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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武轻声询问道:“大帅有何打算?”
李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马武,你可还记得张仲景?”
张仲景?
马武想了一会儿,拍了拍额头,总算想了起来:“据说此人喜欢四处游历,漠北漠南、安南占婆、西南哀牢、吐番乃至扶南王朝都是去过,十五前游历西域,便是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他已经回来了,并且直接去了安北都护府,给我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
李忠双继续说道:“自大石帝国皇帝十年前暴毙之后,国内诸王为了争夺皇位,祸起萧墙,相互厮杀,战乱不断,如今已然四分五裂,驻防西域的三十万大军,已有大半被抽调回国参与皇位的争夺。。。。。”
李忠一番详细讲解之后,众人对于西域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很简单,大石帝国皇帝十年前暴毙身亡,没有立下遗嘱,有兵权的诸王为了争夺皇位,你杀我,我杀你,十年的时间,皇位七度易人,如今的皇帝名为阿希波利,曾经的西域总督,夺得帝位之后,为了稳固国内局势,从西域抽兵回国,并且重用汉人将领,组建三万汉军,协助大石士兵守卫西域各地,张仲景返回大晋,路径西域之时,汉军将领马文成找到他,让他带消息给李忠,言明当今西域局势,若李忠有心夺回故土,他愿鼎立相助。
说到这里,李忠双眼明亮起来,情绪也是有些激动,高声说道:“如今吐番恢复元气,有带甲精锐数十万之众,若他们龟缩高原,后方有这等强敌环伺,纵然有大好机会在眼前,我们也只能望而兴叹,如今既然送上门来,陇右收复有望,如此良机,我等若是放过,必定留骂名于青史。。。”
李忠说了这么多,众人隐隐中有些明白了。
马武问道:“大帅到底想怎么干?”
李忠沉声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把吐番三十万大军全部留在这里。”
众人心神大震,不愧是大晋第一名将,此等魄力,确实有气吞山河之势。
马武听的是热血沸腾,这么多年了,自己的老上司依旧没有变,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大的。
马武拱手说道:“马武愿意听从调遣,大帅尽管下令。”
“我等愿意听从大帅的调遣。”
见众人表态,李忠脸上终于有了开心的笑容,他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说服众人,听其调遣,原因很简单,马武虽然曾经是他的部下,但如今也是一方大员,并不归他管辖,根本不用听其号令,若是马武不愿冒险,李忠就算威望再高,也只能为之奈何。
李忠拍了拍马武的肩膀,沉声说道:“立即下令黄詬、宇文震两人放弃廊州与鄯州,领兵前来凉州集结。”
“末将马上传令黄詬、宇文震两人放弃城池,回兵凉州。”
马武沉思了一会儿,最终重重点了点头,擅自放弃廊州和鄯州,一旦战局失利,他马武的人头定然不保,但马武相信李忠,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此战一定会取得辉煌的战果。
李忠说道:“你立即疏散城内百姓,待黄詬与宇文震领兵到来之后,马上放弃凉州,退往会州。”
马武听出了李忠话中的意思,惊讶道:“大帅不跟我们一起?”
李忠嘿嘿冷笑道:“我自当领军断掉吐番后路,让其有家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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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家与国()
丰京城。
杨府占地一百八十余亩,是有名的大宅,豪宅,整个丰京城,恐怕除了皇宫,在没有第二家能与其比拟。
“老爷,户部右侍郎詹台易桓拜见。”
老管家躬身小声说道。
杨道嗣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管家全身一震,仅仅一眼,已然让他心神胆寒,不敢再说,老管家弯着身子退了下去。
走到拐角,杨道嗣五子杨幼安拉住了管家的胳膊,轻声询问道:“王管家,父亲怎么说?”
老管家苦笑着说道:“五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了,老爷先前已经说过了,不管是谁上门拜访,一律不见,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硬着头皮去多了一个嘴,老爷已经不悦,我是万万不敢在去了。”
说罢,老管家挣开了杨幼安的手,迈步离开。
杨幼安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测,父亲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马武没有按照朝廷的战略安排,擅自改变防守计划,昨天传来最新信报,马武已然放弃廊州、鄯州、蘭州三地,聚兵凉州,事前不禀报,事后不解释,他到底想干什么?
