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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池塘旁的亭中,跟在身后的黄忠则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停了下来。苏俊向吴晨深施一礼,道:“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吴晨暗暗苦笑,说道:“什么事,文秀说吧。”
苏俊道:“家师想和蔡家小姐见上一面,希望使君能代为说情。”吴晨大吃一惊:“什什么?”苏俊鄂道:“外间都传黄公子出使美稷,不但说和了涂翟单于,还将被掳匈奴七载的蔡文姬接了回来,莫非是传闻有误?”吴晨道:“的确是有此事,但史老先生为何会想和蔡家小姐见面?”苏俊长舒一口气,道:“方才看使君神sè古怪还以为是传闻有误,既然传闻是真,这次我算是没有白来一趟了。”见吴晨神情惊愕,解释道:“家师毕生浸润经学,使君原是知道的,但安定偏僻,懂经学的原本不多,即便有几个,能和家师印证所学的又能有几人?因此才有家师携众多师兄到长安拜访宿儒的事。”吴晨心道:“原来他说到过长安竟是这样一回事。”知他后面还有话说,拂袖扫了扫亭中的坐墩,道:“坐下说吧。”苏俊道:“使君请先坐。”见吴晨坐下才在他下首坐下,道:“前次使君引见的颜公子,他所习的正是经学,家师知道后曾秉烛和颜公子探讨所学。但几个月间,两人分歧多过共识,越辩家师越糊涂。”
吴晨哈哈大笑,苏俊鄂道:“怎么?”吴晨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忖道:“颜渊不过是仗着祖宗名头胡吃混喝的街头小混混,史弘和他探讨学问,怎么可能不越辩越糊涂?”笑道:“令师所学渊博,原非颜渊能望其项背。我看和颜渊有些分歧没什么,共识多了倒是有些可虑。”
苏俊道:“使君有所不知,其实颜公子所学是古文经学,家师所学却是今文经学。和颜公子谈了数ri,家师深觉古文经学博大jing深,但颜公子所知也不过是管中一豹,多番争辩之下,前后就会不一,这才让家师越辩越糊涂。”
吴晨有些吃惊,心道:“原来颜渊手里天天拿本书,也不全是装装样子。”道:“所以史先生才想来见蔡家小姐。”苏俊道:“蔡小姐的父亲蔡议郎是当世大儒,咱们这些士子所用的经文,大多是抄zi you他编纂篆刻的‘熹平石经’。虽然蔡大人已不在世,但蔡小姐家学渊源,或能为家师答疑解惑。这原是不请之请,但于弘扬儒学有莫大干系,是以家师才不以冒昧,令弟子前来。”
吴晨道:“熹平石经?那是什么?”苏俊神情错愕,愣了半晌,才解释道:“因为儒家经文都是以竹简写成,年深ri久,文字难免磨损,难免有人望文生义,以自己所学加以填补,由此所传的经文就有很多错漏,有些甚至令经文的意思前后相悖。孝章帝时,曾令大儒班固对经文进行整理。因为所有经文是在白虎观会议上进行讨论,因此称这次修订的五经正义为白虎观通义。由孝章帝至孝桓帝的一百余年,由于年代久远,经文再生歧义,就由蔡邕蔡大人对经文再次进行修订,并将这次修订的五经正义篆刻在石碑上。由于石碑篆刻于熹平二年,因此这次修订的经文便称为‘熹平石经’。”
吴晨心道:“原来如此。不想蔡邕竟然有这么大的名头。”心中对蔡琰不由得有多了几分敬意。说道:“这件事,我会去和蔡小姐说。”
苏俊笑道:“这件事使君答应便已成功一半了。使君大舒一口气,看来是智珠在握了。”吴晨哈哈大笑,说道:“我倒不是为这件事担心,是其它事。还记得前年十月你找我商议修建太学的事吗?当时一口应承,却一直未能兑现,心中很怕你这次还是为了上次那事来找我。”苏俊脸sè一红,说道:“当时年少无知,眼见雒阳、长安先后被毁,前贤圣哲的经典毁之一旦,儒学凋零沦落,心中不平不愤,原想凭自己所学挽狂澜于既倒,现在才知自己只是井底之蛙,太不自量力了些。”
吴晨见他虽然说“太不自量力了些”,神sè却沉毅决绝,想起当年他不顾xing命在临泾府痛骂自己时的情形,心头一热,道:“大丈夫固当如此。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总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才是。”苏俊听得热血如沸,**点了点头。
吴晨道:“我曾听琪英大哥说,你和颜渊曾在临泾开过学堂,最后怎么不了了之了?”苏俊道:“那是皇甫郦老狐狸的jiān计。他资助咱们开学堂,是想让三辅的细作以游学之名将消息传出去,幸亏程太守发现的早,不然咱们可闯大祸了。”吴晨心道:“看来你又被程游教训了。不过皇甫郦这个老狐狸,心机倒是少见的深沉。”
