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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晴抬眸看向言朔,道:“太子殿下似乎对王爷所推行的互市之事甚是有兴趣,王爷……王爷……”
覃晴搁在腿上的手掌缓缓收紧,想问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对着言朔,却是问不出口。
那是政事上的事情,言朔乐不乐意她说嘴暂且不提,她为他夺嫡之路上必须除掉的绊脚石说情,叫言朔如何应她?
言朔的眸光幽沉,“阿晴怕本王动他?”
覃晴身上的神经霎时绷紧,小心翼翼地看着言朔,不含着乞求,也并非恐惧。
言朔看着,唇角倏然扬起,眉眼随之舒缓,道:“本王不会亲手动他——只要他没有威胁。”
他手上的人命很多,也不在意谁死谁活,可一个没有威胁的人,他还是能够保证不去动他。
覃晴的心中一松,却又是黯然。
言朔说不动言湛,就真的不会去动言湛,可是,他也不可能去管言湛的死活。
“厨下的饭菜已经备好,我们用膳吧。”言朔伸手将覃晴搁在腿上的双手握住,扬声道:“来人,传膳。”
冷风呼啸,万物凋零,转眼便是真正的天寒气冻,自那日鼎云寺之后,覃晴便在府中甚少出去,只偶尔接了覃韵到王府中叙旧,只是覃韵到底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府中自有事情要她操持,总归不能总往裕王府来的,况王府中的流程也要覃晴熟悉,是以日子倒是过的极快,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十一月十五,各皇子进宫请安。
北风卷地,枝叶凋敝,微沉的天幕愈发衬得宫城肃穆。
十五请安,却并非皇子休沐的日子,太和门前尚有朝会,言朔一早便上朝去了,覃晴又躺得晚了一些,方不紧不慢地起身收拾了往宫中而去。
巳时初的时候,准时到了皇后的宫中,却是叫内侍引去了坤宁宫内的西暖阁中,不由多问了一句,原来今日皇后竟是在宫中为太子殿下择妃,这会儿西暖阁中正聚了一堂的名门淑女。
“儿臣给母后请安。”
“老六的媳妇来了?”
覃晴进去的时候,皇后正在同那一众贵女喝茶,见着覃晴进来,笑了笑,放下茶盏,道:“坐吧。”
“谢母后。”
皇后的懿旨之下,自有宫婢上来引了覃晴到一旁的席位上面坐下,奉上茶点。
覃晴抬头看了一眼屋中,其他几位王妃亦都在暖阁之中用茶。
覃晴又瞧了一眼皇后,气色红润眉梢带喜,想必太子松口同意择妃,果真堪比大补。月初的时候覃晴打探着宫中的消息还估摸着这个月又能免了进宫请安的规矩,前几日却又听说皇后大好了,这才几日的功夫便迫不及待地在这一日里就将候选的贵女齐聚一堂,真是生怕太子反悔不成?
太子择妃,太子却又尚在朝堂议政,这妃自是先由皇后来选,也并没有她们这些陪侍儿媳的事情。
能进来的都是世家的贵女,大挑也没有什么好挑了去,只能在细出做甄别,喝了茶,皇后说了几句,便叫嬷嬷给那些贵女每人一副女红的家伙,竟是比起了女红来。
覃晴不由眉梢微挑了一下,堂堂太子妃,比什么女红?最是耗时。不过幸好也不是比什么大的绣品,只绣一方帕角而已,未多时,嬷嬷便将各贵女的绣品呈道了皇后面前。
皇后低着头一幅一幅地看着呈上来的绣品,笑着连声赞好,接着从那一堆的绣品里头选出了几幅另放在了锦盘之上,抬了抬手,便有身旁的嬷嬷端了,送到了覃晴的面前。
覃晴微愣,抬眸看向皇后。
皇后亦看向覃晴,笑道:“老六媳妇你且看看,这些绣品都如何?”
绣品如何?
覃晴的神思微微凛起,这一屋子六个王妃,只有自己叫点了名字,可是有何用意?
