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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移动了位置。现在,它们在你身体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整齐规则的圆。微风吹动中,还有零星的落叶从上方的大树上飘落下来。我看着它们在你头顶上飘舞盘旋着,它们静静地,也飘落在那个圆圈上。
我无比惊讶而又不敢出声地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清流宗名闻遐迩的独门秘技“金钟罩”,无论是在激发生命的内在潜能方面,还是在实战中防护身体、刀枪不入方面,它都是那个年代不朽的传说。
以前丁家舅舅从清川回来后,曾经和我们绘声绘色地描述过此道的神奇,说清流宗的弟子必须练会这个,才有资格接掌宗门,而能练成这个的弟子,万中无一。清流宗的历代宗门领袖,都是运用此道的绝顶高人,用之于外格斗实战,庶几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用之于内养生救护,庶几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你,竟然会!而且,这样的得心应手,出神入化。那么,你在清流宗门庭中的地位,应该是非常之高的了,至少,应该是传宗大弟子之一了。
原来,这个传说中的“金钟罩”,它是如此柔和,如此美丽和如此宁静的。
我比孙湛明要更早地看到了它。
那天,当你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在你坐过的地方,地面上还有一个直径小一点的圆圈。它的旋转方向和那一圈树叶的旋转方向是相反的。它们互相旋入对方里面,就像是太极鱼的图案一样。
那段时间,你就这样,反复向我证明了,世界还有别的奥妙。
我们断不可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它。
黄昏的时候,我们一起从后山回来,在内院门口遇到了大哥。他正从内院门里向外走。
大哥看着我们一起走进来,脸色立刻变得又青又白。他冷冷地看着我们,阴暗地说:“琴儿,这一下午,你跑去哪里了?”他的声音里,就像是有许多条正在丝丝吐信的响尾蛇。
我低头说:“跟二哥去附近的山上坐了一会儿。”
“山上?”大哥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又看了看你。
我忙说:“吴顺也跟我们一起去的。我们只是练了一会儿打坐。”
“你们无所事事地在山上坐了一下午?”大哥的声音里燃起了一股怒火。他愤愤地扫了你一眼,但却不敢让眼光一直盯在你脸上。他悻悻地说:“我在家里忙得焦头烂额,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你们跑去外面。什么事情也不做,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看着大哥的样子,觉得一下午的好心情都要消失了。
这时,我听到你的声音。你平静地说:“我若没有无所事事地在那里坐着,家里又怎么会有事情让大哥你去忙呢?”
大哥听了你的话,一时结舌,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
你带着一点悲哀的神情,看着大哥。然后,你说:“到底是希望家里有事情可以让你忙,还是没事情可以给你做,大哥,你自己先想清楚。如果大哥愿意让我帮一把手,随时可以来叫我。我随时恭候大哥的吩咐。”
大哥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
你对大哥一拱手,说:“大哥辛苦,早点忙完去休息吧。我先去见父亲问安了。”然后,你又对我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在确认你已经走得足够远了之后,大哥用手指点着你的背影,他对我说:“看看!看看他那个狂悖嚣张的样子!”
我说:“大哥,你怎么不明白?他不主动过问,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回来,影响了你以前管的那些事情。他想让你依然是这个家里重要的人,不想让你觉得有什么被改变了。”
大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我赶紧说:“大哥辛苦,我也去见父亲问安了。”
说着,我也飞快地转身跑了。
留下大哥一个人,看着我的背影,气急败坏地站着。
第十四章 忌日()
我对母亲的记忆,唯一的记忆就是她的忌日。
她给了我全部的世界,我却夺走了她的生命。
一生当中,满60岁之前,我都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是在祭奠母亲的仪式当中度过的。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比平时更深地陷入某种罪恶感。因为我就是她死亡的原因。
你回来后那一年,我的生日也是这样过的。和往常的年份一样,我整天都身着素服,闭门待在香堂里,为母亲诵经超度。父亲、姨娘、景云,先后都来祭奠过了。我也跪在一旁,一一致礼。随后是各房的仆从们,每来一拨,都照例给赏答谢。到晚饭时分,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香堂里安静下来。看侍女们一天下来也累了,我就打发她们都去吃晚饭。我独自留在香堂里给母亲上晚香。
就在这时候,你出现在香堂的门口。
你进门后,先也给我母亲上了一柱香,然后,你就在香堂正中的拜垫上跪了下来,向我母亲的灵位祭拜。我默默地伏地回拜答谢你。我们一起在灵位前跪着。
“对不起,清风寨那边昨天晚间有点事情等着决定,我带着顺子连夜赶过去,太晚了就住在那边了。我走的时候,没人提醒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夫人去世的时候,我还小,这么多年过去,日子记不清楚了。回来得这么晚,实在太不敬了。”
我说:“哥哥说哪里话。你回家没几天,家里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谢谢你赶回来祭奠我母亲。”你说:“说什么谢呢。每年清明,妹妹还不是一样,都代我去给母亲扫墓。”我伏地再拜。你也回礼。
拜祭已毕,你走到灵侧,在我身边跪下,帮着我,一起给灵前的长明灯添注灯油。
你说:“听说你一天都在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
“是的。从懂事时起,每年这一天我都会禁食。”
你说:“为什么要饿自己?”
我说:“因为是我害死母亲。”
你听了这回答,就从拜垫上回过头来看着我。你说:“那,我也不去吃晚饭了。我陪着你吧。”
我吃惊地看着你。我说:“那怎么行?”这么多年了,景云虽然每年都帮忙我打点母亲忌日的种种事务,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示过,要陪我一起禁食。
你说:“不惟是今天。从今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陪着你禁食。”
我连忙摇头。
你说:“琴儿。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这种情况,不能给你祝贺,就陪你一起追念吧。”
你看着我母亲的灵位,说:“太夫人不会愿意看到你一个人一年一年地这样饿着自己的。她在天有灵,会心疼你,会伤心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一起看着灵位上方我母亲的画像。
我问:“哥哥,你小时候见过我母亲吧。”
你说:“见过。”
我问:“这张画,像她吗?”
