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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理论上,雅各布到目前为止做出的选择是比较正确的。但要有一个前提——他遇到的不是黑加仑军!
卢瑟站在高处看着第一、第四中队的重步兵,在斯瓦迪亚人的防线面前慢慢减缓了速度,轻轻皱了皱眉头。刚才零星的战斗显得没有效果,这些农民一样的斯瓦迪亚轻步兵,在对生存渴望的刺激下,顶住了如狼似虎的首次侵袭。
然而黑加仑军目前伤亡也只是有一个士兵不慎崴到了脚,而斯瓦迪亚人有十多个被活活砍死或者砍倒在地。
班队长按照沃尔夫教导过的,重新收拢起自己的班队,停止贸然冲击。斯瓦迪亚的士兵们兢兢战战地看着刚才还像是狼扑兔子一样的黑加仑军,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按照规整的队列排好了盾墙。
一板一眼,却又速度极快,就像是一台台杀人机器,丝严缝合第组装在一起。完整威力的黑加仑军,就这样展现在他们的敌人面前。
“卢瑟,发起进攻吧!”令人诧异的是,从来不对战局指手画脚的托曼突然开口道“沃尔夫现在就需要药品。”
安德鲁立刻提出了反义:“那些士兵究竟什么水平,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可能被表象迷惑……”
“我只说一遍,发起进攻!”托曼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的中队长都感到不寒而栗“我的兄弟要死了,我不想看他死!我管你们死多少,给我打到那个破村子里,我要找医生!”
第107章 登陆日(六)()
“那些诺德蛮子在做什么?”自诩勇敢的新兵多恩,隔着并不结实的方形盾牌,死死打量着那些诺德人,握着长矛的手虽然强健,但却筛糠一样颤抖着。
他像是老太太一样,嘴里喋喋不休地发问,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终于……要撤退了吗?他们是恶魔,他们会毁了斯瓦迪亚的!”
士兵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原本关于诺德人的、听起来愚蠢至极的传言,纷纷重新在这些轻步兵的脑子里活跃起来。
比如:“诺德人是打不死的,他们白天会死。晚上月光照耀,又会复活……”
或者:“他们是异端的恶魔用海浪送来的,身体被地域之水浸泡过,白天刀枪不入,夜晚金枪不倒(诺德人:“喵喵喵?没毛病”)……”
再或者:“诺德人不怕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和恶魔是近亲,下了地狱就像回家……”
雅各布倚着指挥短矛,轻蔑地斜着眼扫视这些小鸡仔一样的轻步兵,然后略带同情地看着这个总喜欢指手画脚当英雄的年轻人,没有说话。
在他眼里,这个手持武器的棒小伙子,其实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白*痴。
雅各布已经苟到42岁了,看见的死人比多恩看到的活人还多。从二十年前,镇压北海渔民、矿工和农奴暴动开始,雅各布就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但他依旧很怕死……怕的要死。作为一个军人,他知道自己很不合格,但作为一个平凡的斯瓦迪亚人,他如今只想活着回去。
他在疲累的时候常常会想,如果有一天仗打完了,诺德人都死干净了,自己就能回到母亲在自己年幼时,常常带自己去的、充满阳光的小礼拜堂里。去为不知道何时死去的母亲在天堂上的灵魂,做哪怕只有一次的祈祷,该是多么完美。
从此不必在冰冷的北海岸上徘徊,他可以用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去买一片小小的土地,找一个不漂亮但很能干的农村姑娘,生一堆孩子,看着他们长大生活,该有多么幸福。
“所有斯瓦迪亚人都应该这样活着。”
雅各布带着这个信念,领着这些足够糟糕的轻步兵慢慢后撤。期间每到一个绝妙的隐蔽场所,他都会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看到了这些小伙子们由于营养不良,而面带菜色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也看到了,那些高大的诺德人,头盔下粗犷的脸上,迫不可待的嗜血神情。
“这些人也不是老兵。”雅各布心里嘀咕着“他们不够冷静……但他们的纪律,是最优秀的教官喂出来的,像缰绳一样拉着这些凶猛的野兽。不要激怒他们,绝对不要……我们会活下去的。”
突然,在诺德人盾墙后面,一个在这些北方壮汉中都显得过分高大魁梧的男子,很严肃地对几个似乎比较有地位的诺德人说了些什么。
那些诺德人的指挥者都在认真地听着。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一般,暂时收敛了暴躁的脾气,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那个诺德男人的话很少,而且可以看的出来,他神色有点不自然,很明显不是一个多言多语的人,声音却是沉稳坚定异常。
这个铁塔般恐怖的男人背上,还背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小个子,看起来有十分滑稽,就像一只背着小丑的马戏团狗熊,但却没有诺德人表示任何的不敬。反而在他经过时纷纷让开一点,表示尊敬。
“看到没有?那些是诺德人中的小头目。”人就是这么奇怪,在这要死要活的紧要关头,雅各布突然来了兴致,吓唬上了多恩,悄悄趴在他耳边说道“emmmm……一会愿你千万别遇到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剁了你的头,都像是你妈剁卷心菜那么简单。尤其那个最壮的那个,估计是那种吃过人的!”
