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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肃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并州大人。”吴晨道:“不用多礼。”见他身着布袄站在雪地上直打哆嗦,笑了笑,解下自己的皮裘围在他身上。张肃急忙道:“借道汉阳已是不情之请,如何还能受这么重的礼?这礼不能收。”吴晨笑道:“这件雪狼皮裘是王霆送我的,虽然不是很贵重,却是兄弟的一番心意,我舍不得送人的,就当是暂借给你吧。等你有了合适的冬衣,这件皮裘还是要还给我的。”
张肃和卫觊几人相处数天,一直没有人察觉他的冬衣有问题。张肃也是极为自傲,别人不提,他便一直不说,但仍是被心细的吴晨发觉,将皮裘送了给他,心中不由一暖,有些尴尬地道:“成都虽然也下雪,但这么冷的天气却是从来没经历过,来时带的冬衣都没有合适的。”
吴晨搓了搓手,叹道:“今年的冬天确是特别的冷。别说先生不习惯,就是很多本地人也不习惯。”张肃知他意有所指,心中一阵冲动,说道:“并州大人莫非是想起了和马超的那番争论?下官是外人原本不该多说,但听了并州大人和马超的那番争论,心中有些话不得不说。”吴晨转身望了过来,张肃心头一热,说道:“马超说攻汉中不如攻河东,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如今河东是谁人的天下?郭援。河东世家门阀,一卫二郭三司马,郭援出身河东世家,在河东既得地利又得人和,他一ri在河东,曹cāo便一ri如芒刺在背。但曹cāo一直按兵不动,一是知道河东人不信任曹cāo,二来,曹军的粮道、运兵道都在河北,一时无力顾及后方。此时马超冒冒失失进攻河东,虽然可以剿灭郭援,却是亲手灭了可以交互援救的盟友。而且郭援手下多是河东人,马超杀伤一重,必将河东人推向曹cāo,实是为渊驱鱼,为林驱雀,不智之极。”
张肃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见吴晨凝神倾听,长吸一口气,续道:“惟今之计,大人当据守潼关,与郭援隔河呼应,交互出兵偷袭曹cāo后方年。曹cāo出兵,则一路退回,另一路再去。如此数次,曹cāo必然疲于奔命,曹cāo既不能收河北,后方又不稳,其败可期。”
吴晨沉吟半晌,缓缓道:“为何我没能早遇见先生?如果早半个时辰遇见你,今天这场架就吵不起来了。”向张肃深施一礼,道:“多谢先生教诲。”张肃道:“此时追马超还来得及。”吴晨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义兄的个xing我比谁都清楚,他决定的事谁也劝阻不了。他在众人面前说要出河东,就算明知是刀山火海也绝不会食言的。”
张肃皱了皱眉,道:“那并州大人不如出兵汉中。我即刻回成都,劝说我主与并州大人合力攻取汉中。我主只是深恨张鲁忘恩负义,对汉中倒是没什么野心,只要将张鲁拿下,下官可以劝服我主,将汉中让于并州大人。有了汉中,将来并州大人应对曹cāo时也能多几分实力。”
吴晨深深望了他一眼,说道:“先生为什么对我如此尽心?”张肃见他望过来的眼神中满是真诚,绝非嘲笑之意,鄂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应对。吴晨长叹一声,笑道:“是为我赠衣的事情吧。只因为一件皮裘先生就能尽心为我筹划,义兄为我背了不亲不义的名声,我却不肯答应他不打汉中的请求,相比之下,我待他不可谓不刻薄寡恩。我决定了,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与张鲁为敌,汉中我是不会再打了。”
张肃大吃一惊,说道:“义有大义与小义之分,并州大人舍大义而取小义,这个这个”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措辞来劝说吴晨。吴晨道:“张鲁以两郡之地,将拥一州之地的刘益州压得喘不过气,若有人击败他,野心必然会随之膨胀,出兵夺取益州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刘益州请人打汉中,实是不智之举。”
张肃沉吟良久,终长叹一声,向吴晨深施一礼,道:“谢并州大人教诲。”吴晨道:“先生多礼了。其实我就曾是想夺汉中再夺益州的人中的一个,方才只是说出了以前的想法而已。但如今决定不再和张鲁为敌,倒是一身轻松。”张肃大笑道:“并州大人够坦白。人说大人推诚心,布公道,令人如饮醇酒,不觉而醉,今ri一见,下官是完全折服了。”
