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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叫道:“哎哟,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我到江边的时候,远远就看岸边很多人送行,凑过去一打听,原来就是天子的使臣”
刘备一甩袍袖,三步并作两步,跃下假山,从别院的院门直冲而出。
久雨新晴,樊城的大街小巷无论草木还是房屋,都透出一种融融的新绿。出了樊城南城城门,迎面便是汉江奔流的轰鸣声。
樊城位于汉江江北三里,但大雨接连下了十余ri,汉江水位猛涨,原本宽约数里的河面涨了一倍,江水漫出江堤,几乎溢到了樊城城墙边,出了城门就见水浪翻涌,水天接成一线。江风鼓荡,江水时不时的漫上江堤,发出哗哗的巨响。在屋中躲了十余ri终于等到天sè放晴的百姓涌上汉津码头,出船的、挑担的、买货的、卖货的熙熙攘攘,叫卖鱼货、贩卖渔具的喊声此起彼伏,更有一群群赤着脚丫、卷着裤腿的半大小子在人群中左穿右插,玩闹嬉戏。
刘备顾不得漫到脚踝的江水,提着前襟直冲汉津码头,张飞在刘备身后大声呼喝:“让路,快让路”
沿路的樊城百姓就见这一群人前面跑个白脸的,身侧跟个红脸的,身后追个黑脸的,还有一群穿着不知是哪儿的号服的兵卒蜂拥过来,不用听张飞呼喝早已躲在一旁。直等刘备等人跑过,人群才望着一群人的背影小声议论。一个小厮从人丛中垫起脚、探出头,向周围的人道:“这又是做的那出?遮莫又是在抓太平道的妖人?”
张飞耳尖,猛地停下脚步,冲着那人叫道:“你说谁是太平道妖人?我看你獐眉鼠目,真真才是一副太平道妖人模样。”那小厮见张飞浓眉爆眼,一部络腮胡根根似铁戟一般,气势极是凶悍,啊哟叫了一声,翻身逃入人群,张飞哈哈大笑,转身紧追在刘备身后。
樊城是荆州北面防御的重镇,尤其过汉江之后便是荆楚平原,地势一马平川,北方强敌入侵,一过汉江,便可深入荆襄腹地,因此守襄必守樊。李傕、郭汜乱长安时,西凉军不断从武关进入荆州南阳郡掠夺,刘表便将荆州防线放在南阳、樊城一线。随着李傕郭汜相继灭亡,长安瘟疫泛滥,三辅十室九空,曹cāo在豫州崛起,荆州的主要防御方向也由长安所在的西北,转向曹cāo所在的东北。张绣在南阳投降曹cāo,荆州北方防线顿告失陷,加之官渡之战后曹cāo统一北方之势逐渐明朗,刘表自知荆州远离良马产地,唯有舟楫可以与步骑为主的曹军抗衡,因此一面拉拢刘备在新野屯驻,与樊城互为奥援,防范宛、叶之敌,一面将北方防线后撤至汉江南岸。文聘在樊城的数年,一面加强樊城城防,一面逐步将樊城造船铸舟的工匠移往汉江对岸,便是为了防备万一樊城不保,荆州仍能依靠舟楫之力在汉江与强敌周旋。因此汉津港虽然繁华,河面和港口却不见三桅以上的大船,唯有吃水不深的渔船小舟来往穿梭在河面上。但此时一艘三桅大船却停泊在港口边,在四周小船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突兀。大船的主桅上一面“刘”字军旗在江风中猎猎飘舞,正是对岸开来的刘军水师战船,三桅上,船帆徐徐下降,显是船已起锚,准备离开港口,刘备心中大急,高声叫道:“天使留步,天使留步”顾不得漫到脚踝的泥水,向着三桅大船所在狂奔过去。
“是什么人?快拦住了。”一名都尉高声叫着,领着数十兵卒齐兜过来。刘备哪里肯停,喝道:“前面是哪一位将军?我乃豫州牧刘备,听闻天使就在樊城,特来一会”
那都尉叫道:“什么天屎?这里天屎没有,你再过来,狗屎倒是有一地嘿,真想吃狗屎”抬脚便向疾冲过来的刘备踢去,就听得啊哟一声,一个庞大的身影飞身而起,在兵卒头上连翻数个跟头,嗵的一声落在数丈远处的汉江中。众兵丁齐声喝彩,心中皆道:“咱们蔡都的身手越来越好啦,一脚竟然将人踢到了身后的江里,这是什么高深的功夫?”就听得哗的一声,蔡都尉从水中钻了出来,一面抹着脸上的泥水,一面气急败坏地叫道:“快砍了那个红脸的,快砍了他”
原来蔡都尉眼看一脚便要踢到刘备,猛地眼前一花,一个红脸汉子已欺到身前,右手一撩,正挑在蔡都尉踢出的右脚脚踝上,蔡都尉还未明白出了何事,一股大力狂推而来,身子已风车一般翻了出去。
