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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虽生犹死地在刘申的宫廷里,生活了很多日子。直到有一天道济来访。
在巨大的运州城里,只有一个人看到了我这样的死亡。那就是我的夫君汉王刘申。只有他一个人明白,那是活着的死亡。
但他对此,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草原上的混乱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我心里长达60年的混乱战争,还才刚刚开始。
卷首语:勇者()
自从你死去之后,我每一天都是想着你入睡的。
我总是入睡很晚的。我总是在深夜里静悄悄地想着你。从我们认识的第一个细节开始,慢慢地重温我们曾经有过的生活。
因为相聚短暂,离别漫长,我每天只敢想你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想到某个甜蜜的地方,或者难过的地方时,我就会这样告诉自己:“今天就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我会对自己说:“其他的事情,留给明天吧。”
我小心翼翼地让它们一点一点地涓涓流淌,以便它们能充满余生更长的时间。
所以,写这个故事是一件很大的奢侈。我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挥霍浪费。
你死后有很长的一段日子,我大病一场。
在那段时间里,我沉湎于睡觉。我在一切可以睡觉的时间都在睡觉。我睡了一觉又是一觉。我刚刚睡醒又接着睡下一觉。
我像一具尸体一样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我连眼睛也不愿意打开。
我不愿意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你的世界。可我只能用睡觉的方式来加以表达。我什么都不能表达,我只能用睡觉的方式表达我想追随你而去的那种愿望。
我害怕每一个节日。我害怕清明。我害怕中秋。我害怕过年。我害怕情人节。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梦到黑水河中央的那块岩石,梦到从你满是血水的脖子上掉落下来的护身符,我梦到那部载重的军车,还有那个司机站在踏板上眼里燃烧的日珥。
然后,我就再也不能睡着。
我就坐在黑暗里。我就全身发抖地坐在黑暗里。
窗外的月光有时候会透过窗帘照着我。
我觉得床头床尾都站满了秃鹫。它们用阴沉的眼睛,看着我。
有时候,我就会起来,看着对面的那栋大楼。看着那些黑漆漆的阳台与黑洞洞的窗口。再也不会有手电筒的光芒在那边对我闪烁。再也不会有口琴声随着夜风飘进我的窗口。
只有永恒的黑暗与沉寂,无法被打破。
与那时的种种痛苦相比,现在的这些痛苦,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
真的,算不得什么。
我们其实都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只是我们不记得了。我们其实可以承受一切的痛苦,各种程度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我们原本就可以承受。
其实,就像当年你在玉柱冰峰上的时刻一样,所有的没有道路之下,都有道路。
只是,这些道路,都是为勇者准备的。
只有勇者,才能踏上这些道路。
我们从来都没有缺少过道路,我们只是缺少了一往无前的英勇。
勇者,本身,就是道路。
第三百三十章 主将之责()
(一)
你抵达泾水关城下,见到了阔别多时的陈守业和南线诸将。
陈守业率部攻城数十天不克。他们向你报告了前期战事。他们说,虽然未如期克城,但与雷士诚的数度较量却也没有失败。
你当即打断他们。
你说:“旷日持久就是最大的失败。”
你要求半月之内必须攻下泾水关。
陈守业等人觉得很困难。他们说,对方经营此关多年,防守严密,苦于找不到对方的弱点。
你说:“迟迟找不到对方的弱点就是我们南线的最严重弱点。”
你说:“你们找不到敌方的弱点,却和我讲了他们那么多的优点。其实,所有的优势反过来看全部都是弱点。你们眼光都很准,只是角度不对。”
你说:“他们防守严密,兵力雄厚,反过来看,也就是他们自我囚禁了大量的兵力在这座城墙里。如果他们在这里浪费了兵力,就必然在别的地方存在兵力的不足。那个不足就是破绽,就是弱点。”
你说:“我们就从那个破绽所在的地方开始攻城。”
你说:“我们的目标是攻克泾水关,但这不是说,我们的眼光和考虑必须局限于泾水关。我们不是必须在泾水关打泾水关的攻城之战。”
(二)
抵达泾水关的当夜,你单独请陈守业吃饭。你给他看了一卷文书。
陈守业问:“这是什么?”