多恩看着那些中队长恐怖的块头不停咽着唾沫,尤其是壮硕的托曼先生走来走去,就会踩到身后也在缓慢倒退的同伴的脚趾。被后面的不停地问候母亲以及十八代祖宗。
雅各布没有管那个笨手笨脚的大头兵,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诺德人的首领。
似乎那个高大可怕的诺德武士,在这支军队里的地位应该不低……但根据雅各布的观察,他还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首脑。他并不是在指挥,更像是在喝令和要求。
这个诺德武士,带给雅各布的,更多的是源自他的肌肉的生理上压力,而非是领袖气质上的压制。
而这支与众不同的诺德人的部队,明明训练有素,却奇怪地好像没有首领一般。他们的行动很奇特地是由多名首领共同完成——雅各布在不断揣测,那个真正的总指挥官,究竟在哪里?
那个诺德大汉的举动被一个同样健硕,只是块头稍微小了一号的青年首领拦住了,双方用诺德语激烈地争辩着,不时对那个武士背后的残废指指点点。
“慢慢后退……不要害怕。”雅各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得可笑,他要把这些孩子尽可能地活着带回家:“我们慢慢后撤,这是我们的土地,他们不敢……”
话音未落,那些诺德人的盾墙之间,迸发出一阵如同暴风骤雨的怒吼。刹那间,雅各布的脸色,就像是被一瞬间内抽干血那般苍白。
随着这声怒吼,一串串急促的诺德语命令在树林内响起。那面坚不可摧的盾墙立刻崩塌、被拆解,化为零散的小队。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雅各布睁大了眼睛。从军二十年,纪律严明永远是贵族骑士老爷的专有名词,斯瓦迪亚的步兵……可以说已经破烂很久了。
这些诺德人卡拉德式的军事纪律,足以让这些纯粹的斯瓦迪亚人羞红脸了。
最前排的北方人用他们锅盖大的盾牌护住身体的大部分,右手平举长矛,像是拍打在海岸的浪潮一样,嚎叫着涌来。
其实,没有人知道对面的斯瓦迪亚人是否真的不堪一击,也没有人知道装上那片盾牌会死还是会残,但他们仿佛看不见前面有人一样,摧枯拉朽一般将一切草木踏碎,那枪头毫不犹豫地刺向那貌似坚不可摧的盾牌
雅各布虽然不懂诺德语,却隐隐能听懂一个名字,猜得出来他们在呐喊什么:“为了沃尔夫!”
那是谁?雅各布没听过哪个北海神明叫‘沃尔夫’这个破烂名字。
这些诺德士兵为什么这么崇拜他?他是那个恐怖的战士?还是什么首领?
但时间不多了。铿锵有力的铁靴踏地声中,雅各布仿佛看到了,自己无比悲哀的结局。自己的家乡,就像是一块破烂的门板,被这些野蛮人一脚踢碎了。
但不能放弃,说不定……上天还能像以往那样眷顾自己,说不定,这些诺德人只是徒有凶悍的皮毛。
“稳住!稳住!”雅各布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是落在湖泊里的雨滴,丝毫没有起色。
那些新兵连连倒退,而自己就像是看护一群羊的牧羊犬,拼命想教会这些羊用羊角去阻挡这些狼:“守住这次进攻,我们就能回家!”
