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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就像所有的道路都有尽头。故事里亦复如是。
不知不觉中,木栈道就走到了尽头。
我们面对着广阔的湖面。
在湖光山色之中,在天地之间,我们是那么的渺小。我们的痛苦和欢乐,也都渺如尘烟。
寒冷像冻结了的雾气一样悬浮在水面上。空气里都带着甘甜的冰霜。
我忍不住在披肩下打了一个寒战。
你转头看着我。你说:“冷吗?”
你伸出胳膊,那只曾经是世界上最强壮的胳膊,搂住了我的腰肢,把我紧紧地拉向你的怀抱。
我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伫立在湖光山色之间。宁静而完美。圆满而对称。
那是稍纵即逝,永不再来的一刻。所谓千金一刻,说的就是这样美满幸福的时光。这种时光,就象是酣纯的蜜糖,只要一滴就能改变整个湖泊味道的本质。
令人陶醉的幸福感就像刚掘出的泉水一样从我内心里汩汩溢出,它不断地高涨,高涨,高涨,淹没了我一生所有的痛苦和烦恼,并且继续高涨、高涨、高涨,直至穿过深邃的时空,滋润着此时此刻对你们讲述往事的我,滋润着所有的叙述和表达,滋润着此后生生世世的爱与感恩。
那就是最后的美好时光。
(四)
“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凋谢。”
“惟有道是永存的。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
(五)
我说:“这湖真美啊。就像是天地之间的一滴眼泪。”
你说:“把我葬在这里吧。就在我此刻站立的地方。我喜欢这儿。”
我说:“好。我会照你的意思做。我会替你办到。”
(六)
后来,你死后,我还和刘申一起去过宝镜湖畔。我们是去祭扫你的。
那时已经是新朝建立后的第一个春天了。湖边的寒气还是一样的浓重,但春光已经从无名的小花中顽强地绽放了出來。
面对着你无字的墓碑,无法评说的一生,风流云散了的一生,我站在那里,看着光线在参天大树的顶端流动变幻,听着溪涧流动的声音,还有林间小鸟的鸣唱。
一切都还是同样美好。只是这世上不再有你了。
我们还会遇到吗?还会记得吗?还会认得吗?还是,全部都湮灭了?
(七)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藏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田的一面湖水。”
(八)
跳到故事的外面来吧,现在我是这本书的作者,我不再是琴儿,我现在是唯心。
有一天,我外出旅行,在飞机上随手翻一本杂志,看到一张风景照片。
那是一个高山间的湖泊,湛蓝的湖水倒映着秋天的山色。
看到它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翻动。就像一只昆虫被蛛网粘住。
我久久地看着这照片。忽然,我看到了一点什么。一块无字的石碑,伫立在风景的尽头。
就在那时,我开始泪流满面,并且无法停止。
尖锐的悲恸刺上来。
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后来,这图片就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它牵引着我。就像磁铁被南北极吸引住。
我终于忍不住旅行去了那儿。我走进了照片的画面里。我找到了那块石碑。我在它面前站着。我的手接触到石头的凉意。
就是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喷发出来。我颤栗着被它们淹没。
那天,我跪在这块石碑前,痛哭到完全发不出声音,视网膜都快要从眼睛里剥落。
那是永生难忘的一个时刻。
当你知道自己是谁,你也就无法再继续过去的生活。没有可能,再那样去生活。
(九)
“我不害怕今生即将结束。我害怕它从来不曾开始。”
(十)
有关这面湖水的篇章,是我最早写完的篇章之一。我早在2006年6月就写了它。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呢,住在一栋湖边的房子里。在那儿,有个精心布置的、专心写东西的安静角落。书桌前的窗户,正面对着屋后的花园。阳光灿烂。
我在一张描画着小鸟的古董小书桌上,放了一台电脑。
穿越屋后的花园,就是波光盈盈的湖泊,和变幻无穷的阳光与流云。我就是在那里,膝盖上盖着毛毯,肩膀上裹着披肩,身后是壁炉里的火光,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我写下了它。
它终于从我心里的世界里,流淌到了这个世界上。
