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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她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其实很讨厌我妈妈。”她闷闷地说了这一句后,随后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催她,只是专注地倾听着,手臂微微紧了紧,无言地支持着她。
戴春梨很感激他没有开口追问,因为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向一个外人吐露心里的秘密。
不知怎地,她在这一刻却非常依赖他,她相信他不会耻笑她……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也许只是因为他温暖得几近幸福的拥抱,他把宽阔厚实的胸瞠借给了她。
“我妈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颤的开口。“很漂亮、很美艳,当年梨山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她更好看,所以当她颇意嫁给我那个老实的爸爸时,全村人有眼镜跌到没眼镜,大家都觉得一定是我阿爸放符水给我妈妈喝了。”雷行云有点想笑,可是拜多年来面无表情的习惯,从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经轻拨开她被冷汗浸湿了的刘海。
“你看过“仲夏夜之梦”吗?”她突然问。
“莎士比亚名剧。”他点点头,心里有一丝惊异。
还以为她的学识不高,没想到她居然接触过莎士比亚的文学。
戴春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可能会气得再度大哭一场。
“在“仲夏夜之梦”里,每个胡里胡涂爱上错误对象的人,都是遭到顽皮的精灵恶作剧。”她苦笑一声。“所以爱情是什么?不过就是在错误的时间误以为爱上对的人,等到魔法解除了,才突然被自己跟对方吓到:吓!我怎么会爱上这个人?!”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笑的,可是她的口气苦涩中带着深深的莫可奈何,说法却又令人不禁莞尔。
“噗!”他已经尽力忍住了。
她惊觉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惊惶和退缩。“你在笑吗?”“没有。”他连忙板起脸,严肃地道:“喉咙有点痒,可能是今天晚上没有喝人参茶的关系。”“啊。对喔,我忘记帮你泡人参茶了!”她一急,就要从他怀里挣扎起身。
真是个老实头,她忘记了每晚泡的人参茶都被他嫌到不行,他连一口也未曾喝过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暗忖。
唉,这个笨瓜……“晚点再说,现在不忙。”他将她抓回怀里,皱眉道:“这样让人听了一半就没了下文,你要我今天晚上睡不着吗?”咦,这句话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噢。”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点点头,老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继续说。”他舒服地将她揽在怀里,像小男孩满足地抱住自己的秦迪熊-样。
戴春梨脑袋总算清醒了一点,小脸悄悄红了起来,别扭地试图将他诱人的怀抱推远一点。
“那个……男女授受不亲,老板跟员工这样好像不太好……天哪!十二点半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应该要去休息了!老板,晚安,你快点去睡吧。”什么?这样就想把他打发走?
雷行云气得牙痒痒,英俊脸庞黑了一半,猛然松开她。“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争相要抢他怀里的位置,却被他冰冷的眼光一个个瞪走,他今天难得好心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却被她弃如敝屣。
骄傲惯了的雷行云如何忍得住这口气?他固执的暴龙脾气又发作了。
“老板,我只是……”糟糕,他又生气了。
“我不管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哭得唏哩哗啦,但是如果你想要保有你家那片天杀的高丽菜田,你最好多用点精神想着该怎么说服我改变主意。”他站了起来,表情冷硬地道:“还有,我私人投资了一家租书店,老板是我的朋友,他姓陆,你明天早上九点半以前到忠孝东路的“风起云涌租书店”报到,从明天开始,你就到那里去工作。”既然她这么痛恨、这么厌恶他的碰触,那么他就如了她的意,以后他们会见到面的机会微乎其微,他发誓自己若不是要比十点下班的她早早回家上床,就是要到半夜十二点等她睡着后再回来。
“可是我不是在这里工作吗?”完了,离道老板这次真的气到要把她赶出去?那她哪还有机会说服他?