兵丁听到蔡都尉喊叫,这才回过神,但这一错愕之际,刘、关、张三人已冲了过去,三人身后的新野军跟着冲了过来,硬生生从缺口处将这十余刘表军分成两部,围了起来。
江边正送行的文聘等人听到呼叫,转身向码头望了过来,见刘关张三人急冲而至,都吃了一惊,霍峻快步迎向刘备,拱手道:“刘豫州,您这般匆忙”刘备打眼一扫,就见文聘、庞先、伊籍等人都站在码头上,三桅战船的船舷旁立着一个四十上下的文士。那文士面相雍容,极是华贵,身后站着一人,眼尾低垂,一脸苦相,正是曾有数面之缘的当今伏皇后的哥哥伏允,而这几ri都不见踪影的荆州别驾傅巽则垂手立在两人身侧。刘备立知那人是天子刘协派来参礼的使臣,向霍峻拱了拱手,快走几步,来到江岸边,深施一礼,道:“豫州牧刘备,拜见天子使臣。”
这时哗的一声,蔡都尉从水中攀着码头的木沿翻身爬出汉江,大叫道:“好你个贼厮,竟敢冲撞荆州贵客,你他nǎinǎi的不想活了?”就着一身的泥水便向刘备狂冲过来,关羽斜身踏上一步,喝道:“此处尽是知礼宾客,你这粗人还不快快退下。”袍袖一拂,也不见关羽如何使力,蔡都尉脚下猛地一顿,身子后仰,蹬蹬蹬向后退去,嗵的一声落入江中,溅起丈余高的水花。
众人都感好笑,但见天子使臣面sè不变,都只有强自忍耐,唯有刘备似乎不知身旁之事,依旧是躬身行礼的姿势。
天子使臣的目光从关羽掠到刘备身上,再从刘备掠到关羽,轻咳一声,说道:“原来是豫州牧刘使君,华某不知刘使君就在左近,未曾亲自拜访,倒有劳刘使君前来送行,心中过意不去。只是船临行在即,若有何不周,待华某从襄阳返回樊城之际,再一一谢罪罢。”说着举手抱拳,向刘备拱了拱,接着向岸上众人一一作礼,向身后道:“开船。”船上船工齐声呼喝,一名赤裸上身的船工,用木篙点撑码头,战船颤颤巍巍从码头旁侧开,顺着汉江水流方向顺水而去。
关羽冷哼一声,就待跃上战船,被刘备一把拉住。关羽道:“大哥,这贼厮如此无礼,为何不让我上去教训他?”刘备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使臣也有他的苦衷,何况他既是天子使臣,便代行天子之事,无论如何无礼,也是应该的。”转身望向码头上的众人,道:“刘备有一事不明,不知众位可否代为解答?”
众人皆知刘备虽是客居荆州,却官拜左将军,领豫州牧,众人中官位最高的文聘也远远低于刘备,更何况这事众人都知有错,见刘备的架势是要兴师问罪,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身。这时,就听一人大声喝骂道:“红脸猴子,你摔你爷爷进江,你就不怕你爹爹哭死么?你这不孝的红脸猴子,你爹爹生你之时,不曾告你要敬老么?摔你爷爷,好大的威风”
听声音正是那位蔡都尉,顺着声音望去,就见那蔡都尉浮在十余丈外的江面上,张口大骂。关羽两次将他甩出,蔡都尉连关羽什么手法都看不出,自知不是对手,但这口气却实在咽不下去,浮在江中破口大骂。
伊籍喝道:“蔡都尉,住口,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嫌脸还丢得不够?”蔡都尉道:“伊主薄,我又没骂你,我是骂那个红脸猴子红脸猴子,你摔你爷爷,天打雷劈,劈了你的骨,劈了你的魂”
关羽大怒,冲到码头边,冲着江中的蔡都尉喝道:“姓蔡的,你给我上来”蔡都尉啊的叫了一声,向后游了游,与关羽之间的距离又拉开数丈,这才又返身叫道:“红脸猴子,有种的你给我下来。”
樊城太守文聘见脸越丢越大,实在是挂不住了,喝道:“刘使君是想问我等为何没有知会使君天子使臣来樊城的事?非我们不想,而是天子使臣不让。个中缘由,我等不好细问,但天子使臣既是如此吩咐,我等也只得照办,多有得罪之处,请使君多为见谅。”
刘备摇了摇头,道:“刘备非是为此事想向众位垂询,而是为了请柬一事。”从袖中将那份请柬取出,说道:“请柬上说五月十八ri参加景升兄次子采聘之礼,但今ri已五月二十八ri,我在樊城住了十多ri,既不见人知会让我等离去,也不见人知会是否延期,如今又见天子使臣前去荆州,因此想就此事向众位问个清楚。”
