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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一怔,目光陡然锐利,“你以为是谁?”
方醒拱手道:“殿下,臣与太孙在金陵看护宝钞兑换银子时,有些人在背后做小动作,被臣告诫了一番,大抵是怀恨在心。”
朱高炽面无表情的道:“你想说什么?”
方醒说道:“臣性子急,做事难免有些操切,得罪人而不知。但臣对大明的一腔热忱却毋庸置疑,殿下雅量,当谅臣之莽撞,此后臣自然会慢慢的改之。”
朱高炽的身体后仰,冷冷的看着方醒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方醒躬身道:“是,殿下!”
看着方醒转身离去,朱高炽的眸色复杂。
“殿下,臣刚找到了一本马端的文献通考,臣和引真考据了两日,确认就是马端的真迹。”
就在朱高炽沉思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他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道:“是言诚吗,进来。”
长袍广袖,哪怕是初冬,依然是单衣。
文方就这样洒脱的走进来,行礼后把手上的书献上。
朱高炽接过书,慢慢的翻看着,点头道:“是马端的手笔,可惜只有一册。”
文方挥袖道:“殿下,马端的这套书繁杂,收集不易,臣在南方好不容易才收到了三册,且等臣去信家中,让他们托寄过来。”
朱高炽点点头,赞许的道:“此书对本宫大有裨益,言诚辛苦了。”
文方跪地道:“殿下龙章凤姿,虚怀若谷,臣只恨自己所学甚少,不足以辅佐殿下。”
朱高炽笑道:“罢了,经学于朝堂终究还得融会贯通,急是急不来的,你和引真且缓缓行之。”
这话就像是许诺,文方起身道:“臣遵命?”
……
方醒微笑着出了宫,回家也没有什么异常,照样是胃口大好。
吃完晚饭,方醒去了书房,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
“老爷,是薛华敏送来的,说是让老爷不用着急,还早着呢。”
方醒点点头,方五就出去巡查。
打开信,字迹居然不是张辅的,方醒摇摇头,笑了笑。
——文方,张茂二人目前任职詹事府左右司谏,太子经常和他们谈论儒学,兴趣上来了还点灯夜谈。
方醒有些笨拙的把信纸点燃,然后慢慢的放在盆里。
“嘶……”
烧到最后时,方醒有些发呆,松手晚了些,被火苗舔了一下。
搓搓手指头,方醒闭上眼睛,静静的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醒突然觉得不对,身体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遇到难事了?”
解缙坐在对面,手中拿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
方醒揉揉脸,说道:“也不算是吧,就是有些恶心和担心。”
解缙把书放下,皱眉道:“德华,以前的你乐观而富有活力,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好似一个案牍劳形的官吏,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何苦?”
方醒端起桌子上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口喝了,才舒坦的说道:“世人皆苦,我若是一直居于方家庄,不涉世事,那自然逍遥自在,可如今大明处处皆是我的痕迹,我若是退了,那就是自寻死路,那些文人官吏都会疯狂的反扑,不死不休!”
“若是我没有认识太孙,那我自然可以冷眼观之。可……”
解缙的眼神一凛,问道:“可是太孙的事?何人?”
方醒苦笑着指指东方,解缙闭上眼睛,嘴里轻轻的吁气……
“为何?难道和陛下的身体有关吗?”
解缙的腰突然塌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方醒说道:“不清楚,有人在暗自蛊惑,但心志坚定之辈,蛊惑不起作用,所以我才有些郁闷。”
解缙叹息道:“你下午进宫就是为了此事?闹翻了没有?”
“没有,不过我本想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他却不肯。”
解缙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无奈的道:“子壮父弱,此取祸之道也!陛下当年终究是急切了。”
方醒起身活动了一下腰,叹道:“北征回来就一直歇着,髀肉横生,解先生,哪天咱们一起去海边钓鱼如何?红烧、清蒸、烧烤、火锅……啧!想着就流口水了。”
解缙笑道:“那有何妨,到时候咱们把书院的人都带去,听说海边会有大风,人都能吹飞到天上去,老夫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方醒眉飞色舞的道:“那是台风,每年海边都有,那风能把木屋吹飞,吹断大树,还有海水倒灌,解先生,那威势什么都比不上,排山倒海啊!”