更奇怪的是,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杨道嗣便是告病在家,对此事不闻不问,刘桀等人极力为马武进言,皇上赵智竟是没有对马武进行任何责罚。
“父亲。”
杨幼安走到杨道嗣跟前,拱手一拜。
杨道嗣看也不看他,淡声道:“何事?”
杨幼安小声说道:“许多大臣前来拜见,就连岳相国前来,父亲也是不见,这是为何?”
杨道嗣沉默不语。
杨幼安见到父亲如此模样,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他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马武总览吐番战事,先是自作主张,改变朝廷已经拟定好的军事计划,如今更是擅自放弃三州之地,这分明是心怀不轨,另有图谋,刘桀等人竟然还在那里为他进言开脱,以私废公,父亲此时若是站出来,进明言,定能给与刘桀等人沉重打击。”
杨幼安确实不能理解,马武是刘桀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是他的人,现在马武出事,父亲只要站出来说话,刘桀定会陷入极大的被动,这么好的机会,父亲却是告病在家,不闻不问,他老人家不领头,下面的人无法抱成一团,根本就斗不过刘桀他们那一派。
“何为明,何为暗?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杨道嗣看向儿子,皱眉不悦道:“你无官一身轻,这是好事,为何非要参合到里面去?”
“父亲大人说的是,孩儿知错了。”
杨幼安低下头,认了错,但脸上却是有着愤愤之色。
杨道嗣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口服心不服,叹气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本奏章给了杨幼安:“这是李忠的奏书,昨天刚到,你自己看看吧。”
杨幼安伸手接过奏书,只是副本,原本肯定实在皇上赵智那里。
看完之后,杨幼安脸上有了震惊之色,惊呼道:“这李忠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没有朝廷的命令竟敢擅自领军外出,更是改变整个陇右军事计划。”
说完,杨幼安脸上又是有了喜色,兴奋的对着杨道嗣说道:“父亲大人,这是一个机会啊!李忠与刘桀关系莫逆,形同一党,父亲何不领群臣进言皇上,问其罪?就算治不了李忠的罪,但刘桀掌管兵部,李忠擅自领军外出,这不察之罪,定然是逃脱不了。”
听了杨幼安的一石二鸟之计,杨道嗣没有一丝的高兴,脸上反而有了失望之色。
杨道嗣有五个儿子,长子次子皆以病亡,三子杨成安则是继承了杨道嗣的衣钵,为人老道、清廉,在外地为官二十余年,政绩官声都是极佳,赵智几次想要把他调回丰京,都是被杨道嗣坚决反对,四子杨易安则是腿有残疾,并且驼背,自幼痴笨,一直呆在老家,杨幼安则是杨道嗣的五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早年得杨道嗣门荫,短暂入过仕途,但为人太过斤斤计较,自私自利,嚣张跋扈,性格缺陷太大,杨道嗣便把他的官给罢了,一直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教导下来,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着实让杨道嗣失望透顶。
“父亲大人,我看。。。”
杨幼安还想再说。
“够了。”
杨道嗣猛的站起,看向杨幼安,沉声说道:“家固然重要,国也同样重要,权利只是手中的工具,若被它迷惑了心智,最终只会自取灭亡。”
言罢,杨道嗣不想在与儿子多说,迈步离开。
固然如杨幼安所说,现在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杨道嗣此时站出来,是可以给予刘桀沉重的打击,整个大晋,杨氏一族的势力已经到达了巅峰,唯一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只有刘桀以及他背后的刘氏家族,只要把刘桀搬倒,大晋之内,在没有任何一支政治力量,可以威胁杨氏家族。
如果杨道嗣听了儿子的话,真的就这么做了,或许可以沉重打击刘桀与其一党,但这样一来,陇右的战局就乱了,李忠在上书朝廷的同时,也同样派人给杨道嗣送来一封私信,里面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意图与计划,言辞极为诚恳,希望得到杨道嗣的支持。
