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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奈何!!!”
宁可当一个小村子的头领,也不愿意去旧港保平安。
当头领的基因早已深埋于这些人的骨髓!
你难道比我厉害吗?我干嘛要听你的?且等我也操弄一番。咱们日后再见,我定当让你望尘莫及!
当个体无所适从时,大一统才会深入人心。
朱瞻基皱眉道:“此辈远来,肤色相貌不同,为何要一等?本宫看来,当是劣等!”
洪保的面色一变,正想劝谏,一道冷冽的目光盯住了他。
是方醒,他盯着洪保道:“大明很大,可却不庇护那些喂不饱的豺狼。若是慈悲心大作,可去与之一体。”
洪保的嘴唇蠕动几下,最后化为深深的一叹。
那些番人的微笑并未得到朱瞻基的回应,不过他们也不慌乱,只是目送着朱瞻基等人远去。
可有人拖在了后面,有人打马回码头去调兵。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集镇,人口约四五千。
那些土人嚼着槟榔,懒洋洋的在家门口说着先前的大战,等看到明人来了,都飞快的转身进家。
关门的声音此起彼伏,方醒看到还有一家人呆呆的站在外面,就说道:“咱们去看看吧,看看这些土人是如何过日子的。”
朱瞻基点点头,有人过去控制住了这家人,方醒打头走进了这户人家。
四壁空空如也,没有桌椅,屋子中间有一个火塘,柴火正在燃烧着,火舌舔舐着一块已经被熏黑的石板,石板上有些虫蚁,方醒甚至看到了蚯蚓。
“这就是他们的吃食。”
施进卿叫了那家人进来,让他们吃饭,于是方醒就第一次见到了比茹毛饮血还厉害的饮食方式。
把那些烤的半生不熟的虫蚁扫进一个大土钵中,然后一家四口……还有一条狗,都围着这个大土钵在进食。
狗舌头和人手在争夺着食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鼻端中都是烤虫蚁的香味,朱瞻基的咽喉涌动了几下。
“走吧。”
方醒倒是没有反应,只是听到那些咽口水的声音,他知道再不走,说不准有人就要吐了。
一行人出去都在深呼吸,施进卿解释道:“土人中也分等级,这等底下的土人无知,天生地养,与野人无异。”
穿过小镇,镇外围拢了一群人,正抬着一具尸骸向前,一群野狗在边上游走,狗眼看着竟然是在闪烁着绿光,凶狠之极。
沉默的队伍把尸骸放到地上,然后退开,旋即那群野狗就扑了过去,撕咬着尸骸,不时从喉间发出威胁的声音。
那群送葬的人都面露微笑,甚至是有些期盼之色。
撕咬了一阵之后那群野狗念念不舍的走了,这群人过去查看已经面目全非的尸骸,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走!回去!”
洪保看到朱瞻基的面色漠然,担心他不适应,就自作主张的吩咐道。
施进卿解释道:“殿下,这些人死后,家人根据他的要求,或是弃入水中,或是火化了,还有的就是刚才那样。如果野狗食尽筋肉,则家人欢喜,否则就会大哭。”
“回去!”
朱瞻基待不住了,只觉得这里遍地腥膻。
洪保却不怀好意的在给方醒说着民俗。
“在新村过去的苏鲁马益,那里有无数的猢狲,当地的女人不孕,就去求了那猴王,若是猴王吃了她的食物,则有两只猢狲与那女子交感,回家后大多有孕……”
“还有那些有钱人,死前交代了妻妾殉葬,就等大火焚烧主人的尸骸时,那些妾就跳入火海之中,和主人烧成一堆,大抵是要到地下去继续服侍……”
说了半晌,大多是让人恶心之事,洪保口干舌燥的,可方醒依然是漫不经心。
回到刚才那片番人的聚居区,就看到那些大明军士正用木棍把那些番人打出家门,场面极为凄惨,让人同情。
洪保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忍,低声道:“兴和伯,此事就不能商榷一下吗?”
方醒知道洪保这些人大多都跟着……,所以就说道:“可记得蒲寿庚吗?前车之鉴不远,为何你等又忘记了?”