这时一阵风掠过,池塘旁的柳枝随风拂动,柳叶拂动亭前的滴水檐,发出飒飒的声响。天sè随即一暗,扑面的风中带来一阵浓重的水汽,吴晨道:“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话未说完,一颗黄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打在石台上,崩裂成数瓣,跟着哗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风卷着雨水瓢泼一般吹入凉亭中,两人衣衫顿时尽湿,对望一眼,大笑着跑进回廊。云仪打着伞迎了过来,顺手递上一方绢帕。吴晨接了过来,递给苏俊,苏俊也不客气,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却忽地笑了出声。
吴晨道:“笑什么?”苏俊笑道:“我想起方才和使君在凉亭中的那席话,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喜不自胜。或许当年董仲舒向孝武帝讲解秋繁露考,李秩向光武帝讲说赤符经时便是如此了。”
第五十五章 不如归去()
吴晨暗暗苦笑,心道我可不敢和汉武光武相提并论,但见苏俊倒是一幅暗自窃喜的神情,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向云仪道:“你怎么回来了?见到黄大哥了?”云仪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说道:“没有。我正准备出门,前方却送战报回来,我看是彭军师送来的,军情紧急,就赶紧送过来了。”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管,递了上来。那竹管半寸来长,小指粗细,正是信鸽传信所用,封管的生漆还有没有去掉。吴晨接了过来,一边捏碎漆印,一边问道:“那颜渊呢?他也和你一起回来了?”云仪道:“我让梁兴带他们去了。”吴晨没再追问,从管中倒出一卷帛纸,展开来看,就见上面写着:“高干增兵泫氏,裴茂劝天将军进军并州,苦劝不果,天将军已决定向并州增援,我军后路有被断的危险”看字迹正是彭羕所写,只是字体潦草凌乱,显然是匆忙之间仓促写成。
吴晨心一紧,长叹一声,将帛纸攒在手中。原本应该更早想到的,以曹cāo的深谋远虑,既然敢令魏讽激马超出河东,必然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只是一直以来,都将魏讽激马超出走与曹cāo屯驻黎阳按兵不动这两件事孤立起来看,但从彭羕新发来的信推断,激马超入河东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以“西凉人惯会声东击西,前次便以攻汉中为掩饰,调转兵力进占河东”为说辞,挑拨高干重兵防守泫氏,而南线的魏种、夏侯惇则按兵不动,令马超产生错觉,以为可以先剿灭高干再举兵南向,挑起两人之争。第三步则是明攻邺城,暗取壶关,进入并州。那时,高干和马超之战应该也已分出胜负,但无论胜者是谁,曹cāo都会出奇不意的率生力军出现在那人的侧翼耳中似乎隐隐听到曹cāo大军突袭时的喊杀声和震天的颦鼓声,抬头望向天空,yin沉的雨云低低地压在头顶,心头沉闷,便似有块巨石压在胸口一般。
“出什么事了?”黄忠低声问道。吴晨心想黄忠终究是外人,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心知与曹cāo之战胜负难料,生死难卜,能帮苏俊完成一件心愿也好,转身向苏俊道:“文秀,咱们这就去见蔡家小姐罢。”苏俊喜出望外,脱口道:“真的?”吴晨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走罢!”带同黄忠、云仪、苏俊等人前往城南。
董卓迁都长安时,曾特意为蔡邕在长安城东建造府邸。按吴晨的意思,是将这处府邸重新辟出来让给蔡琰居住,但蔡琰却在城南找了一处民宅。
众人出府时,雨水已在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积了起来,大雨却丝毫未有转小的迹象,密密麻麻的雨线打在积起的水洼上,溅起无数的涟漪。云仪在前领路,众人踩水而行,经过数条长街,再转了几条小路,来到一条小巷,在中间的一处庭院前停下。云仪朗声道:“蔡小姐在家吗,并州大人来访。”