文聘道:“刘琮娃娃的采聘已延期了”庞先猛地咳嗽一声,文聘怒道:“这事有什么说不得的?这事原本就是我们对不住刘使君,为什么说不得?”庞先一脸尴尬,将头扭了过去,望向江边,文聘哼了一声,道:“这次不但天子使臣要来,连远在三辅的吴并州也派了人来。蔡都督与吴并州有隙,因此不愿见三辅来人,但三辅的使者神通广大,串联多位荆州郡望名儒,这些人人多势众,名声又大,即便连刘荆州也不能拒绝与之相见。蔡都督为此事急寻对策,一面联议其他荆州名宿,一面力阻与吴并州有旧之人与会。他知使君与并州牧有旧,担心在此事上使君会与三辅使者联手,因此传令过来,叫我们诈作不知采聘延期之事。”顿了顿,文聘怒气不该地道:“蔡都督与吴并州、刘豫州一事上的是非对错,文聘无从分晓,但此事上蔡都督做的太过,刘使君若仍想过江,我即刻便调艨艟过来,送使君过去。”
刘备心神剧震,估不到襄阳之会,竟然会成曹、吴的另一个战场。遥想当年许县司空府中,与曹cāo青梅煮酒,曹cāo曾言道“天下英雄,曹刘”,但此时曹cāo已破袭袁绍,雄霸北方,而自己这个曹cāo亲口封的“天下英雄”却还寄人篱下,有志难伸。原本到襄阳去,便是想向襄阳的郡望名儒咨讨天下之事,以能匡扶汉室,还于旧都,不想却又再次陷入曹吴争衡的漩涡中。
“大哥,咱们究竟去还是不去?”张飞的声音虽然压得极小,但仍是轰轰隆隆,声传江岸。刘备扫了一眼樊城众将,长吸一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文将军备船了。刘备虽不才,但既收了景升兄的请柬,那便是答应了景升兄一定会参加襄阳之会,更何况刘备还有许多事要向天子使臣请益,更没有不去的道理。”
樊城众将都颇有些意外。文聘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调船送使君过江。”手一挥,数名亲兵躬身而去。
伊籍一躬身,向文聘道:“文府君,刘使君始终是荆州贵客,向由傅别驾代为接引。傅别驾有事先过汉江,但荆州的礼数却不能少了。”文聘一时没明白伊籍此时说荆州礼仪是什么用意,道:“哦,伊主薄的意思是”伊籍道:“伊籍不才,愿代傅别驾送刘使君赴襄阳之会。”
文聘扫了一眼刘备,又扫了一眼伊籍,还没说话,庞先在旁道:“遍观我樊城诸将,唯有伊主薄乃最佳人选,伊主薄既然愿担这个责,我看甚好。”众人原本就怕刘备挑自己送,这倒也不是怕汉江风高浪急,而是担心送刘备到襄阳,会让蔡瑁迁怒自己,见有伊籍出头,连忙称好。文聘见众人众口一辞,也不好再说什么,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伊主薄了。”
伊籍喜不自胜,先向文聘深施一礼,再走到刘备身旁,躬身一揖,道:“这几ri伊籍便暂代傅别驾之责,使君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刘备急忙还礼:“伊主薄太谦了,这几ri若刘备有何失礼之处,还望伊主薄多多见谅才是。”
庞先等人早已不耐,纷纷道:“既有伊主薄代行傅别驾之责,我等更无可虑,天sè已晚,这就先行告退,待刘使君从襄阳回到樊城,我等再来为使君洗尘。”也不等刘备出言挽留,一一拱手而别。
文聘倒是想走,但战船未到,不得不留下。文聘原本就不善说话,更何况与刘备也没有什么交情,这下更显沉默。刘备屡次起头说话,文聘不是嗯一声或哦一声,刘备见文聘谈兴不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好。伊籍虽然博闻广见,谈吐风雅,但文聘既不说话,伊籍倒也不好多话。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张飞更是听得哈欠连天。
其时夕阳已沉入地平线下,铅灰sè的天空中大团大团的浮云密布其间。江风呼呼,吹得江岸上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浮在江中的蔡都尉体力不支,向下游顺水游去,关羽想追又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