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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边装的就是人血吧,把它拿过来。”苏哲的目光,落在了周仓腰上的那只皮囊。
苏飞上前夺过,递与了苏哲。
“喝人血也就罢了,还随身带着当水喝,你是有多变态呢……”苏哲嘴里骂着,拔下了木塞,往鼻间一嗅。
一股呛人的腥味,扑鼻而来,苏哲眉头一皱,又还给了苏飞。
苏飞接过皮囊,下意识的往鼻间也跟着嗅了嗅,忽然眼神一动,似乎闻出了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人血,这里边装的是羊血!”
“羊血?”苏哲一怔,接过来又重新嗅了一下,却道:“你确定是羊血吗?我怎么闻着差不多。”
苏飞一脸肯定道:“你二叔也算刀头舔血多年,人血的味道还是闻的出来的,你要相信二叔。”
羊血?
这个周仓,为什么要拿羊血来冒充人血?
“周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苏哲扬了扬手中的皮囊。
周仓被窥穿了秘密,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却哼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杀便剐,给个痛快!“
苏哲眼珠微微一转,却冷笑道:“你想求死,本官偏不遂你心意,非要收降你不可。”
周仓一震,又白了苏哲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作梦。
“来人啊,解了他身上的绳索。”苏哲忽然挥手下令道。
左右士卒上前,把周仓身上的绳子尽解。
周仓抖动着胳膊,狐疑警觉的看向苏哲,搞不懂眼前这个书生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哲却一拂手:“周仓,你不是不服么,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回去,你大可带兵再来一战,如果那时你再落在我手里,总该心服口服,降服于我了吧。”
此言一出,苏飞神色立变,忙是向苏哲暗使眼色,苏哲却假装视而不见。
那周仓也是一愣,神色惊奇,万没有料到,这个苏哲竟然如此狂妄,竟敢放了自己再战。
而且,还狂妄称要再活捉自己一次。
震惊之下,周仓满脸怀疑道:“姓苏的,你当真要放我走?”
“当然,我苏哲向来说一不二。”
周仓震惊的脸上,渐渐渐涌起一丝刮目相看的意味,遂是豪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吧,我必定收集败兵,卷土重来,若我周仓再落入你手中,我必死心塌地为你效命,不过——”
他的眼神,突然间变的凶狠起来,冷冷道:“如果你落入我手中,我可绝对不会手软,定要你的命!”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苏哲不以为然的一声冷笑。
周仓被讽刺,心中不爽,却也不多言,哼了一声,转身一步一瘸的向东而去。
苏飞眼看着周仓远去,急的什么似的,忙道:“子明啊,不是为叔多嘴,咱们好容易才活捉了这姓周的,只要宰了他,残存的黄巾贼必定鸟兽散,到时候比阳的黄巾之祸自然就解了,你又何故多一举,非要降服了他,还放他走呢?”
苏哲却耐心解释道:“我眼下正缺帮手,这周仓也算是个铁血将才,若能将他收为己用,不但多了一员猛将,还可收伏了那几百黄巾贼俘虏,可大大提升我的实力,所以此人我是非收降不可。”
苏飞顿了一顿,却又叹道:“二叔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咱们这一次是借了天时才大破此贼,他回去之后,必定会加倍警觉,下一次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哎呀呀,想那么多做什么,先回城喝酒去,今晚上让弟兄们放开肚皮喝,喝他个不醉不休。”
苏哲却不再多解释,哈哈一笑,搂着满腔质疑的苏飞,便扭头往城门而去。
左右的苏家将士们,听着有酒喝,一个个也是欢呼雀跃,嘴里叫着“喝酒去”,意气风发的还城而去。
周仓的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不由加快了脚步。
傍晚时分,周仓已在比阳城东十里之外。
一路上,他陆陆续续的碰上了不少自家溃兵,便叫放出风声,说自己还活着,以召集旧部。
他在这伙黄巾军中,本来就很有威望,如今败溃的群贼们听说他还活着,便纷纷蚁聚。
入夜之时,周仓终于又聚起了四百兵马。
