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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边走边聊。”
李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黄昏以至,拉着众人便是朝门外走去。
严毅疑惑道:“狗儿哥,我们上酒楼吃饭?”
李勋摇了摇头:“我们买些酒菜,去范中允那里,好久没跟他一起喝酒了,正好有些事情像他请教请教。”
几人买了酒菜,到了范中允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李勋一眼便看到范中允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中端着茶杯,悠闲的在那里喝着热水。
看到李勋等人到来,范中允放下茶杯,起身轻笑道:“今日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我想着肯定会有好事发生,这不,好事果然找上门来。”
说着这些话,范中允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勋等人手中的酒菜。
李勋等人闻言,皆是仰头哈哈大笑。
范中允拿来碗筷,几人摆好酒菜,一一坐下。
“嫂子可还好?”
李勋指了指牛氏住的那个房屋,轻声问道。
“吃了药,已经睡下。”
范中允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脸上有了陶醉之色。
“好酒,上次喝酒,还是上个月在你家中的时候。”
李勋给每个人倒了杯酒,笑道:“不是刚给了你五百两银子?想喝酒,自己买去啊!”
范中允摇了摇头,正色道:“那些钱乃是唔妻治病所用,我岂能用作它途,乐自己之乐?”
李勋默默点头,拿起酒杯敬了范中允一下,说道:“范兄,朝廷准备对郢州用兵,你可有所耳闻?”
“听到过一些风声。”
范中允喝下杯中酒,看向李勋,淡声道:“此次郢州用兵,看来你也是要随军出征了。”
李勋愣了愣,惊讶道:“这个事情我父亲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中允淡笑道:“我等刚一坐下,你便言及此事,郢州之事与你无关,你岂会如此着急询问?”
第24章 分析()
“范兄果然明慧,小弟佩服,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知道,朝廷此次出兵郢州,你心中有什么看法?”
李勋与范兄相处几年,对此人的谋略与才智极为佩服,此次郢州用兵,自己也是参与了进去,李勋想听听范中允的意见。
范中允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朱正国,问道:“朱正国,你们军中对此次出兵,有什么看法?”
朱正国沉思片刻,说道:“许多人都在谈论此事,情绪都很高,觉得这是一次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哦!你也是这么觉得?”
朱正国听出了范中允语气中的不以为然,愕然道:“难道不是?禁军左中右三军,每军五万之众,一旦朝廷确定出兵,肯定是选三军之中的一个,那可是五万精锐,而郢州不过一万五千兵力,双方军力差距超过三倍,取胜难道还很难?禁军右军的几位领军大将,已经几次上书兵部请战,想要把这份功劳抢到手中。”
范中允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好争的,此次出兵郢州,必然会落到你们右军的头上。”
朱正国不解道:“此话怎讲?”
范中允喝了杯酒,缓声说道:“中军由辅国大将军宇文震领军,但实际指挥之权却是在内宦王岸茂手中,此乃皇上嫡系之军,有守卫京师之责,轻易不得出,左军自五年前与白巾军一战,几乎全军覆灭,到如今也只是刚刚满员凑足了人数,但装备与训练都是不足,也从未经历过战争,他们暂时根本指望不上,所以此次出征郢州,只能是你们禁军右军。”
听了范中允的话,朱正国连连点头,觉得他说的非常在理。
“哎!朝廷想借此机会,攻灭郢州节度使,壮其威严,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失败了呢?岂不是更加威严扫地。”
范中允叹了口气,仰头喝尽杯中酒,继续说道:“江南税赋事关朝廷根本,郢州节度使意图以此要挟朝廷,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出兵是定然的,若是朝廷以五万禁军为主攻,另外命令靠近郢州的几个节度使从旁协助,就算他们不出兵攻打,但做做样子还是肯定的,如此一来,郢州节度使定然要分兵守之,不能聚全力对抗,但是如今呢?洪、江节度使主动上书请求出战,朝廷顾全江南整体大局安危,拒绝其要求,而其他各节度使又是拥兵观望,默不作声,朝廷不做任何协调,反而是单独出兵攻打郢州,岂不是舍己之长?实乃不智之举。”
“范兄,听你的口气,好像对此次出兵郢州,不是很乐观,难道朝廷以优势之兵,还会失败不成?”