吴晨笑了笑,长长吁出一口气,道:“那是外间谬传。如果真是如饮醇酒,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张肃想说些什么劝解,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侧转身望去,却是方才几名兵士拿着纸笔回来,跟在几人身后的还有姜叙。吴晨从兵士手中接过纸笔,写好两封信,一并交给张肃,说道:“这一封是给各地关隘的将领的,而这一封是写给刘益州的,里面写了先生过期未返的原因,也写了希望两家通好的意愿。”张肃接过信,道:“多谢并州大人,下官一定将大人的意思带到。”吴晨道:“雪下得有些紧了,看样子可能这雪还会下几ri。先生如果不急可以先到驿馆休息。”张肃见姜叙等在一旁,知吴晨和姜叙还有事要谈,急忙道:“那就不打扰大人了。”向吴晨深施一礼,在几名兵丁引导下走了下城。
姜叙道:“方才听明公说有生之年都不再与张鲁为敌,明公难道要放弃汉中?”吴晨道:“是。义兄一走,马铁、马休、马岱都可能随之出走河东,这就等于减了我军近乎一半的军力。剩下的,既要防备北方的匈奴和羌人,又要防备弘农方面的曹军,实在是再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对付张鲁。而且阳平关是汉中的门户,我虽然没有自察看过,但也知其地之险不亚于潼关。我没有把握能在半年内攻下它。半年的时间,河东战局会如何转变?”姜叙急道:“这也只是暂时无力而已,明公无需将话说得如此决绝。这样一来,以后岂不是少了很多转圜余地?”吴晨指了指东面的天空,道:“义兄出走河东,对一向忌惮我军却苦于关中偏远、鞭长莫及的曹cāo来说,不啻于天赐他歼灭我军的良机。佐治是唯一熟悉我军又熟悉曹军的人,就是他,临走前数次提醒我不要小看曹cāo。今后我军遇到的敌人将是空前强大,任何一点马虎疏漏都会导致身死军亡的结局。如果我只是说某一段时间不与张鲁为敌,张鲁必然会推出我军终究有一ri要和他敌对,那么趁我军全力与曹cāo周旋之时突袭我军后方、先下手为强,绝非毫无可能。我军经不起两线作战。”
姜叙顺着吴晨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迷茫的大雪中,东面的半片天空低低地压着一层铅灰sè的厚云,再见不到一丝亮sè,心头不觉一沉。
吴晨双眸中蓦然一亮,闪烁从未有过的神光,慨然道:“从义兄出走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军长久以来不和曹军主力正面对峙的ri子已一去不返。义兄临走时说‘立非常之业,必有非常之志’,面对财雄势大、韬略无双的曹cāo,没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只有死路一条。我现在放弃汉中,就是再不给自己留后路,尽全力和曹cāo周旋。我今年二十一,伯奕今年不过二十五,曹cāo今年却已经四十九。出潼关的事,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那就三十年。终有一ri,我军可以冲破河东,跨有凉并,据天下之脊一扫****。”
姜叙只觉胸口一热,狠狠点了点头。吴晨道:“所以这次要劳烦伯奕走一趟了。”姜叙道:“是什么事?”吴晨道:“一,伯奕到安向沈主薄和苏文师通报这里发生的事。义兄一走,军中谣言四起,只有我亲近的人传递的消息他们才会相信。”姜叙应道:“是。这是应该的,否则又会让魏子京这等小人钻了空子。”吴晨向远方起伏的群山长吐出一口气,道:“再告诉他们清点我军粮草、兵器、药品、马匹、器械,我需要对我军所有物资有个大概的了解。二,荀友若如今在长安,伯奕请他到眉城来。既然决定暂时不动汉中,就要想个法子安抚张鲁。”姜叙道:“明公有想法了?”吴晨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所以才找友若来,要他相机而动。”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希望杨松真能如传闻的那般贪财。”
姜叙道:“张华就在河对岸的陈仓,何不请他走一趟?”吴晨道:“我准备让他随张肃到成都走一趟,希望能由此和刘璋牵上线,从蜀中购买或者以物换物,获取我军急缺的粮草、铁矿、布料、盐巴等物。张华对汉阳的情况比较熟悉,他去,可以知道我们所产的有什么是刘璋急缺的。”姜叙道:“原来如此。”吴晨道:“安抚汉中、连接益州,两事并举,估计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唉,希望能来得及。”
姜叙道:“既然时间紧迫,属下这就走了。”吴晨道:“我送你到渡口。”两人并肩走了下城,走到渡口。一艘中型帆船已停在渡口旁,姜叙向吴晨深施一礼,踏上舢板。大雪仍未停,纷纷扬扬从身旁落下,落进卷着冰雪滚滚东流的渭水中。姜叙探手接过数片雪花,手心一阵冰凉,心头却觉暖融融一片。向岸旁的吴晨拱了拱手,喝道:“起锚!”