她甚至连见他一面都很难了。
想到以后或许再也无法见到他老爱皱眉的英俊容颜,听见他低沉严峻的声音,戴春梨突然觉得胸口和胃莫名绞痛了起来。
已走到房门边的高大身形微微一频,雷行云回头瞥了她一眼,本来想恶意地说她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可是目光在接触到她澄澈又心慌的双眸时,他的心脏似被重重撞了下。
“我说过,我会给你机会说服我。”他趁自己反侮前抛下一句。“下班自己回家,别指望会有专车接送。”他话说完就走了,戴春梨有些措手不及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脑子一时还无法从乱糟糟的心绪中厘清楚事情。
但是他说下班自己“回家”……“回家,他是说回家。”她心头一暖,鼻头感动得湿热了起来。
家,这里也是她的家……尽管像在作梦一样,尽管他可能只是口误,但是她却忍不住傻傻地、幸福地笑了起来。
灯光晕黄,她的小脸却在发光。
第六章
戴春梨开始了她的通动生涯。
原来台北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好像到处布满了豺狼虎豹,迫不及待要一把将她吞吃入腹。
虽然她一开始着实被浑身气势像极了黑道大哥──后来她才知这陆豪杰当年的确是,只是已经金盆洗手──的租书店老板吓到,尤其是门外三不五时会有开着奔驰车的黑衣人恭恭敬敬来向他请安,但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一颗心从惊吓到无力到逐渐变得强壮不少。
而且,老板也没有像他讲的那样,把她扔到租书店里就再也不问死活了,因为她发现他偶尔会在中午的时候突然出现,很不爽地放下一个便当,只是她还来不及道谢,他又很不爽地出去了。
法拉利飙得比谁都快,她实在很担心他的车速……唉,可是就算说了,他一定也是摆张酷酷的脸,给她一个“谁要你多事”的不爽眼神。
像今天,那么忙的大老板,居然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来这里质问她为什么吃泡面。
她不敢去细思背后的意义,否则她害怕自己一颗芳心会就此全面沦陷宣告投降,爱上了一个她没资格也没权利爱上的男人。
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但是在严峻外表下的是她怎么也无法漠视的体贴和温柔。
她只是单纯,不是白痴,怎么会感受不到那冰霜下融融流动的温暖春水?可是她知道他只是同情她。
这个大男人嘴上说得那么尖酸刻薄满不在乎,可是他的心却比谁都还要软。
下午五点五十五分,戴春乐抱着客人们还的书,正要排回书架上,突然看到柜台里的陆豪杰朝她发出噗嘶噗嘶声,并拚命使眼色。
“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她抱着书小跑步到柜台前,必恭必敬的问。
陆老板对她真的很照顾,就像个豪爽的大哥一样。
其实她在这里真的很幸福,感受到了不同于家人的温暖和呵护。
一想到家人,她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怎么了?那个家伙又找你麻烦了吗?”陆豪杰注意到她的异样。
“谁?”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啊,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别的事。老板,你叫我有什么事吗?”“叫我陆大哥就好了,你老是老板老板这样叫,不怕叫混了吗?”陆豪杰故意模她。
她小脸一红。“不会啦。”“对了,从今天开始你只要上班到六点就可以下班了,晚上的班由我自己来,如果我真的有事再换班,OK?”“可是这样老板你会太累吧?”她讶异的看着他,有点不安地道:“而且我领那么多薪水,工作时间却缩短了快一半,这样好像不太好。”“我是老板我说了算。”他挠高浓眉,随即笑吟吟道:“你都不知道,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恍然大悟,不禁替他高兴。“是那位送台铁便当给你的妙妙小姐吧?老板,真是恭喜你了。”“虽然那个台铁便当是我A来的啦,可是你说得没错,我的春天就是那位妙妙小姐。”陆豪杰笑得好不灿烂。
戴春梨喜悦地看着他,可是心底不知怎地浮起了另一张严肃的、不爱笑的英俊脸庞。
不知道哪一天,他的脸上才会有和陆老板相同的笑意灿烂?
