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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之际,杨道嗣力劝平宗,当以大局为重。
平宗终于感到惧怕,暂免董全林之罪,让其领军抵抗吐蕃进犯,并调遣江南诸州兵马,前往岭南平乱。
兴平七年,三月。
董全林诱敌深入,还是在晋元城下,再次大破吐蕃大军,吐蕃赞普仓皇退军回国。
蛮越占婆国内,权臣成功夺权上位,稳定局面,与大晋言归于好。
局势稳定下来,平宗再次想到了董全林,河北惨败之后,这件事情,成了公开的禁言,谁都不敢明着讨论,而董全林的上书,却是把这道伤疤给狠狠的撕开,深深伤害了平宗的自尊与颜面,对此,平宗岂能无恨?
当时,董全林军中的监军宦官,多次索贿不成,深恨其人,进谗言于平宗:“全林以贼摇众,不顾百姓死活,一再避敌不战,弃巴蜀数百里之地,又盗减军士粮赐。”
平宗当即下诏,逮捕董全林,回京审讯。
已为董全林副将的杨道安,知道他回去必死无疑,曾明言劝说其聚兵自保。
董全林感叹道:“我为保军事全胜,遇敌而退,士兵少死,却让无数百姓死于战祸之中,这是我的过错,皇上以此罪名杀我,我甘愿受死,然,死则死矣,今上戴天,下履地,谓我盗减粮赐,如此污名,不能受之。”
董全林拒绝了杨道安的劝阻,执意回京,最终被杀,其全家老小二十余口,满门抄斩,全部赴难,当御史告之平宗,从其家中搜到财物,银八百,金六十三之时,平宗久久沉默不语。
董全林的死,彻底点燃了剑南道诸将的怒火,其老部下,蜀州五万士兵,立即哗变,攻破白马关,逼近丰京。
满朝大臣惊慌失措,平宗更是有了避难河东道的打算,危难关头,是杨道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成功劝退其弟杨道安,这才免去一场大难,但,杨道安自此也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
杨道安的割据,对于杨道嗣,其实也是有利有弊,赵智继位之后,之所以重用杨道嗣,让其为右相,也正是想要借助杨道安的军事力量稳定局势,但同时,对于杨道嗣,赵智也是始终颇为忌惮。
如此就造成了一个局面,赵智对杨道嗣颇为忌惮,若其自身不出差错,没有借口的情况下,赵智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人,如今就是想要借鉴杨道嗣,与地方藩镇来往甚密,双方达成政治联盟,互为依靠,互为依托。
但是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人却是算错了一点,杨道嗣的现状,并不是他造成的,如今木已成舟,赵智已然大感头痛,岂能让这种局面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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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陇右,新的舞台(十二)()
朝中有这样心思的人,绝不仅仅只有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个人。
武宗之后的三代皇帝,多是昏庸之主,做事往往凭个人喜好,而且有着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刑罚过重,动辄杀人全家,满门抄斩,也难怪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寻求自保之道,尤其是政事堂的相国,与地方藩镇多有来往,互为同盟,在某些时候,更是那些实力强大地方藩镇在朝廷的代言人,正因为有了武力作为后盾,就算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当朝皇帝为了不引起兵祸,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
赵智继位之后,努力改变这种局面,从两个方面去做,一方面严厉打击与地方藩镇有勾结的朝中大臣,另一方面,废除了许多酷刑,再就是只要不涉及到谋逆大罪,官员犯了法,顶多就是罢官流放,而且绝不牵连家人,赵智的所作所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如今王仁锆与岳继明想要效法过去之事,赵智绝不能容忍。
