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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右卫门说:“你们过去那么恩爱,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为他悲伤呢?”
小春摇摇手中的洒金纸扇,冷冷淡淡地说:“过去的感情都已经过去了。他心里郁结,相思成病,也无非是自寻烦恼罢了。他最好是自己好起来,不要死掉。如果他病死了,是不会有人替他流泪的。”
小春说:“做我们这行的女人,如果为每一个交往过的客人都流泪,岂不是永远没有快活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小春房间的纸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
小春震惊地看到病恹恹的治兵卫站在门口,满脸都是悲愤的神情。
原来,治兵卫听到赎身的传闻后,再也无法在床上躺下去,挣扎着起来,要向小春问一个究竟,没想到听到小春说出这样的话。
治兵卫扑进门来,抓起一把裁纸刀,开始在房间里追逐小春,要杀了她。、
孙右卫门怕他闹出人命来吃官司,便纵身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想要夺下他手里的裁纸刀。
于是,三个人滚在一处,屋里乱成一团。
整个妓院都鼎沸起来。
(三)
正在此时,太兵卫出现在妓院里。
他得知发生的事情之后,恼羞成怒,命随从们一涌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治兵卫,把治兵卫和孙右卫门两个人都带到院子里,狠狠地殴打了一顿,打得两兄弟遍体鳞伤,血流满地。
小春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忍不住流泪,跪下向太兵卫求情。
太兵卫于是冷冷地对小春说:“看来你和这个人还是旧情未断啊。既然你已经表示过愿意让我赎身,做我的侍妾,以前的这些事情,你就要自行了断清楚,不要给我招惹丑闻和闲话。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和这个人在一起,我必定要杀了这个人。而你,也不用想再有如此的花容月貌来迷惑男人。”
说完,太兵卫就叫来妓院的老板,当场为小春赎身付了定金,并交代妓院老板从今天开始,不准让小春再接待任何客人,两天后,他将会派人过来接小春过门。
太兵卫的随从们把治兵卫两兄弟拖出妓院,扔在大街上,嘲笑污辱了一番,就跟随治兵卫的轿子扬长而去。
孙右卫门咬牙忍痛爬起来,狠狠地踢了治兵卫一脚,啐了他一口,鄙视地说:“都是因为你这个不肖子,我们家才会这样丢人现眼的!从今以后,受你连累,我再也没有脸面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武士了。我再也不想有你这样的兄弟了!”
说完,孙右卫门也不顾治兵卫遍体鳞伤,径自愤愤走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小春(下)()
(一)
治兵卫在地上躺了半夜,才有力气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
他失魂落魄地一头栽倒在床上,眼泪像瀑布一样地落了下来,模样非常吓人,两个孩子都不敢靠近他。
阿三温存地端来热水,想给他擦洗脸上的血迹。
可治兵卫拉上棉被,蒙住了头。
阿三不由得叹息说:“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两年里我都独守空房,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个妻子应该享受的。如今,我只是想给你擦擦脸上的血迹,你也不要我碰你吗?还真是无情啊。”
治兵卫听了这话,心里生出极大的愧疚,于是对阿三说:“我不是嫌弃你,不是不要你碰触我,我是觉得羞愧,今生再也没脸回来见你和接受你的照顾啊!”
他对阿三说了小春的那些话,痛心疾首地说:“看来,所有的妓女都是无情无义的,没有一个能例外的。”
他悲愤地痛骂小春的无耻,诅咒她去死。
他说,过去恩爱之时,小春曾发誓说,今生只爱老爷一个人,如果将来两人最后不能在一起,她也不愿意再活在世上了,情愿为老爷而死。
他说:“多么动听的言辞啊,想不到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听了治兵卫的话,阿三突然不安起来。
她神情有异地吞吞吐吐。
踌躇再三,她到底抵不过良心的压力,于是说出了自己和小春通信的事情。
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小春对老爷用情很深,所以才会答应我的请求。如果她以前说过那样的话,现在,小春会不会心存死志?会不会已经决定为老爷情死呢?”