“大头领,这一仗咱们可输惨了,好在还能聚起这几百兵马,不如我们赶紧撤回卧牛山,重新招兵买马,待重振声势之后,再来找那姓苏的报仇雪恨吧。”
心腹头目范和向周仓进言,其余小头目们,皆也点头附合。
周仓却冷哼道:“大丈夫要报仇就在今夜,何必要等到声势复振。”
众人一愣。
范和茫然道:“大头领啊,咱们刚遭大败,士气丧尽,这几百兄弟也多带伤,现在就杀回去,怎么可能报得了仇呢。”
周仓嘴角掠起一丝得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兵法云:兵不厌诈,那姓苏的大胜了我们一场,宣称今晚要跟他的士卒喝个一醉方休,必定作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杀回去,到时候咱们趁着他疏于防备,夺了城门,一口气杀进城去,定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范和恍然大悟,不禁竖起指拇,大赞道:“大头领当真是用兵如神啊,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杀回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左右那些黄巾贼们,一看到有复仇的机会,个个又亢奋起来,斗志重燃,叫嚷着要杀回去复仇。
周仓一声冷笑,大手一挥,狂道:“弟兄们,今晚咱们就趁夜杀姓苏的一个回马枪,血洗比阳,报仇雪恨!”
“血洗比阳——”
“报仇雪恨——”
亢奋狰狞的杀声,回荡在夜色之中。
周仓翻身上马,阴冷的目光射向比阳方向,咬牙狠狠道:“你们都记得,一定要活捉了那个苏哲,老子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扒他的皮,喝光他的血!”
第十九章 神机妙算()
夜已深。
比阳城东,周仓率领着四百黄巾残部,踏着血迹未干的原野,偷偷摸摸的潜近了东门城楼。
城楼一线,灯火摇曳,借着昏黄的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几名士府,无精打采的靠在城墙上打瞌睡。
“看我所料果然没错,姓苏的今夜大胜,志得意满,忙是喝酒庆祝,果然是疏于城防啊……”
周仓嘴角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旋即虎止一瞪,手一招,喝道:“敢死队,给老子爬上城头,斩断吊桥,夺下城门!”
号令传下,一队三十余人的黄巾贼,身裹黑衣,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城墙根下。
他们寻了一处看不到巡逻兵的城墙,用飞钩铁爪爬上城墙,一路又摸回到了城楼方向,对看守城楼的七八名苏军士卒,发动了突然袭击。
守军数量既少,又疏于防备,很快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敢死队夺门成功,即刻将吊桥放下,又从内部把城门打开,通往城内的通道,就此大开。
周仓眼见城门大开,兴奋到眼冒血丝,一跃上马,挥刀大喝道:“弟兄们,随我杀进比阳,杀他个天翻地覆。”
周仓一马当先杀出,其余三百多名黄巾贼,也一涌而起,呐喊着蜂拥而上。
片刻间,周仓率众踏过吊桥,穿过城门,杀入了城内。
举目望去,整个比阳城还处于沉睡之中,一条空空荡荡的主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完全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
周仓兴奋到热血沸腾,召唤着士卒奔向空荡的街道,打算径直杀往县衙,活捉苏哲。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当苏哲跪在自己面前时,他也要问一句“你作何感想”,来回敬苏哲当时对他的羞辱。
呜呜呜~~
突然间,原本安静的街道那头,骤然响起了肃杀的号角声,刺破了夜的沉寂。
接着,黑漆漆的街道上,突然亮起了数百火把,耀如白昼,晃到周仓和他的士卒睁不开眼睛来。
周仓心头一震,下意识的遮挡眼睛,好一会视力才恢复了正常,放下胳膊举目望去,不由倒抽了口凉气,一张黑脸瞬时煞白。
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队枪盾手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堵住了前路。
两翼的民舍上,五十余名弓弩手,如鬼魅般现身,一支支寒芒利箭,如死神的眼神,锁定了他们。
几乎在同时,数以百计的苏军步卒,从城墙两头狂奔而来,迅速将那几十名敢死队挤下了城头,重新夺取了城楼的控制权,居高临下形成了压迫之势。
埋伏!
