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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ri了。”
皇甫郦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长叹道:“安定、三辅之争,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位王君的家人想来也曾遭战乱屠戮。望吴将军以百姓福祉为重,早ri定夺。”
吴晨点了点头,向彭羕道:“永年,你陪皇甫先生拜祭隽隽垣。”说到姜囧,吴晨的眼圈一红,声音微微哽咽。
彭羕向皇甫郦道:“先生请。”皇甫郦皱了皱眉,向吴晨道:“吴将军,我还有一不情之请。”吴晨道:“先生是想见韦端和韦康两兄弟吧。永年,这事你安排一下。”彭羕躬身应是,领着皇甫郦走出大厅。皇甫郦回身看了看吴晨,长叹一声,转身随彭羕走出大厅。
吴晨向庞德道:“眉城战事如何?”庞德道:“眉城一带近来瘟疫横行,染病的人先是全身发寒,面sè苍白,一个时辰后全身转火烫,面sè如血,浑身大汗。其后再转为寒,寒热轮流交替,严重的浑身抽搐痉挛。这病极为厉害,从染上到病死不过十ri,而且传播也极为迅速,几乎是一人得病全家皆亡,不得已,我已下令撤回上邽,事关重大,所以亲自向公子汇报。”吴晨皱眉道:“怎么会起瘟疫的?”庞德道:“我军曾火烧汤峪,由于战事仓促,战后没有及时掩埋尸体,这几ri又酷热难当,尸体早已腐烂变坏,山中野兽吃了腐肉,又被猎户猎到眉城,疫病就传播开了。据说眉城守将郝昭,贾华、费清等人都已染病,所以钟繇才请皇甫郦镇守眉城。”
吴晨紧皱眉头道:“我军有没有人染病?”庞德道:“来时还没有,但山中聚居的氐人中已有很多部族有人染上,死了不少人。我已下令张庭凡有疫病症状的人一律不准入上邽城。”吴晨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
门外一把嘶哑的声音传来:“但这场瘟疫不过才起,公子不能掉以轻心。”吴晨喜道:“公良伤好了。”成宜大步走进议事厅,血红的双眼满是笑意:“让公子挂心了。”邪异俊秀的脸上又挂起了慵懒的笑意,虽然脸sè还是有些苍白,也略显疲惫,但已不复先前的颓唐。厅内众将脸上也露出一丝喜sè。沈思微笑着走入大厅:“来时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一个以前的老友,想来是钟繇派人来了。”吴晨站起身,庞德急忙上前搀住。吴晨向沈思道:“是皇甫郦,我还不知道主薄和他相识。”沈思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记得应该是中平五年(公元189年),丁原公还任执金吾,所以孝灵帝祭天饮宴,我也有幸参加,那ri曾见过皇甫郦。之后十常侍作乱,丁原公因为执掌京畿治安不利,被处死,我也迁出雒阳。最后一次听人说起他还是兴平初年(194),其后听说他被李榷、郭汜害死,没想到原来还在世上。”语气中唏嘘不已。历经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偶然得知故人在世,沈思多少有些感慨。
沈思身后的姜叙道:“此次钟繇派他来,是要议和还是劝我们投降?”吴晨道:“议和。坐下再说。”摆了摆手。众人各自坐下,姜叙道:“钟繇开出什么条件?”吴晨微笑道:“我们要转正了,不作匪了要作官了。”
沈思大笑道:“数月不见,公子还是这般爱说笑。”成宜道:“哦,钟繇给公子什么官职?”庞德撇嘴道:“凉州刺史。”沈思、姜叙、成宜哈哈大笑,姜叙道:“钟繇这厮也太过小气,刺史不过秩六百石,公良、沈大人如今都是秩两千石的太守,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是太让人笑话了吗?”
