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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咽着说:“一会儿,你走出这个门,我死前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你摇头。你说:“不会。不会的。我会一直在这儿。在这房间。在这座位上。”
你说:“无论何时,当你想要相见,我都会在这儿。就像现在这样,看着你的每一个动作,听到你说的每一句话。”
你说:“所以,不要害怕。任何时间,都不要害怕。”
你说:“我相信你有力量看着我从这门里走出去。”
我努力抑制着从头到脚的颤抖。我点头。
你说:“那么,我走了。”
我想说好,但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四)
就在我将要瘫软下去的那一瞬间,你突然猛地拉了我一把。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在你的怀抱里了。
你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你用力地拥抱着我,我感到被你的胳膊箍得紧紧的,无法呼吸。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我感觉到你的体温,你手臂的力量。你的呼吸降落在我脖颈侧面的皮肤上。
我听到你的声音在耳边说:“琴儿,我是如此喜欢你,如此不舍离开你。好好活着吧,替我们守护太平。你一定能做到的。”
在我身体和灵魂做出反应之前,你就松开了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我辨识出你的语意时,你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就是我,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你。
那一年,我还没有满22岁。
(五)
感谢你的师父道济。这个告别,是因为他,才会有的。
你离开之后,我的一生,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就此瘫软在地,或者,自己努力地站着。
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我不能让你的希望落空。不能让你最后的拥抱,落了空。所以,必须站着。
(六)
我清醒过来。我风一样地冲出了暖阁。
我带着梦游一般的神情,问身边的侍从:“宫中可以远眺的,最高的地方,是在哪里?”
内侍回答说:“回君夫人的话,最高处是在文渊阁的顶楼。”
(七)
我站在文渊阁的顶楼上,远远地眺望着下面的那座巨大的、繁华的城。
我看到你的马队,穿过运京宽阔笔直的街道和棋盘格一样的住宅区、街市,从正北的城门里疾驰出去,奔向城外的茫茫雪原。
我看到吴顺骑着马,在队伍的前列领队前行,月光鬃毛飞扬地跟随在他的身边。
你在队伍中间的马车里。
我只看到马车的车厢和它扬起的尘烟。我没有看到你。
我隔着那座巨大的城,目送着你们远去,直到你们变成黑色的细线,直到你们变成黑色的小点,直到你们消失在天地交际的那个边缘,消失在历史里,消失在我的世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八)
我回过身来,看到刘申的母亲汪太淑妃站在文渊阁顶层的门口。
她看到我回过身,她向我走来。她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她向我张开了臂膀。
她说:“琴儿。我的女儿。”
她说:“母亲了解。母亲也曾有过这样的年纪。母亲,也曾深刻地爱过。母亲,同样也是女人。”
我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我哽咽着说:“母亲。”
于是,我就被刘申的母亲拥进了怀里。
我就泪流满面地被她,慈爱地拥在了怀里。(。)
第四百章 小魏河军马场()
(一)
吴顺在马车里打开地图。
你裹着皮裘的大氅,盖着毛毯,躺靠在车上,一边看地图,一边对吴顺口述着你对刘申在南线攻克最后的几十座关隘的战术建议。
吴顺在地图上贴上各种记号和标注。关文良在一旁记录着。
你拿过吴顺手中的细长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道弧线,这弧线穿越了敌军一字长蛇的关隘防线,绕行到峒城后面的产粮区,你在著名的大粮仓顺义仓上画了一个圆圈,你准备建议刘申不要一座一座城池地硬拼死战,要集中全部兵力,瞬间强行突破防线的一点,然后快速纵横到敌后,打掉峒城的主要军民粮食存储仓库。
你换过一种颜色的笔,在地图上画了很多的s线圈形成的迷宫。你准备建议陈守业和张保的部队用这样复杂的高速迂回,弄得敌军眼花缭乱,不能猜测北汉军的攻击意图,事实上,他们的部队没有什么攻击意图,只是要把敌人弄得心慌眼花,真正的攻击在吴仁明部,他们趁敌军注意被吸引的时候,直取洪州府。
你把南线最后的战争线路图和每一仗的打法,适合调用的军队和将领,都逐一地让他们记录下来。
按照你的方案,夏季结束的时候,南线的部队一定能从四面突破,瓦解南汉军队的顽强防线,包围峒城,发起对峒城的决战。
你对吴顺口授着长长的名单。那是战后全**事区划调整和各军事区划节度使及驻军将领的拟任名单及继任名单。
在你们向北线进发的途中,你一直在思考着最后的战事和战事结束后的善后、新朝建立后的驻军布防和边疆守戍,你把所有的这些想法都争分夺秒地记录下来,以防自己突然不测。
你让所有的这些事情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大脑和时间,这样,就没有时间去感觉到生离死别的撕裂之痛。
你们的马队在巨大的北汉疆土地图上不断地向北移动。你们一路上穿过了结冰的河流、穿过了白雪皑皑的田野、穿过了大大小小的村落和城池、穿过了千家万户安定的生活,穿过了许多人的生命历程,你们奔向命运的归宿。
(二)
刘申不断地接到沿线州府的报告,说你的马队刚刚经过。他在地图上标注着你们的线路。他看着那条线路正在笔直地向他奔来。你们走得不算快。刘申判断你的情况不太好。他决定根据你们行进的线路,出要塞去迎接你们。
刘申的马队向南行进了340多里路。在小魏河北岸的光州府郊外终于迎到了你的马队。