苏军竟然提前布下了埋伏,就等着他们自己往口袋里钻!
“该死,那苏哲竟然猜到我会夜袭比阳!莫非,他当时说要喝个不醉不休,乃是故意说给我听,好让我以为他会放松警惕,才好诱我夜袭不成?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的心思,怎么可能诡诈到这等地步,这怎么可能……”
周仓神色骇变,拨转着坐骑在原地打转,整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
“大头领,我们中了埋伏了,该怎么办啊?”身边的范和,惊慌失措的叫道。
周仓这才被叫醒,回头向着城门一瞅,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急是叫道:“全军速速从城门撤退,立刻!”
说罢,周仓拨马转身,急向城门逃去,其余惊慌的黄巾贼们也你推我挤,争先恐后的逃向城门。
就在此时,城外马蹄声骤然响起,数十骑铁骑从城门两翼飞奔而来,堵在了吊桥那一头,堵住了他们的出逃之路。
前有枪盾手拦路,后有骑兵堵路,高处又有弓弩手和步卒合围,周仓和他的几百兵马,已陷入了无路可逃的绝境。
“这姓苏的,竟然算的如此缜密,事先埋伏了骑兵在城外,实在是……”
周仓惊慌失措,整个人已失去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几百黄巾贼,被挤压在了城门内侧狭窄的空间里,慌到不知所措,先前亢奋的复仇之心,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尽被无尽的恐怖所取代。
枪盾阵后。
苏哲闲坐马上,嘴里嚼着蚕豆,笑道:“二叔,我早跟你说过不用担心的,你现在信了吧。”
苏飞是一脸惊喜,佩服的目光深深看向苏哲,赞叹道:“子明啊,你当真是神机妙算,那姓周的果然来偷袭了,为叔现在对你是彻底的服了。”
“二叔,你这不会是在拍我马屁吧?”
“什么叫拍马屁,二叔是那种人吗,我这是实话实说。”
叔侄二人说话之时,枪盾阵缓缓分开,苏哲策马上前,昂首出现在了阵前。
那几百惊慌的黄巾贼,看到苏哲的一瞬间,无不是吓的腿一哆嗦,仿佛见了魔鬼一般恐怖。
在他们眼中,这个能预断风云变化,能看透他们计策的比阳县令,已成了他们生平所见过,最可怕的人。
周仓看到苏哲的一瞬,脸色既是震惊,又是尴尬,心情就象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又一颗蚕豆吃完,苏哲拍了拍手上的太屑,看向周仓,高声道:“周仓,看来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归降我啊,咱们这才分别半日,你这么快又把自己送进我给你备好的口袋里来啦。”
周仓黑脸一红,一股被羞辱的痛苦,袭上心头,不由暗暗咬牙。
身边范和刚吓的脸发白,一个劲的问周仓“该怎么办?”
周仓是又羞又恼,尴尬的僵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哲的脸上却已燃起了杀机,冷冷道:“周仓,我念你也算是条汉子,所以才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又落在了我手中,若是你打算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就成全你。”
说着,苏哲手轻轻一拂。
房舍四周,弓弩手们即刻将弓弩拉满,只消苏哲一声令下,便箭如雨下。
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狭窄的空间里,甚至都不需要步骑队动手,光是这几十名弓弩手,就足以把周仓和他的几百残兵射杀干净。
周仓并不怕死,但苏哲那一句“言而无信”,却如针一般扎在他心头,令他熄灭了拼死一战的念头。
他环扫着周围的形势,情知就算拼死一战,最终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还搭上了几百个弟兄的性命。
而且,他就算战死,也还要搭上个言而无信的耻辱。
毕竟,苏哲能饶他一死,给他再战的机会,已经是尽显气度,他若是违背约定,只能更显的他小人。
“也罢,这个苏哲智谋过人,气度不凡,我周仓效忠于他,也不算丢人……”
沉吟半晌,权衡半晌,周仓一咬牙,眼眸中燃起决毅。
当下他便丢掉了兵器,翻身下马,孤身上前单膝跪于苏哲跟前,深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