现在,这篇章最早的文档,还存在那房间的那台电脑里。它已经很古老了。世界的日新月异早就把它和它承载的古老的悲伤,远远地抛在了角落。
而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再回到那张有着美丽手绘画的书桌前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第三百九十三章 圆觉寺(1)()
(一)
圆觉寺的大雄宝殿上。我们一前一后地跪拜在佛前。
我仰望着那尊巨大的佛像。那是用整根原木雕刻而成的。那棵树,至少有80米高,有超过2000年的树龄了。
我仰望着佛陀满月一样的面容,感受到内心无限的安静。
这安静不是指没有声音,而是内心深度的安祥平静,仿佛静静的大山,静到极致,却自有一种通天彻地的声音,有着难以表述的震慑力。
图布丹大喇嘛,面容慈祥,身形微胖,走起来,步履坚定,虎虎生风。在我们到达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我们将会前来。关文良已经到这里给我们打了前站。他在等着我们。
当他深邃而温和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他对我千生万世的轮转命运已经一目了然了。
礼拜供养之后,我在大喇嘛的引领下,在你的陪同下,逐一亲手点亮王室供养佛前的长明灯。
每点燃一排灯,殿上的磬声就清脆地响一下。我的心里也就随之震动一下。
所有的灯光彼此交相辉映,互相含摄,把我们无数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在地面上,就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有无穷无尽的无数化身一样。
点亮了最后一盏灯后,我站在那里,看着成排成行的灯铺满大殿的两侧,心里觉得温暖而安定。
有种特别亲切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好像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刻。
我回味着那种熟悉感。我很确定它不止一次地发生过,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我在那种模模糊糊的记忆当中沉沉浮浮。
就在这种模糊的恍惚当中,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百千万劫供养,千辛万苦到此,历劫生死情根,何不当下顿断?”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找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你看着我。你问:“怎么了?”
我看着你,看着大喇嘛胸前硕大的念珠。
我说:“没什么。可能是路上乏了。觉得有点心神恍惚。”
大喇嘛听了,便邀请我们到客堂去休息奉茶。
(二)
在客堂参拜了大喇嘛,彼此落座奉茶之后,大喇嘛亲切地看着我们。
他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君夫人和大将军想来已经不记得老僧了,可老僧却还记得你们小的时候啊。”
我和你对视了一眼。你说:“**师在我们儿时见过我们吗?”
大喇嘛点头。他说:“老僧曾先后参加过君夫人和大将军母亲的超度****。”
他说:“那时候,老僧还在汉地行脚求学佛法,停留在崔家集一带的汉地寺院中挂单。老僧两次受定国公所请,随落单寺院僧众一起,到过你们崔家。那时候,君夫人还是婴儿,尚在襁褓当中,固对老僧渺无印象,大将军也尚是稚童,对老僧也当记忆朦胧。不过,你们的舅舅丁友仁,应当能够记得老僧。”
大喇嘛说:“当时,你们的舅舅曾经问过我两件事情,一是有相士曾说,君夫人天生凤目,命主大贵,不知是否可信;二是大将军自幼羸弱,不知道能否顺利长大成人。”
我们再次对视了一眼,能知道这两件事情,想来他说的,果然实有其事。
他笑道:“时间过得可是真快。如今,你们舅舅当年心里的疑问都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再来问老僧了。”
你再次起来,对大喇嘛一礼:“原来大喇嘛在我们幼时就曾超度过我们的母亲。君夫人与我,理当为母亲再谢大喇嘛慈悲。”
于是,我也跟着起来,对大喇嘛再礼再谢。
(三)
你说:“久闻圆觉寺大喇嘛曾与老汉王笃交深厚,老汉王时来请教国事,今日有缘相见,又是先父故人,不知可否请益二三事,愿大喇嘛慈悲指点。”
大喇嘛说:“大将军请讲,老僧但知,必定知无不言。”
你说:“未知战事结束之后,天下的太平,能够持续多久?”
