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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赵文华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额头后背霎时间浮现密密麻麻一层冷汗,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套《嘉靖疏议》确实有冒天之功、与圣上争名之嫌。
现在,赵文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再往下看。
四大罪。
赵文华额头上和后背的冷汗更多了,在这第四大罪中,杨继盛直接点他赵文华的名了——“皇上令嵩票本,盖君逸臣劳之意。嵩乃令子世蕃代票,恣父逸子劳之为。世蕃却又约诸干儿子赵文华等群会票,拟结成奸党,乱政滋弊。一票屡更数手,机密岂不漏泄?所以旨意未下,满朝纷然已先知之。。。。。。”
在这第四大罪中,杨继盛举了御史蔡朴参守备许实等失事一事,以及沈炼弹劾义父严嵩一事,说这两件事都是东楼票拟的处理方式,内阁大臣李本等人都是一字不改,证明义父严嵩纵子僭越,朝堂被义父把持专权。
这两件事也是事实。
再往下看第五大罪,“严嵩令长孙严效忠冒两广奏捷功升所镇抚,又冒琼州一人自斩七首级功造册缴部效忠告病,乃令次孙严鹄袭替。鹄又告并前效忠七首级功加升锦衣卫千户,今任职管事。有武选司昃字十九号堂稿可查。夫效忠与鹄皆世蕃子也,随任豢养,未闻一日离家至军门,乳臭孩童亦岂能一人自斩七首级而假报军功、冒滥锦衣卫官爵?”
卧槽!
杨继盛怎么把这给翻出来了!而且还了解的这么详细,细节都说的这么清楚,并且还有“武选司昃字十九号堂稿”作为证据。
啊!!!是了!!!!
杨继盛这厮现在就是兵部武选司员外郎,他查阅、复印武选司的资料再轻而易举不过了!
坏了,这冒用军功一事,之前兵部武选司署郎中周冕弹劾过一次,不过当时用恩荫搪塞过去了,可是现在杨继盛把“武选司昃字十九号堂稿”证据都举出来了,这还怎么搪塞!!!
再往下
又看到了杨继盛举出了庚戌之变,将丁汝夔不出战的真相说了出来,揭露是义父严嵩的主张,并举了丁汝夔临刑,发现被为义父所误,大呼“严嵩误我矣”的例子。
看到这,赵文华拿着奏疏抄本的手都颤抖了,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向严嵩,慌慌张张的喊道,“坏。。。。。。坏了。。。。。。义父,出。。。。。。出事了。。。。。。”
第一千零三章 慧眼独具严世蕃()
“坏什么坏?!梅村,你都多大人了,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苏子有云:‘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你再看看你自己,都惊慌失措成什么样子了?”严嵩斜了赵文华一眼,镇定自若的教诲道。
“是,是,义父教训的是。”赵文华连连点头,承认错误。
“好了,说吧,怎么了?”严嵩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义父,杨逆这篇奏疏。。。。。。您老看看就知道了。”赵文华说着,双手捧着奏疏抄本呈给了严嵩。
严嵩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接过奏疏抄本,随意的展开,将视线落在抄本上。
一开始,严嵩还很淡定,不过看着看着,严嵩的淡定就逐渐消失不见了。
看到杨继盛义正言辞、无畏生死的控诉,以及罗列在纸上的证据,贵为内阁首辅的严嵩,此刻,一股惊惶也不由的在他心底开始生根发芽了。
当然,毕竟是严嵩,即便心生惊惶之感,看上去也比赵文华淡定多了。
“爹,让我看看。”
独眼大胖子严世蕃镇定的上前,请求道。
“哦,东楼小儿,你来看看。”严嵩闻言,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将手里的奏疏抄本交给严世蕃。
严世蕃借过抄本,打开逐字逐句、仔细浏览。
赵文华、严嵩也都目不转睛的看这严世蕃,看严世蕃浏览奏疏抄本。
从头看到尾,看完一遍后,严世蕃淡定自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抬头看向严嵩,笑着说道,“呵呵,爹,杨继盛这可真是起草了一本好奏啊。”
好奏?!
赵文华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狐疑的伸手掏了掏耳朵,是我听错了,还是东楼兄说错了啊,东楼兄竟然说杨继盛的奏疏是好奏?!