本来治兵卫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好好做一个丈夫和父亲了,可是,听到阿三这么一说,眷恋小春的心思又复活了过来,心里不由得想:“我深爱的小春真是可怜啊。”
于是,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病,努力地爬起来要去找小春。
阿三把他叫住,从柜子里拿出一大迭钱交给他,说:“如果要救小春,就要用比太兵卫的出价更多的钱把她立刻赎回来。你现在就带着现金去当场赎回她,只要小春到了我们家里,和你拜堂成了夫妻,太兵卫再愤怒再有钱,也没有办法了。”
治兵卫惊讶地问:“这笔钱你从哪里来的?”
阿三说:“你不要管,反正是来路干净的。你先拿去救小春吧。”
治兵卫一把拿过那些钱,掉头就要出家门。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着阿三。
他问:“把小春赎回来之后,你怎么办呢?”
阿三一阵心酸,眼泪几乎都掉了下来。但她低头忍住,温存地说:“赏我一口饭吃就可以了,我给你们做女仆,做孩子的保姆都是可以的。只是,求你怜悯我的两个亲生孩子,不要赶我出家门,让孩子们没有亲生母亲的照顾。”
治兵卫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惭愧。可他此时一心担忧着小春会不会已经寻了短见,于是,也顾不得良心不良心,抬脚就要出门去。结果,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他抬头一看,见到阿三的父亲、自己的岳父五右卫门正站在门口,对他怒目而视。
(二)
原来,人心还是自有公道的。
这些年阿三在和纸店的凄惨生活,已经有人告诉了阿三的父亲。
五右卫门不相信,不久前就亲自过来看了一趟。一看之下,立刻勃然大怒。
他责怪阿三,为什么不早点把这种情况告诉娘家?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带着孩子们这样委屈受苦?
他说,我们虽然不是什么豪门贵族,但也是家境殷实的清白人家。我们家的女儿,怎么能够这样忍受一个放荡无用的登徒子如此这般的污辱呢?
他对阿三说:“你绝对不能再待在这个人的身边了。”
他交给阿三一笔钱,让阿三把家里的债务还清,把店子里的生意结束,然后和丈夫离婚,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居住,重新相亲嫁人,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要和治兵卫这种人纠缠不清了。
这次,他也是听说了小春赎身的事情后不放心,过来看看女儿把债务和店铺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想不到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看到治兵卫那种情急似火的样子,老丈人顿时怒不可遏。他一边痛骂治兵卫的无耻,一边责怪女儿的痴情糊涂。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事情最后是这样解决的:
治兵卫按照岳父的意思,将名下的房屋和店铺都抵押给岳父,同意岳父把阿三母子带走,五右卫门也同意让治兵卫拿着那笔钱去赎回小春,从此两家就一刀两断,任由治兵卫带着小春去哪里谋生,岳父家都生死不问。
事情定下来之后,岳父就把治兵卫赶出了家门。
(三)
现在,治兵卫失去一切了。
他神情迷乱地出了家门,回头看着和纸店的招牌,产生恍若隔世的感觉,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起点,就彷佛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世界上所有的门都对他关闭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失去了伦理上的道义、妻子的眷恋、子女的尊敬、家庭的接纳和社会的同情,他同时也失去了经济的来源、谋生的本钱、声名的荣誉和人身的安全。
他现在唯一剩下的东西,就是手里的这些钱和小春。
当小春的名字重新回到他头脑里的时候,他清醒了一点。
于是他赶往妓院,拍打着妓院的门。
他对妓院老板说出了抢赎小春的愿望。
妓院老板看到他手里的钱,不由得心生贪念。
于是,她假装同意治兵卫的请求,收下钱,把他悄悄送入小春的房间,让小春为他包扎伤口。
