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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晴的大病初愈,哪里有多的力气,凭着一腔升起的怒意发泄了,便后继无力,大喘着气,额头上冒出来细细一层汗来,苍白的面上倒是浮上一点红润来。
“阿晴……”言朔抬起手,指尖轻触上覃晴耳畔滑落的发丝,却是叫覃晴倔强躲开。
“阿晴。”言朔不依不饶,继续抚上覃晴的面庞,消瘦的丝毫不见圆润地方的小脸一个巴掌都不够捏的。
“今年冬季的时候,边关很冷,契丹人的牛羊冻死了不少,所以便出来劫掠边境那些村落的百姓……当然每年这个时候,契丹人出来劫掠的也很多,只是这一回更加变本加厉了,烧杀劫掠,死伤许多,我身为天子监军,自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东奔西走间,便余不出给你写信的空档,总不能让我当着那些将军部下面给家信给你,只能匆匆一句便送来了……”
言朔的嗓音柔柔,仿佛是在给闹别扭的孩子耐心开解一般,覃晴垂着眸咬唇,不说话也不抬头。
“你及笄的时候我没有回来,也没有音讯给你,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我又断了两个月的书信,我知道你肯定更加生气了,我知道你现在不仅气我,更加怨我……”
“怨我没有在你及笄的时候回来,怨我让你独自一人阻断议亲之事,怨我没有及时求亲而让覃妃有机会陷害与你,更怨我在你重病难起之时还了无音讯,甚至从来不对你提归期……是不是这样,阿晴。”
覃晴的唇角凉凉勾了勾,“既然王爷知道我心存怨气,还来做什么,不如借此……”断了。
“我还知道,”言朔的嗓音蓦地抬高,生生截断了覃晴的语出伤人,“你怨我方才神行轻浮,不够重你爱你,仿若薄情负心人。”
覃晴终于抬眸看向言朔,唇角的笑意带着丝丝嘲讽,“既然王爷知道,那为何还要这般,难道是故意想轻贱……”
“阿晴,”言朔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可觉你方才在我身上推打吵闹一番,如今身子松乏了些,精神头也变好了些?”
覃晴顿也没顿一下,紧接着话就反讥了上去:“王爷以为你是灵丹妙药吗?”
可话一说完,不知是言朔提头的心理关系还是自身真的关系,覃晴只觉着身上的恹恹虚弱之意的确好了一些,不由神色微滞了滞。
作者有话要说: 言朔:最近,在本王不在的日子里面,听说有一个叫太子的人试图圈粉?
言湛:什么,六哥你在说什么?宝宝听不懂,宝宝单纯。
第103章 ,()
作者有话要说: 言朔看着覃晴虽不算健康却比之前的苍白有了丝活气的面颊,伸出手去就捏了一把,“大夫说你是郁结在心,是以才总是不能见好,需得引流大大发泄一回才能好转,可怜本王一回京里,就给你做了这活靶子,上赶着想法儿给你打个畅快,完了还得费尽心思哄你回来,还不知你心中到底会作何感想,可是依旧怨我怨得牙痒痒。”
原来他方才那般是因为……
覃晴有些不自在了,躲开目光道:“那个江湖郎中随口胡诌蒙骗于人,哪里有用这样的法子治病的!”
“心病还得心药医,我就觉着甚是有道理,自是要为你试上一试的。”
覃妃陷害,将晋王引进她的帐篷之中欲毁清白,这样委屈的事情她却偏偏无一人可诉,还有他的迟迟不归,相思难言,这般种种全部闷在心中,怎能不积郁成疾,病情岂能好转?也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来献一次身了,便是不灵,他也是该被她打一回的。
覃晴转过目光,道:“若是不管用呢,若是我就叫你一下气得病更重了呢?”
言朔握住覃晴的手掌,道:“若是这般,我岂非要试着割肉给你做药引了。”
覃晴抿了抿唇,“我可不敢让王爷做孝子。”唇角的弧度却是舒缓了。
“如今气消了,可是能吃饭了。”言朔端了粥碗,里头的粥还香气腾腾着,舀了一勺就递到覃晴的唇边。
粥是鸡丝香菇粥,勾人的香气浓郁,覃晴不大自在地往后躲了躲,“我自己吃吧。”
言朔道:“你身体虚弱,若是拿不稳碗全撒了可怎么办,再叫厨房去做,岂非饿惨了你?”
