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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周主任?没想到会是您。”
你把房门完全拉开,你说:“快请进来吧。”
(二)
周老师打量着房间。
你递过一杯茶。你说:“不好意思,事先不知道您会过来,没准备什么招待您的。”
周老师笑着接过水杯。他端详着你。那种端详是亲切友好的。但你觉得他的眼神内敛而锐利。有一刻,你想到自己的父亲。
周老师的眼光触及那个热水袋。他看着你,问:“怎么?这房间晚上很冷吗?现在气温还好啊,不算很低。”
你说:“我有点胃寒的老毛病,晚上比较怕冷。”
“干嘛一直这样站着?”周老师说,“你也坐下吧。”
你犹豫了一下,在周老师对面坐了下来。
你说:“没想到能这样坐在您的对面。小时候常常听到您的传奇故事。”
周老师笑了起来,说:“大家都是同行,奉承的话也就不必说了,若说传奇故事,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啊。”
你说:“周主任是我自小以来心中的榜样。有什么事情,您叫我过去吩咐就好了,怎么敢劳动您这么晚上门来。”
周老师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们就直截了当,长话短说吧。”
周老师说:“你先看看这个。”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你。
你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有一份文件。你打开文件看了一会儿。你抬头说:“商调函?博桑那边,想要调我去工作?”
周老师说:“这封商调函,昨天就到了我案头上,等着我审批。今天,博桑的校长也专门给我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请求我能够批准并促成此事。他还没有找你谈过吗?”
你说:“上次在博桑,他和我多次交谈,隐约表达过这个意思。我以为他是随便说说的,没有十分当真。回来以后,他倒是没有和我联系过。”
周老师说:“你也看过这封公函了,他们开的条件很优厚啊,工资待遇,就是我们这边给不起的,而且,你如果肯去,不仅能够解决正式教师的身份问题,而且可以给你破格评职称。以他们在国家这项运动中的地位,请求这些破格,应该没什么障碍。可能他们认为,你看了这些条件,绝对不会不同意吧,所以,就没有特别征询你的意见了。”
周老师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博桑那边的校长很赏识你啊,他和老汪一样,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迫切希望我能帮忙做做成校长的工作,也做做你的工作,让你能顺利调去博桑工作。他说,他在博桑和你谈过了,你并没有坚定地说不同意。”
周老师说完,就看着你的眼睛。你再次感觉到那种锐利。
你说:“我的确很喜欢博桑。如果条件具备,我是希望能在那里工作的。但我各方面条件都不具备,所以就只是想了一下,它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
周老师说:“可它现在就要变成现实了啊。”
他说:“本来想和老汪一起过来的。今天临时有事到了这个附近,一时念起,就自己顺路过来了。事先没有打招呼,唐突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不便。”
你说:“哪里,哪里,为我的这点事情,还烦劳前辈您辛苦跑一趟。”
(三)
周老师:“你的资料我看过很多遍了,情况也还了解。这个忙,只要你自己愿意,我是完全可以帮的。”
他说:“现在情况你都了解了,我看,你也是一个直截了当的爽快人,那么,你现在能如实告诉我你的想法吗?你同意不同意去博桑?”
你顿了一下,你摇头。你明确地说:“对不起,周主任,我不能去博桑。”
周老师说:“你上次跟我说,不想回到职业运动。可是,这一次,你去博桑,也是做校队的指导老师啊,和职业运动虽然有点间接的关系,但具体工作内容,和你目前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区别。你也不是本地人,在本地也没有家眷拖累,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吗?”
你说:“说起来,我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您多次关心我的问题,给我种种发展的机会,照理说,我不该这样不礼貌地再三拒绝的。可是,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也不太方便明言,只能希望您,希望博桑的校长,能够谅解。作为后辈,能一再得到前辈们的厚爱,我内心十分的感谢。”
周老师继续看着你。
你停了一下,继续说:“不管怎样,我知道这都是很失礼的,我真诚地恳请前辈们的原谅。”
周老师看着你脸上的表情,他说:“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可以说,一次比一次更为熟悉。我可以再直接一点吗?”
你说:“当然。”
周老师说:“是不是正如传言所说的,因为你爱上了唯心,留恋和她的朝夕相处,所以,无论如何不愿意离开她?”
你一下子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你看着周老师。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你看。你们这样对视了数秒钟。
然后,你说:“我,我没想到您会这样问。”
周老师不说话。他等着你说下去。
你对这个问题显然感到意外,但你的平静并没有被扰乱。周老师觉得,你虽然吃惊,但并没有慌乱。你心里的某种东西一直很安定。你只是困于表达某种歧义甚多的东西,但你并没有什么希望覆藏遮盖的。
他期待地看着你。然后,他听到你说:“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你迎视着他的目光,说:“如果要最简单地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是的,我不想离开她。现在尤其不想。”
你说:“我的确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她朝夕相处。”
你回答这个问题的速度和方式,给周老师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第六百七十三章 商调函(下)()
一
周老师说:“很高兴听到你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周老师说:“你知道博桑对国家、对这项运动意味着什么,对吗?”
你说:“我明白。”
周老师说:“每个公民,对于国家的光荣都负有责任,对吗?”
你说:“对的。”
周老师说:“我不是要过问你的私人生活,对你或者唯心都没有恶意,你能理解吗?”
