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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
方醒指指门扉散乱的店铺,然后对赶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说道:“查清楚刺客的来历。”
进了这家店铺,就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东西。
沈阳俯身捡起几张黄色的纸钱,随意的想往脸上的伤口处覆盖。
“想死你就盖吧”
沈阳的手往下,然后用黄纸擦血,可那血却不断流淌,很快把黄纸和他的手都染红了。
“坐下,老七,给他处理伤口。”
屋里就一张椅子,可上面居然有大便,看模样就是今天拉的。
“这什么德性?”
方醒皱眉,小刀就把椅子拎了出去,沈阳只得坐在了一堆黄纸上,然后对辛老七说道:“这个是用布条吧,用力勒紧,好歹以后的口子没那么大。”
辛老七拿出家丁们每人一个的药包,打开后取出针线,说道:“忍着点。”
沈阳微笑着,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却恍若未觉:“多谢七哥了。”
穿针引线后,当第一针下去时,方醒转身。
对于自己人受苦,方醒总是有些不忍,他随手拿起一张黄纸,和以后的纸钱对比了一下,发现差距蛮大的。
以前铜钱多的时候,稍微有钱的人家都会陪葬铜钱。后来铜资源紧张,于是就用了黄色的纸来代替,寓意着铜钱和黄金。
边上堆了一堆灯草,这玩意儿目前多用在尸骸的身下铺垫。
“三日无火烧纸钱,纸钱哪得到黄泉”
方醒把黄纸放下,这时五城兵马司的人进来了。
“伯爷,是塞外人。”
“哈烈的……嘶”
沈阳补充道,旋即脸上的肉被线一拉扯,痛的脸都扭曲了。
“别动”
辛老七的手很重,随便一拉,沈阳的头就被带了过去,终于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两片翻开的肉被针线强行拉在一起,鲜血横流,室内全是血腥味。
“人血最腥臭啊……”
五城兵马司的人去了后面查找,旋即锦衣卫的人就来了,东厂也来了人,只是没进来,大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大人,谁干的?”
米泉看到沈阳浑身浴血,就四处梭巡,目光凶狠。
方醒皱眉看着他,说道:“想干什么?”
米泉这才看到了在角落里把玩蜡烛的方醒,就拱手道:“伯爷,这些刺客多半是见不得我锦衣卫的好……”
“闭嘴”
沈阳喝道,辛老七不耐烦的说道:“再说话你的脸就保不住了。”
方醒冷冷的看着米泉,直把他看得心中揣揣,这才说道:“你想给沈阳招祸吗?还是说你想和孙祥单挑?”
米泉想讨好沈阳的心思瞬间消散,赶紧解释道:“伯爷,下官听说有人当街袭杀沈大人,以为……前几日下官这边和东厂的人发生了些冲突……”
“那你就敢挑拨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
安纶步入室内,先冲着方醒拱拱手,然后目视米泉说道:“咱家以前在金陵时和锦衣卫的人不大合得来,可好歹彼此也能配合,没给对方下绊子。你今日不问情由就把事情往我东厂的头上栽,是什么意思?要不就让赛大人来评评理?”