杨继盛的奏疏,是弹劾义父的奏疏,是要把义父置于死地的奏疏啊,你怎么说是好奏呢?!
一旁周方正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东楼小儿,这怎么成好奏了?”严嵩听了严世蕃的话,怔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呵呵,爹,杨继盛的这本奏疏,您老一点都不用担心,而且相反,这还是一个大好机会。”独眼大胖子严世蕃笑眯眯的说道,宛若一只肥胖版的狐狸。
“哦?”
严嵩闻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三分,他对儿子严世蕃的才智再信任不过了,这是他家的麒麟儿,自从让严世蕃协助他处理政事以来,严世蕃还没让他失望过,现在既然儿子严世蕃说不用担心,那肯定有他的道理,这心自然也就可以往肚子里放放了。
“东楼兄,您看出什么来了?”赵文华好奇的问道。
“爹,梅村兄,我先说杨继盛的奏疏为何不足为虑。呵呵,第一点,我通篇看完这奏疏后,有一个感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同感,我觉的杨继盛这封奏疏,他弹劾的不止爹你那老人家,他还把咱们圣上给一块弹劾了。在奏疏中弹劾当今圣上,呵呵,你说他能成功吗?”严世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向严嵩、赵文华解释道。
严嵩闻言捋了捋胡须,刚刚他是关心则乱,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现在听严世蕃这么一说,若有所思了起来。
“他把圣上也给弹劾了?”赵文华闻言怔住了。
“然也。”严世蕃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奏疏抄本展开铺在严嵩面前的桌上,伸出手点着奏疏的章节说道,“爹,梅存兄,请看这一处,‘如各处地震与夫日月交食之变,其灾皆当应于贼嵩之身者,乃日侍其侧而不觉,上天仁爱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皇上聪明刚断,乃甘受嵩欺,人言既不见信,虽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于此也。。。。。。’这一处他说地震、日月交食这些天灾都应在父亲身上,是上天为了警醒圣上。呵呵,可是他接下来说什么了,他说圣上甘愿受父亲欺瞒,说圣上不听人言,还说上天都向圣上示警了,圣上都不知道省悟,冥顽不灵。。。。。。圣上何许人也,他这样说,岂不是自取灭亡嘛。”
严嵩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他对嘉靖帝再了解不过了,嘉靖帝看到这一句后,定然勃然大怒。
“嗯嗯嗯嗯。。。。。。东楼兄,这么一说,还真是这种感觉,他杨继盛在指责圣上。他这是作死啊。”
赵文华听着严世蕃的讲述,像是一个磕头虫似的,连连点头不已,一脸的喜不自胜。
“其实,这一处还算轻些,若是解释的话,也能解释的过去,但是爹、梅存兄,你们再看这一处,‘以皇上聪明刚断,虽逆鸾隐恶无不悉知,乃一向含容于嵩之显恶,固若不能知,亦若不能去,盖不过欲全大臣之体面,姑优容之以待彼之自坏耳。然不知国之有嵩犹苗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则为一日之害,皇上何不忍割爱一贼臣,顾忍百万苍生之涂炭乎?况尔来疑皇上之见猜,已有异离之心志,如再赐优容姑待之恩,恐致已前宰相之祸,天下臣民皆知其万万不可也。’他杨继盛在这一处可是明摆着将矛头指向圣上了,对圣上进行指责、说教,就差没直说圣上是父亲您老的包庇犯。。。。。。”
严世蕃微微笑了笑,接着伸手指向了奏疏抄本后半部分的一段,用力的点了点,嘲讽的说道。
这个时候,严嵩脸上露出了笑意,看向严世蕃的目光中满是赞许和满意。
“嗯。。。。。。哈哈哈,还是东楼兄慧眼如炬啊,文华我自愧不如,这杨继盛还真是没让人失望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傻吊啊。我真想敲开杨继盛的脑壳,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次次上奏,此次作死,哈哈哈。。。。。。”
赵文华哈哈大笑着向严世蕃拱了拱手,对严世蕃的独到眼光佩服不已,对杨继盛隔空极尽嘲笑之能事。
书房里一阵欢声笑语,原本紧张的气氛,已经消散了大半了。
书房角落里的周方正看到这一幕,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想了想,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现在不是时候。
第一千零四章 吓尿了()
“刚刚我说的只是第一点:杨继盛弹劾父亲您老的同时,也‘弹劾’了圣上。这一点其实还不致命。除这一点外,杨继盛奏疏中还存在一个致命的疏漏。”