河北二十四州,五大藩镇。
魏州节度使李从固,蓟州节度使高善才,赵州节度使张景晖,恒州节度使陈庆祝,幽州节度使田章。
河北道经济非常发达,人口众多,更是战马良地,曾有人曰:河北多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
武宗死后,僖宗滥用民力,大肆对外用兵,以至国内民乱四起,官军无法压制,局面失控,义军曾一度打进关内,直逼京师。
面对此等局面,僖宗最终听取了大臣的建议,显示下了罪己诏,传檄四方,给天下人认错,随后开始实行剿抚并重之策。
当时最为强大的一支义军,便是出自河北,首领王从本心向朝廷,占据整个河北之后,并没有继续下一步军事行动,当其他义军攻入关内,与官军生死决战之时,王从本一直按兵不动,当收到僖宗的亲笔劝降书之后,王从本说服属下诸将,最终投降了朝廷。
王从本的投降,让僖宗大喜过望,对其封赏极重。
而在随后的平乱之中,王从本也是立下汗马功劳,最终帮助僖宗平息了国内的乱局。
但就是这样一位对大晋有再造之功的大功臣,却是因为僖宗的猜忌以及小人的诬告,最终落了个自杀的结果。
王从本死后,河北再起战乱,其属下将领纷纷起兵反叛朝廷,僖宗派遣大军平叛,却是大败而归,最终只能妥协,这也是河北五大藩镇的开端。
面对大臣们的群起而攻,岳继明终于是有些忍受不住,动了动身子,就是要起身出来争辩,却是被坐在一旁的王仁锆给按住了。
王仁锆看了一眼旁边的杨道嗣,后者脸色平静,但眉头却也是始终拧着,显然今日的朝会,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自己与岳继明作为右相一党的成员,杨道嗣却是始终一言不发,从中已是可以看出他的态度。
王仁锆暗暗叹气一声,关键时刻,自己与岳继明终归还是被无情的抛弃了,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与戏剧性,刚刚看起来还是亲密无间的盟友,转眼间,就已然分道扬镳了。
王仁锆站了出来,拱手拜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岳继明与蓟州节度使高善才走的很近,常有书信来往,前者把朝中密事告诉给他,后者则是承若在关键时刻,给与大力支持,其子岳宁与高善才的嫡长女更是暗定婚约,王仁锆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他知情不报,本身就是大罪。
赵智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岳继明。
岳继明深吸一口气,最终慢慢起身,走了出来,拱手一拜,艰难的说道:“臣有罪。”
赵智点了点头,看向杨道嗣,淡声道:“杨相国,你有何建议?”
杨道嗣并没有起身,沉默了片刻,说道:“大臣们对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人所参之罪,还需一一调查应证。。。。”
赵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是这时,杨道嗣的话语突然一转:“但。。。被如此多的大臣共同弹劾,王仁锆与岳继明的德品终归有亏,继续安坐相位,恐会引起朝臣们的非议,臣建议暂且免去两人相国之位,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在做议论。”
“杨相国此言却也有理。”
赵智皱起的眉头松开,点着头,赞同了杨道嗣的建议。
刑部左侍郎秋言眉头紧皱,看了左右一眼,今日的朝会,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局面,杨炳林虽然被剥夺了官职,但其文散官还在,而且品级还很高,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之衔,最近一段时间,杨炳林四处联系,原本是要在此次的朝会之中发难,如今他没来,右相一党的官员,更是集体失声,保持沉默,看来情况是有变了。
“陛下,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位相国,治国多年,一直勤政廉明,功劳甚大,如今仅凭莫须有的罪名,便是罢其相位,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了?”