解缙也笑道:“那可好,到时候咱们建些石屋,偷偷开门看看,再找个作画好的学生来……”
书房里的灯一直都亮着,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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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1章 敲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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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的早餐历来都不错,方醒早上喜欢吃面条,而张淑慧喜欢喝粥,来点咸菜就好了。
“煮鸡蛋要吃一个,不然你这个身体风一吹就刮跑了。”
看到张淑慧只是喝粥,方醒不由分说的剥了个鸡蛋过去。
张淑慧拿着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土豆。
平安还不能和大人一起吃,他的食物是糊糊。
小白吃面条的声音突然大了些,方醒和张淑慧相对一笑,就剥了个鸡蛋给她。
小白偷偷的看了张淑慧一眼,然后和小老鼠似的吃了鸡蛋,有些小得意。
方醒吃完面条,又喝了一碗豆浆,起身道:“淑慧今日回一趟娘家吧,带着土豆去。小白在家里看着。”
张淑慧点点头,也不多问。
只有自己看家,就有些纠结。
“家中多半无事,你看好平安就行了。”
方醒一个孩子亲了一口就走了。
小白低声问道:“夫人,少爷看着是有事呢!”
张淑慧点点头道:“嗯,夫君是有心事,昨夜和解先生在书房聊了许久。”
……
方醒进了城,直接去了朱瞻基那里。
朱瞻基刚练完武,脚步矫健的走进书房,笑道:“德华兄莫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吧?”
方醒说道:“谁敢赶我?我是来问问,那两人你感觉如何?”
朱瞻基的笑容一敛,坐下说道:“不好,都很恭谨,可我却觉得他们是在寻找我的错处。”
方醒眯眼道:“若是逼迫过甚,我带你走!”
朱瞻基的眼眶一红,垂眸道:“没到那个地步,小弟只是风头过盛了。”
方醒盯着他说道:“怕什么?你是皇太孙,陛下期许的圣孙,若事有不谐,你就自请去金陵,我带着聚宝山卫陪你去!”
朱瞻基摇摇头:“皇爷爷在呢,若是爆发,皇爷爷必然会勃然大怒,事情会很糟糕,否则小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的爹,父为子纲,你知道个屁!”
方醒没好气的道:“陛下在,你的位置就稳,明白吗?你我最好都祈祷陛下能长命百岁,否则……”
朱高炽的城府出乎方醒预料之外的深,他不动声色的就敲打了朱瞻基,而面对方醒隐晦的询问,却展露了一个太子该有的霸气。
这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一直在韬光养晦!
方醒在前段时间就接到了消息,说是有两人入了詹士府,而且还是熟人。
调查之后,方醒当时就有些膈应。
文方两人和方醒在金陵对了一下,朱高炽不可能不知道。
可在这种情况下,朱高炽不但接受了文方和张茂,而且一上手就是左右司谏。
左右司谏担负着拾遗劝谏的重任,品级是不高,可除非是朱棣亲自任命,否则就是太子的心腹。
朱瞻基的声音有些僵硬,“皇爷爷在兴和一病,消息传到北平,各方风云涌动,那些散播谣言的不过是自作聪明之辈……”
这话朱瞻基只敢对方醒说,整个大明他也就只能对方醒说!
朱棣的年岁不小了,在帝王中也算是高寿。
而随着朱棣的年岁增长,无数人都知道,重新下注的时机到了。
“皇爷爷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开杀戒,有些位置也会动一动,可我却不能动,一动就是忤逆,所以此事不可说,家务事罢了。”
这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把此事归于家务事,就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父为子纲,父亲出错被废,儿子怎敢坐上去?那是大逆不道,那是心怀叵测,全天下的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
这就是大明的社会背景!