米泉额头见汗,若是赛哈智掺和进来,以他息事宁人的风格,他米泉多半是要倒霉。
“好了”
方醒皱眉,然后说道:“沈阳说是哈烈人,那么和仆固有没有关系?去查查才是正理。”
安纶斜睨着米泉,拱手告退。
“锦衣卫也去查查,最好查清楚他们是何时潜入到了北平城。”
屋里人一多,鲜血的腥臭,香蜡纸烛等味道混杂在一起,方醒有些受不了。
“别等着陛下那边说话再动手,主动些,若是还有同党跑了,到时候都一体受罚。”
等人散了之后,沈阳的伤口也差不多缝制好了,辛老七最后用高度酒精冲洗了一下,顿时店铺里一阵惨嚎。
最后敷上药膏之后,辛老七说道:“死不了,只是以后丑些。”
沈阳不敢再活动脸部,木然的道:“我在哈烈见过一个男子,只有半边脸,牙都露在了外面,可他有三个媳妇……后来听说死了,那三个女人哭天喊地的。”
“那不是感情,是钱和生活。”
方醒走过来看看沈阳的伤口,满意的道:“不错,只是拆线的时候你会比较煎熬……”
沈阳不在乎这个,说道:“下官曾经在哈烈处死了一家人,那家人有些权势。先前刺客喊的就是为那家的男主人报仇。”
当时沈阳身在敌国,周围危机四伏,他处死那家人,大抵就是灭口吧。
方醒对那家人没兴趣,得知和肉迷国无关后,他说道:“回家养伤去。”
“下官估摸着还得去和赛大人禀告一下。”
沈阳起身后,身体摇晃了一下,辛老七一惊,说道:“找懂毒的郎中来看看”
沈阳一下跌坐在纸钱堆里,喘息道:“头晕的很”
方醒看了看血迹,说道:“流血不算多,看来是有毒,去,找郎中来。”
门外的锦衣卫马上有人打马去了。
闹市奔马,这下御史有事情做了。
等郎中来后,就拿了刺客的刀来闻闻,再伸出舌头舔舔刀刃,笃定的道:“不过是雷公藤罢了,大人头晕应当是体虚,无碍,小的一副药下去保证好。”
“小心把牛皮吹破”
方醒觉得这个郎中看着有些不靠谱,就威胁道:“尽心治,若是出了偏差,本伯砸了你的店铺。”
郎中有些人来疯的气质,面对着方醒兴奋了,说道:“小的家中三代行医,小的祖父当年曾去过西南,那边的毒多不胜数,小的擅长毒药……哦不,是擅长治毒伤,别说是雷公藤,就算是鸩毒也难不倒小的,不信伯爷您叫人喝点毒药,小的保证马上把他救回来,救不活小的就替他死……”
滚刀肉兼大话王
方醒摇摇头,所谓的鸩毒,实际上到现在已经演变成了毒药的总称,这货是在吹嘘呢
“再去找个郎中来。”
方醒交代了下去,等出去后,就看到街上全是军士。
“本来是小事,可有人对陛下说,弄不好会和肉迷国有关,所以就派来了不少人。”
“和他们肯定无关。”
方醒相信沈阳的话:“他们杀了沈阳也无济于事,锦衣卫和东厂多的是探子。”
“是这回事,只是陛下却借机训斥了一番,说五城兵马司尸位素餐
第1699章 家宴,敲打儿子()
说话的是马苏的岳父,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赵为正。
方醒低声道:“怎么……你们五城兵马司也有些散?”
赵为正点头道:“是有些散,陛下大概是借机敲打吧,听不懂的人大概是要倒霉了。”
“马苏要当爹了。”
“是,开始还以为是小女的毛病,后来复阳说是怕小女身子没长开,晚些要孩子……是个好女婿。”
马苏看似在户部照磨的位置上不动窝,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人是给朱瞻基准备的,只等磨砺几年,自然会一步步的升上去。
“陛下雄心勃勃,有些人狼子野心,咱们得多盯着些才行……”
方醒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赵为正却是老官僚,马上心领神会,“是啊哪年哪代都有些不安分的人,不过也有对陛下忠心耿耿的……”
两人近乎于隐晦的交代了些事,赵为正打个哈哈,然后带着人去各处搜查。
……
随后五城兵马司的几位指挥使进宫请罪,同时在心中把沈阳骂了个狗血喷头。
哈烈作为一个完整的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各方势力在争斗着,所以几个大胆的哈烈人潜入大明,然后侦探到沈阳回家的路线,就杀了那家香蜡纸烛店的掌柜,潜伏了几天。
五城兵马司的一发狠,抓到了在外面游荡,正想逃出北平城的最后一个哈烈人,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
“沈阳在哈烈被人追杀,那户人家想叫人,沈阳手狠,全杀了。杀了就杀了吧,居然还在墙壁上写着大明锦衣卫百户沈阳杀人在此……”
黄钟忍笑道:“谁知道那户人家有个儿子在国主的身边当差,哈烈大败之后,那人逃回国内,跟着一位王子又发达了,就讨了个探查大明动向的差事,却派出了几个养肥的死士……”
方醒瞠目结舌,良久说道:“他这是想寻死。”
黄钟点头道:“沈阳和未婚妻是青梅竹马,他去塞外前主动去退了亲事,据说有人看到他当时在未婚妻家的外面独自痛哭流涕……真男儿,真性情啊”
方醒想了想,说道:“换做是我……大抵也只能如此处置,喜欢她,自然不会牵累她……怪不得沈阳会想死……”
想起今天沈阳那种以命换命的招数,方醒起身吩咐道:“老七,派人去查查沈阳的那个未婚妻现在怎么样了。”
在大树边抠树皮的辛老七应了,黄钟说道:“陛下那边千头万绪,还得要见缝插针,伯爷,在下倒是理解你当年说的那话了,”
“什么话?”