你摇头:“那时还小,记不清楚太夫人的长相了,只记得,虽然她怀着孩子,身体沉重,行动不便,但依然是整个府邸当中最美丽的女人。”你说:“太夫人的美丽并没有消失。现在,正在你身上,呈现着。”我低下头。
你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记得她去世的那天晚上,家里特别乱,到处都是人在进进出出,跑来跑去。父亲万分着急,连我哭喊都顾不上管。我记得她穿墙破壁的痛叫声,还有姨娘让人心惊胆颤的凄厉哭叫声。那些声音过了好久好久,都仿佛一直还在这个宅子里回荡着。有很长时间,我晚上都不敢出门,也不敢独自睡觉和起夜。一闭上眼,我就会听到那些声音还在那边响着。”
你说:“我从此就深深地记住了,生命从一开始,就是这般痛苦的。而这痛苦,要延续到咽气,才会结束。我常常想,我出生时,母亲也曾这样痛苦吗?她那时还病着。母亲去世时呢,也是这样的场面吗??”你说:“我那时候想,这种场面,还会在这个宅子里,一直反复地上演吗?在太夫人之前,还有多少人,曾在这宅子里,经受过这样的痛苦呢。”
我看着你。我说:“生死是绵延不断的。它是不会停止的。”
我们再次沉默。你看着长明灯的火焰,在灵牌前微微地跳荡摇曳着。你拨动了一下灯芯,让它燃烧得更稳定一点。
我说:“哥哥还记得,我母亲临终前对我有什么期望吗?”
你说:“父亲和姨娘从没对你说过吗?”我说:“没有。也许是怕我知道了,心里难过。”
你说:“太夫人过世的时候,只有姨娘在她身边。后来,听姨娘和父亲说,太夫人一直都希望怀着的是一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父亲的遗志,也成为一名杰出的军人,也能报效国家,保卫身后的和平与繁荣,可以平定边患,可以为你父亲报仇。”
我说:“那她看到我,一定很失望吧。为我牺牲性命,是不值得的。我除了每年祭奠一下父母,什么都无法做。”
你说:“不会的。太夫人一定会为生下你而骄傲的。”
你说:“因为,她所期望于一个儿子的,大哥和我,都会替你做到的。”
你说:“我们家的儿子,也都是太夫人的儿子。太夫人的愿望,都会实现的。”你说:“她会得到应有的荣耀,含笑九泉。”
你说:“我会成为军人,会继续完成你父亲的未竟之志,会为他报仇,会平定边患。凡是他活着时想要去完成的事情,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替他去做到,我会努力一直让他的精神,在汉军中继续活着。而父亲和大哥,会照顾好你,让你有安定的生活,有个尊荣的归宿。”
你的话,就像电流,贯穿了我的全身,让我血管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一阵悸动经过我的心脏。
你说:“琴儿。你父亲是英雄。你母亲临终时,一定非常欣慰能给他留下这点骨血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你是女孩,你母亲,必定也是同样欣慰的。”
后来,每一年的这一天,你都兑现了你的诺言:陪我,禁食一天。
不管你是在我身边,还是,远在天边。
你一直遵守这个诺言,直到你离开了人间。
第十五章 愿望()
“不知道家里人过生日,是怎么个过法的。”你说,“在清川的道观里,每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都可以有个愿望。只要这愿望是正当的、能办到的,大家就会齐心协力地帮着他,去实现,让他能够梦想成真。”
你说:“琴儿,虽然这里不是道观,但你也可以有个愿望的。可以告诉我吗?只要父亲和我们兄弟,能够做到,就一定让你的心愿满足。”
你说:“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最想要的,告诉我,你以前因为种种顾虑,而没有对父亲说出的。”
自从你在这香堂门口出现以后,我的心里,除了深切的感动,还是深切的感动。我的眼里早就盈满了泪光。
我何德何能,能蒙你如此关爱,如此尽心。这一生,我能做些什么,来报答崔家这么多年的恩养,能报答你的再次救命之恩,和这些日子的无数关怀呢。
“说起来,我一直有个愿望,但是,一直也不敢对父亲说。”我说。
“是什么?”你说。
“关于亲生父母,我所知道的,是那么少。人们出于好心,总是说我还小,不愿对我说得太多。可是,可是,我好想知道他们的一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当年都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情形是怎样的。如果我能知道更多,至少,我可以在心里想象出他们大致的样子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就算是想要追念,心里也是一片空白,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就好像我这个人,是突然从虚空里出现的一样。”我说,“我很早就听说,父亲是在这个镇子里阵亡的。他就战死在这个地方。我很想知道他最后倒下在什么地方。很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父亲是怎样战死的。我很想去看他最后倒下的地方,很想到那儿去。那是他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后待过的地方。如果父亲的英灵还在,他应该还会徘徊在那个地方。若我能在那里,也许,他就能看到我,就能感知到,他在这个世界上,还留下了一个女儿。而我,也许,同样也能感觉到他。”我说:“我已经14岁了,不再是孩童。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14年了,虽然近在咫尺,可我还没有能去祭拜一下父亲阵亡的地方。”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咽喉被堵住,不能再说了。
你看着我流泪。你说:“好。这个,就交给我吧,不用和父亲说。父亲可能是更多地,不想让你睹物感伤,不想让你承受这些过去的伤痛。我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