上古之时,全国划分为九州,其长为“牧”。汉武帝时因为疆土的扩大,将全国重新划分为十三州,每州配刺史一名,秩六百石,负责刺探、监察郡以下官员,同时也负责刺探民情。汉成帝时恢复古法,将全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改为州牧,掌管一州的军政大权,秩正二千石,位在九卿之下。汉哀帝时,又改回刺史。灵帝末年,为讨伐四处作乱的黄巾,采纳太常刘焉的建议,将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由刺史改回州牧,统领一州军政民政大权,但刺史这个官职仍是保留下来,但也只是保留了刺探民情的职务。
沈思抚着长须笑道:“伯奕也要考虑钟繇的难处,公子既没有举过孝廉也没有作过茂才,升为刺史可说是平步青云了。何况我们头上还顶着‘匪’的称号,钟繇肯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向我们求和,已经难能可贵了。”
成宜道:“公子的意思呢?”吴晨微笑道:“一个字——拖。如今是钟繇要来求和,形势很明朗,如果用武力能剿平我们,钟繇不需要和我们议和,所以钟繇必然有他自己的难处,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我们可以拖,钟繇却拖不起。拖的越久,钟繇的本钱就要加的越大。”
姜叙道:“公子是否还要继续向三辅进攻?”吴晨摇摇头:“钟繇人多势众,钱粮广备,短处是处处需要防备,兵力分散,我军的长处是行踪飘忽,游走不定,短处却是人手不足,财力贫乏,东西南北都有敌人。双方各有利弊。如今的局面我灭不了钟繇,钟繇也奈何不了我,再斗下去不是办法,所以钟繇想打通河东一线,将三辅和宛洛连接起来,为曹cāo西征打下基础。我们却要将四周的小敌歼灭,为平定凉州,实现‘跨有凉并’打下基础。议和,那就各人都要退一步,如果继续进攻三辅,难免让钟繇发狠,和我们缠上,平定凉州就遥遥无期了。”
姜叙、沈思两人互视一眼,心道,看来公子数ri将自己锁在灵堂,不仅是为了凭吊姜囧,也是在得姜囧启发后,重新思考全局的战略部署。两人心中对姜囧的钦佩又多了一层。
沈思长于管财理民,姜叙长于决阵献谋,但论到战略部署规划,唯有姜囧可以向吴晨献策,对吴晨来说,姜囧不啻于伊尹太公,只可惜两人再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哀痛。
沈思道:“公子的意思是?”吴晨道:“既不答应和,也不攻击三辅。只要大军屯住渭水一线,钟繇就不敢轻举妄动,剩下就看钟繇的耐心了。”沈思愕然道:“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也被困在此处,那如何平定凉州?”姜叙道:“主薄忘了,我军控制渭水、泾水上游,顺流而下,关中平原任我来去,何况还有陈仓、城关惨痛的经历,我军小小的军事调动也会让钟繇寝食难安,我们多调动几次,钟繇的耐心就到底了。”
吴晨心中一恸,耳畔又想起姜囧清朗的声音——中领泾水、渭水、黄河以制潼关
言犹在耳,却已天人永隔,念及于此,泪水瞬时模糊了视线。
山路坎坷,张华随着战马走动的频率不住颠簸。
很多年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骑着马了。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青山,心中别有一番滋味。第一次骑马那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中平二年。那年湟中胡人北宫伯玉,勾结先零羌,裹挟新安令边允、从事韩约,攻掠州郡,戗杀金城太守陈懿。陇右刺史左昌拥兵不救,长史大人盖勋极言力谏,终于触怒刺史,派了数百人给盖大人,出屯河阳。而自己就是那数百名老弱残兵中的一员。犹记得盖大人斜阳下颀长的背影,微风中猎猎飘舞的战袍,那时自己的心中是怎样一种情怀,那时的自己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哦!那晚明月高悬,长风向天,鸣镝突然连角而起,到处都是强悍的羌兵,到处都是同袍临死时的惨嚎,那时的自己又是如何的惶惑与无助?
岁月悠悠,白驹过隙,荏苒间已是近二十年沧桑,从天水到湟中,再从湟中到天水,兜兜转转,一切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同样是沉沉的斜阳,长长的背影
身旁策骑的王乐忽得开口道:“子烨,带这些礼物会不会太少?”张华清秀的脸上满是回忆往事的惆怅,眼神却是深深的自信,道:“不少了。如果给的太多,羌人贪心一起,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王乐长哦一声,一幅恍然大悟的神sè。半晌,忽然小声嘀咕道:“那是不是太多了?”
张华哈哈大笑:“白璧一双,珍珠一斛,夜明珠十颗已经不算多了。怎么说也是统领千余部落的羌王和氐王,再少就说不过去了。”
说话间,突然一声尖锐的鸣响,一支鸣镝狠狠扎在张华战马前二尺,战马受惊,前蹄踏空而起,张华挟紧马腹,拉住马缰,大声喝道:“我是氐王窦茂的使者,要见羌王。”
树丛间嗦嗦一阵响动,从中走出数人,长发扎成无数细辨,向上绕在头顶扎成大大的发髻,皮毛的披肩半附在左边肩膀上,裸露在空气中的右肩肌肉纠结,显得骠悍桀骜。为首一人,身高在九尺左右,高鼻深目,面目极为深刻,瞪着马上二人,厉声喝道:“窦茂和我白马种向无瓜葛,他要你来作什么?”
