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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有我搬出去,还有谁家要跟的?”木屋静了,顾凤的声音虽小,但也清晰可闻,“有的就说,明天就跟我搬出去。”
此时她身后的凳子上,满头银发的老妇咬着牙瑟瑟发抖,她身后站着的顾二嫂紧紧地抱着她,干涸的眼里已无泪可流。
“我家出我。”策老头开了口。
“我去。”一个老人背后的少年出了声,他老父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脸有不忍,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
“我出去。”
“我家出我。”
“我也去。”
这少年出声后,跟着父辈来的几个孩子都开了口。
“我家我也去。”随即响起的,是族长顾凤家的顾宣午,他从门口走了进来,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到了他家凤姑的身边。
顾凤低头看着他,对上了他那张幼小但固执的脸,默不出声地把他抱了起来,与她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
“我也跟小午哥去。”被祖父抱着来议事的另一个小男孩也轻脆地开了口。
“我家出我。”顾凌的父亲顾久站在后面出了声。
“我家我跟我家大鹰都去。”大鹰老父张了口。
“我们家我去吧,”燕大爷的堂侄开了口,“我家小子也去,他算我家大爷家出的人。”
“我们家出我。”另一个坐着的老头开了口,等到最后,所有的人家都出了一个到两个人,去的有一半皆是老人。
等天明些,屋子渐渐空了,年轻小孩让他们走了,顾凤跟还坐着没走的老人说,“去的老人,跟我走,十八岁没成亲的少郎哥,跟我走,上了三十的叔兄,都留在宫里。”
她说罢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跟他们说,“回去收拾罢。”
她身后,顾二嫂扶起了似是失了神魂的顾老娘,见老娘一步都不能走,在边上看着的顾四嫂蹲在了人面前把人背了起来。
顾家的人现在都到齐了,即便是晚哥阳哥和玉姐们他们也都来了。
坐着的老人们看着这一家人相互扶持着走了出去,有老人别过了头,浑浊的眼里滚出了热烫的泪。
一归家,顾凤抱起了一直牵着她的披风不放的午哥,把他放到了床上。
“你睡会,我去看看你阿奶。”
“不,我跟你去。”顾宣午挣脱掉了她帮他脱鞋的手。
顾凤看向他,对上了他执拗的眼,静顿之后,她看着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沉默地由着拉着她的衣袖往外走。
顾老娘这时躺在一张老椅上,顾老嫂正在拿勺子给她喂热水。
顾凤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把午哥抱到了她腿上坐着,然后她伸出了一直紧担着玉佩的手,朝她老娘身前伸去,“我要去平我闯的祸了,阿父在的时候老跟我说我闯祸不要紧,但要自己去平了才算是他女儿,我就要去了,玉佩你帮我把午哥先拿着,等他长大了你给他吧。”
“我不要。”顾宣午大喊出声,打向她的手,回头朝她怒目道,“你不带我去是不是?你又不带我去,你把我当没用的人,哼,哼哼哼……”
顾宣午气的小胸膛一鼓一鼓的,“这次你休想甩开我,我是一定要去的。”
顾凤低头看他,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你去了,家里就没当家的了,你还有婶婶们要顾,有晚哥他们要养,去不得。”顾凤亲着他的小脸淡淡道。
顾宣午的眼里滚出了泪珠子,他看着他凤姑手里那只带血的玉佩,胸膛不停地鼓动着……
“呵,是啊,阿父的小女儿,顾家的小女儿……”站在桌边的顾四嫂扶着背后桌脚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一脸的嘲笑,“不得了的顾家儿女,又要去送死了。”
她说着笑了起来,闭着眼睛流着眼泪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在送死之前拿刀捅了我的心让我先死了,能不能先捅了我,让我好受点?别让我活着就像在受罪。”