心中疑惑,覃晴却是只有低了头翻了翻那锦盘里放的帕子,都是世家里的贵女,能真正通这个的又能有多少?有只给了这些时辰,绣上来的绣品也就那个样儿罢了。
可到底都是皇后选进宫里来的人,覃晴心中虽然觉着平平,嘴上却只有恭敬赞道:“回母后的话,儿臣看着都是极好的,众位姑娘果真都是蕙质兰心。”
皇后闻言,面上的笑意更深,抬了抬手让那呈绣品的嬷嬷回去,可那放着绣品的锦盘却依旧方在覃晴的跟前。
“老六媳妇,你与老六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这裕王府中的后宅却仍是空虚,老六成亲的晚,那子嗣之事便不得不叫人着急,这裕王府中只你一人,怕是难以应付,该早些寻几个贤惠的女子入府,也好早日为老六开枝散叶,今日太子择妃,本宫宫中来了不少尚待字闺中的女子,你便挑了几个回去,为裕王府绵延子嗣。”
封侧妃么?
覃晴的心中倏地一沉。
宫里头干涉为言朔选定侧妃之事虽然早已在心中有了准备,却不曾想这么快便事到临头。
太子选妃特意择在今日这个日子,便是要在宫中堵她个正着,名正言顺地赐下侧妃……
覃晴拢在袖中的手掌紧握,她不想应,可是如今这样一个情形她似乎没有退路。
若是皇后如温氏和老太君那般在口风上试探她,她便尚可以寻了由头狡辩一边,而如今,皇后却是直接将人领到了她的面前,万事俱备。
她若是不应,便是耽误了皇家子嗣的绵延,坏了妇德,皇后只要盛怒之中贬斥了她的正妃之位,回头再同皇帝说上一声,便能轻易解决了她。
可若是应,首先她私心就不想,再者,皇后赏赐的人,怎么能够轻易带回裕王府?
“母后美意,只是府中增添侧妃之事事关重大,儿臣不敢轻易做主,尚要问过王爷的意思。”
想来想去,覃晴不知该如何,也只有先往言朔身上推。
皇后笑道:“你是老六的正妃,自是最了解他的,你尽管选了人,本宫做主赐下文书就是。”
这一句话,还真是将覃晴的路堵得死死的,她总不能直接说她不知道言朔喜欢什么样儿的吧。
“王爷是个倔性子,向来只喜欢自己喜欢的,若是儿臣选回去的人不合王爷的心意,只怕是不美,也耽误了王府中子嗣的绵延。”
既然无法,那也先只有留一个活扣,她是选了,若是言朔坚决不喜欢,怎么着也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皇后的面色微沉了沉,道:“这开枝散叶之事哪里由得他由着性子,你只管选就是。”
“是。”
覃晴的心中苦笑,皇后只逼着她选,怕是也早已听说了言朔于她的宠爱,让她拍板选了人回去,言朔顾着她总不可能事后言辞退人,而她若是选了皇后的人进王府,怕是言朔心中难免恼怒要与她生了嫌隙。
皇后讨厌她是因为她姓覃,所以要让她失宠,又能搅乱了裕王府的水……
覃晴的眸光在锦盘中陈列的绣品上缓缓而过,这一幅幅绣品皆没有署名,她根本不知道出自哪个贵女之手,也分不出利害来。
而成呈到她面前的,怕都是皇后的挑选过觉得能够进裕王府的人,无论她怎么挑,都挑不出皇后给的界限里面。
覃晴细细看着,最后眸光定在了一幅绣着鸢尾花的帕子上,紫色的小花清丽,若是真的绣品如其人,所绣之人应该不会太过心机深沉吧……
这样想着,覃晴咬了咬唇,伸手往那幅绣品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传说中的恶毒女配要来了?
年糕:统一回复□□们,猜猜猜猜猜猜猜猜猜。
第127章()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王爷……”
“儿臣拜见母后。”
清越悦耳的嗓音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嗓音一同在殿中响起,皇后的闻声看去,眉头倏地微皱了一下,看着下首行礼的两个身影,明显有些不悦道:
“湛儿,老六,你们怎么过来了?都不等叫人通报就进来,没规矩。”
最后一声“没规矩”语调微沉,不知是对着言湛说,还是对着言朔。
言朔的唇边带笑,却是主动应了,“是儿臣听说太子殿下今日择妃,是以忍不住便想过来看看,走得急了些,是儿臣鲁莽了,请母后恕罪。”
皇后端坐上首,淡淡地看着言朔,道:“你是兄长,该当有些榜样才是,皇上夸你近些年来变得沉稳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圣上的赞誉。”
言朔唇边的笑意不变,恭顺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谨记在心。”
皇后瞧着,这才缓缓道:“行了,免礼吧。”
“谢母后。”言朔直起身来,然后转过头找到覃晴的位置,笑容安心。
皇后不动声色,只看在眼里,唇角飞快地划过一道嘲讽,道:“老六,你来了也正好,今日太子择妃,本宫看着有些女子甚好,正好你府中侧妃之位空悬,便选了几位女子,你且再看一看,选上两个,本宫便赐下侧妃的文书给你。”
言朔拱手施了一礼,恭顺却是只字不让,道:“母后美意,儿臣心领了,儿臣府中正妃方入门两月,册封侧妃一事尚不急。”
“如何不急!”皇后沉了脸色,又搬出了老一套的道理来,道:“本朝皇孙一辈一直艰难你也似知晓,你又成亲的晚,京中一般公子于你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满堂,你是皇子,当为皇家考虑,切不可耽迷于美色,误了开枝散叶的大事。”
言朔的眼睫微垂了一下,眸中讥讽之色一闪而过,抬眸之时却看不出半点,只面上的笑意更甚,道:“母后岂之儿臣耽误了开枝散叶的大事?”