雅各布抬起头,绝望地看似散乱,实则层层起伏的诺德人散兵线。那冰冷恐怖的枪锋后,紧贴着寒光闪闪的双刃剑,后面又是数十把渗着血光的北方战斧。他们在最开始的呐喊过后,就变得沉默寡言,那冲锋冷冰冰的,除了钢铁摩挲声外,没有声音。
“我们中了头彩。”雅各布绝望地喃喃自语“这些绝对是诺德人里,最恐怖的那种……”
*********
斯瓦迪亚某未知海滩,散落着同样的不幸的人。
“这是在哪里?”安度因缓缓睁开了被海风吹的通红的双眼,略显青雉可爱的小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色“我还活着吗?”
从地上慢慢爬起,安度因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四处生疼。他没有去检查身体,但他能估摸出来,身体上很多地方已经泛青发紫。
按照沃尔夫操练黑加仑军说的话来讲,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是个傻*子。安度因随手抄起一根还算结实的长矛——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其实被割破了,伤口被海水泡的肿胀发疼。
但军人是最不讲究痛苦的一类人。安度因双手持矛,警觉地打量着周围。发现安静得如同坟墓的海滩上停着破碎的运输船——与其说是停着,不住说是陷着。周边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嘿!有人吗?”安度因用滴血的手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双手举着长矛丝毫不敢放松“我的兄弟们,还活着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船后面不知什么东西发出来‘咕噜咕噜’的动静。
安度因略有几分紧张地端着长矛指着破船的后面,在一个庞的帝国领地内,且同伴失散,四面楚歌,确实是要作死的节奏。尤其失去了一向可以依赖的主心骨,安度因更是深感迷茫。
隐隐约约的,船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就像是一只极度口渴的野兽在疯狂饮水。住在山里的安度因知道,如果是狼之类的动物,那就糟糕了,那比一个落单的斯瓦迪亚人更难对付。
安度因往前试探着迈出步子,突然觉得脚下有东西硌脚。于是,安度因慢慢蹲下身,右手继续半举长矛指着前方,做好刺击准备。左手则慢慢摸下去……他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掌。
突兀之间,安度因感觉慌了,连忙低下头看看,原来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士兵。
一根断木板把这个年轻的战士整个人穿了个透亮,身上的熟牛皮皮甲都没能拯救了他。应该是船体破碎后木板被陷进沙土里,尖端朝上,结果他被海浪猛地猛冲上岸后,好死不死挂上去串成了人肉串。
那张年轻的脸完全被惊恐和痛苦所扭曲,那木板上的血迹上下涂抹均匀,天知道他临死时挣扎了多少次。但可想而知那种被钉在地上,生不如死的感觉,是怎生痛苦。
安度因叹了口气,这个士兵虽然是他的手下,可他从未认真对待过。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
只能模糊记得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他的班队伙伴戏谑地叫他‘大屁孩’。在海斯特堡里,有什么巡逻任务都争着抢着做。总喜欢和那些孩子一起放风筝,玩泥巴。永远不和人吵架,任劳任怨。
在没想到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了。
于是悲伤的安度因,伸出手来把他的眼睛合上,从一边捡起他的盾牌,把他的斧子拿走,最后想了想,没有动他的皮甲。要知道,只有一个尸体,安度因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等他忙完,那‘咕噜咕噜’声停止了。
安度因疑惑地张望着,却猝不及防地看到,寂静的海滩上,那破船后面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第二中队士兵的尸体,有些已经被海水泡烂,苍蝇在嗡嗡乱飞。
那些熟悉的、调皮的、忠诚的面孔完全走了样子,安度因看到的,只有疮痍。往日调皮捣蛋的兄弟们,如今都那样或这样的安静,再也不会笑嘻嘻地让他去为第二中队争取加餐,也不会再跟他一起,在寒冷的格陵兰岛围着火炉喝酒。
安度因忘记了害怕,他把长矛插在地上,抱着头坐在地上,孤零零地,只有想等他走后啃食第二中队尸体的乌鸦,在空中不耐烦地‘wawaw’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