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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时候,眼看着秋收将近,刘协终于下了诏书,擢升马腾为平西将军,回朝述职。
西凉,陇右。
马腾面色阴沉的看着一脸委屈的跪在地上的马超,手中的藤条毫不犹豫的抽打在马超的背上,看的一旁的马铁、马休心惊胆战。
“逆子,为父已经说了多少次,让你莫要跟徐公明冲突,怎的这次又跑去招惹是非?”一想到这些日子来,马超三天两头的往河套那边跑,马腾就总觉着头疼。
“父亲,孩儿只是去以武会友!”马超强辩道。
“以武会友!?”马腾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藤条再次抽下来,直抽的马超咧嘴,却咬牙一声不吭。
“那徐公明论官爵,与为父乃是平级,你是何身份?”马腾怒叱道。
马超不满的撇了撇嘴:“那皇帝也说唯才是用,孩儿本事不下那徐公明。”
马超自小长于西凉,十二岁便上马杀敌,骨子里奉行的就是强者为尊的观念,刘协那一纸招贤令,可是很让马超赞同。
“混账,要不要将我的将位给你让出来!?”马腾闻言大怒,藤条再度抽下去,直抽的马超背上皮开肉绽。
“主公,莫要再打了!”一旁的庞德连忙上前抱住暴怒的马腾,这再打下去,马超非被打费不可。
马超也是硬气,被打成这样,却连吭都不吭一声,只是他越是这样,马腾看着就越来气,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怎么自己棍棒下面,就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又硬又犟,怎么就不随我呢?
“主公,朝廷传来了诏书。”就在马腾想着怎么收拾这个坑爹儿子的时候,门外一名家将进来,恭声道。
“看看你做的好事,此番怕是朝廷来兴师问罪了!”狠狠地瞪了马超一眼,马腾扔掉了藤条,看向家将道:“快请他进来。”
“喏!”家将依言退出,不一会儿,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进来。
“卑职参见马将军。”
“无需多礼,不知上使此番前来,可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触怒了陛下?”马腾挥了挥手,径直坐下,询问道。?
信使茫然的看了马腾一眼,摇了摇头,摘下肩上的包袱,将一份诏书取出,笑道:“卑职此来,却是来报喜的,陛下册封将军为平西将军,诏书抵达之日,请将军尽快启程,入京述职。”
“啊?”马腾闻言,接过诏书,有些犹豫道:“只是不知,末将去了朝廷,这陇西之事”
“将军放心,陛下在朝中已经听闻将军麾下有一虎子,名为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威震西凉,将军走后,将由马超接替将军,暂代将军治理陇西。”信使笑道。
马超原本正在一旁龇牙咧嘴,此刻听闻此言却是精神一震,将腰杆挺得笔直。
“这”马腾将诏书摊开,细细的阅读了一遍,苦笑道:“陛下是否弄错了,我这犬子虽有些勇力,但却桀骜不驯,近些日子以来,更是频频与公明将军起了争执,腾正准备上奏朝廷请罪,怎的不但不罚,还要提拔于他?”
“父亲!”马超闻言站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孩儿已经说过,与那徐公明乃是以武会友,并未做任何出格之事,您平白无故打我不说,如今陛下慧眼识人,奖赏于我,父亲怎的还要这般奚落孩儿?”
