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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说:“我真是不孝。”
(四)
“为什么我从小不在家里,一直在清川?”你问。
道济说:“因为你快三岁的时候大病一场,表现出和你母亲一样的症状。那次,你差点死了。是师祖和为师正好有事路过崔家集,师祖出手救了你。但是师祖说,你这病还没有断根,过些日子还会复发的。师祖说,如果不好好调养,你很难活到长大成人。为了你能平安地活下去,你父亲和舅舅反复商量,最后决定一直让你跟随在师祖和为师的身边,所以你会在清川长大。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花了无数的心血,多方面调理治疗,你也没有再复发过。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好了,以为它已经自愈消失,不会再威胁你了。可是,为了防止万一,还是保持了一些保护措施。”
“让我练童子功,学金钟罩,并不是因为我资质出众,可以传承本宗,是吧?”
“不。也是因为你资质的确出众,足以传承本宗。不过,也有发挥你体内的最大正面潜能,克制它的生长的目的。”
“混元丹呢?也是抑制它生长的,对吧?”
“那是本门独有的奇药。你三岁时发病,就是靠它把你救下来的。于修习内功法门,也有独特之效。”
“无论我在哪儿,都给我送丹药来,是为了不让我发病,对吧?”
“是的。也是为了能在万一复发的情况下,救你性命,护住你的心脉,给你向师门或者大夫求援的时间。”
“可是四师兄对顺子和七师兄并没有说破这件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丹药的这个用法。”
“他们都不是善于掩饰的人。他们知道了,就等于是你知道了。若是已经断根,又何必让你知道,徒增内心的烦恼呢。”
“要是我没想到它的用途,没有用它来救命,这次会怎样?”
道济说:“你是师父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在平常的服用中,一定能深切体会到它在身体疲倦时对心脉的有力保护,你一定会在紧急之际,直觉体察到师父的心意,联想到它在那种危急情形下的用途。”
道济说:“在那样的时刻,我们师徒的心,会是彼此相通的。对吧?”
你说:“若是没有童子功,没有学会金钟罩的内功心法,没有混元丹的保护,会发生什么?”
道济说:“它就一定会长大,你也一定会发病。”
你的脸突然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徒谈话(下)()
(一)
你说:“我是不能娶妻的,对吧?”
道济说:“如果断根了,一直都不复发,只要不纵欲无度,应该还是无碍的。可是,现在,你已经复发了,证明它并没有从脑子里慢慢自愈消失,而是依然还在,并且又开始慢慢地长大,那么…。。”
你说:“那么,如果我结婚娶妻,失去了童子功,就会缩短寿命,加速死亡的到来,是吧?”
道济说:“是的。”
你说:“嫁给我的人,会很快守寡,是吧?”
道济点头,说:“是的。”
你说:“如果我,如果我,让她能有孩子呢?”
道济说:“那么,你多半不会看到孩子出生。”
你弯曲手肘,挡住了眼睛。你没有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道济再次安慰道:“师父什么都告诉你了。再也没有对你隐瞒什么。”
你没有声音。
(二)
道济说:“景龙,你心里的痛苦,师父都知道。”
你说:“我答应她了。我以为我能给她美满的一生。可我竟然是注定做不到的。我注定要食言,兑现不了承诺。”
道济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你说:“我对不起她。”
道济说:“有时候造化就是这样弄人的。”
你说:“我不能让她重复她母亲的命运。她该有安定的生活和更好的归宿。”
道济说:“她对你用情很深。你垂危的时候,她誓愿和你同生共死。”
你说:“不。她不能和我一起沉没。她应该离开我。”
道济说:“师父一生都没有爱过什么女人,感情的事情,师父不知道怎样决定才是对的。不过,师父觉得,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命运,如果要做个什么决定,应该也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做。”
你说:“不。我不能让她在结束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儿生活之后,马上又陷入无依无靠,无夫无子的漫长一生。”
你说:“若她因为我而陷入这样悲惨的命运,我们崔家,还有什么面目,和她父母相见于九泉之下呢。我们家,给她带来的不幸,已经……”
你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你的呼吸再度困难起来。
道济站了起来:“怎么了?”
你的整个身体都蜷曲了起来。
你痛苦地说:“它又来了。”
只有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你就被剧烈的疼痛碾压成无数粉末了。
你现在再也没有体力去抵挡这样烈度的疼痛了。
你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绝()
分离的到来是不可预测的。它常常会在你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突然现身。
自从你把枕头扔到我脸上,将我驱赶出房间以后,我就没能和你说过话。
我此后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说话。
我们再一次说话,是那个暴雨之时背头山中的哨站里。
从你知道一切真相的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处心积虑地推开我了。
如果不是战争突然爆发,你或许再也不会从清川回来了吧。
道济把你救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你再一次发作剧烈的疼痛,九死一生的煎熬之后,又再一次被道济师徒挽救回来。
此后数日之内,间断的剧痛时急时缓,而你在反复的折磨当中,已经出现严重的心力衰竭了。
病情的反复让全家人都很痛苦和疲惫。
父亲身心交瘁,几乎也跟着病倒了。
当你再一次醒来之后,你请求道济带你回清川去。
你说:“我不能让父亲再经受一次目睹我发病的痛苦,也不想让她再看到我病中的样子。”
你说:“如果痛苦不可避免,让我一个人来受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卷入那么多人。”
你说:“师父,带我回清川去吧。”
你说:“我想远远地离开他们。”
道济说:“你不想多一点时间最后相处吗?”
你说:“相处越多,离别就会越难。早晚都是离散,何必让留下的人更痛苦呢?”
