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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谢夫人张口结舌,半天才呐呐的说,“如今你过得很好,秦朗对你很好,一个女人该有的,不该有的,你也都有了,过去的事情,又何必还这么斤斤计较。”
“也对,”叶离笑了,走到门口打开大门,“不念旧恶,我就当过去的事情是场噩梦,现在噩梦醒了,我也不怨恨你。但是请你在我眼前消失吧,我不是什么圣人,不能以德报怨。无论你今天为了什么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是一句话,就是不行。”
“叶离,你也别逼我。”谢夫人抹了抹眼泪,并不肯走,反而是施施然的坐在了沙发上,“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我都是你母亲,这点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把你送到刘天青身边,那也不是我想的,那是情势逼人。而且你也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的牢狱之灾是你自找的,刘家的水深,是你自己愿意相信那个男人,愿意去趟这一脚的浑水。人生本来就是赌局,愿赌服输,这笔账不该记在我头上。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我,如果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来找你,菡菡是你的亲妹妹,现在她随时都可能死掉。我们或许对不起你,但是菡菡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她处处为你着想,只要是能帮你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就是这次的病,也有你的原因在里面,如果不是你和秦朗在一起,她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刺激……现在她等着你去救她的命,如果还有别的方法,我也不愿意厚着脸皮来受你这场奚落。但是现在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今天,我都得求到你答应为止。”
“谢依菡生病了?”叶离也不算特别吃惊,“那你该去求医生救她的命,求我干什么?”
第三十章 何以相依(三)
“菡菡的肾这几年一直不好,”谢夫人说,“你知道她上了大学之后,却经常整个学期的休学,那就是因为她的肾病越来越重,不能不休养在家。以前我们一直不敢和她说实情。她从小顺利惯了,这样的事情,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但是今年,她已经不得不十天左右做一次透析来维持了,这病是再也瞒不住了。菡菡这个傻孩子,她一直喜欢秦朗,虽然秦朗也好,或是我们也好,都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一直没有人忍心伤害她。前几天,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秦朗和女人在外面同居,你也是女人,你能想象得出,她当时多伤心难过吧。然后她就找到了这里,她应该来找过你吧,我估计你是不敢见她的,但是其实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了,也看见你和秦朗在一起。可惜我知道这些知道得太晚了,这个傻孩子,她以为她同时被两个最爱的人背叛了,以为是自己的病让她失去了最爱的人,就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自己出过门呢?包被人抢走了,遇上了大雨,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高烧昏迷不醒了。”谢夫人语气很平缓,但看得出,谢依菡的病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她就是这么一个傻孩子,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本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好,很自卑,结果又让她遇上这样的事,现在她的情况很不好。这次高烧,让她的双肾功能基本都没有了,透析只能勉强维持生命,但是依这孩子的性子,醒过来知道了自己要面对这样的人生,肯定会想不开。”
“所以呢?”叶离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双肾功能消失,那是不是就只能换肾?谢夫人来这里找她,要她救救谢依菡,她怎么救她?
“我们都做过配型了,但是肾源的配型都不成功,”谢夫人说,“现在仅有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想都别想!”叶离几乎是吼出来的,捐肾,谢夫人,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居然叫她捐肾。肾脏对于一个人来说多重要,她怎么能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你们有的是钱,为什么不去买一个?”
“能买到还说什么。”谢夫人说,“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找合适的肾源,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眼下她情况危急,如果不趁着这次高烧退了马上手术,以后就是找到也没用了。叶离,我们咨询过很多医生,人只有一个肾也可以活得很好。你现在有秦朗,将来一定是衣食无忧,不用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你救救你妹妹,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秦朗也会。”
“我救她,谁来救我?”叶离脸色苍白,手用力的指向门外,几乎是吼着,“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用你感激我。”
这次谢夫人没有多说,只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深深的看了叶离一眼,不无深意的说,“孩子,你这样拒绝我并不明智,我想,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很快后悔究竟是多快?叶离不知道,她只是大力的关上门,然后叮嘱苏阿姨,无论是谁来,再也不要开门,然后就独自缩回到卧室。她很想给秦朗打个电话,但是打通了电话要说什么呢?她害怕,她害怕在秦朗的心目中,谢依菡会比她重要,她害怕秦朗会对她说同谢夫人一样的话,那样,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只是,这世上,似乎是注定了没有属于她叶离的最后避风港。午饭的时间还没有到,卧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进来的是几个一身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在叶离惊惧的目光中很客气的说,有人要见她,然后不由分说,架起叶离就走。苏阿姨还好好的呆在客厅,只是面色有些难看,在叶离逼视的目光里,仓皇的侧头躲闪。叶离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世界,原来不过如此。
这些人带叶离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的医院,叶离无力挣扎,只能任这些人抽血,带着她做各种检查。她知道这必然是给谢依菡在做配型检查,只是不知道,能这样堂而皇之的闯入秦朗的家,带走她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恐怕不是谢家的人,他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也该没有这样的胆量,除非,秦朗默许。秦朗,他让他们这样做吗?真的是他吗?所以苏阿姨才在她再三叮嘱下还是放了陌生人进来,这样一想,万念俱灰。
检查还在继续,叶离却只觉得周围的人影渐渐变得虚幻,声音也一点一点远去,到了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上。
她以为她会昏迷很久,也许醒来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最好是她已经死了,离开这个肮脏的,可恶的世界。
只是没有,她没有昏迷很久,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还灿烂的照在外面。她置身的地方也不像医院,倒像一栋古老华宅中,能闻得到历史馨香的屋子。触目所及的,都是古典的红木家具,就连她睡着的床上,也挂着手绣翠竹的帐子。
这样的地方,在叶离的记忆中,只有一处,那就是秦朗的家,不是他们同居的那个家,而是他出生、成长的大宅。算起来其实这栋房子也没有那么久远的历史,不过主人有钱,主人喜欢,它随时就可以变成任何一个样子。
只是,她怎么到了秦朗家呢?她是真的不知道了,只能迟疑了一会,翻身坐起。屋里地上铺着很厚的羊毛毯子,她没有找到鞋,就赤着脚下地,然后轻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人吓了叶离一跳,似乎是中午曾经去“请”她的一群男子中的一个,见她开门,面无表情地说,“叶小姐醒了,请跟我来,秦先生要见你。”
他说的秦先生不是秦朗,这一认知,让叶离觉得,痛到麻木的心,好像又有了一点跳动的力量。
这是叶离第一次见到秦朗的父亲,他坐在书房里,不过淡淡的看了叶离一眼,然后指了指一张椅子,说了声“坐。”
坦白说,秦朗和他的父亲长得不算十分像,五官上,秦朗更像他的母亲,也许气质上也是。
“今天请叶小姐来,很仓促,也很冒昧。”秦朗的父亲开口了,他说,“我不习惯转弯抹角,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和你谈个生意。”
“生意?”叶离几乎苦笑出声,“秦先生指的是,我的肾吗?”