“闭嘴!”马腾狠狠地瞪了马超一眼,扭头看向朝廷信使道:“烦请稍待些时间,待本将军将陇西之事交代妥当,便与上使前往长安。”
“喏,卑职告退!”信使答应一声,向马腾告辞,马腾连忙派人去接待信使前去修整。
待信使离开之后,马腾回头瞥了马超一眼,四处扫了扫,去地上捡起了藤条。
“呃父亲,您怎能不讲理!孩儿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马超面色一变,惊退几步,嘴中叫嚷,腿却不自觉的往外面迈。
“哼!”马腾将藤条捡起,却并未再打,而是将藤条挂在了一边的墙壁上,扭头看着一脸讪讪的马超。
第二百零七章 妥协和装傻()
复杂的看了马超一眼,出乎马超意外的,马腾竟然没有再打他,这让已经准备好接受一番狂风暴雨的马超颇为意外。
“把衣服穿上。”马腾挂起了藤条,看了看马铁、马休以及立于马朝身后,如同马超影子一般的从子马岱,叹了口气道。
“您不打了?”马超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马腾,一边却麻利的穿上了衣服,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你若想要,我便继续。”马腾冷哼一声,坐在了藤椅上,这藤椅乃是一些去过长安的人仿照长安的椅子用藤条编织而成的,颇为舒适,马腾很喜欢那种坐在藤椅上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
年纪越来越大,已经过了巅峰时期的马腾,已经有些不太习惯继续冲锋陷阵,加上有马超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庞德这等猛将辅佐,基本上,也不需要马腾再冲锋陷阵了。
马超讪讪的来到马腾下手处跪坐下来,在这里,貌似除了马腾之外,其他人仍旧要保持跪坐,其实马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找人做了一架椅子,但在这里,除了马腾,其他人是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的。
“此番为父去往京兆,入朝为官,虽说陛下已经点了你接手这陇西军政,你性子太过暴烈,若不收一收,迟早会为我马家引来祸事!”马腾坐在藤椅上,皱眉看着马超道。
“父亲,您放心吧,孩儿保证不再找那徐晃惹事。”马超连忙一挺胸道。
“不是说以武会友吗?”马腾瞪了他一眼,冷哼道。
马超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免得多说多错。
叹了口气,马腾看向一旁的庞德道:“令明性格沉稳,有大将之风,而且随我马家多年,经验丰富,待我走后,遇事要多与令明商议,切不可独断专行。”
“知道了。”马超有些不爽,不过庞德在军中素有军威,一手刀法甚至在他之上,当年马超与阎行起了冲突,若非庞德及时赶到,或许现在马超已经坟头长草了,虽非马姓,但却颇得马超等人敬重,此时马腾让庞德来监督他,马超无话可说。
“令明。”马腾看向庞德道。
“末将在!”庞德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日后便拜托令明照看了。”马腾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庞德的肩膀道:“你我虽非兄弟,但这些年来甘苦与共,我是将你当做我兄弟来看的,此番我进京述职,祸福难料,若日后我有意外,马家便要托你来照看了,孟起性格桀骜,少不更事,虽有勇略,却不足以服众,岱儿、铁儿还有休儿年幼,当不得大事,你日后,要担待几分。”
“主公何必说此丧气之言!?”庞德闻言大惊。
一旁的马超闻言也有些炸毛了:“父亲,莫不是此番那皇帝招你入京,实是想要加害于你?若是如此,那孩儿现在便提兵杀往长安,向他讨个说法。”
“闭嘴!”马腾闻言瞠目怒吼道:“再说这无君无父之言,我现在便打断你的腿!”
“主公息怒!”庞德连忙拉住马腾劝道。
马腾喘了口气,瞪眼看着马超道:“连一个徐公明都能打的你没了脾气,那长安之中,卧虎藏龙,那黄忠、赵云,以三千人大破五万匈奴,二人之勇,皆在徐晃之上,更何况还有那昔日虎牢关下力压群雄的吕奉先在,单他一个,你怕是连十合都撑不下来,有何脸面放此狂言!?”