“不会……”其实覃晴虽是有些精神了,却依旧没什么胃口,正想着拒绝,却在开口的瞬间叫言朔一勺子喂进了嘴里。
“唔……”覃晴慌忙闭嘴,未及吞咽,便叫言朔覆上来的唇给撬开了嘴。
唇齿纠缠,横扫□□,吸吮轻嘬间,是山菌清淡的香味齿间,覃晴的手掌紧紧攥在被褥上面,身子只是虚软无力地往言朔的怀里头倒去。
风卷残云,直到覃晴口中最后一丝香味都被抽尽,言朔方松开了覃晴双唇,揽住软软靠在自己怀里的人。
“王爷是几天没吃饭饿极了吗?怎么还和一个病人抢。”覃晴靠在言朔的肩头,嗓音细细。
“的确是饿极了,已经饿了好多年。”言朔答得毫不避讳,又隐含隐秘的深意,唇角浅浅勾起,伸手抚在覃晴的背上,眉心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覃晴没有理会言朔话中故意调戏的意思,伸手抱住了言朔手臂,侧过面颊靠在上面深深得吸了一口属于言朔的气息,阖上眸,道:“九皇子殿下那里来的消息,说你要同换防的大军一同回来的,你怎么突然这么早就回来了?皇上不会怪罪吗?”
言沂得来的消息是一个多月以前云销传给京中玄衣卫寻常信件,并非他所书,而且……
言朔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拥着怀里的人笑了笑,道:“不会。”折子前些日子已经递进宫中了,上面的日期是他明日才到。
“那你用的是什么理由回来的?”冠冕堂皇的大理由这会儿都没有,而且也到了快换防的时候了,监军走了真的可以吗?
“自然是说得过去的由头。”言朔拍了拍覃晴,将覃晴从自己的肩头上拉开来,再次端回粥碗,悠悠道:“外头的事情少担心,不如先照顾好你自己身子,瘦得都要瞧不出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好好吃饭。”
“我……”覃晴的眉头皱起,“我现在真的没有胃口……”
言朔的眼皮子都没抖一下,舀了粥就往覃晴的嘴边递,不温不火,却是不容抗拒,“不行,你的丫鬟说你这些日子每天才吃几口饭,莫非是想羽化登仙?张嘴,吃饭。”
覃晴看了言朔没了笑意的脸色,不敢再多言,乖乖张嘴,直到喂完了半碗的粥,又叫言朔哄着骗着吃了两块好克化的米糕。
“王爷,我肚子好撑……”覃晴看着言朔再次伸向米糕的手,终于出了声。
言朔的手顿了顿,然后收了回来,转头看向覃晴,道:“才吃了这一些罢了,是因为你前些日子都不肯好好吃饭的缘故,这会儿肠胃都缩了。”
覃晴抬眸看着言朔,清亮的眸子抬着,带着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我是真的吃不下,而且每天还要吃很多药,倒胃口。”
少女的面上明显是求饶卖可怜的意味,言朔低头看着,无奈地轻叹了一口,“那从今日起就少吃一点,只一碗调理的药不能停,待过两日看你的身子,若是好了,再一道断了,若是还这般面黄肌瘦,我便寻宫里的太医,再给你多开几副。”
闻言,覃晴的脸上立即便笑开了,开心地拉住言朔的手,道:“王爷放心,肯定会好的。”
屋中炭火暖暖,少女的面上也开始有了丝丝红润,趁着如雪的肌肤,鲜嫩地叫人恨不能永远流连在上面。
言朔将摆着碗盘的小几推开,起身取了帕子过来轻柔地替覃晴擦了擦嘴,然后坐下,将人揽进了怀里。
覃晴亦伸手抱住言朔的身子,仿佛是黏了浆糊,牢牢地吸附了上去,嗓音软糯,“王爷,你这次回来,还会不会再去边关?”
“不会。”言朔微微侧头,轻轻地靠在覃晴的额头上。
“嗯。”听着言朔的话,覃晴的心放心地落了回去。
“王爷,边关是不是很危险,你有没有受伤过?”