“你……”
言朔这一句反问未免失礼,皇后的眉心猛地一拧就要呵斥,言朔却是抬步径直走到了覃晴的身边,握住了覃晴的手将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然后转过头同皇后道:“儿臣不敢相瞒,儿臣的王妃腹中已是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儿臣还未禀明宫中。”
怀孕!覃晴的身子猛地一僵,连忙垂下了眸来掩住了眸中的一切神色,她哪里怀孕了?事关皇嗣,言朔这一番胡诌未免太过大胆!
覃晴心中被言朔一语吓得心中发颤,上首的皇后亦是难掩眸中的震惊,脱口道:“怀孕?”
言朔一手紧紧握住覃晴的柔荑,面上却是笑得春风和暖,承认道:“是”然后反问,“王妃腹中已有了本王的骨肉,母后您,不高兴么?”
笑得温文尔雅的面上眸中却是露出了丝丝不加掩饰的寒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了皇后变得阴骘的眼眸。
“王妃有孕乃是事关宗庙之大事,若是怀孕,该早日呈报宫中才是。”皇后沉沉道。
言朔撇过头看向覃晴,面上霎时柔情似水,然后看向了覃晴的小腹间,笑道:“民间有一说法,胎儿未足三月不宜喧哗出来,免得惊了腹中的胎儿,是以儿臣才未曾禀报。”
言朔的嗓音中透着爱怜,覃晴却是听的一身的汗毛树立,胎儿?她哪里来的胎儿!
“胡闹,这是皇家子嗣!”皇后斥道。
“这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儿臣自然分外珍惜。”言朔的唇角勾了勾,转头看向皇后,“王妃腹中的孩子,关乎裕王府嫡子,想必父皇母后亦是极重视的,可王妃身子向来娇弱,如今怀了身孕,又是头一胎,儿臣自是要格外看顾一些,以保全王妃母子安康,是以与府中另外的事情上未免要冷落疏忽,若此时纳侧妃进府,岂非是白白耽搁,分了府中照顾嫡嗣的心力,万一出了纰漏,怕是大大的不美。”
言朔的语调缓慢,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纳侧妃进府他不拦着,只是却别指望他理会,再者,但凡覃晴孕时有甚不适,便统统怪在侧妃的头上,倒时候扣个谋害王府嫡嗣的帽子,处死还是休弃,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届时,怕不止侧妃要倒霉,事关皇嗣,往皇帝那里一抖,皇后这个保媒拉纤的也是逃不脱干系。
皇后哪里能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眸中的光芒愈发沉冷,面上却是不露,道:“既你这般说,那这纳侧妃之事便等到孩子落地之后再议。”
“谢母后照拂。”言朔谢恩,顺手拉着覃晴一道福了福身子,然后道:“今日太子择妃,想必母后宫中的事务甚多,那儿臣便不多留了,儿臣告退。”
皇后没有说话,言朔便径直带着覃晴行了礼出去。
冷风习习,出了西暖阁便是一阵寒风迎面,覃晴的背后一身的白毛汗,叫这一吹,不由得就是一阵激灵。
“怎么,冷?”言朔的脚步一顿,从浅秋的手中接过披风为覃晴系上。
覃晴看着岩梭,仍由言朔将披风摆弄好,咬了咬唇,一字未吐,只叫言朔拉着手一路往宫外而去。
好容易撑着走出了宫门,上了王府的马车,覃晴立即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