李勋听出了什么,出声询问道。
范中允摇了摇头,默默说道:“兵道岂有常势之理,郢州节度使有兵一万五千,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朝廷此次出兵郢州,是胜还是败,我范中允不是神仙,并不能未卜先知,但是。。。纵观左中右三军其内上下关系,却也能分析出一些优劣。”
李勋问道:“还请范兄道来,让我心中有个明白。”
范中允点了点头,说道:“禁军中军的领军主将权利被架空,指挥之权落入内宦手中,看似危险,实则背后站着的是当今皇上,大家心知肚明,如此一来,谁都不敢说些什么,诸位将领也没有什么好争的,只需按照皇上的命令行事便是,所以禁军中军反而是三军之中最为稳定的一个,左军刚刚整合完毕,其主帅定国大将军王仁普,出身名门豪族,其兄长乃是当朝刑部尚书、政事堂相国之一的王仁锆,其家族门生故吏遍布各地,势力极大,乃是仅次于杨氏一族的豪门,王仁普本人,也是从军多年,屡立战功,以岭南道节度副使,墨州节度使的身份主政岭南道多年,不管是出身地位,还是资历威望,都不是手下五名将军可以望其项背的,所以左军也算是稳妥。”
说到这里,范中允双眼眯了起来,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右军却是大不相同,安国大将军黄詬,其父祖两辈虽然都是做到了宰相一级的显贵之位,其家族却只是寒门,人丁不多,人才也是不多,在黄詬祖父之前,其家族偏局陇右边塞之地,乃是小门小姓,整个家族几百年来没有出过什么名人大官,到了如今,其家族只剩下一个黄詬身居高位,其余族人根本无需言表,就算黄詬本人,也是能力不显,更是有着平庸将军的外号,而他手下的五位领军将军,其中顾雍、詹台镜明、赵飞度三人皆是出身名门望族,这几人,向来对黄詬不屑一顾,极为不服,若是外出征战,右军内部已然不稳,未战已经先输一局了。”
李勋听的很认真,整个人在那里低着头沉思。
朱正国看了范中允一眼,心中却是不甚在意,觉得他有些思虑过甚了,打仗就是打仗,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只是两人不熟,心中虽然不屑,却也不好开口出言反驳。
余光只是个普通百姓,只管自家的粮食收成好不好,这些国家大事,跟他毫无关系,所以众人在那里讨论,他也不好自个的吃喝,在那里很是无聊,直打哈欠,至于严毅,则是呆呆的看着范中允,他说了那么多,严毅一个字都没听明白,见范中允说完了,哦了一声,低下头,喝酒吃菜。
范中允把朱正国等人的姿态看在眼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目光最后看向了沉思之中的李勋,心中还有些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
承平五年,七月初五。
赵智正式下诏,罢郑泽郢州节度使之职,招其回京述职。
对于皇帝的诏书与命令,郑泽罔若未闻,完全不加理会,在郢州聚集兵马,整顿粮草,反叛之心昭然若知。
七月十五,郑泽命手下大将,领兵三千,占领了邻州平湖县,聚兵在此,加强城防,形成前沿要地,固守通往郢州的道路,公然与朝廷撕破了脸皮。
七月二十,赵智下诏,任命安国大将军黄詬为平南大都督,内宦刘丛喜为监军,李勋为监军判官,领禁军右军五万兵马,出兵平叛。
第25章 监军判官()
当李勋得知自己被任命为监军判官,随军出征之后,心情无疑是极为兴奋激动的,而李满仓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暴跳如雷,气愤难耐,追着李勋满屋子一顿好打。
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李勋怎敢还手,只能抱头鼠窜,从家里逃了出来。
“老头子年纪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下手也太狠了,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李勋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也是杂乱,走在大街上,嘴中骂骂咧咧的,满脸的怒火与憋屈。
“狗儿哥哥,你也是有错,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义父知会一声,难怪义父会如此生气。”
小莲在一旁劝说安慰,刚刚李勋在家中被李满仓追着满屋子跑,她在一旁劝说不住,最后李勋从家中逃了出来,小莲担心李勋,便是跟了出来。
李勋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淤青,顿时疼的一阵呲牙,心里再次大骂李满仓混蛋。
“老头子就我一个儿子,这件事情要是告诉了他,他怎会同意?”