船上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战船颤了数颤,沿河水向东疾驶而去。
吴晨望着隐入沉沉风雪中的战船,感受着扑面的雪粒,心知更大的风雪即将来临。
建安九年二月,马超返抵潼关。
当晚,三千羌兵起寨而行,在马匹的腿上和蹄上绑上厚厚的棉布,启程穿越黄河。其时虽已入,但黄河仍未解冻。大雪积在结冻的黄河河面,踏在其上,发出咯咯的声响,犹如冰面破裂之声,雪夜中听来别有一番惊心动魄。
马岱和马超并骑而行,用马鞭指着远方,道:“前面不远就是风陵渡。郭援的主力都在陕县对面的茅津、大阳一带,因此这里只驻扎了数百人。”马超冷哼一声:“竟敢如此轻视我军。”马岱小心翼翼地道:“军中此前有传言,吴并州想进军汉中,因此郭援也没有防备咱们。大哥前次去临晋时和他谈得如何?”马超摇了摇头,举目向前望去。身后闪烁的火把光中,远方尽没在沉沉的夜幕中。
马岱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再开口问,说道:“探马报来的消息,驻守风陵渡的守军分两伍,分对弘农郡的曹军和左冯翊的我军”马超打断道:“绕过风陵渡后离我军最近的郭援大军在哪里?”马岱道:“在河北。”见马超愣了一下,马岱急忙解释道:“只是县名。”马超道:“人数呢?”马岱道:“有两个千人队。一个在城内,一个驻扎在城外的山上。两队互成犄角”马超道:“就去那里。”马岱惊讶道:“不打风陵渡?”马超道:“这里无关紧要。”用手遥指远方:“我军粮草储备不足,兵力不足,如果由外向内进攻,就会打草惊蛇,让郭援发现我军意图,向这边增加兵力,往后的仗将越来越难打,也失去了趁雪而出奇袭敌军的震慑力。”一扬手,低声喝道:“传令,将火把熄灭,大军衔枚而进,敢出声者斩立决。”
低低的传令声迅速传了下去,众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木棍取出,勒在马口上,再将手中的火把一一熄灭。不多时,三千大军陷入夜sè中。呼啸的北风中传来数千战骑踏在冰雪之上的闷响,偶尔间隔着兵戈相撞的脆响。大军趁黑而行,片刻间,远方天地之交隐隐现出一丝光线。再向前行出里许,那光线渐渐清晰,原来是一排风灯。那些灯挂在数丈高的木栅栏上,将一片光影投在营寨方圆十余丈的地面。那营寨方圆数百丈,在这奇寒之夜,营寨上已空无一人,惟有旗帜在风中不住甩击。马超低声传令,大军沿光影与夜幕交接处迅速而行,不多时便绕开营寨。再向前行一阵,身后的灯光渐渐变暗,直至变成天际的光线。马超下令重新点燃火把,全军向河北方向疾驰而去。
河北县位于河东郡西南,中条山由西向东纵贯全县,因此全县南低北高,从黄河谷地向北,地势逐渐升高,县治河北城正位于中条山南侧数里处,居高临下俯视黄河谷地。
绕过风陵渡,大军疾趋七十里,于第二ri午后,到达河北城外二十里的一处密林安营。趁大军布防扎寨的空当,马超带着马岱以及十余名亲兵徒步十余里到了河北城外探察敌情。
其时黄土高原植被未被破坏,从风陵渡到河北城仍是一整块大原,只有几条从山上留下的溪水将大原浅浅割开,但在大雪覆盖之下,平原仍是莽苍一片。从数里外向上仰望,河北城犹如矗立在茫茫雪海之上的一座青灰sè的巨礁。城外的林木早已砍伐一净,探马所传的城外的营寨也丝毫不见踪影,想来如此严寒的天气,城外守军都已撤回城内。
马超、马岱望着如此易守难攻的城池,不由得暗皱眉头。
“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