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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胸口闷,四肢绵软。你感觉头脑转动迟滞,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
汪指导坐在你对面的桌子上打电话。
你隐隐约约地听到汪指导提到你的名字。他好像为什么事在帮你请假。
可是你累得心神恍惚,已经不想去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事情了。
(二)
有人摇晃了一下你的胳膊。你清醒了一点。
一位老师进来,递给你一张通知,说:“校办让我拿过来给你的,让你准时出席。”
他看了一下你。他关切地说:“怎么满脸是汗?刚带队跑五千米了吗?”
你疲惫地笑了一下,点了下头,感觉没有力气说话。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积攒了一会儿的力气,你感觉略略轻松点了。
你展开了那张通知。你慢慢地聚焦着模糊的目光,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
原来是省体委的会议通知:本周五到下周一将在x市培训中心召开一个专业会议。你看到参会人员名单中有汪指导的名字,还有你的名字。
你往后翻了一页。
日程表显示,他们安排你在第二天下午做一个专题言。
你脑子里一阵轰鸣,情绪一阵低落。
要是能不去就好了,你忍不住这样想。你非常需要一个星期天躺下来休息。
到目前为止,虽然你住了七天的医院,但是,你的真实病情还只有刘雯丽和汪指导夫妇等少数人知道,其他人只知道你因为胃溃疡住了几天院。
你看着通知,忽然意识到:汪指导刚刚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在打电话帮你请假!
一阵对汪指导的深切感激,涌了上来。
(三)
电话话筒里的声音音量突然加大了,里面忽然传来了愠怒的斥责声。
“周末牺牲一下,过来开个会有这么困难吗?!”那个声音说,“这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谁和你们讨价还价?!通知里不都写了有国家体委的重要领导参加吗?言的人都是上面亲自定的!人家是看了他表在期刊上的论文,非常感兴趣,才特地点名让他来开会。其实他本来连正式教师都不是,是没资格来参会的!名额这么紧张,有多少人想要参加还参加不了呢,你们真是越来越无组织无纪律!”
对方语气严厉地在电话那头对汪指导说:“硬是坚持不参加的话,你们写个书面报告,让你们成校长签字,通知他当面来体委说明原因!”
教研室里的老师们都听到了这段怒气冲冲的话。
有人在悄悄看你。
汪指导坚持着说:“唉,让我怎么说呢,这几天,他真的,实在是,的确是,情况是。。。。。。”他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措词。
房间里的若干双耳朵都在听着他这样斟酌词句。这让他更难在不说出实情的前提下找到妥当的说法。
这时,你说:“我去吧。”
你声音不大,但说得很清楚。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到了。
汪指导拿着话筒,抬头看着你。
汗水从你脸上不停地流下来。
汪指导用眼光询问:“你现在能出差吗?”
你没有回应他。你鼻梁上、脖子上、胸膛上、胳膊上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汪指导心脏一阵紧缩。
这时,话筒里嘎拉响了一下。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汪指导怔了几秒钟。然后,他决定继续打电话。他把手指伸向键盘,开始按动它。
你伸出手,隔着桌子,按下了电话的叉簧。
无以数计的细密汗珠,出现在你手背的皮肤上。
你按住叉簧,没有松开。
汪指导看着你,心如刀割。他就这样拿着话筒,站了一会儿。
你的手指慢慢地抓紧了电话机的底座。
你用力抓着它。千万条溪流在你手背上流淌。
汪指导放弃了。他放下话筒,坐到椅子里,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鼻子塞住了。他说:“知道了。”
那天,从下课回来,到下午上班,你总共就只说了这三个字:“我去吧。”
(四)
第二天下午。靶场。浓云密布,寒风呼号。看上去马上要下雪了。
汪指导搓着手,捂着耳朵,从外面走进办公室。
他在门口停了一秒钟,伸手按开了电灯的开关。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说:“咦?你已经过来了啊,不好意思,中途被他们拖去开了个临时办公会,来晚了。”
他嘶嘶哈哈地说:“外面好大风,降温了,真冷啊!看这样子晚上可能要下雪了。这么冷的天,本想让你不要过来了的,一忙乱就给耽误了。”
你坐在椅子里,背朝着进门的方向。你手边放着笔,桌子上是训练记录。表格已经写了一半。
汪指导奇怪地说:“光线这么暗,灯也不开一下?能看见写字吗?”
你有一小会儿没有回答。
汪指导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你回答:“正要去开。桌上给你泡了热茶。喝了可以暖和点。”
汪指导说:“谢谢了,还辛苦你打水泡茶。”
他说着,就在另一张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也开始填写今天的训练记录表。他写了两三行,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笔尖,把钢笔用力地在一张空白纸上划了两下。他拧开笔管,现里面没有墨水了。他拿起桌上的墨水瓶,但那是蓝色的。
他说:“你那儿有黑墨水吗?”
他放下笔,端起桌上的茶杯,开始喝了一口茶,享受地叹息了一下。
又隔了一小会儿,你回答说:“有。”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小。
汪指导说:“借我一下。钢笔没水了。”
你没说话。汪指导判断你是在找墨水瓶。
汪指导又喝了几口茶。他说:“找到没?”背后没有动静。
汪指导放下了杯子。他站了起来,回过头,一眼看到黑墨水的纸盒就放在桌面上,离你的手边只有两三寸远。
汪指导自己走过去拿那个瓶子:“这不就是嘛。为什么呆?”
你一点声音没有。
汪指导向瓶子伸出手的时候,看到你的神情。
他立刻吃了一惊,迅向你弯下腰来。他说:“天啊,你怎么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出差(2)()
♂
(一)
你的脸色青。? ??