洪保的脸瞬间通红,把头转过去,不敢和方醒对视。
蒲寿庚,就是眼前这些番人的同胞。
此人当年深受南宋的厚恩,以异族之身掌控着泉州市舶司。
可等南宋颓败,陆秀夫等人带着宗室和将士百姓逃到泉州,准备利用泉州的坚城和财富抵御蒙元人的攻势时,这位蒲寿庚就变了嘴脸。
后来的结果很明显,异族就是异族,闭门不纳。为了向蒙元人献媚,城中的皇族被屠戮一空。原先抱着一线希望的南宋皇室最终成了丧家之犬,最后于崖山大败……
而后泉州就成了汉人的伤心地——被蒲寿庚联合蒙元人屠杀一空!
一个番人大喊着奔向朱瞻基这边,两个军士追上来,木棍劈下,惨嚎声震天响,可方醒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太祖高皇帝对此等人深恶痛绝,大明立国之初,蒲姓族人皆被判为娼奴,不得改变。洪公公,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洪保茫然的看着那些反抗的番人被打翻在地,那些明军根本就没有留手,一棍下去不是断手就是断腿。
这里是大食人的重要航道和经商之地,多年来,不少大食人已经定居于此,甚至还有的定居于中原。
而后,就是侵蚀……
方醒靠近朱瞻基,低声道:“以后要注意这方面,大明有大明的东西。。”
朱瞻基点头,大明太大,事务太多,一时之间来不及管理。
第1251章 争执,权术()
“叛军大部被俘获,少数遁入山野,殿下,此战已然大捷,只是下一步怎么安定爪哇,臣以为应当找个头领,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头领。”
回到船上,有人就建议马上找一个忠于大明的爪哇人,来继续统治这里。
“你以为这里是谁的疆土?”
朱瞻基一句话就让此人躬身请罪,然后他目光炯炯的道:“爪哇不平,旧港不安,方才本宫看了本地土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大明没有精力去清理,那就让他们自己动手。”
这是要让爪哇自相残杀的意思。
这有些残忍,可这里不是朝堂,也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家学堂。
谁敢反对?
朱瞻基的目光扫过这些人,无人敢与他对视,更遑论提出异议。
这就是无上皇权,而且别看有些人嘴里慈悲的不行,可当发现此事会影响到自己时,那脸嘴又变了。
这就是事不关己,就不怕事大!
而在朱瞻基的目光之下,没人敢冒险去挑事。
洪保看着方醒,他知道,这个主意必然有方醒的推动。
散了之后,洪保追上方醒,问道:“大明拿了爪哇干什么?这个地方全是蛇虫,疫病横行,大明拿了也是个赔钱货!”
“那些移民可没有疫病!”
“只要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注意防蚊虫,喝开水,疫病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可怕,否则方政的南征,我必然是要阻挡的。”
“可大明此时却无法移民过来。”
“那又如何?”
方醒冷酷的道:“谁要同情他们?你?”
那目光冷冰冰的,仿佛只要洪保敢说一个是字,方醒就会毫不犹豫的运用自己的影响力,让他去孝陵给太祖高皇帝守墓。
洪保面无表情的道:“不,咱家不同情这些土人,可却认为大明不该在此着力。”
“鼠目寸光!怪不得你争不过王景弘!”
方醒不屑的道:“你想出海,你想证明自己,这都没错,可你不该用大明的未来作为筹码,养寇自重这等事你想都别想!若不是这一路的观察,证明你没有通寇,本伯现在斩你有功无过!”
方醒的耐心终于消失了,在洪保一次次的试探中消失了。
“我问了,在船队中,最了解爪哇的人就是你,爪哇若灭,你觉得自己在和王景弘的竞争中再无还手之力,可对?”
方醒一层层的剥开了洪保的面纱,让他无地自容。
“咱家就是刑余之人,若是没了用处,回哪去?回北平能干什么?那皇城中的位置都坐满了人,难道咱家还得去向那些后辈点头哈腰?做梦!”