“叶小姐不算笨,所以你开个价吧。”秦朗的父亲说,“你可以要求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第三十章 何以相依(四)
“为什么呢?”叶离沉默了一阵,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秦家和谢家,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亲密吗?十四岁的时候她或许会这么想,住得这么近的两家人,儿女走动那么近的两家人,应该是很亲密。可是中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实在没有哪件让她觉得,秦家会为了谢家的女儿,出头让她任开条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您来谈这个生意。”
“其实我个人觉得,谁来谈这个生意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是结果。不过明白事情的始末,确实有助于你在这单生意里只赚不亏。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没有占小女孩便宜的嗜好。”秦朗的父亲盯着叶离看了会,缓慢的说,“不过我没什么耐心和你说故事,”言罢,按了按桌上的按铃,很快的,先前带叶离进来的西装男子又出现了,“先带她去听听看看她想知道的事情,但不要太久。”
在同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叶离见到了另外一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以及一摞不薄不厚的资料,“叶离小姐想知道的,都在这里,您一边看,我一边帮您讲解一下。”那人放好材料就站到了她身旁。
有些东西是无可选择的,叶离没什么迟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何况再可怕的真相,大概也坏不过眼前,所以她迅速的翻开了那叠资料。
二十年或者更早一些年吧,资料的记载始于那里。
一张已经发黄的老照片上,上面有五个青年男女,男的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女的穿着白衬衫长裙子,穿着打扮看起来在那个时代应该是非常的时髦。照片的背景不像是国内,但是叶离没出过国,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国家的风格,只觉得五个人都是笑容灿烂,青春的年华,隔着岁月都能感受得到。
“这照片上的人,有您的亲生父母,还有秦先生和他的亲弟弟,”中年男人说,“他们当年都是很不错的朋友,经常在一起。”
“还有我的父亲,这上面?”叶离诧异的抬头,然后又转去看那照片,每个人的笑脸都那么动人,只是到底隔着岁月,她觉得,怎么用力的看,也好像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一样,顿时只觉得无助。父亲,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和母亲一样是陌生的,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一点期待,“谁是呢?”
“这个,应该是,”中年男人指了照片站在最右边的男人,个子挺高的,但是却用了应该是,这样三个奇怪的词汇。
“什么叫应该是?”叶离觉得听着很刺耳,她豁出去了,礼貌和修养也就无所谓了。一个人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些虚玩意还有什么意义,“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不好意思,”中年男人倒是不以为意,笑笑说,“他是很聪明的人,但是听说也很……执着,当年,他暗恋您的母亲。”
“说下去吧,如果你想尽快完成你的工作。”叶离叹了口气,“我不想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进行后面的话题,我也很累,你也很累。”
“好的,”中年男人哈市微笑,嘴上接着说,“他暗恋您的母亲,但是您的母亲和秦先生的弟弟从小青梅竹马,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都有这样的默契,等他们完成学业后,就会结婚。那一年,您的母亲二十岁左右吧,嗯,和您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当时秦家家族的生意和您母亲家族的生意一样,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还主要在国外,他们也在国外生活和学习。这个想来您也是知道,国外的观念要比国内要开放很多,秦先生的弟弟,嗯,他和现在的二少爷很像,是很明朗的青年,很多年轻姑娘都很喜欢他。”
“这和我要知道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叶离按了按太阳穴,秦朗父亲的弟弟,就该是秦朗的叔叔,可是她从来没听说,秦朗有叔叔。
“您耐心听我说下去,”中年男子还是不恼,只是用温和的声音继续说,“年轻男女,感情上难免会起点小波澜,闹闹脾气,或是因为今天对方和什么异性走得近了,说了什么话了,吃些飞醋。嗯,您的母亲和秦先生的弟弟也是如此,他们感情很好,但是您的母亲却也常常不免因为别的女孩子吃醋。到了后来,她为了刺激秦先生的弟弟,就有意和您的父亲走得很近,秦先生的弟弟很爱她,自然受不了这个,为此还和您的父亲动过手。”
“你讲的这个故事,很琼瑶,也很岑凯伦,让人觉得缺乏真实性。”叶离冷笑,炮灰的命运原来也是遗传的,配角果然到了什么时候都是配角。
“故事都来源于生活,”中年男子说,“一场仗打下来,秦先生的弟弟和您的父亲都受伤了,您的母亲自然很难过,每天在医院里护理爱人,两个人经过这一场大闹都明确了彼此的心思,决定尽快结婚。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