小莲有些担忧的说道:“狗儿哥哥,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打仗肯定要死很多人,难道不危险?”
李勋反驳道:“我并不想当什么大官,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们现在不愁吃喝,就这么过一辈子,其实也挺好,只不过嘛!男子汉大丈夫,整日呆在家中,岂不是太窝囊了,我如今才十八岁,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出去见见世面,再过几年,待我结婚生子,家中琐事繁多,那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小莲偷偷看了李勋一眼,不由想起了上次李满仓说过的那些话,俏脸顿时就有些发红,微微低下头去。
许多路人见到李勋那糟糕模样,指指点点,捂嘴偷笑,李勋翻了翻白眼,毫无羞耻之心,自顾自的逛着街。
前方不远处,有许多人围在那里,李勋现在也是无聊,拉着小莲凑了过去。
挤到人群的最前方,只见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地上磕着响头,头上已是血肉模糊,在他身后的地上,躺着一名老妇人,在那里纹丝不动,整张脸非常惨白,没有半点血色,想来已是死去多时了。
围在四周的人,大都熟视无睹,少有人扔下钱物,磕头男子身前的地上,也就几十枚铜钱罢了,李勋摇了摇头,想不到京城里的人,都是如此的冷淡。
李勋在怀中摸了摸,出来的急,身上却是没有带碎银子,只有几张银票。
看着此人血肉模糊的额头,健壮的身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亲人,却是在此磕头求钱,李勋心中动了恻隐之心,叹息一声,拿出一张百两银票,丢到了男子身前的地上。
“一百两,此人真是大方!”
围观的路人看清楚了地上那张银票的面额,顿时惊呼出声,纷纷诧异的看向李勋。
那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银票,全身顿时一震,抬起头来,李勋看清此人面目,竟是颇为英俊,眉宇间透露着十足的英气,但是左边脸上却刺有青色的文字,李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曾经犯过事,当过囚犯,怪不得围观的人这么多,却少有人伸出援手。
“谢公子大恩。”
男子满脸激动的说道。
李勋上前扶起他,默默说道:“拿着钱,安葬你的亲人吧!”
说罢,李勋转身就要离开。
“恩公请留步。”
男子叫住了李勋,拱手拜道:“在下欧阳离,还请恩公留下住址,待在下安葬了老母,愿终生为奴,以报大恩。”
这样的情景,曾经的李勋,见过了太多太多,多数都是贫困潦倒,当街卖身为奴,以换来银两安葬至亲。
李勋摇了摇头,淡笑道:“区区百两银子,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说罢拉着小莲转身又要离开。
欧阳离大声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请恩公留下大名,欧阳离愿以卑微之身侍奉公子左右。”
“父母生你于世,必然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又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女终身为奴,永无出头之日,我念你乃是一名堂堂七尺男儿,却是如此屈膝受辱,这才出手相助,并无其他心思。”
李勋猛的转过头来,直视欧阳离,沉声说了这番话,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欧阳离,你葬母之后,拿着剩余的钱,好好做些事情,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
欧阳离此等七尺男儿,听了李勋的话语,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跪下向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