趁着两人缠绵哭诉的忘情之际,妓院老板悄悄派人去通知了太兵卫家。
正在两人各诉衷情,发誓从此终身相依相随的时候,外面突然脚步杂沓,灯火通明。
太兵卫的人马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到处嚷着要杀了治兵卫。
两人大惊失色,知道自己被出卖了。
顿时,一切梦想破灭,两人陷入了走投无路的绝境当中。
(四)
幸亏小春为人很好,这些年在妓院里结交了不少好姐妹。
紧急关头,两人得到了这些姐妹们的帮助。
在小春侍女和相好姐妹桃代李僵、声东击西的掩护下,两人在混乱当中改扮成洗衣服的粗婢模样,从妓院的侧门混出,然后一路狂奔逃命。
但一个是女流之辈,一个是伤病交加,哪里跑得过身后的追兵。
跑到一处树林里时,两人都累得再也跑不动了,而追兵也在林外集结,把两人包围了起来。
太兵卫在树林外咆哮不已,发誓要将一对私奔的男女捉起来,极尽羞辱之后千刀万剐。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
小春于是颤抖着声音,对治兵卫重提了当年的那个誓言。
她表示愿意为老爷殉情而死。
治兵卫听完,也觉得舍此一途,没有办法避免随后的受苦受辱。
于是,两人决定就一起死在树林里。
在追兵的马蹄声急当中,两人匆匆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流着眼泪,共同许下了一个誓言:“今生我们做不成夫妻了,但我们可以这样形影不离地相拥而死。来生我们一定要同莲而生,互相还来寻找对方,完成今生没能完成宿愿。”
他们就这样怀着最后的绝望和希望,对上天许下了这样的誓言。
当追兵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小春掏出藏在怀里的剪刀,治兵卫奋力将它一分两半。
两人各执一边利刃,对视一眼之后,互相以利刃刺向对方的胸膛!
一刺再刺,两人很快就都满身是血,痛苦不堪。
两人周围的树枝树干上全都溅上了斑驳的鲜血,脚下的草地也都被染红了。
进入树林的随从们被这幕血腥的场面震住了,谁也没有敢靠近他们。
于是,他们就这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着,不断地互相对刺,直到两人都终于倒下,绝气身亡。
他们倒下后很久,随从们才敢轻轻地接近已经毫无声息的两具尸体。
他们看到,两人倒下的时候,死死地拥抱在一起,眼睛全都没有闭上,还在直直地看着对方。
第七百九十章 消费(上)()
♂
(一)
那一天,高雄在工作时间接到了来自逸晨先生的电话。
逸晨说,等会儿传真一份重要的文字给他看,建议他仔细看看最后的部分。
逸晨说:“我觉得,需要让你看看这个东西,你一定也会很愿意看到这个东西的。”
高雄满心迷惑地放下了电话。几分钟后,就看到传真机上吐出了一些文字。
他展开纸卷,看到的标题就是《小春》。
高雄看完最初的几行字之后,立刻就意识到那文字有可能是跟我有关的。这一点把他牢牢地抓住了。
他一口气读完了整个故事。他的眼光在故事的结尾部分停了下来。他在那个结尾部分逗留了不短的时间,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剜刨着。
高雄忘记了手边所有的工作,他又把那个结尾部分看了两次。
然后,他打电话给逸晨,问:“你让我看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逸晨说,这是我发给他的一封邮件的附件。这个附件本来应该是一篇专栏稿的,但是我发错文件了。
他说,这些文字要么是她正在写的,要么是她正在看的。不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有点问题,他觉得高雄应该也看看。
高雄说:“谢谢。我的确应该看看。”
放下逸晨先生的电话,他便决定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里,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我在电话里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他说:“很重要。生死攸关。”
他说:“不要说你没空。你若不来,我就算绑架,也要绑架你来。”
(二)
我和高雄在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