你闭着双眼,屏住呼吸。
你靠在椅背上,像被什么东西戳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你脸上汗水涔涔。
“医生给的止痛药呢?你把药放在哪儿了?”你的手在桌子侧面摸索着,你找不到抽屉的把手。
汪指导急急拉开你的抽屉,找到一个白色的塑料药瓶。
“是不是这个?”他看了看标签。
你艰于呼吸,已经完全说不了话。
“要吃几片?”他从瓶子里倒了四五片药在手掌心里。
“这些够了吗?”他把药递给你。
你牙关紧咬,呼吸沉重。你的手在桌面附近摸索了一下。你找不到方向。
“在这儿。药片在这儿,就在你手心里。三片对吧?水,水在这儿。”汪指导手忙脚乱地说:“药效很强的。你振作一点,它立刻就会起作用了。”
你微微睁开了眼睛。
汪指导:“怎么样?好点没有?”
你微弱地点头。
汪指导问:“能不能站起来?我扶你到值班室躺一会儿。那边有张钢丝床。躺下来,你会觉得舒服一点的。”
你再次微弱地点头。
汪指导抓住你的胳膊,说:“来,慢慢地起来,抓牢我,靠在我肩膀上。”
他说:“很好,就这样,动作幅度小一点,慢慢起来。”
你被椅子重重地绊了一下。你想要抓住什么支撑身体,但抓了一个空。你几乎摔倒。你差一点就跪在地上了。汪指导用力架住你的胳膊。
你抓住汪指导的胳膊,挣扎着重新站立起来,你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你汗如雨下,举步维艰。
汪指导小心翼翼地说:“当心!慢慢呼吸,呼吸匀了再迈步,步子小一点。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还有两步就可以躺下了。”
(二)
汪指导说:“感觉怎么样?”
你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你觉得喉干舌燥,胃脘里有一团火在焚烧。。
汪指导抓住你的手腕,测了一下你的脉搏,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
你声音低微地问:“我睡着了多久?”
汪指导说:“大概二十多分钟吧。”
汪指导说:“你上午情况还好啊,什么时候又痛得厉害起来的?”
你说:“本来今天感觉还可以的,一路上过来都没有疼过。谁知道开始打雷的时候又不行了。”
汪指导:“刚才很痛的时候,你是不是看不清东西?”
你点了点头。
汪指导说:“墨水瓶那么近,也看不清吗?”
你再次点头。
汪指导说:“我递给你药片呢?也看不清楚吗?”
你点头。你说:”眼前都是漆黑一片的,就算有点光亮,也没法准确聚焦。“
汪指导说:“现在每次痛起来都会这样吗?”
你说:“不是每次,痛得很厉害的时候才会。”
汪指导问:“会持续多久?”
你说:“不太痛了就慢慢能看见了。”
汪指导:“你对医生说过这个吗?”你点头。
汪指导:“医生怎么说。”
你说:“还是吃止痛药。现在这是唯一可以采取的措施了吧。”
汪指导:“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生过吗?”
你:“有一两次。一会儿就好了。一次,我在水房洗衣服,突然就天翻地覆地痛起来,房间、水盆、衣服,这一切的线条和边界,顿时全都不见了。另一次,走到马路中央的斑马线上,突然痛得钻心,马路就和所有的东西混在一起了,找不到地面了。”
汪指导:“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汪指导说:“你还是再去住院吧。你现在的情况,不合适再一个人住着了。”
他说:“我明天一上班就去找成校长,得告诉他你的情况,让你正式休病假,大家都轮着来照顾你一点。”
他说:“周末你还是别去开会了吧,你这样能坚持下来吗?看你一天天疼得心神恍惚,脸色憔悴,我这心里。。。。。。我去省体委当面说明情况吧。”
你说:“让我再去一次吧,很久不见大家了,特别是外省和地市的朋友们,以后估计也去不成了,见最后一次吧,就算和大家告个别了。”
汪指导听你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劝说你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那,我们就开会回来以后再说吧。你一定不能逞强啊,坚持不下去,一定要告诉我。”
你点头。
(三)
汪指导和你一起走出值班室。
汪指导帮你打开房门。
你扶住门框,几次努力,也无法迈过很矮的门槛。
汪指导:“还在痛,是吧?”
你控制不住自己,你趴伏在门框上,汗出如浆。
汪指导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我叫个车,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吧。”
你摇头。
汪指导说:“听话,不要逞强了。”
你再次摇头。
汪指导看着你,叹了一口气,说:“那我打个车送你回去休息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没再摇头了。
(四)
汪指导搀扶着你,从出租车上下来。
昏黄的灯光照在你住处大门口的台阶上。你看着那些台阶。你没有办法踏上去。你感觉到彻骨的疲惫。你听到自己喘得很厉害,心跳也很剧烈。
你痛得五马分尸一般,膝盖一阵阵软,几乎是走一步一趔趄。
汪指导说:“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你恍恍惚惚地说:“老汪,我不行了。”你失去控制地朝地面瘫软下去。
汪指导一边用力架着你的胳膊,一边对传达室大声喊道:“张师傅!张师傅!赶紧出來帮我一下!”
门卫兼邮件收张师傅披着棉大衣,端了一个级硕大的茶缸,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一看台阶下的这情形,他立刻把茶缸放到台阶上,三步并作两步走下来:“哎呀,这是怎么的了?”
汪指导气喘吁吁地说:“您先别问了,帮我把他搀起来,先送到房间去。”
张师傅过来,帮忙架住你的另一只胳膊,两个人用力帮助你重新站了起来。
张师傅看着你的脸色,担心地说:“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要不要送去医院啊。”
你牙齿颤抖着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