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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辅之战时,满宠便是夏侯渊的参军,只是陈仓、千河一役,满宠未能约束陈仓守将杨雄及时出兵解围,致令夏侯渊被围十多ri,以致陈仓、千河失手,战后满宠调任巩县府曹从事。巩洛一战,满宠急中生智,令人假扮张辽从洛水下游逆击西凉军,令吴晨误以为曹cāo大军追近,放弃岌岌可危的巩县曹军,调军逆洛水而去,从而保住了曹军巩县一翼的防线。曹cāo得知此事后,将满宠从巩县府曹从事升为司空西曹彖从事,并重参司空军事。在接到吴晨率军渡河到达和河北后,更命满宠为随军祭酒,随夏侯渊并领曹军左路军。
夏侯渊虽然生xing高傲,但对这位旧识却是颇为友善,听他说已派斥候搜寻上下游,点了点头,道:“小贼向来jiān诈狡猾,尤其遇山遇河,更要小心谨慎。虽说对岸没有西凉兵马渡河的痕迹,仍要小心为上,必要派斥候四周察看。小贼曾多次造作木筏,借由水力逃离我军追击,这次也要防他借由木筏顺流而下。”说着,用马鞭一指数里外的一片疏林,说道:“那处水流转缓,是渡河的良地,伯宁应派人去那处看看。”
原来密林到了那处河岸,不知为何缺了一块,树林由密转疏,没有了树木阻挡,河水侵蚀河堤,河面变宽,湍急的水流在该处明显变缓,确是渡河的良地。
满宠向身后招了招手,数名斥候快步而去。
夏侯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滏水河岸旁,凝目望向对岸。满宠道:“妙才在看什么?”夏侯渊缓缓道:“我没在看,而是在想。我在想小贼到了滏水后,他在想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与他交手数次,都吃亏在未能先一步看穿他的诡计,这次决不能再重蹈覆辙。”满宠听出夏侯渊语气中的沉郁愤懑,心知千河一战,对夏侯渊影响至深。这一年来,满宠虽然不在夏侯渊身旁,但有关夏侯渊数次暴怒,踢打随身谋士的传闻却仍不时传入耳中,心中暗想,或许司空正是看出夏侯渊矢志复仇,所以才将张辽、徐晃安置在他身旁,有这两个猛将护翼左右,至少夏侯渊再次孤军深入,也不至于重蹈当年千河之战的覆辙。虽然想是这般想,但满宠心中仍是有些难受,走上两步,来到夏侯渊身旁,劝道:“妙才,要知吴贼在想什么,倒也不是无迹可寻。小贼自出潼关后,一直便在躲避我军主力,伺机歼灭我军偏军。我们千万不能再中吴贼诡计,令他有机可趁”
夏侯渊打断道:“小贼是心志坚毅之人,他到河北来,定是因自己实力不足,所以想联合袁氏余孽与朝廷继续顽抗。虽然邺城一战,小贼被审配从背后捅了一刀,但审配毕竟不是袁尚,小贼联袁之路还没到山穷水尽之境,他一定不会就此死心。我猜他去邯郸是假,去往青州与袁尚会合是真。”向满宠道:“伯宁,遣往上游的斥候可以召回来,都派往下游去吧,我料定小贼一定是往下游去了。”
满宠本想劝夏侯渊放弃追击吴晨,继续之前制定的行军路线,与夏侯惇在邯郸会合,但见夏侯渊面sèyin沉,心知此时劝说,夏侯渊必定不听,还极可能将自己排斥在外,那时自己再想要进言就更难了,岂不是辜负了曹司空将自己安置在夏侯渊身旁的一番苦心?想到曹cāo的知遇之恩,满宠心中一片感动,心道:“我便受些委屈又如何,只要妙才将军无恙,便对得起司空大人了。”说道:“吴晨昨晚逃离邺城时,还曾携有万余河北百姓。有那些百姓拖着,吴晨走不远,依下官看,吴晨必然先找地方将他们安置起来,然后才说得上去青州见袁尚。”
便在这时,就见一名斥候从河对岸闪了出来,向这边高声呼道:“禀将军,我军在前方发现敌军踪迹。”夏侯渊眼眸中jing光暴闪,喝道:“来人,架桥,我们到河对岸去瞧瞧。”
沮鹄站在一处高大榉木的树颠,远远望着滏水上架桥的曹军。骑都尉吕韬难掩兴奋之情,低声道:“曹军开始架桥了。”
沮鹄颔首道:“我估不到曹军大将竟然会如此大意。我军左右伏击的大军都到位了么?”吕韬道:“都到了。就等曹军半渡后,便出击曹军侧翼。”
一旁的沮严略有些遗憾地道:“只是我军准备的有些仓促,倘若能在上游囤积河水,待击破北岸的曹军,趁他们仓皇渡河逃窜时,再决堤放水,此役必定全歼这部曹军。”
