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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关于一个臣子,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它的标准总是在经常变化的。对各位前辈的始祖,它是一个标准,对于各位前辈的高祖,它又是一个标准,对于各位前辈的祖父,它是第三种标准,对于各位,又另有现在的标准。”
你说:“因为它是一个变来变去的标准,所以我们不能拿它来作为行事的那个恒久标准。晚辈认为,可以不用考虑这种短暂变化的标准,而应当直接去奉行那个恒久不变的标准。”
你说:“晚辈认为,只有遵循恒久不变的标准来做事,才可以确保事情正确更长的时间,才可以错误最小,悔恨最少。”
你说:“所以,各位尊老,晚辈我,不会根据当今世人的褒贬评价来处理今天的选择。我选择直接遵循圣人心中真正希望的那个标准。”
(四)
你说:“各位尊老,晚辈在此,再清楚地讲一遍:谁能够更快地结束天下的痛苦,开启天下的欢乐,我就选择效忠谁。”
你说:“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不管他是嫡是庶,也不管他是不是承继了正统。”
你说:“刘氏兄弟之间,王长子刘申,远比他的弟弟,更有能力结束天下的痛苦,开启天下的太平昌盛。我选择用生命支持他。我不会管他是不是一个篡位者,也不会管他是不是一个庶妃所生。”
你说:“请问各位尊老,我选择减少天下的痛苦,选错了吗?”
你说:“难道我应该选择增加天下的痛苦,才是符合圣人的心意的吗?”
你掷地有声的问题问完后,全场再度鸦雀无声。
你诚恳地说:“如果我什么地方选错了,我违逆了圣人的初衷,恳请各位前辈教导我。”
你说:“我并不想做一个违逆父亲心意的叛臣。但,如果能结束天下的痛苦,我一点也不会吝惜让自己背负这样一个骂名。我愿意为此接受一个叛臣的天罚。我会很乐意地,接受这种惩罚。”
你说完,就环绕着大厅向众老深施一礼。
你面向着他们,你倒退着走到了大门口。
你再次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从而终结了现状派对你的游说。
(五)
那一年,迎春花在寒风中绽放的时候,你已经在内部阵营统一了意见。
你们形成了与刘申结盟,与北汉全面合并的军政共识。
第两百五十二章 深夜凶讯()
(一)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我在梦中感觉到侍女在推我的胳膊。
我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地翻身坐了起来。我问:“出了什么事吗?”
侍女说:“舅老爷请小姐马上过去。”
“这时候?四更都还没到呢。”我看了看屋角的滴漏,说。
侍女说:“听说,谢统领刚从怀州回来了。”
“谢统领?——谢双成!”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出事了!
我飞也似地起身,匆匆穿好了衣服,就在侍女的引领下,打着灯笼迅速赶往舅舅的书房。
谢双成满身尘土地站在我们面前。
他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今天白天处理军务时突然在书房晕倒了。
消失已久的头痛,再次猛烈地发作。
你再次大量鼻子出血,下午时已昏迷不醒。情况凶险。
吴顺令谢双成回来先通知舅舅和我,让我们速去怀州。然后,谢双成便去向孙湛明等诸将通报你的病情,并奉命请留在燕塘关的马太医赶去怀州救治你。
于是,舅舅和我连夜坐上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怀州。
我们在天亮时到达了怀州。
一路上我和舅舅相对无言。
在心急如焚当中,我连路边的迎春花已经开得一片灿烂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二)
吴顺在怀州节度使府门前迎接我们。
他简单地向舅舅和我讲述了你突然晕倒的情况和现在的状况。
舅舅着急道:“怎么好端端的,又复发了呢?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出去打过仗啊。”
吴顺看着舅舅和我,想要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看着吴顺的欲言又止,舅舅突然明白了。
他顿足追悔道:“是啊,是因为他心累。因为我们都不能理解他,不肯支持他,他心累的啊。”
他自责道:“都是我起的头,让他又情绪波动。”
我泪光盈盈地说:“不,舅舅。是我起的头。是我拒绝戴骊珠项链起的头。是我让他心里难过,情绪波动。”
吴顺叹了口气,劝说道:“舅老爷,小姐,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先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都在呓语着舅老爷和小姐。”
就在我们说话之间,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前,从车上下来了须发皆白的马太医。
马太医一边匆匆下车,一边开门见山地问:“大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了?”
(三)
你仰面倒在床上,全身皮肤青白发蓝,冷汗淋漓,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神志昏迷。
我跪在你身边,抓住你的手。
你的手上全是冷汗,凉冷如冰。
马太医迅速检查你的瞳孔、呼吸、心跳、脉搏和出血情况。
舅舅紧张地在一边看着。
舅舅问:“怎么样?”
马太医问吴顺:“有没有给过药?”
吴顺摇头说:“他其实昨天早上起来就感觉有点眩晕,头部很不好受,自己加量服用过一次混元丹。服药之后,他感觉好点了,以为没事了,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不想就在书房突然晕倒了。晕倒之后,随军的大夫开了药,也照您原来留的方子煎好了药,可是,灌不进去,药一下去,他就会呕吐。试了好多次,都是如此。不忍心再增加他的苦楚,就没有再勉强了。”
马太医对舅舅说:“为今之计,只能试试针灸之法了。”
舅舅说:“针灸?会有危险吗?”
马太医说:“会有一点冒险。老朽会将药条穿于银针之上,先将银针捻入他头部的穴位深处,然后用艾条缓缓加热银针,令药力融化,顺着银针的热力传导,深入他的颅内,疏通被压到的神经和血脉,令颅内压力舒解,疼痛减轻,让他能恢复清醒。因为捻入银针,刺到穴位,全靠医者手法感觉,无法目视,故而,可能会有刺穴不准,伤及颅内组织的危险。”
舅舅说:“唯此一法可救吗?”