名正则言顺,没有这个名,那你就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
可在现在造反,那是逗/逼啊!而且是丧心病狂!
再来一次内战,方醒敢确定,大明的元气五十年都无法恢复。
“陛下的身体有些风吹草动,外间马上就会各种猜测,说句大逆不道的,文人们大抵都是希望陛下……,瞻基,不过是敲打罢了,无碍,咱们且等着瞧吧,陛下当有天佑!”
朱瞻基看着地上,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相信我!”
方醒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且休息几日,我去折腾。”
朱瞻基抬头,手伸在半空,嘴巴张开,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方醒出了太孙府,目光一转,看到街边居然有两个乞丐,就笑了,笑的爽朗。
“老七!”
“老爷。”
方醒指着那两个乞丐说道:“去,打断他们的腿!”
那两个乞丐本是在墙边缩成一团,看到方醒手指这边,不禁面露茫然之色。
可辛老七却大步走来……
“小的……”
辛老七的手法太过粗暴,他直接捏住两个乞丐的脖子,用脚踢断了他们的大腿。
惨嚎声传出老远,路过的几个百姓纷纷掩面而逃。
太凶残了啊!
居然在太孙府的外面对乞丐下手!
太孙府的人呢?
“都是一群废物!”
方醒冲着赶来的两名侍卫喝骂道:“这里的人流那么少,哪家乞丐会来这里乞讨?”
“长久的安逸让你们的警觉丢到哪去了?丢到粪坑里去了!贾全也是个样子货,哪天被人摸进去行刺你们才舒坦是不是?啊?”
贾全已经带着人出来了,看到辛老七脚下的两个乞丐,他的脸色铁青,喝道:“拿下!”
“拿个屁!”
方醒的嗓门很大:“谁知道是哪家的探子?若是太孙惹不起的,你拿去干啥?给太孙招祸吗?都滚蛋!”
贾全还有些懵逼,方醒一脚就飞了过去,居然就把这些侍卫给赶进了太孙府中。
站在大门外拍拍手,方醒说道:“都看紧大门,有人行刺就格杀勿论!”
行刺两个字响彻云霄,方醒看着两头看热闹的百姓,上马,驱马到了那两个满地打滚惨叫的乞丐身边。
“装个乞丐都装不像,说你呢!都初冬了,你的手还白白嫩嫩的,莫非你有护手霜?还是说你用了雪蛤油!”
两乞丐的惨叫声小了些,那个脸上涂了黑灰,可手背却是白生生的乞丐惊惧的看着方醒,把手缩了回去。
“不专业啊!”
方醒笑着一夹马腹,大白马长嘶一声,双蹄扬起,再次落下时,重重的踩在了这个乞丐的肩膀上。
消息在半个时辰后就传遍了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第1192章 剑拔弩张,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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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疯了!
最新的消息,方醒疯了!
朱高燧在府中笑的前仰后合,一迭声许了全府加一个月的月钱,于是乎赵王府马上欢声雷动。
“谁能比瞻基大?父皇?还是说太子……”
朱高燧舒坦的坐在软椅上,冬日的阳光冷清的挥洒进来,却无法降低他的热情。
谢忱最近过的不错,女儿要出嫁,还是嫁给青年才俊,让他整日都笑呵呵的。
“殿下,太子有些坐不住了。”
朱高燧点头道:“父皇的身体病过一次,本王记得老人只要一生病,以后就会绵绵不绝,可对?”
“对,民间的老人只要生次病,此后多半会隔三差五的请郎中,那些请不起郎中的,大多去的快。”
“大哥被压久了,最近有些喜欢冒头,听说有些乾纲独断的意思,这是迫不及待了呀!”
朱高燧眯眼看着窗外,然后把椅子往后面挪了些。
“父皇也是无奈,此时太子大势已成,废不得,一废大明就乱了,可怜父皇一生英雄,居然……哎!”
朱高燧坐在暗处,看不出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