“四嫂。”抱着阳哥跟玉姐儿的顾小嫂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抱着孩子快步去了小内屋。
“娘,娘……”在她手上的阳哥看着他坐在地上的母亲,这时激烈地哭了起来,不断地朝她伸出小手,“娘。”
“哇……”见他哭,在他对面的玉姐儿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被母亲放在椅子上坐着的晚哥也哭了起来,朝顾二嫂伸出了手,见母亲没伸出手来,他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又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他的母亲。
他们那狭小的屋子里全是哭声,听的住在他们家隔壁的燕大爷老夫妻俩脸上全是泪。
这时,晨起的光透过宫穹射进了天宫内,温水湖上飘起了淡淡的雾气。
顾山的天亮了。
第30章()
“呵。”顾老娘最终轻笑了一声,扶着椅壁站了起来,慢腾腾地去了内屋。
活着就像在受罪啊。
真是,她快活了大半生,末了末了,每一日过得就像在受罪。
她连小女儿都要没了,就是哭也也不知哭去给谁看。
“阿奶,阿奶……”无人抱着的晚哥翻来覆去地叫着祖母,叫祖母不成,他扑到了母亲的怀里,抓着他母亲胸前的胸襟哭着喊,“阿娘。”
顾四嫂抱着儿子痛哭不休,她已无力再睁眼,嘴里喃喃着,“我要怎么办,阿郎,我撑不住了我怎么办……”
她好想他,她不想再就这么一个人撑着过了啊。
哭声响了一屋,顾凤先是把晚哥抱了起来放到了她在床上躺着的老娘身边,又把四嫂背到了床上。
给她四嫂盖被时,闭着眼的顾四嫂突然喃喃了一句,“全家都跟着你们走了,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
顾凤跪在床前,给她捏紧被子,道,“不是。”
顾四嫂悲凄地笑了。
“四嫂,”顾凤拿袖子给她擦了擦眼边的泪,她道,“四嫂,我永远都记得你是我四嫂,我四哥的媳妇,我晚哥的娘,还有你是那个家里老娘都起不了床,你起来给我熬粥的嫂子……”
“到了哪儿,我都记得你,”她说,“你怎么会走呢?嫂嫂,家里还得要你呢。”
顾四嫂凄然地笑了,“要我,我就得活着。”
“是啊,”顾凤不为所动,给她擦着她身边的泪,淡淡地道,“就像要我走,我就得走一样。”
顾四嫂又再痛苦地哭了出来,顾凤给她擦了最后一道泪,在她嫂子耳边轻轻地说,“莫哭了,四嫂,你再哭,我也没力气舍得走了。”
她何尝不贪念母亲的怀抱,嫂嫂们的关照和侄儿女们的依赖,她贪啊,只是她贪也没用,她贪了,顾山也就完了。
随后家里的人大半都睡了,连顾宣午都睡在了顾凤的身上,紧紧揪着顾凤的衣袖没放手。
顾凤却是要走了,她二嫂把大背篓都装满了,跟她道,“被子现不带了,晚点我带着吃的给你带过来。”
顾凤点头,把顾宣午抱了起来,放到了她二嫂怀里,顾家午哥的手一直扯不开,等到扯开了,他人也醒了过来。
他看着顾凤,说,“凤姑,那,那你活着回来吗?”
“想活着回来,”顾凤没骗他,说,“等回来了,还要教你箭术,等你学好了,就可以教晚哥他们了。”
“那你一定要回来。”
顾凤笑着点头。
孩子年幼,有几句顺心的话就松了手不再坚持,他把头埋在了二婶的怀里,只是他究竟不是一般儿郎,等背着背篓的人去了,他抬起眼泪汪汪的眼,问他二婶道,“会不会回来啊?”
到底会不会回来啊?
会不会像他的阿娘带着他的阿父出去了一趟一样,从此再也不着家了。
顾二嫂没法开口,她抱着伤心欲绝的侄儿,头抬头看着黑乎乎的屋顶,心道这种日子要到何时才是个头。
**
顾凤为了以身作则,第一个出了天宫的门。
顾小狗,也就是先前被人叫小老四的一家人也被顾大鹰带着几个人押着出了天宫的门,顾老四一家人一路骂骂咧咧,直到顾凤见着他们,把顾老四的头踩到了死地里,这一家老的少的才止了嘴里的骂咧,换成了呼天喊地。
顾凤当着他们的面,割了顾老四的耳朵,跟害怕得在地上真发抖的老头说,“我四哥就跟你不一样。”
同样是老四,她四哥手脚稍稍一快就能把家里的活都干了,他好脾气还爱笑,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就是他成亲了族里的姐奶姐们都会老说他的好话,害得四嫂不高兴……
不像这个顾老四,家里三个壮儿,一个也不会为族里做事,到现在了,还只会呼天喊地。
“你们要跟他一样,就这样过一辈子?”顾凤没一直踩着顾老四的头,她站到了怕得跪了下来的顾老四的几个儿子面前,“就这样?”