你说:”我远远地离开,他们习惯了我总是不在,到时候,接受起来,也就没那么难了。”
那天,你请求道济,不要把你恶疾在身的实情告诉给我。你说:“我死之前,都不用让她知道。”
道济感觉到你内心的痛苦。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为了不增加你心里的难过,他默然答应了。
你病情反复的那几天,我不知道多少次去过你的院子,可都被吴顺和你院里的小厮用各种理由挡驾在院门外。
你意志坚定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你不想让我再有任何机会来增加对你的依恋不舍。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不知道你何以对我的态度大变。
我想,也许是因为病情反复,身体痛苦,心情烦躁的缘故。
我一直顺从着你的心意。只要你能好起来,不再受苦,你希望我怎样,我都是情愿为你去做的。
道济去找丁友仁舅舅商量回清川的事情。
舅舅倒是觉得这样也有它的好处。
他觉得,崔家已经发生过这么多事情,环境复杂,随时可能各种意外爆发,而军营就在近旁,你也不可能完全放得下。只有在环境优美的清川,你才可以远离诸般劳乏,以及情绪上的波动,得到最充分的休息和良好的恢复。你以前在清川那么多年,不是心情平静,一次也没有复发过吗?也许再次回到清川之后,同样的好运气还会再持续下去。
于是他和道济一起去找父亲谈。
父亲的意思是,只要于你的康复有益,什么他都是情愿支持的。虽然舍不得短暂相聚之后再度分离,但他还是决定让你回清川去,得到身心方面的彻底休息。
于是这件事情就决定下来了。
父亲代你向汉王和怀州节度使奏明了突发疾病的情形,请准了病假,又决定让吴顺陪着你回去。你离开期间,怀州府着令由傅天亮署理清风寨军营的事务,并将这支部队暂时划归于文涛管辖,直到你病愈归来。
你的情况稍微稳定一点后,道济就决定启程,带你回到清川去养病。舅舅代表父亲送你到道观。
你们一行人离开家那天,我终于见到了你。
我觉得已经有一千年没有见过你了。
你病容惨淡,整个头脸都肿起来了,憔悴得我一眼之下都认不出你了。你非常虚弱,两个人左右扶着都坐不起来。你被他们小心地抬了出来,躺进了马车。
你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看我。
我不知道你是不能睁开眼睛,还是不想睁开眼睛。
我看着吴顺陪着你上了马车,你们的车跟着道济和舅舅的马,离开了大门,沿着平整的官道,慢慢地越走越远了。
父亲和随从们骑着马,跟在后面,把你们送出很远。
我不知道你们父子,在一路上,可有说过什么话吗,还是,因为你病体虚弱,什么话也没有说过呢。
那就是你们父子的最后时刻,就是你们父子的永别。
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我们不知道,哪一次告别,就是此生的永诀。
第一百二十章 师祖()
(一)
“我来看看。他情况怎样了。”须发皆白的师祖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无论是走路的样子,还是说话的声音,他都是从容不迫和稳如泰山的。
吴顺哽咽道:“师祖!求您帮帮少主人吧!刚刚您过来之前,他又在呕吐。自从回到清川的道观之后,他一直都觉得头里面胀痛难忍,整天恶心呕吐,水米不能沾牙,又整夜都疼得睡不好。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地消耗下去,人怎么受得了,这都已经快瘦成一把骨头了。”
师祖说:“道济已经都和我说了。这次劫难,对他来说,要度过,不容易啊。希望我老朽之身,多少还能帮上他一把。带我去看他吧。”
你睁开眼睛。你看到师祖站在你的床边。你看着他,连动动嘴唇也没有力气做到。
你的嘴唇颜色惨白,唇纹干裂,眼神也朦胧迷离,眼眸暗淡无光。
你困难地呼吸着,师祖还没有坐下来,你又是一阵忍耐不住的呕逆。
吴顺和四师兄赶忙用力架着你起来,师祖坐下来,看着你剧烈地呕吐着,你吐得浑身冷汗,连绿色的胆汁也呕出来了,几乎要脱水昏迷。
四师兄叹了口气说:“他颅内的压力太高了,压迫到了脑子里的东西,所以,隔一会儿就会这样吐一次。丹药吃下去,还没有发挥效用,就又给吐掉了。”
(二)
师祖说:“不要紧张。很多事情,看似棘手,没有解决的办法。但若我们肯接受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它就是如此发展的,肯顺势无为,也许反而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师祖对你说:“景龙,师祖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你要安定下来,不要被那个漩涡卷着走。来,你试一下,不要抵抗疼痛和恶心感,慢慢松开拳头,松弛胃里的肌肉,可以做到吗?就像平常练功一样,慢慢呼气,然后慢慢地吸气,把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只要关照呼吸,不要去注意疼痛与恶心。它们只是你身心之中的客人,不管它们多么愦闹,客人终究都是会走的。只要主人不离开,它们就始终做不了主。不用太担心。”
师祖满意地点点头:“对的。孩子,你领悟很快。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不要注意疼痛,要注意你的心的状态。如果它紧张用力了,就要再放松,继续放松,彻底放松。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和心情都要充分放松,肌肉不要用力,也不要屏住呼吸,心里不要畏惧它的到来,也不要盼望它的离去。如果觉得想吐,就顺应它,去吐,不要把那感觉强行压制着。如果干呕吐不出东西来,也顺应它,就随它干呕,不要想着一定要吐出什么,呕吐才算平复。不要和它对立,你可以和它共存。你可以敞开身心,让各种不好的感觉,任意兴起,任意消退,让它们这样经过你。大部分的体力,都是因为你要抵抗疼痛和恶心感才会被消耗的。你仔细想想,情形是不是这样?”
师祖说:“不要以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