开始偶尔出来溜达了。
听出绥绥话里的意思,云喜也只掀了掀眼皮,道:“从来只听说五十步笑百步,爹爹啊,你这个一百步,倒来笑我这个五十步。”
绥绥:“……”
他摸了摸鼻子,挤着云喜坐了,身上有淡淡的果香味。
“听说青奴那小子回来了?”
云喜瞟了他一眼,道:“爹爹,你觉得,我聪明吗?”
绥绥:“还好……”
说傻也不傻,可是让天狐说十分聪明,又昧良心了。
云喜道:“自从爹爹那日丢了个大人,就开始闭门不出。我一直在想,能让爹爹出门的理由,会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不会是青奴。”
绥绥是个有些不羁的性子。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淡。
青奴是个什么鬼?他是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恐怕连讨厌都不屑吧。
坐下来,开口却问青奴。
若是为了清算云染这种事情……老实说,他应该也是不屑于插手的。
“是为了拂谣吧。”云喜道。
绥绥愣了愣,道:“我只是问了一句,你竟就猜出来了,看来,比我想得聪明。”
云喜笑了笑。其实这不是聪明,是因为关心,所以想得细。
绥绥道:“我只是来打听打听,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云喜看了他一眼,道:“事关云染,陛下不打算让我插手。爹爹若是来我这里打听,就错地方了。”
绥绥感觉出她的抵触和尖锐,便站了起来要走。
可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道:“拂谣是有些野心。不过她年轻,出身一般,要在王庭力争上游,用些手段无可厚非。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也放心,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不至于被她牵着鼻子走。”
云喜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绥绥离去,她才叹了一声。
拂谣的事情她自然清楚,倒也不至于偏激得因为她有野心就了对她有成见。女大臣,年轻,正是力争上游的时候。她日后有多璀璨,就取决于她现在有多努力。
云喜很欣赏她这一点。
甚至可以说,她找助力,云喜也是理解的。
可是,天狐向来脸皮薄,因为丢了人,几天都可以不出门。如今竟是明知道要被人取笑,还巴巴地跑到她这儿来了。
云喜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才刺了他几句。
结果,他就上脸了。
想到那天晚上他唱的那首歌……
天狐意志惊人,为了一个承诺可受阴火焚烧万年。如今,到底是为何,对这样一个,明显心思叵测的女子,动了真情?
……
陛下回到云和殿的时候就发现殿内有风。
他脚下顿了顿,退后了一步。
雪无痕道:“陛下,这……”
那风虽然说不上大,却不太自然啊,光在殿内打旋……
陛下心想,莫不是昨天的事,叫她知道了?
但陛下是谁呢?便是知道了,也是一点都不慌的,只是面无表情地让雪无痕退下。
雪无痕一头雾水地走了。
等他回到殿内,上下找了一圈,又找到后院,然后才看到那个拖着一条大尾巴的人,横在火行石上晒太阳。
陛下把脸伸过去:“怎么?”
云喜双眼瞪着上方,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陛下想了想,心道,原来不是在操心自己的事儿。
“是这个理。你看那女的千般不好,天狐都能看出一朵花来。”
云喜心想,也对,或许绥绥就是喜欢这种女强人的类型?
她在石头上翻了个身,用手撑着脑袋侧躺着,道:“那陛下呢?陛下看我,像朵花不?”
陛下道:“孤没有见过这么胖的花……”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那大尾巴。
竟然还是又白又胖,完全不修长,看起来也不矫健……
他话音刚落,突然迎面一阵大风,他措不及防,就被吹得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云喜!”
云喜大尾巴一甩,把底下的大石头拍得巨响:“作甚?”
“一言不合,你就刮风?”
云喜理直气壮地道:“对啊,心情不好。”
说着又滚到了石头上,摊开手躺着了。
陛下走过去,道:“孤看你就是吃味了吧。你是觉得绥绥不围着你转了!”
云喜突然又翻了起来,道:“陛下啊,他们为什么还不成婚?”
他想了想,道:“不知道。但就算报上来要成婚,孤也是不允的。”
云喜诧异道:“为何?”
陛下冷笑,道:“因为你也还是待嫁之身。”
云喜:“……”
突然想起,当初绥绥逼着陛下发誓,在云喜生第二个孩子之前绝对不许大婚……
云喜有些震惊地想,她从来不觉得陛下是个小气的人啊,竟然会记恨到现在?!
陛下顺手捏了捏她的尾巴尖,捏得她直接从石头上弹了起来,瞪着他。
“走了,在这儿躺什么尸。”
云喜悻悻地幻化出双腿,跟他回了前殿。
……
夜间传来消息,青奴今天早上送到太祭署检查的血,现在已经出了结果。
拂谣命人连夜呈报。
“启禀陛下,罪臣青奴的血液,经由太祭署诸位大人联手鉴定,已经基本上,洗练干净。”
陛下闻言,亦露出了笑容,道:“好。吩咐拂谣,现在就开始准备,三日之后,开启诸神之墓。”
“是。”
云喜正从后殿找到书房,堪堪推开门……
听见这一声,心思不由得,就有些复杂。
陛下必定迫不及待地想要清算云染……
她轻轻地,把那扇门关上了,只当自己从未来过,也从未听见这一声。
赤瞳殉了流云……
云喜至今都记得,当初云染在山下,落得那一滴泪。
他应当是希望他母亲不那么孤独的。
好似,从来没想过,可以让强大的妖尊,成为自己的助力。
第424章 开启失败()
拂谣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三天之后,陛下便要亲往开启诸神之墓。
当天早上云喜背对着已经起了身的陛下:“我有点头疼……”
他心下一沉。
这几****开始变得寡言,也不像从前那样逗趣好玩,仿佛多说一句俏皮话都很费力气。
有些话,她不提,他自然也不会去点明,免得吵架。
实际上,他也理解,她毕竟没经历过多少事,不是那么容易……狠得下心。
虽然是意料之中……
可是看她今日这样,他还是隐隐有些,不悦。
“是头疼,还是心疼?”他淡淡道。
云喜一听,立刻激灵着坐了起来,道:“陛下!”
他正整顿衣装,此时便似笑非笑,道:“改主意了?”
云喜心中微微苦涩,轻声道:“酒窖里还藏着赤瞳的酒。我今日难道要去围观清算他唯一的儿子吗?陛下,朝局政事,我懂得的。可是,我只是不想看而已,陛下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