你说:“是每日驻军泾水关下所耗损的国本。我特为让徐在田和地方官们计算开列出来的。我们每在泾水关下驻扎一天,整个国家的财政,全国所有的百姓,就需要付出這样多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支持我们。”
你说:“这还只是泾水关一处的战场,若把南北两线的所有战场加起来,每一天,汉王和全国百姓,为了支持我们的战斗,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是惊人的。若还加上峒城和草原民众付出的代价,那个数字将会是非常惊人的。”
你说:“战争是非常昂贵的。”
你说:“若我们早一天结束战争,就可以让巨额的财富不必再消耗在彼此残杀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可以让它们用来发展生产,改善民生,让天下的人生活得更富足,更美满。”
你说:“身为国家的将领,我们应该对战争每一天的巨大成本,始终心中有数,不可须臾忘记。”
你说:“身为战区的主将,判断战事的成败得失,不能光从军事的角度,一定要站在汉王的立场上,要用国君的眼光,要用百姓民生的眼光。否则我们就很容易在刀光剑影当中迷失方向。”
你说:“陈将军,战斗的胜负并不等于将领的成败。将领一生的成败,唯看他是总体上减少了天下的痛苦,还是增加了。”
你说:“身为主将,我们应以不能终止战争,不能还天下以太平为个人的耻辱。我们必须这样来打仗,才不会变成天下的祸患。”
你说:“我们在判断能不能行动,要不要冒险的时候,都不能只算统辖部队的损失,都必须同时也要算这卷文书上的账簿的盈亏。”
你说:“主将和一般将领的区别在哪里?就是主将不能就兵论兵,主将必须同时要有政治头脑和经济的头脑。”
你说:“对于主将来说,可以使用的战争资源,不仅有部队和兵器,更有战争之外的东西。环境、天气、民俗、人心、关系、敌人的上级、敌人的敌人、敌人本身、敌人拥有的资源、敌人的敌人所拥有的资源,所有的这些,所有的万物,都是我们可以动用的战争资源,也都是我们解决战场问题可以着手的地方。”
你说:“我们不要把自己局限在某个战场上、某个对手身上、某个时间点上,主将的视野,应该是无限的。永远都不要被敌人牵引,不要被敌人控制,永远都要主动控制战场,让敌人在我们选择的时间、地点来进行对他们不利的战争,而不要相反。”
陈守业听了你的这番话,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你向他展示的战争思想和战略可能性,让他无比激动。他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自己曾经向刘申建言不要任命你为全国统帅而深深羞愧,也对你不计前嫌,反而启发他,指引他达到军事指挥的全新境界而感动不已。
他诚恳地向你承认,前期泾水关战事,的确是因为自己思路太狭隘,且没有政治大局的观念才迟迟没有进展的,他也坦诚地向你道歉,之前没有支持刘申的觉察,没有拥护你早一点统帅北汉全军。他说,他现在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就在于就军事论军事,没有从天下的根本利益出发来考虑战争中的问题。
(三)
陈守业真诚地向你请教,泾水关的死局怎样破解。
你问他,他觉得泾水关战局中最难对付的是什么?
陈守业想了想,说:“是雷士诚这个人。”
他认为,若守将不是雷士诚,就要好办得多。雷士诚差不多和北汉军队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他实在是太了解北汉军队的想法和反应了,任何的攻城伎俩,他都预料到了。
陈守业之前的种种诱敌策略,都被雷士诚识破,而种种的出其不意,也都被他预料到,提前做好防范了。
雷士诚很明白北汉军队恨他恨到牙根痒痒,这次他吸取了上一轮战事当中轻敌的教训,无论北汉军队怎样千方百计地挑逗激怒,他都始终躲在坚城后面坐镇指挥,根本都不露面,陈守业苦于无法除掉他。
你听了,就说:“他躲在城内无法除掉他,若让他不能再躲在城内,必须身处郊野呢?”