沮鹄却觉得心中有些不妥,但不妥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虽然吴晨提到夏侯惇,但夏侯惇是从邺城向东,沮鹄从流亡的百姓口中得知,邺城大战,审配至始至终没有出兵阻击曹军。有邺城扼守曹军进军要道,曹军至少要将邺城重重围困之后才敢进攻邯郸,而要围困邺城这么一座大城,又谈何容易?至少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完成的事,因此沮鹄心中最担心的,反倒是毛城的张郃。
原来河北的经济政治重心一向在漳水平原,但这数年,袁曹一直在漳水平原相互争持,河北物资渐渐匮乏。二月曹军渡河,重兵围困邺城、邯郸等地,河北物资几乎已接济不上,便由济南相牵招领军,从并州募集粮草辎重,再由滏口迳,经毛城、邯郸一线,向围困平原的袁尚大军进行输送。对这一线,曹军自然不能听之任之,在探明详尽路线后,四月中,由张郃领军,突然伏击出城迎取辎重的毛城守将尹楷,尹楷战死,毛城易手。为夺回毛城,这一月来牵招和沮鹄费尽心机,直到传来邺城被曹军突袭的消息后,沮鹄认定张郃必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在接到曹军假传的消息后,顺势率军出城,本意并非迎击从邺城而来的曹军,反倒是在引张郃出击。这些考量原不足为外人道,更何况原本应在三辅的吴晨突然出现在河北,不但意图不明,来历更不明,因此当吴晨力劝沮鹄不可轻易迎敌时,沮鹄并没有将计划和盘托出。但大出沮鹄意料的,是夏侯渊来势竟然如此迅快,不待张郃从毛城出击,夏侯渊已逼近到了滏水。
这些念头只在刹那间闪过,沮鹄开口道:“我军派往毛城的斥候有消息么?张隽乂有什么动静?”沮严道:“暂时还没有战报传来。依属下看,张隽乂也在推测我军是否真的出军。等他的斥候将消息从邯郸发回毛城,他在从毛城出军到邯郸,至少要数个时辰,有这数个时辰,我军已歼灭这部曹军,返回邯郸了。”沮鹄摇摇头,说道:“数个时辰我们能打下这部曹军?敌军不比我们少,即便我们胜在出其不意,以曹军的凶悍,至多也是平手之局,何况此处地形不利,不利伏击。”
沮严有些发急,道:“府君的意思是不打了?那我们和临阵脱逃的安定人有什么区别?”沮鹄委实踌躇不下,若就此撤军,难免又像之前的数次一般,被曹军分进合击,最终围困在邯郸。但若就在下令伏击,万一不能快速歼灭这一部曹军,而这时张郃出兵进击邯郸,邯郸有不保之虞。
回?还是不回?沮鹄长长吸了口气,遥想惨死于官渡的父亲,忖道:“倘若此刻父亲处在我这处位置,他又该如何处置?”这时就听沮严说道:“若老家主还在,断然不会让曹军欺负到家门口还不回击。老家主在官渡宁死不降曹,倘若知道我们眼看着曹军进伏却不敢下手,老家主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沮鹄只觉胸口一热,喝道:“传我军令,待曹军半渡,我军便出击。”沮严神sè大喜,抱拳应令,顺着树杆滑了下去。
沮鹄虽然下了令,但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仍是皱着眉头,从林木间隙望着在河岸旁忙忙碌碌的曹军兵卒。突然间就听到左面山林中轰的一声巨响,一大群山鸟从林中惊起,向天空直冲而去。沮鹄微微一愣,正不知发生何事,猛听得喊杀声从左翼响了起来,沮鹄冲着树下的亲兵喝道:“出了什么事?”那些亲兵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听到沮鹄呼喝,几名兵卒快步向左面的树林奔去,几乎便在同时,右面山林传出啊的一声惨呼,沮鹄扭头向右边瞧去,就听嗖的一声锐响,一支羽箭几乎是贴着右脸颊飞啸而过。沮鹄惊出一声冷汗,顺着羽箭shè来的方向,但见不知何时,右侧的林野间中满是曹军兵卒,竟是曹军不知何时已从侧翼掩过河岸,向这处直杀过来。沮鹄只觉头脑间嗡的一声巨响,全身如坠冰窖,喝道:“曹军从右面杀过来了,迎敌,迎敌”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从左面树林狂奔而出,叫道:“这面也有曹军,曹军从左面渡河了”
哗的一声巨响,一个浑身鲜血的兵卒从林木中冲了出来,大叫道:“是张辽,这边冲过来的是张辽”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羽箭电shè而出,正扎入那名兵卒的左侧脖颈,跟着哧的一声箭簇从右侧脖颈透出,那兵卒惨叫一声,扑到在地。几乎便在同时,前方兵刃交击声爆豆般响起,数人从滏水方向快步奔了过来,正是骑都尉吕韬和他的几个手下。吕韬大叫道:“曹军从前方渡河冲过来了府君,快走!”