李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了解杨道嗣,他知道杨道嗣作为杨氏一族的族长,肯定会非常看重其家族自身的利益,但同时,作为右相,百官第一人,杨道嗣心中也同样装着国家的利益,在关键时刻,杨道嗣绝不会只顾家族利益而乱来,李忠了解他,赵智也同样了解他,这也是为什么,赵智明一边打压杨道嗣与其杨氏一族的同时,一边又是对杨道嗣有着一定程度的信任,给他足够的权利与自由,放手治理国家大政。
杨道嗣缓步前行,颤巍的身躯,苍老的面孔,深沉的双眼之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他真的累了,为自己,为家族,也为了国家,他年轻时所有的抱负与梦想,到了此时此刻,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旦自己死去,朝廷的政局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大晋帝国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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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勾心斗角()
吐番当代赞普名为尼松玛衮,今年只有十七岁,老赞普死后,作为幼子的他,继承赞普之位,如今已有五年。
尼松玛衮在帐篷内走来走去,心情颇为烦闷。
在吐番,一个男人地位高低,不光要看自身的出身与血统,其母族或是妻族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尼松玛衮乃是赞普的儿子,出身与血统自是无庸置疑,但是他的母亲出身却很低,只是一个阿斯的女儿,一个管理千户地方长官的女儿,这种出身对于吐番最高层来说,是非常低下的,所以尼松玛衮的母族给不了他任何支持。
尼松玛衮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不管在政治还是在军事方面,都是有着不弱的势力,虽然吐番没有嫡长子继承制度,但尼松玛衮作为幼子,毫无威望,本身实力又不强,只是因为得到老赞普的喜爱,才是得以继承赞普之位,所以他的四个哥哥皆是极为不服,拉拢大臣将领,对自己进行抗衡,自继承赞普之位到现在的这几年时间,尼松玛衮每日都是如坐针毡,忧心忡忡。
直至去年,尼松玛衮娶了内大相(曩论掣逋)扎喜才仁的女儿,结成政治联盟,其形势才是微微有所好转,随后,扎喜才仁为说客,牵桥搭线,尼松玛衮以政治利益为筹码,最终说服大相象雄顿珠,举全国大半之兵,出征陇右。
局势的走向一直在尼松玛衮的掌控之中,廊州城坚墙厚,又有五万大军死守,一直跟自己唱反调的大将德隆腌慷,不愿自己的军队死伤太重,雷声大雨点小,出兵不出力,攻城二十余日,始终攻不下廊州,尼松玛衮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局,正要趁机以攻城不力为借口,免去德隆腌慷的大将之职,夺其兵权,谁知局势突变,廊州守军竟是一夜之间,弃城而逃。
不仅是廊州,连同鄯州与蘭州的守军全部都是弃城而逃,这种诡异的变化,让尼松玛衮顿时措手不及,所有的计划全部化成了泡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尼松玛衮现在确实非常迷茫,因为他此次出兵陇右,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根本就没有打算攻下廊州,如今廊州、鄯州、蘭州顺利夺下,后面该如何打算?尼松玛衮战前没有想过,所以整整五天过去,二十万大军进驻廊州,没有任何动作,文武大将更是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继续北下,进攻会州,抢夺人口财物,另一派则是主张派人前往大晋,与对方进行和谈,索要粮草物资,然后退兵回返吐番。
“赞普,有最新消息传来。”
德隆腌慷宣开帐帘直接冲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人,都是军中的高层将领与大臣。
尼松玛衮皱起眉头,心中极为不悦,拉长了声音说道:“德隆腌慷,你乃一军大将,遇事这般慌张,让外人看了,岂不惹来笑言?”
“赞普教训的对,是属下浮躁了。”
德隆腌慷低头认错,脸上却是有着愤恨之色,心中对尼松玛衮已是不满到了极点,尼松玛衮打的什么算盘,他德隆腌慷又怎会不明白?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喜从天降,廊州守军竟是不战而退,丢弃城池,白白让自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