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将来能够令他落入爱河的那个女孩……唇边的笑容逐渐变成了苦涩,她连忙抱着书转身跑回书柜区,不愿让不争气的泛红眼眶被人瞧见。
今天难得六点就下班,戴春梨索性撑着伞,散步在下着绵绵细雨的东区街头。
半天烟震笼罩住这个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台北真的有台北的美丽。
其实她也挺替自己高兴的,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算是稍微见过一些世面,将来回到梨山后,多多少少有些精采的故事可以说给村子里的小朋友听。
包括一个昔年叱咤江湖,后来却浪子回头的黑帮大哥是如何打破出身的迷思,开了一间充满书香气息的租书店,还有一个英国皇家管家击院出身的老人家,就算今年已经七+好几了,谈吐依旧优雅一如皇室贵族。
村子里那些老是爱捉蝙蝠吓女孩子的小男生实在应该好好学一学,毕竟遇到喜欢的女生就只会偷掀人家的裙子,实在不是个表达爱意的好方法。
梨山的生活,梨山的一切……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真的好想念梨山上的老平房,那一片碧绿得像花海的高丽菜田,她简陋却温馨的房间,那口每次都会冒黑烟的老灶。
阿爸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过得可好?还生她的气吗?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电视墙前,仰头望着闪动着七彩霓光的电视墙,目光突然被吸引住了。
是梨山晨会推广农产品的广告耶!
有甜美多汁的梨山水梨,娇艳芳香的梨山苹果,还有清脆甘甜的梨山高丽菜……她眼前一片泪雾模糊了起来。
她好想马上飞回梨山看看那熟悉的山川田野,呼吸高山上特有的新鲜空气……可是台北的大家呢?
她能够说走就走,她舍得下行云老板、杜爷爷、陆老板,甚至是“风起云涌租书店”每一个亲切的客人吗?
戴春梨觉得好迷惘、好心慌!心脏好像被切成了两半,无论只住在某一边,另一边都会疼痛得无法承受。
“唉……”她叹一口气,心头一片茫然。
雨,忽然越下越大了。
书房里,雷行云伫立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黑夜沉沉,大雨纷纷。
现在都几点了?九点?还是十点?
他明明交代过豪杰,从今天起让她晚上六点就下班,免得每次都要赶最后一班上阳明山的公交|Qī|shu|ωang|车,路上既幽暗又危险,虽然她没有什么美色可言,但难保不会有歹徒因为月色昏暗看不清楚,就贸贸然对她下手。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再也按捺不住焦虑,愤然地按熄了手中的烟,大步走出书房。
是不是以为他不晓得她几点下班,故意趁这个空档溜去哪里玩乐了?
难道她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尤其现在雨下得那么大,她路又不熟,万一在哪里摔了一跤跌进山沟里,怕过了三天都没人发现。
他越想越是焦急心慌,飞一般街出书房、奔下楼梯,随手抓过挂在玄关处的风衣,迅速套上名牌球鞋就打开大门,跨了出去──戴春梨左手抓着湿淋淋的雨伞和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右手则伸进背袋里正在寻找钥匙,闻声讶然地抬头。
“咦?老板。你要出去吗?怎么没拿伞?外面雨很大──”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抓了进去。
等等等……等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你!”雷行云怒火冲天,咬牙切齿地质问她:“跑到哪里去了?”“等一下,我先把伞收好,水滴得到处都是了。”戴春梨已经对他的怒气习以为常了,好整以暇地收起雨伞,细心地放在旁边银色的伞筒里,不忘拿起一条放在抽木鞋柜上折好的柔软厚毛巾,替他擦了擦浓密黑发上沾到的几滴雨水,柔声道:“陆老板今天让我早点下班,我去逛了一下,想到家里的水果快吃完了,就在生鲜超市停留了一会儿,买了一些苹果和水梨,都是梨山特产喔,待会儿我削给你吃。”雷行云满腔熊熊燃烧的焦虑和怒气,瞬间被她软软的声调和涩柔的举止融化得消失无纵。
虽然不甘心就这样冻谅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头乱逛,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接过她手上沉重的袋子,皱了皱眉,“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来?我还以为你失纵了。”“不会啦,从租书店回到家的这条路我很熟了。”她嫣然一笑。
从租书店回到“家”……嗯,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露出微笑。
这个说法很好,他喜欢。
“你刚刚要去哪里?”她顿了顿,小脸陡然涌现红霞。“你……是要出去找我吗?”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