手下亲兵急忙拉过战马,扶着沮鹄骑上马背。这时,北、西、南三个方向都已涌出曹军,一众亲兵拥着沮鹄向东退去,一路之上,但见措不及防的袁军被蜂拥而上的曹军衔尾追杀,林间、草丛鲜血淋漓,袁军尸首枕藉,沮鹄心痛已极,连声呼喝,要兵卒出击,解救被困的己军。
“前面那个是袁贼头目,抓住他。”
突然间远处一名曹军大叫起来,甩开已被劈翻在地的袁军兵卒,向沮鹄一行人狂冲过来,几名兵卒从前方直迎过去,都被他一一甩开。吕韬见那曹军来势凶猛,提刀直冲而上,那名兵卒只看服饰,便知吕韬是袁军将校,心知若被吕韬缠上,便追不及沮鹄,猛地抬手,向吕韬虚劈一刀,跟着侧身一滚,从吕韬身旁滚开,就着前冲的势头,继续向沮鹄追去。吕韬眼疾手快,一击扑空,当即拧身侧步,飞起一脚,蓬的一声,正踢在那曹军的腰侧,那曹军嗷的惨叫一声,向右侧翻出,空中狂喷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便在这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身侧狂涌而至,吕韬立知遇到曹军大将,反手一刀,向巨力涌来的方向狂劈而出。
“铮”
金铁交击的锐响轰传滏水两岸,吕韬就觉半片身躯如遭雷亟,风车一般翻了出去。袁军兵卒惊叫道:“是徐晃,快走,徐晃来了”
一名亲兵一刀扎入沮鹄战马的后臀,战骑厉声长嘶,顺着林间的空隙向东狂驰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为黄雀(上)()
邺城,曹军大营。
一名斥候单膝跪在地上禀报军情。其时正是申时初刻,帐中异常闷热。曹cāo坐在中军帐前的胡床上,身子微微前倾,一面用蒲扇不住扇风,一面察看铺在身前桌案上的地图。荀攸立在他左手侧,每听斥候报出一处地名,便探身细细查看。程昱跪坐在他的右手侧,自地图摊开的那刻起,目光便没有离开过桌案一眼。
程昱年纪在四十上下,面相方正,颧骨微凸,眼睛虽然不大,却向内鼓出,整个面相显得有些凶狠。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人,是最早追随曹cāo的将领之一,时任东中郎将,济yin太守,督兖州事。袁曹大战,曹军的军资皆是由程昱所在的兖州所出,因此程昱是曹军在河北战场的最高统帅之一,围困邺城的曹洪、黎阳太守贾逵,都在其辖制之下。这些ri子以来河北战场曹军死伤惨重,程昱震怒已极,从东郡连夜兼程赶到黎阳,与曹cāo汇合后,留在中军参司空军事。
“河南尹(用官名称夏侯惇)受袭,中军返身回击,西凉人沿河窜逃,河南尹追出二十里后,怕敌军有诈,在离江亭停止追击,大军经过休整后,重新调军到邯郸。邯郸袁军闭城不出,我军军力不足,因此未敢攻城”
荀攸插口道:“典军校尉是(官职名称夏侯渊)昨晚从黑山出军的吧,典军校尉领军向来神速,按其脚程推断巳时末刻便应领军至邯郸,你们没有遇到典军校尉么?”
斥候道:“我军到时,城外只见袁军”
荀攸身后的贾逵开口说道:“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贾逵年纪在三十上下,面容方正,晗下一部短须,下鄂宽大,显得极是稳重。
荀攸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忧心地道:“黎阳太守有所不知,三辅之战,典军校尉屡次折于小贼jiān计之下,因此但闻小贼消息,典军校尉便失慎战之心,攸是忧心他在路上听到小贼的去向,怒气攻心之下,弃了去邯郸与元让汇合的既定之策,率军去追小贼”
斥候道:“河南尹也正是担心此事,因此搜寻典军校尉不果,便命末将兼程赶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