言朔的眼睫微垂,“没有,有阿晴给我的平安符在,怎么会受伤呢。”
“真的?王爷将平安符带在身上?给我看看,我可要好好谢谢它的。”覃晴听着言朔的话只是心中一喜,伸手就要伸进言朔的衣襟里头去拿。
“哎。”言朔的身子僵了僵,一把将覃晴的手给握住了,顿了顿,道:“我进城的时候换了件衣裳,那平安符留在那件衣服上了,不在身上。”
“哦。”覃晴有些失落,却未疑有他,反正进了京,也用不上那个了。
言朔的神色松了松,“你若要看,下次再给你。”
“嗯。”覃晴应了一声。
言朔揽着覃晴,再没说话,一时屋中寂静,覃晴倚在那个阔别了几年之久的熟悉胸膛之上,心中一片安宁。
言朔的面颊轻轻抵在覃晴的发顶,揽着覃晴的身子一动不动,直到良久,怀中少女的呼吸渐渐均匀,方微微动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少女阖上的眸子,伸手除了床头的靠垫锦被,小心翼翼地从少女勾在自己身上的手中挣脱出来。
“言朔……阿朔……”
或许是身上坚实的倚靠突然空了,覃晴的眉心不悦地皱了皱,伸手无意识地胡乱一抓,轻微梦呓出声。
阿朔?言朔的眉梢挑了挑,平日里头一口一个王爷丝毫不敢僭越,果真心里是没这样乖巧的。
言朔俯下身,在覃晴的额头上轻巧地啄了一口,然后小心地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臂从覃晴的手里□□,一面柔声安慰道:“阿朔在呢,阿朔回来了,永远都不走了。”
将身子从覃晴的手上完全挣脱开来,言朔仔细为覃晴腋好锦被,看着眉心尚未舒缓,仍睡得有些不□□稳的少女,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被子,知道少女的眉目舒缓呼吸匀称,方起身出了房门,如来时一般,翻了墙出去。
“王爷。”
甫一落地,在巷子里等候良久的云销便现身快步走了上来。
言朔抬了抬手,一手则忍不住捂在了胸口之上,双眉紧蹙。
云销见状,即刻便从袖中拿出一盒药来,取出一颗递给言朔服下。
云销也是双眉拧紧面色担忧,“王爷,伤口又疼了?属下为您找个大夫看一看吧。”
“不必。”言朔小心地缓缓吸了几口冷气,待胸口的疼痛过了,方缓了面色。
云销道:“王爷,当初军医可说了,您这要静养。”
“静养,本王静养的时候还不够多吗。”伤口愈合能下地的时候,不仅覃晴的及笄礼早就过去了,还收到了覃晴春猎遇险的消息,紧忙上路,也耽误到了今日才赶到京城。
“您这样,若是覃姑娘知晓,怕也是要担心的。”
契丹人的那一箭上有倒钩,又正射中了胸口要害,当时的情况有多危及,伤又有多重多危险,大约只有在场的人才能真正晓得。
言朔抬眸,淡淡却是警告,“她不会知道的。”
深入关外契丹人腹地勘探地貌,却遇上了契丹军队,九死一生方逃回了关内。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险情,既然都已经过来了,他便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销咬了咬牙,“但军医说过,您这般很容易落下病根子……”
勘探关外地形地貌,知己知彼为将来有朝一日大战做准备,虽是为国大事,却并非皇帝旨意,言朔身为监军不在边关督军,这也算是擅离职守,是以乃是一件隐秘的事情,哪怕伤势再重丢了性命也是不能说的秘密。这次呈回京城的折子里也只说与边关劫掠的契丹军交手时受了点伤,边关环境恶劣不适于养伤,才提前回来的。
但真的事实却是言朔在伤口愈合能够经受住长途的颠簸后迫不及待地回京,一路上全靠着千年人参丸才撑到了京城。
“行了。”言朔冷冷截断云销的话,“本王的身子本王自己清楚。”
说着,便往前走去,上了巷口的马车里,额头已是细汗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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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铺地,宾客盈门,锣鼓喧天,中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