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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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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雷诺车顺利返回了,我们重新上车,继续旅行,抵达了高雄拟收购的那个庄园。

    在此后的旅程中,高雄一直沉默着。直到我们的旅行车开进了庄园的大门,他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二)

    在普罗旺斯的原野上,我没有回答高雄的问题之后,他一路上一直都沉默着。

    抵达后,我当夜就没有再见过他。

    庄园的现任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乡村晚宴,品尝了最好年份酿造的葡萄酒。但是高雄没有过来吃晚饭,他说有点累,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我们去看庄园里的葡萄地还有酿酒厂,参观蔚为壮观的地下酒窖。

    主人并没有陪着我们,他和高雄见面去了。

    午餐时,主人和高雄都没有过来吃。下午,庄园的人陪着我们去附近的乡村体验普罗旺斯民间生活的风情。在那里,我们拜访了Agone的前任领导人。他在60岁的时候退休,带着丰厚的年金隐居在了普罗旺斯的阳光与田野中。

    晚饭时高雄也没有露面。其间都一直是他手下的人在陪我们一起活动。

    曼尼说高雄有事去了。

    当时我也没十分在意,以为事情就是那样的。

    后来,我才从曼尼那里知道,其实情况不是那样的。

    高雄到达庄园的那天晚上,没有过来吃晚饭,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闷头喝庄园的葡萄酒。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他从来没有醉得那样失态过。

    次日上午9点,曼尼按照往常的规矩去送给他当天及次日的日程表,还有待签的一些文书,发现他的房间的门虚掩着,但房间里没有人,曼尼叫了两声,也没有人回答。于是曼尼就走进房间,准备坐在沙发上等着。

    结果走到沙发附近时,她吓得差点惊叫了起来!

    她看见高雄穿着一件衬衣脸朝下扑倒在地毯上,整个人几乎滚到沙发的底下去了。

    他的一条胳膊反压在身下,脸靠在沙发和地毯接壤的缝隙当中,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变更了一大片地毯的颜色。

    当曼尼试图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材高大的高雄竟然会有这么沉重。

    后来,曼尼又悄悄叫了两个庄园的仆人来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雄放倒在床上。

    高雄一整天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他醉得这么厉害,以致于庄园的主人都非常担心,忐忑不安地在旁边守了好几个小时。

    曼尼说,在酒醉的失控当中,当天,高雄曾经似梦似醒地对她哭过。

    他口齿不清地说了很多中文,其间夹杂不少地方话,曼尼的中文并不太好,听得不是十分明白。

    但高雄自己醒来后根本不记得了,他只觉得太阳穴象要爆炸了一样地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摔倒,而摔倒后又做了些什么。

    高雄的性格,曼尼非常了解,所以曼尼一直没有对他说那天曾经看到他的失态。

    高雄也就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曾经那样地醉过。

    (三)

    从曼尼那里,听了这个故事,我的心里觉得又愧疚,又难过。

    但是,无论有着什么样的感觉,都于事无补了。

    因为,曼尼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高雄的商业帝国已经灰飞烟灭,他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曼尼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心,你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喝醉失态,对吧?”

    她说:“事情和你有关,是吧?”

    我黯然点头。

    我说:“他一直非常懂我,是我,是我,太不懂事了。”

    诚如高雄所言,机会不会一直有,他也不会一直坐在我身边和对面。机会错过了,从此,就不能再回头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爱尔兰小镇(上)() 
(一)

    为了引领我在商海上路,高雄不惜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带着我在这个世界上东奔西走,手把手地教我业务,介绍我认识客户,让我体验各国法律和经济政策的不同。Agone的会谈之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从那以后,我们有段时间经常一起在世界各地旅行。

    有时候,我和高雄一家还会在一起度假。高雄在温德米尔湖边买了一栋豪宅,有时候,我们在旅行途中,会在那里住一两天,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间。

    忙碌的生意往来,加上大量的写作约稿,让我每天都日理万机,时间非常紧张。

    在这样的匆忙之中,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好像是淡化了一点。但我知道,它依然还在。一个人若是没有触及到自己生命的内核,他就永远无法免除寂寞与孤单,也无法内心安详宁静,在一切境界之中始终稳如泰山。

    (二)

    某一年的春天,我和高雄一起去爱尔兰谈一桩生意。

    我们驱车前往客户所在的地方时,路过一个小巧玲珑的爱尔兰小镇,在那里下车休息了一个小时。

    到达小镇时正是下午茶的时间,于是,我们就一起进了一个路边的咖啡馆,坐下喝了点热热的大吉岭红茶,吃了些茶点和糖果。

    爱尔兰的春天经常是春寒料峭,来自北极的寒风余威犹在。

    当天的气温也比较低,穿着一件薄毛衫和一件厚风衣,依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因为还没有到旅游旺季,咖啡馆的生意非常清淡,高雄和我几乎是仅有的坐下来的客人。

    在我们喝茶谈话期间,有两三个顾客推门进来了,在柜台前要一杯热饮,站着边喝边聊,不一会儿,就开门走了。

    那天,我们喝茶的时候,高雄在谈你,我静静地坐在对面听着,用小勺搅拌着面前加了新鲜牛奶的红茶。

    我没有流眼泪,但是也不能开口,高雄只听见小勺轻轻敲击着瓷器杯子的声音。

    那是你去世之后,我第一次能够如此安静地听高雄说起你生前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期间,一直都是高雄在说,字斟句酌。