陈守业说:“那就容易得多了。”
你说:“那我们就让他出来再打他吧。”
陈守业说:“可是,他老奸巨猾不肯出城迎战啊。”
你说:“你不能让他出城来,有人却能。”
陈守业说:“何人?”
你说:“刘言。”
(四)
陈守业说:“峒城的汉王,怎么可能配合我们呢?雷士诚是老汉王的托孤之臣,是刘言的国之干城。”
你说:“正因为他是国之干城,刘言的核心利益受到威胁时,一定会想到调动他。若我们打击到刘言的核心利益,打得刘言肉痛心慌,刘言就必然调动他出城来救护。我们就有机会了。”
你
问:“刘言的核心利益,有什么是我们能够打击到的呢?”
陈守业跟着你的思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你说:“很好。我们作战就是要这样一步步地去想。”
你说:“刘言夫妻关系不错,刘言王后的母家在朝中很有势力,是南汉的十大望族之首。而她母家的大部分亲族,都居住在一个地方。”
“巴城?”陈守业恍然大悟。
你说:“正是!我们先打巴城!”
你们展开地图,一起观看。
你说:“你看,因为雷士诚太在意泾水关的得失,他也太熟悉我们以往的作战选择,所以,他把这一带战区60%的兵力都部署在泾水关及其周边,还用了15%的兵力用来保障泾水关和产粮区的运输道路,因此在这一带其他区域的兵力就相对薄弱。”
你说:“巴城在战略上没有什么重要性,在之前的战事中,都被我们忽略了,我们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巴城的任何兴趣。所以,雷士诚也就把它疏忽掉了。他没有安排兵力特别保护巴城。现在巴城附近的兵力,只有刘言王后的弟弟昭阳侯的部队。这支部队平日骄奢淫逸惯了,战斗力远不如雷士诚统领的部队。”
你说:“若我们猛烈攻击他,他一定吃力不住,他一定会向刘言求援。而在方圆500里内,最可能快速赶去营救他的力量,就是雷士诚安排在泾水关,确保供应线安全和准备绕行打击攻城敌军的骑兵部队。所以,昭阳侯为尽快解除危难,一定要求刘言调动雷士诚。”
陈守业说:”但是刘言未必就能调得动雷士诚,刘言看不穿的陷阱,雷士诚能看穿。他必定拒绝刘言的调动,向刘言说破我们的用意。”
你说:“所以,我们还需要在刘言那里,再多做一点功夫。刘言没主见,若他身边亲近的人都众口一词地劝说他,他很难不受影响。且他与雷士诚不睦已久,我们有隙可乘。”
你说:“而且,刘言胆小,我们还可以设法吓他一吓。”
(五)
泾水关战役,可以说,是你对原北汉军队的一次教学示范战。
在你的启发和指引下,陈守业终于明白了,为何一个将领一定要关心政治、关心敌我朝政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战场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却可能轻易解决。
一个只会在战场上作战的将军,不会是真正的良将。
这一夜的谈话,终于让陈守业了解了你是何等人物。徐在田一点也没有看走眼,你是完全有实力和刘氏兄弟争夺天下的那种人。
现在,他明白你放弃争夺天下,坚定地拥戴刘申,对于你个人来说,是一种何等重大的自我牺牲了。
从这一天起,陈守业就完全放弃了对你的种种成见,成为你的挚友和坚定追随者。
你的全**队指挥权,的确是刘申给的。但是,你在北汉新军当中的绝对权威和衷心拥戴,却不是刘申所能给予的。它是你自己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以自己的人格,以自己的才华赢得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巴城会战()
(一)
你到达泾水关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