马超一张脸俊脸涨的通红,正是年少热血的时代,而且一身武艺威震羌胡,最容不得别人说他不行,但偏偏此刻马腾说的话,他没办法反驳,徐晃不止一次说过,长安之中,强将如云,不说被马腾点到的几个,还有太史慈、甘宁、魏延、夏侯兰,北地枪王张绣。
但道理是这样,只是马腾现在毫不给面子的说出来,却是深深地刺痛了马超的自尊心。
“主公,不知主公为何要说此等丧气之言,莫非此番陛下招主公入京,真的别有用心?”庞德连忙岔开话题,询问道。
“唉”
马腾叹了口气,悠悠道:“陛下乃少有明君,有重振汉室之心,虽然年幼,但自去岁重夺朝权,不足一年时间,听闻如今关中,万民拥戴,军中将士也是颇为敬服,加上今年关中丰收,朝廷已然稳如泰山,我西凉紧邻关中,陛下此番招我入京,虽为提拔,却也有收回西凉之意。”
毕竟是一方诸侯,虽是武将,却也并非真正的莽夫,至少这件事情上,马腾拎的很清,刘协招他入朝,怕是已经准备对西凉动手了。
想想刘协麾下,兵士有大半出于西凉,此番若要重整河山,无论是从大义还是从民心上来讲,西凉都是最容易收服的一个。
而马腾,作为西凉两大军阀最具影响力的一个,一旦被刘协招入长安,那这西凉原本平衡的局势便会遭到破坏。
马超虽勇,在羌人中有足够的威望,但性格太过刚烈,羌人畏他,却非敬他,庞德沉稳有余,但论及威望,也不足以服众,一旦他离开,这其中会有许多问题暴露出来,若再过几年,待马超年长一些,懂一些笼络人心之道,马腾会少一些担忧,但如今的马超,还挑不起马家的大梁。
“既然如此,父亲何必还要入京,皇帝给父亲升官,收下便是。”马超闷声说道。
“胡闹!”马腾面色一肃,看向马超,沉声道:“我马家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任何人都可以违抗朝廷君命,但唯独我马家不能!你给我好好记住了。”
“但父亲这是愚忠!”马超不爽道。
“你”马腾瞪着马超,想要喝骂,但最终却是叹了口气,摇头叹道:“以后你或许会懂,我马家能够有今日地位,凭的,就是这个忠字!”
这马超真不懂,但此事马腾没有动怒,反而让他更加发怵,不敢多言。
见马超不说话,马腾犹豫片刻后,沉声对着马超和庞德道:“你二人需看紧了那韩遂,最近此人与鲜卑来往甚密,而且多番挑拨孟起与徐晃,欲使我马家背离朝廷,为父走后,此人怕不会安分,必要的时候”
马超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双目中那一瞬间绽放出来的寒气,便是一向胆大包天的马超,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寒意。
片刻之后,马超却是反应过来,瞪眼看着马腾,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父亲,您不是”
一直以来,马腾都像个傻子一样被韩遂玩儿的团团转,连马超都看出来韩遂包藏祸心,马腾却是将韩遂当成兄弟一般,今天这个命令,实在出人意料。
“孟起!”马腾郑重的看着马超,沉声道:“无论为官还是为将,甚至为一方诸侯,你要学会的只有两件事,妥协还有装傻!”
叹了口气:“为父与那韩遂相视已有二十载,岂能不知他为人?只是西凉需要稳定,尤其是董卓、李傕、郭汜之后,西凉已经经不起一场内耗,此人极擅蛊惑人心,一旦我双方开战,胜负难料!”
韩遂的黑历史很多,挑拨羌人造反,然后见机不妙,又非常果断的将当时盛极一时的北宫伯玉卖掉,然后北宫伯玉死了,韩遂却摇身一变,从反贼变成了朝廷官员,北宫伯玉留下来的烧当羌,也成了他的附属。
此后董卓乱朝,韩遂一边依附马腾,声讨董卓,一边却又暗中与董卓勾结,出卖诸侯情报,直到董卓死后,已经成了金城太守,地位与马腾齐平,马腾能够一直压着韩遂,全靠马援留下来的名声还有忠于汉室的大义能够压制韩遂,但要想除之,却是万难。
但如今,朝廷有意收复西凉,而马腾又被招入朝中,马腾担心,就算自己没有害韩遂的意思,一旦朝廷开始对西凉两大军阀动手的话,马腾有八成把握,韩遂会毫不犹豫的收拾掉自己的势力,整合西凉,然后向朝廷投诚,这是韩遂惯用的伎俩,有了整个西凉在背后支持,朝廷恐怕也会迫于形势,加上韩遂态度,选择接受韩遂的投诚,并将马家之事选择性忘掉。
虽然马腾想要忠于朝廷,但却不想自己的势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韩遂端掉,也因此,在此时准备入京之际,一改之前对韩遂所为懵懂不知的态度,郑重的警告二人警惕韩遂。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就算说出来,于大局无益,所以选择了装傻,这是属于马腾的智慧。
马超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原来一直以来,他自已为看破了韩遂的面目,今日才知道,父亲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局势,不说出来而已。
以前,他总觉得父亲有些掣肘,不能让他发挥,但这一次,当马腾真正要走的时候,马超却突然感觉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