张华高声道:“你是羌王像舒至还是氐王符彤?我是奉我王之命拜见葫芦河流域的羌王、氐王的使者,你自问有问我话的资格吗?”
刚才答话之人一时语塞,转身和身旁数人嘀咕了一阵,忽又大声喝道:“你说是窦茂派来的,我如何信你?”
张华神sè凛然道:“我这里有神羽一根,是我王得天神所赐,此次出使,我王取来当信物,这里还有书信一封,令我面上贵王。信物就在我身上,你们不信,可以来取。”
王乐小声嘀咕道:“子烨,我们哪里有什么神羽啊。”张华低笑道:“王将军忘了信鸽吗?王将军从安定带来的信鸽实是鸽中极品,毛sè秀丽无双。胡兵防卫森严,情况紧急,说不得了,只好拔根毛救救急。”
王乐心中更是不安,低声道:“那个叫什么窦茂的我们根本不识,为什么不干脆点说是从天水来的?”张华一边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从山坡上下来的一个胡兵,一边低声道:“他们正和我们交战,如果说是天水来的,你我二人早已是地上伏尸,更别提见羌王氐王了。”王乐道:“但扯这么大的慌,他们能信吗?”张华微微一笑:“站在山坡上的当然不信,但到了跟前的就会相信。”
那胡兵已下到坡下,见两人不住的交头接耳,心中害怕,厉声喝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张华翻身下马,大笑道:“哈哈,不过闲聊而已,盍稚如何称呼?”那兵丁瞪了张华一眼,张华心道,原来是不称盍稚的,那必是羌兵了。那兵丁将右手环首刀小心翼翼的交到左手,将右手伸向前,厉声喝道:“信物拿来。”张华从怀中掏出一根白sè羽毛,一个信封,微笑着递到兵丁手中。兵丁觉手感有异,面sè大变,急侧身去看,手中一物,晶莹圆润,在掌心中滴溜溜的乱转,竟是拇指肚大小的一枚珍珠,那羌兵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珍珠,立时惊的半晌说不出话。
山坡上的羌兵不耐烦的高喊道:“三伢,到底是不是真的?”张华微笑着,低声道:“这是我王送给羌王的宝物,如果你声张出去,我就告诉他们你想独吞宝物,后果如何你自己想想。如果不说,呵呵,到了你王那里我还有礼物送上。”
羌兵咽了口口水,急忙将珍珠放入怀中,转身大声道:“的确是窦茂的使者。”
听得羌兵如此说,王乐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山坡上的羌人似乎也松了口气,最先答话的那个小头目慢慢滑下山坡,来到三人面前,大声道:“我王现在不知何处,使者要见我王,必须先派人通知渠长,由渠长带领才能见我王。”张华身边的兵丁大声道:“我这就去找渠长。”
王乐、张华相对一笑,心知这兵丁必是趁找羌渠首领的当,要将刚收到的珍珠藏起来。小头目道:“三伢,不如你带使者直接去见渠长好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守卫。”那兵丁当下满口应承,连连点头,小头目带着剩余的兵丁慢慢隐入草丛。
那名叫三伢的收了好处,竟是极为卖力,三人途中又遇到七、八股羌兵,全仗身前这个羌兵蒙混过去。王乐见此人如此好相与,心中大乐,不由夸了他几句,那兵丁嘻嘻哈哈,竟然就和张华、王乐称兄道弟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王乐就连三伢的祖宗十八代连带着三伢心仪的女孩的祖宗十八代叫什么都知道了。王乐真是啼笑皆非,心道,人说羌人外表凶悍,但真要当你是朋友连心掏出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没想到今ri就碰上一个。心中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有这么个人领路,确是让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夜sè慢慢黑了下来,路上的羌兵也越来越多,山坡、林间,一处处篝火亮了起来。听到羌兵来袭,汉民早已迁往天水城中,沿途的村落满布羌兵,在篝火前吵闹嘻笑,载歌载舞。王乐看在眼中,忧在心中。心事重重,战马就不由慢了下来,张华放慢战马脚步,和王乐走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