    我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一句话也没有响应他。

    我不知道是希望谈话这样持续呢,还是希望它就此中断。不知道是希望继续听到你的事情呢,还是希望逃避听到你的事情。

    (三)

    高雄说,你病重期间,有一次,他去探望你,守护在你身边。

    那天,天气也像今天这样阴沉,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高雄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上午9点多。你在沉沉睡着,看上去气色很不好。

    高雄看到你的左手正在输液,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身边放着氧气罐,还有两样仪器。在和轮值陪护你的一位体育老师的交谈中,高雄得知你昨夜的情况很糟糕,心跳和呼吸都不好,清晨5点左右才慢慢睡着的。

    高雄让陪护人去睡两小时,然后在你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保温罐,判断你从昨夜到早上什么也没有吃。

    然后,他开始看输液签上开列的药物名称。看了片刻,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时,他听到你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你身边的仪器发出一些声音。

    高雄站了起来,俯身看你,然后看了看仪器,他发现你的眼睛微微睁开着。

    高雄叫了你一声,你似乎有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

    他看到你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在动。你似乎想在胸前抓住什么东西,但你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高雄再次叫了你一声,问你能否听见,是否想要什么东西。

    你没有回答他。

    他又问了一次,并且帮助你把手放在胸膛上。

    这时,你低微地说:“它在哪儿?。”

    高雄说:“什么东西?你找什么?”

    你呓语道:“我答应过她,要一直戴着它,直到最后。”

    高雄问:“戴着什么?你答应过谁?”

    你说:“母亲。”

    你持续地呓语道:“母亲。”

    高雄问:“你还好吗?我是高雄,听得见我吗?”

    你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睁开眼睛,你身边的仪器再次发出一些声音。

    高雄看了看你,又看了看仪器,决定立刻呼叫医生。

    (三)

    你睁开眼睛,并且能说话,是40分钟后的事了。

    这一次,你认出了高雄。

    高雄告诉了你刚才的事情,并问你刚才在找什么东西,你提到的“她”是谁。

    你听了,没有说话。

    高雄说:“是在做梦吧?”

    你看了高雄一眼,无力地笑了一下,说:“大概是吧。”

    你说完这句话,眼光就注视着天花板。

    你不说话,一直注视着天花板。

    就在高雄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你说:“不是做梦。”

    你说:“护身符。”

    你说:“那时,她叫琴儿。”

    高雄说:“琴儿?”

    过了半秒钟,高雄又说:“你是说她吗?心心?她以前叫琴儿?是小名吗?”

    你的目光转到高雄的脸上。

    你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很久以前,她叫琴儿。那是另外一个人,可也就是她。”

    你疲惫地说:“不是梦。”

    你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但也是梦。不是真。。。。。。。”

    你没有说完这句话。

    你感到剧痛。

    (四)

    “要不要叫医生再过来一下?”高雄担心地问。

    你摇头。

    “那么,要不要喝点水?”

    高雄问。

    你摇头。

    “要不要把床摇高一点,会不会躺高一点觉得舒服些?”高雄问。

    你不能再有表示了。

    (五)

    呕吐过去之后,你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高雄听到你在昏沉当中说:“不要哭。”

    你说:“不要哭。”

    那天,你没能再清醒过来,也没能再和高雄说话。

    (六)

    后来,高雄和你之间,还曾经有一次谈到这件事情。

    你说:“我知道自己为什么病得这么重,也不可能长命。因为,以前我杀了太多太多的人。我施加出去很多的痛苦,现在,这些痛苦正在回到它被发出的地方。”

    “以前?”高雄问,“你杀人?”

    你说:“是的。出生之前。我是说,前生。”

    高雄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你不相信有前生吧。”

    高雄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

    你无力地笑了笑。

    高雄说:“你和心心以前认识,对吧?她那时叫琴儿?”

    你说:“是的。我经常梦到那时候的她。差不多每次睡着以后,她都会出现。”

    你说:“有一次,她把一件东西扔进我怀里。我觉得她当时很难过,但她强忍眼泪,不要在我面前哭。”

    你说:“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违背了对她的诺言,她才会那么难过。她心里其实不愿意把那件东西那样扔给我。她只是对一切太绝望了。”

    你说:“后来,我又梦到,她把一个有链子的东西挂在我脖子上。她一边这样做,一边对我说话。那是一个护身符。我常常觉得,它就挂在那里,但它却并不在那里。我从来不能摸到它在那里,但皮肤总能感觉到它。它很凉。”

    高雄看着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我杀了好多人,血流成河。这让她很痛苦。但她始终相信我。”

    高雄说:“你那时为什么杀人?”

    你说:“因为我若不那样做,人们就还会自相残杀数百年,会深陷其中,无力自拔。我想让这噩梦醒来,想让他们停下来。”

    你说:“我一直就知道,杀人不会有好结果。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

    高雄看着你。他说:“很难想象,你会杀人。”

    他说:“你不要多想。不管以前怎样,以后怎样,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安心养病。”

    你自嘲地笑了一下,对高雄说:“也许,快要结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你说:“当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就像放电影,放到最后,才会看到剧组的全体名单。”

    你说:“当片子没有放完的时候,人们是看不到的。”

第八百三十四章 爱尔兰小镇 (下)() 
(一)

    这件事情,给高雄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一直不明白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凭直觉,他觉得我应该知道得更多。

    所以,最终,在那间咖啡馆里,他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

    当他说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我问:“你能明白吗?你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吗?”

    他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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