她看着尿都吓了出来,洒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的顾老四。
这老头活了六十多年了,在岁数能活到七八十岁的顾山人里头他算岁数也大的了,可他懦弱窝囊地活了一辈子,受了族人和领居一辈子的取笑,他的儿子们也打算就这样继续活着下去?
“族长,饶命……”
“族长,你就放过我爹吧。”
“族长,族长……”顾老四的老媳妇挣着孙子的背把孙子掐得哇哇乱哭,道,“孩子都受不子,您就放过他们可怜的阿爷吧,求您了,求您了……”
顾老婆娘磕着头,眼泪鼻涕一起流,很是可怜。
“救您饶了我们这可怜的快要进土的老东西罢。”
顾凤走到了再可怜不过的顾老四媳妇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蒙着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道,“你家生了三个儿子,有一个还是我阿娘接生的,还有一个,是燕大爷拿多年制的暖心丹救过来的……”
“他们都活着,我也高兴,可是,牛大叔家,山沟里放山的羊大叔家,他们家里别说男丁,连婆婆都拿刀对敌死了……”顾凤看着顾老四老媳妇的脸,轻声问她,“你说你们家可怜,那他们家怎么说?”
顾老婆娘一时哽住了话,忘了哭了,但只停了一下随后她又哭了起来,继续呼天喊地,“那也不能让我们全都去送死啊。”
“是啊,不能,”顾凤拍了拍她的肩,起了身,“所以你们出来了,活着的都在里面。”
她站了起来,看着顾老四老婆娘的脸,以往她还是叫过这老妇人好多年老四婶——他们是一个族里的人,那么多的鲜血染在了地上,这家人还是能无动于衷,即便顾山现在是静的,顾凤也不想再留他们下去了。
要不然那么多为了族人拼命,连少儿郎都舍了出来的人家怎么想?
**
顾凤带着一群出来的人把半山腰间的几间房屋清扫了让他们住了进去,她则住进了族堂。
她没让顾大鹰出来,而是让他带着去推天宫的第二道门。
所幸,第二道门还是用了火山药如法炮制,两天就打了一个洞出来,这时候已无人再去想太上太皇的威仪了,顾山族的许多人只想进第二道门去,护全身边小孩儿们的妥当。
生死之前,规矩已然不再是规矩。
顾山的宝藏要九道门才到头,顾凤也不在意这些人会坏了祖宗规矩。
其实只要能继续往里去,要是他们顾山人有那个本事把九道门都开了,去了族谱当中所说的极乐之地,如果有这种让老少们都能生存下来办法,她一千万个愿意。
只是她也清楚,顾家族历上清楚写明白了这天宫的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还有门可开,第三四开始就都是暗门了,到处皆是石墙,除非把方圆偌大的几十里石墙一处处破过去,要不,没有乾坤帝皇族的宝藏图,他们往哪处开门都不知晓。
当年的太上太皇让他们立族成山守着宝山,却并没有把最后进入宝藏的方式都给他们,这宝藏最终只有太上太皇的后人可以获取,所以现在族人能进第二道门,顾凤也不管他们是怎么进的,火山药埋了多少,只管让他们能进去躲得一时的难就好。
这个时节,大人尚可下山,可小孩老人下了山,他们逃到哪去?连忠山叔这时已都无踪迹,外面的路可有哪一条是她的族人可逃之道?
顾凤没有再回宫,身边也不带人,即便是跟她出来的那些人她也安排着不同的人离她远近地住着,她不希望武络人来顾山了只见她一个人,认为她担了别人的责,但也更不想族人离她太近因她断送了性命,之前有了强叔长草叔阿丙哥他们已是够了。
到了二月,顾山的雪依旧下着,下得甚大,顾凤住的族堂屋顶早晚清两道雪都已然不够了,一会儿雪就压住了绿色的瓦,看不清那本初的模样,而在顾凤都放弃了清雪露绿瓦的这天,武络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