洪保的脸色凶狠,目光阴冷:“兴和伯,你是太孙之师,军功卓著,自然不知道咱家这等人的心思。咱家并无私心,只是想用爪哇来磨旧港,施家就是大明的掌中之物。”
“你把施家想的太单纯,你以为施二姐对大明真的是忠心耿耿吗?咱家告诉你,只要大明稍有不及,这旧港就是别人的了!到时候施家顺势往已经垮掉的爪哇扩张,兴和伯,这就是一个大敌!”
“你在说太孙和我养虎为患吗?”
方醒摇摇头,觉得这个太监已经陷入了一种偏执之中。
“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别钻牛角尖,你再这般下去,那就是利欲熏心!”
这人已经被权利迷住了心窍,这一路的表演差点让方醒都认定他是个不错的太监。
人果然都是有两面性,洪保一面是杀伐果断的船队副使,而另一面却是对自己的未来不看好,以至于魔障了要对爪哇政策指手画脚。
“王景弘很不错,洪保不是对手。”
在这方面,朱瞻基比方醒强,一针见血就点出了问题所在。
“我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影响大局,随便他折腾罢了,再说此人多少有些功劳,就是对名利执着了些。”
朱瞻基显得云淡风轻的道:“不必管他,这种心思打消了就是。其实每个臣子都有私心,只不过有的人能分出轻重,而有的人却不能而已,不足为奇。”
“你现在算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了,剩下的就是打磨。”
方醒唏嘘的道:“这方面我比不上你,不过也无需比较。”
朱瞻基显然并未把洪保的事放在心里,说道:“施家无需担忧,只要船队隔几年下来一次,谁都不敢生出悖逆之心。若是船队不能来,那便不用管了。”
“缴获不少。”
朱瞻基得意的道:“金银都有,特别是那些番人,家中有许多。就是铜钱有些麻烦,前宋的最多,甚至还有前唐的,这些就不必带回去了,直接交给施进卿,也是一个意思。”
“番人可以变成另一个阶层,还有那些番人的追随者,都可以立为一个阶层,让他们和土人去斗。”
两人商议着对爪哇以后的方略一直到晚饭时间,吃完饭,各自睡去。
“呼!呼!呼!”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方醒突然惊醒。他坐起来,随手拿了外衣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冷汗。
闭上眼睛,梦境还在清晰。
竹枪,铁刀……
方醒只觉得胸口发闷,他也不换内衣,披着外衣就出去了。
这里的夜晚不算冷,可海风袭来,方醒还是打了个哆嗦,湿透的内衣冷冰冰的。
营中静悄悄的,方醒走动的脚步声惊动了巡逻队,顿时有人低喝道:“谁?伯爷?”
方醒说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们只管忙自己的,别吵醒了别人。”
带队的小旗官一个立正,然后带着自己的麾下继续巡营。
营地就在岸边不远处,潮水不能及,若是敌军突袭,也能快速得到船上的支援。
四野寂静,只有海水轻轻拍打在岸上的声音。
方醒走到栅栏边上,看着黑漆漆的海面,只觉得世间只余下了自己。
“睡不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了洪保的声音。
“嗯,做了个噩梦。”
“是杀戮吗?”
“是,不过并不是我的杀戮,是别人的。”
“杀的是谁?”
洪保走到方醒的边上,双手搁在栅栏上问道。
“汉人。”
洪保不在意的道:“当今大明蒸蒸日上,你这个梦并不灵验。”
“嗯,希望不要灵验。”
方醒脑袋有些晕沉,喃喃的道:“他们会满城去搜寻汉人,用一切工具去杀戮他们,虐杀,妇孺最惨,人头会成为他们炫耀的东西,那将是一场盛宴,收割汉人财富和生命的盛宴,你说这种人该怎么处置?”
“杀光!当然是杀光!”
洪保的目光有些呆滞,他觉得自己前途无亮,再也无法和郑和、王景弘比肩。
“嗯!我也觉得应该这样,不过人手不够。”
洪保一惊,偏头道:“你不是在说这边吧?”
方醒笑道:“就是这边。”
谈笑间说着兴灭之事,这样的方醒让洪保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