草屋中似乎有人应了一声,柴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顶油纸伞从一人多高的篱笆上方浮起,缓缓向门前移来。这时一人笑道:“咦,你们竟也来了。”吴晨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就见颜渊、费瑶和梁兴等人正从小巷的另一头转了出来,微觉诧异,心道:“他们不是去找黄睿了吗,怎么转到这里来了?”还未发问,竹门已推了开来,小倩一身素衣出现在门前。吴晨吃了一惊,低声道:“咦,你你怎么在这里?”小倩抿嘴一笑,低声道:“你不是让我照顾蔡姐姐的吗?不住在一起又怎么照顾?”吴晨心头一暖,压低声音道:“那可多谢你了。”小倩笑了笑,侧身让开,说道:“外面雨大,进来吧。”
吴晨仍是停了停,向快步赶来的颜渊道:“颜渊,你不是去找黄大哥了吗,怎么也来这里了?”颜渊道:“咱们去了琪英大哥的府邸,那处的人说黄大哥一早就陪蔡小姐上坟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所以就央梁司马带咱们过来了。”吴晨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快到清明了,怪不得小倩穿着一身孝服了。”这时颜渊已看到站在门前的小倩,面sè一红,支吾道:“小倩姑娘,你你”忽的大叫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怒喝道:“你作什么?”费瑶板着脸道:“不许你和她说话。”颜渊怒道:“我和谁说话又关你什么事了,要你多管闲事。”费瑶眼圈一红,但仍是倔强地道:“就是关我的事了,我就是不准你和她说话”颜渊哼了一声,坏笑道:“是当今皇上还是当今皇后准你管我的事了?”这原本是费瑶常喜欢说的一句,颜渊此时说出来正是拿来挤兑她的。费瑶的面sè红一阵白一阵,咬了咬嘴唇,突然大声说道:“我喜欢谁我便管谁,就是当今皇上当今皇后也管不着。”
这番话说出口,众人尽皆鄂然,颜渊更是羞得满面通红。费瑶的面sè虽然也是涨得通红,神sè间却是一片倔强之意。
吴晨想起在临泾初见费瑶和颜渊时,依稀便是眼前的光景,其后变故辗转,悲多喜少,不想一年后竟又重现当ri的情景,只是那时翟星、马超、文援等人都在,如今却只有小倩一人还在身旁,百感交集之下不由向她望了去。这时小倩明如秋水的眼眸也正望来,两人心意相通,只觉心中宁和喜乐,漫天的大雨和身旁的众人似乎都已不存在了一般。
此时蔡琰、黄叙、黄睿听到吵闹声从屋中走了出来。黄睿见到吴晨,面上一红,再转向小倩,就见她望向吴晨的目光中满是柔情,胸口顿时如遭重锤。颜渊见到黄睿,急忙奔了过来,又羞又急地道:“琪英大哥,你听到费瑶说的话了吗?这么羞人的话她怎么会说得出口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圣人诚不我欺也。”费瑶怒道:“不用跟我掉书包,我啊,就是赖定你了,你想怎么着吧?”颜渊又羞又急,偷眼望去,就见众人脸上都是苦忍不俊的神sè,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黄睿却难以掩饰心中刻骨铭心的羡慕,涩声道:“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我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向吴晨、黄忠拱了拱手,不等吴晨出言挽留,挤开众人,大步奔入雨中。云仪叫道:“黄公子,外面雨很大,你没带伞”黄忠向黄叙道:“将伞送去。”黄叙应了一声,正要拿起伞,颜渊已一把夺了过来,叫道:“我去送伞。”飞也似的跑了开。费瑶怒道:“给我站住。”
蔡琰望着黄睿不住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心痛,定了定神,说道:“并州大人,我有些事正要和您商议。”吴晨道:“我也正有些事要和小姐您说。”蔡琰道:“外面雨大,不如到厅中说罢。”吴晨点了点头,随在蔡琰身后进入厅中。众人鱼贯而随,跟着走了进去。蔡琰的厅堂不大,只有四张坐塌,黄忠笑了笑,拉住黄叙退了出去。蔡琰向小倩道:“倩妹妹,外面的雨着实有些大了,有劳你将他们带往厢房。”小倩应了一声,将一众亲兵和黄忠父子引向一旁的厢房。苏俊见厅中只剩下自己,急忙道:“我也到厢房去。”向蔡琰深鞠一礼,快步跟在梁兴等人身后。吴晨见蔡琰一身孝服,眉目间隐有哀愁之意,不知她有什么事要说,见她不出言挽留苏俊,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