你没有料到刘申会迎你这么远。你服用了大量的镇痛剂,因而陷入了沉沉熟睡中。吴顺的呼唤没有办法让你清醒过来。你的眼睛睁开了一会儿,但意识仍然在睡梦中,对外面的事情没有反应。
吴顺不忍再叫你。他带队迎接刘申。
刘申下了马。他快步向你的马队走来。
他只看到吴顺。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问吴顺你在哪里,吴顺如实回答说你服用了太多镇痛剂,现在睡得很深,无法唤醒,必须要等药物的安眠作用减弱后。才能清醒。
刘申走到你的车前,拉开车帘,他看到你。
他的心瞬间就抽痛起来。他嘴唇抖动了一下。
他把车帘重新放好。
他说:“不要惊动他。让他安稳地睡吧。我们慢慢往黄龙走吧。”
于是,两下的马队合在一起,护卫着你们君臣,向黄龙要塞走。
一路上,刘申向吴顺询问你在运京的情况。吴顺向他详细禀报了你的身体情况、你在运京的军政安排、我们的圆觉寺之行。
刘申默默地听着,未有置评。
(三)
是夜,你们君臣在黄龙要塞的前一站小魏河军马场休息。
这里是汉军重要的军马基地,它是根据你的建议。由刘申下旨建立的。孙浩成的一支部下负责这里的戍守和马政。
你被安顿在军营的大帐内继续休息时,刘申带着吴顺出去巡视了基地的战马选种、培育和训练情况。
刘申挑选了一些优秀的战马,开列清单,分赐给汉军中因为军功新近提拔起来的军官们。
刘申和吴顺从马场回来的时候,关文良在营门口迎接他们。
关文良说你似乎药劲快要过了,应该很快会醒来。
于是刘申便再次过来看你。
在你床榻旁边,刘申看到你的手指在轻微地动着。
关文良想要再次尝试叫醒你。
刘申制止他。
刘申说:“不要突然叫醒他,大夫说他心脉很弱,让他自己慢慢醒来比较好。”
于是,刘申就守在你的床榻前。耐心地等着你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刘申对你的恭敬态度,让汉军将士都深觉感动。
(四)
你终于睁开了眼睛。你看到一片云雾在眼前浮动。那片云雾渐渐地稀薄了。你看到一个人的脸。你努力聚焦视线。你看到了比较清晰的五官。
你辨识出那是刘申。
刘申的脸上露出很复杂的表情:震惊、心痛、感动、同情、忧虑、难过。
看你睁开眼睛,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听到他心里一块巨石怦然落地的声音。
你说:“汉王。”
你努力了一下,想要坐起来。
刘申伸手按住了你。他说:“不要起来。就好好躺着吧。我们之间不需要拘礼。”
他歉疚地说:“不知道你的情况已经这么。这次不应该让你再次长途跋涉到北边来的。”
你说:“反正臣要回草原去的,也要经过黄龙,不敢劳乏汉王往来奔波。”
刘申说:“不。你不能去草原了。黄龙会议之后,你必须停止一切军务政事,好好休息。”
刘申说:“总会有办法的。我会在全国再找好的医生。”
你说:“谢汉王关怀。有些事情,纵然是一国之君。也没有办法改变。”
刘申听了,低头不语。
你们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五)
你说:“这不是黄龙要塞。”
刘申说:“是的。我们现在是在小魏河的军马场。”
你吃惊道:“汉王迎了臣这么远!”
刘申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些年。你为了国家而奔波的路,又何止千里万里。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在为国事奔忙着。”
刘申问你:“怎么样?你回运京之后,琴儿还好吗?”
你说:“她的身体慢慢康复了,心情也平静了。她都好。有太淑妃和舅妈在运京照顾她,汉王不要担心。”
刘申说:“唉。我离开运京的时候,明明她和孩子情况都很好的,怎么我一离开就婚后这么多年才有了身孕,而且又是男胎,难怪她会伤心。”
你劝慰刘申道:“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你说:“汉王。她身上流着的,是她父亲的血,她天生就有男儿的英雄气质在。不管在生命中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她都能承担起来的。我相信她。也请汉王相信她。”
刘申说:“女人的世界远比男人的小,又重感情。失去重要的亲人,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天塌地陷了。我很后悔,这次她出事时没有在她身边帮到她。如果我在运京,她的情况不会变得那么糟糕。黄龙会议之后,我会回运京去陪着她。”
刘申说:“在她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我会留在她身边,守护着她,陪着她。”
刘申看着你。你明白刘申话里的意思。你们心照不宣。
你感激地说:“琴儿有汉王的呵护,真是她一生的幸运。”
刘申说:“我会守护她。你放心。”
那一天里,刘申对你作了承诺。他会守护着我,经历失去你的痛苦。
(六)
军马场的草地上。
你和刘申并辔而行。
刘申说:“怎么样?骑马还行吗?”
你说:“时间不长,跑得不很快,就还行。”
刘申说:“那我们慢一点吧。”
你们站在草场的边缘,看着军马场里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
刘申说:“真希望我弟弟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啊。当年你到峒城觐见他时,向他提出发展骑兵的设想。他嗤之以鼻,甚至都不肯给你机会把话说完。可是,现在汉军的骑兵,是多么的锋利如刀!我们真的在马背上打败了那些骑马的民族!”
刘申说:“看到这景象。我也不由得有点后怕啊。如果当年在峒城,他接纳了你的建议,重用了你,我现在,恐怕是连尸骨,也要荡然无存了吧。何其幸运。他竟然没有选择你。”
你说:“这次在黄龙和运京之间往返,穿越大片国土,看到四处百姓安居乐业,城乡一片太平,臣也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得以辅佐效忠这样仁爱的君王。”
你说:“可惜,臣福浅命薄,不能长久效忠汉王,不能长久地做汉王的手中剑、马前卒。”
刘申一阵难忍的心酸。
他说:“不会的。我还希望,等我们都变得像父王那样白发如霜的时候,能再来这草原上并辔漫步,闲话当年呢。”
他说:”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