方醒看到了朱瞻墉,就招招手。
黄钟侧身也看到了朱瞻墉,就低声道:“皇帝不好做,累。”
秋叶凋零,给人以肃杀的感觉。
可朱瞻墉的身上却蕴含着生机勃勃。
“你长壮实了不少。”
“是。”
朱瞻墉老老实实地回答。
“练刀很辛苦,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去陛下那里给你请个武师父来。”
“呃……不必了。我就是闹着玩的。”
朱瞻墉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小手段在方醒的面前都成了笑话,所谓的偷偷练刀,连伤药都是偷偷去买的,却被方醒轻飘飘的就揭穿了。
“说吧,找我啥事?”
方醒在想着沈阳的事,觉得这厮生无可恋的外面下,隐藏着一颗痴情的心。
唯有极情才能无情吧
沈阳在塞外杀戮不少,堪称是屠夫,可内心深处却有个柔软的地方……
“山长,我想问问……是不是有藩王在动手脚?”
瞬间方醒的面色变为冷漠,淡淡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若是朱瞻墉敢起那种念头,方醒发誓会把他弄到有食人族的岛上去度过余生。
朱瞻墉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难怪方醒会冷冰冰的,就尴尬的道:“我听说了,觉得晋王的嫌疑最大,我担心他会对大哥和您下手,就来报个信。”
方醒面色稍霁,说道:“我在金陵遇到过刺杀,不过藩王之事陛下有了考量,先看谁作死。”
朱瞻墉觉得方醒的态度有些变化,就主动表明心迹:“山长,我此生若是能出海,随便寻个岛就成。”
方醒探究的看着他问道:“没多的想法?”
朱瞻基是他倾注了绝大希望的储君,谁若是敢挑战朱瞻基的地位,他自然会出手。
“没有。”
朱瞻墉相信自己要是流露出些许野心的话,方醒绝壁会把他弄到海外去,如果不行,弄死都可以。
“我觉得自己和前唐的那位吴王一般,当年的劣迹让我永远都无法去有野心,您相信吗?”
朱瞻墉的神色很诚恳,甚至是带着些哀求。
“你怕以后……”
所谓的吴王,就是李世民的儿子李恪。这位吴王的血统有些问题,所以虽然李世民夸赞他类己,可却无法让李恪接班。
而朱瞻墉因为当年的事,被朱棣和朱高炽夫妇冷漠处置,别说是太子,就给了个郡王。
方醒点头道:“你大哥不是那种人,你也无法让他忌惮,所以你且安心。”
朱瞻墉点点头,如释重负的道:“父皇叫人传话,说是今日家宴,请您也去。”
家宴?
方醒马上联想到了藩王,在这个时候邀请自己去,朱高炽是想干什么?
……
所谓的家宴,排场大,每人的案几上都是菜,只是分开了,方醒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没有女眷,这让方醒更是警惕。
朱高炽坐在上面,看着很慈祥。
方醒因为和朱瞻基的关系,所以被安排在了朱高炽右手下面的第一人。
对面就坐着朱瞻墉,而方醒的下面坐着朱瞻墡,再往下,就是那些嫔妃的儿子。
嫔妃的儿子自然是老实点最好,方醒看到一个缩头缩脑的,就像是鹌鹑。
“你等的功课朕看了,有人偷懒,有人勤奋,快年底了,都紧些。”
朱高炽喝酒很爽快,仰头就是一杯,然后吐气继续说道:“大明越发的强盛了,百姓的日子也渐渐的好过起来了,可……有的人却不知足,非得要盘剥一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