秋言最终还是咬着牙站了出来,为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人进言。
赵智看了秋言一眼,目光有些冷,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一眼不发。
“秋大人,前番百花院之事,涉及到岳继明之子岳乐,景元寺之事涉及到王仁锆之子王凡,这两个案子,你都是为他们进言说情,如今你又是不分清白,为其进言说话。。。。。”
御史中丞刘冲季迅速站了出来,对着秋言质问了一番,随即朝赵智拱手拜道:“陛下,每每涉及到王仁锆与岳继明两位相国之事,秋侍郎不问对错,总是要出来说道一番,为他们开脱,臣怀疑这几人有结党营私之嫌。”
“你血口喷人。”
秋言脸色通红,指着刘冲季大声怒吼。
朝堂上自然有着党派的存在,强如武宗那个唯我独尊的时代,同样也是有着党派的存在,帝王要平衡,就不能让任何一支政治势力一家独大,为了稳定,也不能让党派过多,这是必然的政治环境,根本无法杜绝,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如今刘冲季当然赵智的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明着说了出来,这简直是在打他秋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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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愤青()
御史的声音有些熟悉,李勋不由偷偷看去,当看清这人的长相,李勋顿时哑然失笑,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个愤青。
这个御史的品级很低,只是正八品,叫做周青,非常年轻,是去年的科举状元,长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吏部重其才华,原本是想要调其出任正七品的拟旨郎中,在皇帝身边任职,这可是一个人人都羡慕的职位,尤其是通过科举,刚刚出仕的年轻文人,更是一个极高的起点。
但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周青却是拒绝了,而是主动要求去御史台任更低一级的正八品御史一职。
周青的这一举动,倒是引起了赵智的好奇,单独召见了他,问其缘由。
你知道周青怎么回答?
周青大胆妄言道:“臣出身穷苦,父亲早亡,由母亲一手带大,原本是没钱读书的,只是村中曾经出了一位县令,年老致仕回乡,此人虽然官职不高,却极有学文,见臣聪慧可爱,便收其为徒,加以教导,凡二十有一,得中状元。
当时李勋也在场,不解的问道:“这跟你执意要去御史台有什么关系?”
周青当时颇为激愤的说道:“我生于剑南道文州文城县,其所在地县令父母官,贪婪爱财,为官不仁,鱼肉百姓,许多人因为赋税、劳役过重,而被逼迫致死,我的父亲与大伯便是因此亡故,我曾立下誓言,若是日后能够通过科举入仕,定要还天下百姓一个大白。”
周青的话语无礼至极,不知该说他狂妄还是无知,李勋当时听了,都是目瞪口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周青竟是敢当着赵智的面说出来,简直是不要命了。
但赵智并没有动怒,或许是觉得周青此乃童言无忌吧,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朕的天下,或许有些贪官,但大部分官员还是奉法守己的,你刚入官场不久,认知不足,说出刚刚那番话,朕不怪你,你到御史台去历练几年,自会改变现在的想法。”
周青硬着脖子顶道:“那臣就拭目以待。”
周青这幅模样,赵智倒也大度,只是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在场的李勋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这里也有愤青的存在,真是有意思。”
李勋的笑声笑语,引得周青怒视质问:“我所说之言,皆乃真心之话,何故引你发笑?”
赵智也是奇怪的问道:“愤青两字是何意思?”
李勋自知失言,只得干咳两声,把愤青的意思大致解释了一番。
赵智闻言,难得哈哈大笑起来,周青则是满脸涨的通红,但也没有跟李勋争论什么,不过自此之后,周青对李勋的态度却是极为冷淡,几次遇见,李勋跟他打招呼,后者则是理也不理。
言归正传,视野再次回到朝堂之上。
面对秋言的怒声呵斥,两人官职虽然有天壤之别,但周青毫无畏惧,对着秋言正色的说道:“两次案件都是涉及到两位相国,你明知是错,却依然出言帮其说话,这难道合乎常理?”
周青的反问,秋言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是无法反驳,事情也却是如此,作为政治伙伴,伙伴有难,他自然要站出来为其说话,不关乎事件本身到底谁对谁错。
“我行得正,坐得端,凭你几句口舌之言,又岂能颠倒黑白?”
秋言袖袍一甩,不与周青多做口舌之争,面向赵智,拱手说道:“臣出来为两位相国说话,只是出于是非真理,绝无其他曲意,还请陛下明察。”
赵智点了点头,淡声道:“爱卿的本性,朕自是信的过,周御史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谢陛下。”
听到赵智这么说,秋言心中顿时好受了一些,躬身退下。
“陛下,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议论。”
杨道嗣这时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赵智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