大喇嘛看了看你,说:“当有二百余年。其间虽有零星战事,但无战乱之虞。”
他说:“此数亦非定数。人心太平,世间的太平自然绵长持久,人心纷乱,自然天下纷乱也就随着而来。但看人心。”
你说:“在下一生戎马征战,杀人无算,似在下这样的人,未知有没有资格亲近佛门,供养三宝?像在下这样满身血债的人,站在寺庙里,不会玷污佛门清净吗?”
大喇嘛说:”佛门讲究普度众生,纵然对佛门没有亲近之心的众生,也要慈悲救度,怎么会拒绝任何有心求法的人呢。”
大喇嘛说:“佛门供养,其义宏大,并非只有供养寺院财货一途。大将军能以早日终战,开启太平为平生之志,虽有夷族灭国之力,却并不穷兵黩武,新开战端,这都已经是饶益众生的慈悲之举。饶益众生是一切诸佛的根本大愿,大将军此心,早已与诸佛之心彼此相应,虽无供养之名,却已有供养之实。”
大喇嘛说:“只是,以杀止战,虽然一时快捷,但却播下大量仇恨的种子,这些种子,当来机缘凑合,还会演变为新的厮杀征战,并不是根本之策。就等于只是割去了地面上的草,却留下了地下的草根,来年春风一起,依旧丛生满园。大将军想来于此,早已深有体会。”
你说:“确如大喇嘛所示。只是,不知根除战乱,长久太平的根本之策,却是什么?”
大喇嘛说:“世间的战乱,起源于人心的纷乱。若要根除战乱,还需要从人心上着手。诚如大将军已然领悟到的,人心不安,国土难安。”
他说:“人心好争,世间就难免你争我夺,人心无争,世间才能无祸无殃。”
你说:“大喇嘛开示,一语中的,在下深有所会。只可惜,此生醒悟已晚,蹉跎岁月,满身罪恶,心愿难成。深愿来生,有机会远离杀戮,奉献于教化人心之使命。”
大喇嘛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说:“善哉善哉。大将军有此领悟,有此悲愿,实在是天下苍生之福。”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圆觉寺(2)()
(一)
那天,我们在圆觉寺请教图布丹大喇嘛的时候,你又问:“最后一事,未知汉王与君夫人,将来子嗣如何?”
大喇嘛一笑,说:“此事,大将军问老僧,不如问君夫人。汉王与君夫人青春正盛,琴瑟和谐,将来何愁子嗣不盛呢。此事不问可知。大将军尽管放心。”
你看着我。我的脸绯红了。
大喇嘛说:“大将军问太平,问佛法,问国本,就没有要为自己问的问题吗?大将军不想知道,自己后来会怎样吗?”
大喇嘛看着你。
你说:“后来怎样,在下心里知道。在下会自己处理好。”
大喇嘛慈祥地看着你。他说:“大将军这样透彻果决,老僧很是敬佩。”
(二)
大喇嘛转向我,他说:“方才,大将军问了许多问题,君夫人也有问题想要询问的吗?”
我站了起来,恭敬一拜道:“信女确实有问题要请教。不过,只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师。”
大喇嘛说:“君夫人请讲。”
我说:“请问**师,如何战胜死亡?”
大喇嘛看着我。
我说:“信女唯有这一个问题,想到知道答案:如何破除生死之困,免受死亡碾压。舍此一问,别无他问。舍此答案,别无所求。”
大喇嘛由衷赞叹道:“君夫人这个问题,真是好问题啊。”
他说:“佛经三藏十二部,浩浩汤汤,所回答的,全部都是君夫人刚才的一问。佛法便是破生死之法,舍此一法,也是别无他法。”
大喇嘛说:“君夫人既然有此痛切之问,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