严世蕃嘴角扯出一抹阴森笑容,宛如眼镜蛇吐出蛇信一样,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接着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自信的说道。
“啊?还有一个致命的疏漏,哈哈哈,这杨继盛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
赵文华听严世蕃说还有一个致命的疏漏,不由扯着嘴角哈哈大笑了起来。
“义父,说句您老不爱听的话,幸亏这杨继盛没有被拉拢过来,就冲他写奏疏这两下子,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要是来了,我这觉都睡不踏实,总担心哪天他弹劾政敌,我这盟友都被他给连累了。”
大笑过后,赵文华又很有分寸的跟严嵩开了一个玩笑,进一步活跃了一下书房的气氛。
“你呀。。。。。。”严嵩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东楼兄,还请东楼兄解惑,这杨逆奏疏里的致命疏漏在何处?”赵文华拱手向严世蕃请教道。
“就是此处。”
严世蕃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在奏疏抄本上点了点,将内容指给赵文华看。
赵文华顺着严世蕃的手看去,只见这一处内容为:“臣如不言,又再有谁人敢言乎?伏望皇上听臣之言,察嵩之奸,群臣于嵩畏威怀恩,固不必问也。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或询诸阁臣,谕以勿畏嵩威。”
“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面陈。。。。。。”
赵文华在官场浸染这么多年,也不是易于之辈,严世蕃一提醒,赵文华就发现致命疏漏所在了,不由的轻声读了出来,差点顺嘴就将后面的“嵩恶”都给读了出来,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及时闭嘴咽了回去。
“嗯,不错,正是此处。”
严世蕃笑着点了点头,在奏疏抄本上将四个字一一点了一下,“‘或问二王’,呵呵,别小看这四个字,足以让杨继盛死无葬身之地了。”
严嵩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一边刮着盏盖,一边微笑着听严世蕃和赵文华两人对话。
“愿闻东楼兄其详。”
赵文华拱手请严世蕃接着往下讲,虽然此时,赵文华他已经明了了。
“我相信圣上看到‘或问二王’这四个字,一定会怒发冲冠,呵呵,天子一怒,他杨继盛就是长了九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一来,咱圣上可是一向信奉“二龙不相见”这条诅咒的,圣上乃真龙,二王乃潜龙,两条龙不可以碰面,否则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因为信奉“二龙不相见”的诅咒,圣上非常忌讳同二王见面,现在杨继盛叫圣上直接去问二王,这不是完全冒犯了圣上的忌讳嘛,这已经触怒了圣上的底线了!”
严世蕃腆着肚子,露出了一脸蜜汁自信微笑,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二来嘛,咱大明王朝,祖宗制法可是明确规定藩王不经皇帝特许是不得干政的。咱大明立国后,太祖皇帝在宫里头立了一块“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的铁碑,在法制上立了一条“藩王不经皇帝特许,不得干政”的成文律令。当今圣上对权力的敏感和重视更是超越历任先皇,对这一条祖宗法制更是重视,平素严禁各大臣同藩王私下接触。现在杨继盛直接说让二王为他作证,呵呵,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杨继盛无视祖宗法制,已经私下里跟二王见过、通过气了吗?!这一点,更是触怒了圣上的底线。圣上对此又岂能忍!若是杨继盛狡辩说他没有私下跟二王通过气,他这么写,只是出于唯有二王不怕父亲您老,可以秉公说出实情的话,呵呵,先不说二王定然不敢这么说,单就他没有提前与二王通气,却写‘或问二王’作证,那诈传亲王令旨的罪名,他杨继盛是脱不了了,这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论罪当绞死。”
严世蕃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在那侃侃而言,颇有一种指点江山、谈笑间杨继盛灰飞烟灭的感觉。
“哈哈哈,东楼兄高见,文华自愧不如。有这两点,义父您老可以高枕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