马太医点头,说:“老朽能想到的,唯有此法了,而且,行针要速,他已经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一路赶来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拖延下去,老朽恐怕他会从此昏迷,不能再清醒过来。”
舅舅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我,然后决断道:“既然先生认为只有此法可行,而且必须速救,那就下定决心施救吧。请先生不要有所顾虑,我们,都信得过先生的经验和手法。若有万一,也是天命,决不是先生的过失。”
马太医听了,便说:“老朽必当尽到全力。”
(四)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翻滚,春天的闷雷一阵一阵地滚过我们的心。
大家都屏住呼吸,悄然无声地看着马太医施救于你。
由于光线昏暗,马太医让多加几根蜡烛照明。
大家分别小心地持着烛台,从各个方向给马太医照亮。
马太医从针灸锦袋中一根一根地抽出粗细长短不等的银针,将它们放在火焰上消毒过后,对准你头部的穴位,慢慢地一点点捻拧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看着长长的银针一点点地没入你头部的眉冲、阳白、人中、风池、本神等穴位,我的心不由得高悬了起来。
你的头部渐渐地捻入了十来根银针。马太医小心地将药条捻成很细的小棍,插在银针的另一端,然后用艾条反复点烫,令银针的温度上升,银针上的药条渐渐变细,银针的颜色也渐渐变成棕色。
你微弱地哼了一声。
马太医小心地翻过你的眼皮察看了一下,又吩咐去再抓一些药材过来。
他令人将新买来的药材仔细捣碎,加清水,在炭火上蒸熏,直到冒出白色的蒸汽。
他让我们把蒸熏之盆放到你的床下。
在银针和药物蒸熏的双重作用之下,你皮肤上的那种青白色逐渐消褪下去。你紧咬着的牙关也松开了。
你再度微弱地哼了一下。
马太医说:“我再行几根针,帮助他打通呼吸吧。”
然后,他用同样的手法,再在你人迎、气合等穴位捻入了数针。
大约一刻钟之后,药力顺着银针深入,你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
舅舅激动起来。他握住了你的另一只手。他用力地握住你的手。
这时,你感觉到了舅舅皮肤的接触。你喃喃地说了一声:“父亲。”
你睁开了眼睛。
一屋子的人,全都大松了一口气。
你目光朦胧地看着身边的人影绰绰,有一会儿无法聚焦看清楚任何人的面容。
但是,你看到我发髻上摇曳的金钿的反光。
你轻微地说:“琴儿。”
我伏在你身边。我含泪道:“是我。我在这儿。我来了,我在你身边。”
你微弱地说:“琴儿,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那样伤心。”
你说:“上天替你惩罚我了。”
我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我流泪说:“不。不。是我不该任性,不该说那些让你难过的话。”
我哽咽道:“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违背你的心意了。”
你嘴唇翕动着,说:“舅舅。”
舅舅赶忙说:“舅舅也来了。孩子,舅舅也在这儿,就在你身边。”
你目光缓慢地转向舅舅声音所在的方向。你依然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孔。
你视线模糊地看着舅舅所在的方向。
你说:“舅舅肯原谅我了吗?”
话音未落,你就感觉到颅内一阵闪电状的疼痛。你用力抓紧了舅舅的手,露出痛苦的神情,再也发不出声音。
舅舅紧紧握住你的手,心痛流泪道:“孩子,你痛得这样厉害,就不要再说话了。你想说的,舅舅全都知道了。”
他说:“景龙,你的选择是对的,是舅舅老朽迂腐了,是舅舅错了。舅舅不会再跑回燕塘关和临水去了,舅舅会支持你,会在你身边帮助你。以前舅舅说的那些糊涂话,你全都忘记了吧。舅舅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
舅舅说:“怀州阴冷多雨,天气不好,不适合你将养。等你过几天好一点,能够起身,我们还是回燕塘关吧,你还住在舅舅家里吧,有舅妈们在,有琴儿在,什么都会照顾得周到一些。”
你默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你就精疲力尽地昏睡了过去。
第两百五十三章 怀州的雨天()
(一)
怀州。
五天来,一直阴雨连绵。
天色总是很暗,就算是正午时分,天光也像是临近黄昏一样。
过来看你时,你还没有醒。
我在你床边坐了下来。我注视着你的面容。你表情平静,呼吸均匀。
我看着你这样呼吸。窗外淅淅沥沥,雨点从屋檐上滚落下来,敲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点点滴滴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过去。
你在沉沉睡着。我守在你身边。
我隔着窗纸,听着外面下雨的声音。
不时有雨丝随风飘落在窗纸上,印出一个湿润的圆点。它们斑斑点点地形成了一幅不断变化的图案,就像是一幅正在形成中的画作,画者想要描绘的那个主题,正在一点一滴地,慢慢显现。
“在看什么?”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回头。
你醒了。你靠在枕头上看着我。
我说:“你觉得怎样?好一点吗?”
你动了一下。
我说:“想靠起来一点吗?”我帮着你把枕头叠高了一点,让你的头部抬高了一点。
“外面还在下雨吗?”你说。
我说:“是的。我们到怀州不久就开始下雨,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停过。”
你说:“黑沉沉的天。是白天还是晚上呢?”
我说:“是下午。快要掌灯吃晚饭了。”
你举起胳膊放在额头上。你说:“唉,又睡了一整天。”
我说:“服了药,是会睡得沉一点的。你觉得困倦就安心睡,休息好,就能早点康复。”
“在这儿守了我整天,一刻都没有合过眼吧?”你说。
我说:“看你睡得安稳,我的心里也便安稳。”
你说:“去休息会儿吧。都有黑眼圈了。”
你说:“一个人生病,没必要两个人辛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