你说:“我理解。您对我们都很爱护,都很成全,也很宽容。”
周老师说:“那么,我能更坦率一点吗?”
你说:“请说。”
周老师说:“你明白做老师的,有一个界限,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越过的吗?”
你说:“我知道。”
周老师说:“扪心自问,你越过了吗?”
你说:“越过了。”
周老师说:“越过之后,作为这件事里面的成年人,你采取过什么措施来控制自己,控制事情的发展吗?”
你说:“我也诚实地告诉您吧。我想离开这里,也不是一天了。事实上,从第一天感觉到可能会有这种麻烦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想要离开。”
周老师说:“现在,不就是离开的最好机会吗?自然而然地顺着这封商调函离开,名正言顺,不会引起任何流言蜚语和议论猜测。分开一段时间,不是对你们两个都好吗?”
你说:“之所以一直没能离开这里,实在是有几个原因:第一,老汪找个助手也不容易,我这样突然地一走,他这边又要陷入忙乱,他帮了我这么多,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兼顾一下老汪的需求第二,我无法战胜您所提到的那种留恋。很惭愧无法战胜它。第三,是因为,我不能确定就此离开,是否对唯心而言,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想伤害她,不想让她难过。”
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常有种感觉,以前什么时候,在类似的情况下,我也断然离开过。但那一次的离开,却似乎给她造成了深刻的痛苦。”
你说:“每次我想到离开的时候,心里就会产生强烈的内疚。会有个声音在心里反复呼吁,留下来吧。留下来,才是对她更好的。”
你说:“我心里一直很矛盾。抉择困难。”
二
你停住了。你看着地面。周老师感觉到你内心的波动。
你闭上了眼睛。你的身体在椅子上摇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周老师问:“怎么了?”
你有一会儿无法说话。你伸手抓过热水袋,按在胃部。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你看着地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周老师站了起来,他看着你开始发青的脸色,关切地问:“怎么脸色这么差?你在生病吗?你觉得不舒服吗?”
你说:“没事的。胃有点不舒服,暖一会儿就好了。”
你说:“对不起,听起来,表述得挺错乱的。但我,只能,用语言解释到这个程度了。”
你再次不能说话了。你弯下腰去。热水袋从你手里滑落下来,掉在地板上。
你失去了对呼吸节奏的控制。
周老师看着你无法隐藏的痛苦的样子,他说:“胃很痛吗?你需要到床上躺会儿休息下吗?”
你看着周老师,他逐渐变得面目模糊,你感到汗水流进了眼睛,你很想躺下,但是你根本动弹不了。
周老师说:“放松点,我帮你。”
他抱歉地说:“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正在生病。如果知道,我今天不会过来问你上面的那些问题。”
他说:“没关系,别管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来,搭住我的肩膀,把胳膊给我,你慢慢呼吸,慢慢地站起来。”
他说:“你手边有可以止痛的胃药吗?如果没有,你躺下以后,我这就出去帮你到药店买。”
你很想对周老师说“不用麻烦您了”,可是,你痛得委实是语难成句。
你咬紧牙关,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你强令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
三
“是这个吗?”周老师从你躺靠着的枕头边翻到一个白色的药瓶。他把瓶子给你看。
你汗如雨下,困难地点头。
周老师把药倒在你手心里,又递给你水杯。
你控制不住牙齿的颤抖。牙齿轻微地磕碰着水杯的边缘。
周老师说:“慢一点,慢一点。”
你松开水杯,失去力气地重新倒回枕头上。一种微微的甘甜在胃脘里散布开来。你感觉到自己紧绷着神经和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你觉察到自己满脸都是汗珠。
周老师把干毛巾递给你,说:“怎么样?吃了药,感觉好点了吗?”
你接过毛巾,你点头。你慢慢擦掉脸上的汗珠。
周老师转动着手上的药瓶,仔细看着上面的说明。
你闭上了眼睛。你知道,周老师也将是知情人了。这件事情,越来越隐瞒不住了。
周老师的眼光从药瓶上抬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你。
他说:“这?这是晚期癌症的用药?是吗啡类药?”
你虚弱地点头。
周老师的脸色变了一变。他再次看了那药瓶一会儿,他说:“确诊了吗?老汪知道吗?”
你再次点头。
周老师说:“成校长呢?”
你摇头。
周老师问:“那个,小女孩呢?她知道吗?”
你摇头。
周老师说:“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答应博桑方面的吧。”
你点头。
周老师恍然,他痛惜地说:“我明白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真的很抱歉。我今天真是不应该这样突然来造访的。”
力气逐渐回到了你身上。
你微微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周老师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实在是太遗憾了。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才华我觉得很难过。”
你说:“有生就有死,有开始就有结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谢谢前辈今天帮忙照料
我。”
你说:“很抱歉不能去博桑。您还记得以前在训练场我跟您说过的话吗?这儿就是我的终点,我哪里都不会有可能再去了。不管我答应去哪里,我都没有命再去了。所以,大家都是不会因为我的拒绝而有实际上的损失的。”
周老师点头,说:“是的。我记得。我当时不明白,你对我说,你以后自然明白。”
周老师说:“你放心,博桑的事情,我来向那边的校长解释,你安心养病,这些事情,我和老汪都会帮你料理好。不管诊断是怎样的,你始终还是要积极治疗,不要放弃希望。如果可能,我觉得,你们还是早点让成校长知道比较好。”
你点头。你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