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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受到重罚!”
“苏丹的使者?”一个士兵头领嘴里发干的应了一声,从那些从东方来的商人那里他听到过很多次这个称呼。
苏丹,一个令人生畏的尊称,是那些东方帝国的统治者。
而尽管历史上被称为“苏丹”的东方君主很多,但是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尊称,能被人想起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如今居住在那座伟大都城宫殿里的那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
继彻底覆灭了东罗马,征服了千年都城君士坦丁堡的伟大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之后,如今的奥斯曼帝国苏丹,是他的儿子巴耶塞特二世。
而眼前这个人,会是巴耶塞特二世的使者?
士兵们神色惶恐的看着面前的异教徒,他们知道如果旁边这个人没有撒谎,那么他们现在的确是正面临着一场重罪处罚的边缘,只要想想可能因为冒犯强大的苏丹派来的使者降下的罪名,这些士兵的神色就比原来变得更加紧张,特别是为首的士兵,他的脸上已经因为恐惧而泛起了绝望的青色。
“我是尊贵的,至高无上的,世间唯一与独享罗马至高称号尊荣的伟大苏丹的使者。”
奥斯曼人原本看上去很随意的脸上变得异常严肃,他的身子站得很直,原本就明显比其他人都要高些的身材因为有硕大包头巾的衬托,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令人生畏的巨人。
当他高声吟念苏丹的那些尊称时,他脸上的神色是庄严而又凝重的,虽然他因为使用的是拉丁语听上去因为口音的原因似乎有些奇特,但是四周的人还是被他那种凝重庄严传染,以至有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微微躬身,似乎随着他念出那一连串的称谓,那位远在地中海另一边千年都城里的苏丹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请,请原谅大人,我们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带头的士兵早已经收起武器,他神色惊慌的躬身行礼,然后又带着些许恳求的看向一旁的格罗根宁,他希望这个人能为他说上几句好话,否则他们势必会因为冒犯了苏丹的使者受到惩罚。
“我是霍阿桑·福尔迦齐·阿斯胡尔克,”奥斯曼人向那个士兵笑了笑,这个神情让那个人的心微微安定了些,能看到一张笑脸总要好些,而奥斯曼人继续说“我将在这里暂时停留,然后去罗马,所以我希望能在这里得到符合我身份的款待。”
士兵立刻发出“哦”的一声,他先莽撞的向这位尊贵的使者猛一鞠躬,然后就转身匆匆忙忙的向着远处跑去。
“这里的人都很有趣,”自称霍阿桑·福尔迦齐·阿斯胡尔克的奥斯曼人对格罗格宁说“你不觉得他们似乎把我当成了你们那些传说中来自地狱的可怕魔鬼吗?”
奥斯曼人的话让格罗根宁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他的目光向已经跑得很远的那个士兵投去,随后转身对跟在后面的一群水手说:“好了去干活吧,我知道你们已经在海上漂了好久,所以等到把活干完之后你们可以在城里随便玩几天。”
格罗根宁的的话霎时让水手们爆发出了一片欢呼,他们一边大喊着“格罗根宁老爷万岁”,一边争先恐后的向船上奔去,开始抢着清理甲板收拾缆绳,那样子就怕格罗根宁会随时反悔似的。
“一群快乐的水手。”阿斯胡尔克看着那些一边干活一边大呼小叫的水手露出个笑容“也是群无耻的流氓,我相信只要给他们几个金币,他们就愿意为我的舰队领航到他们知道的任何地方,不是吗?”
格罗根宁看着阿斯胡尔克,他显然并不畏惧这位苏丹的使者,甚至眼神中还露出了一丝嘲讽。
“你认为奥斯曼人真的能征服欧洲?”
“我记得罗马人是这么形容他们的皇帝的,他们说‘罗马皇帝与耶稣基督一起统治君士坦丁堡,皇帝就坐在基督的旁边’,”阿斯胡尔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改了个话题“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的苏丹独享那至尊的宝座。”
听着奥斯曼使者饱含隐喻的话,格罗根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船上走去。
甲板上,正等着的乔尼尼看到格罗根宁走来就迎了上去。
“老爷,我准备到城里转转。”乔尼尼开口说。
“怎么,想去散散心?”
“不,这里是我的家,而且有很多有趣的事呢。”
第一零一章 卡里波的乔尼尼()
在乔尼尼的眼里,霍阿桑·福尔迦齐·阿斯胡尔克是个很可怕的人,哪怕他有时候其实还是很仁慈的,但这个人却依旧十分可怕。
这从之前麻烦他的那些士兵已经被处死就可以看出来。
当卡里波城的官员们知道一位奥斯曼苏丹的使者到了卡里波之后,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们立刻派出代表来见这位尊贵的客人,想要知道他有什么要求。
而阿斯胡尔克也的确有事要找他们,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处死之前那些人人都认为已经获得了他原谅的码头士兵。
阿斯胡尔克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只是冒犯他本人,他可以因为仁慈而宽恕他们,但是冒犯了苏丹的使者,那么他们就必须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有用死来赎罪的惩罚,这就是统治着庞大的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令人生畏的威严。
那些卡里波的官员完全被奥斯曼人的可怕与强势吓到了,他们甚至连最简单的异议都没有提出,虽然在这座小城里处死人这种事情似乎有些太过分,而且还是一次处死几个,但是他们的确被吓坏了,以至所谓的反对和抵抗只象征性的坚持了几句话的功夫,就纷纷丢盔卸甲,唯一能从奥斯曼人那里争取的,只是希望那些人在被斩首而不是受到那些传说中令人畏惧到了极点的异教式死刑,否则这些人的灵魂将无法进入地狱。
那位收税官终于得偿夙愿了,他也和那些士兵一起被押赴刑场,可惜他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臆想自己成为上帝的殉道者和被异教徒迫害的圣徒时的自我牺牲上了,所以当听说要被处死时,收税官因为恐惧当时就昏死过去,随后当知道必死无疑后,在行刑台上这个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但是就如乔尼尼说的那样“这是个没有心肝的冷血异教徒”,阿斯胡尔克完全不为那些乞求他宽恕的人们所动,哪怕那些士兵的家人中有人哀求着跪在他住所的门外,但是他却丝毫不当回事,甚至还就着门外女人的哭泣声轻轻弹起了一首听上去颇具异国风格的乐曲。
这一切看在人们眼里,对那位苏丹和他的国家有了更新的印象,在夹杂着愤怒与恐惧交织的中,也让他们真正亲身感受到了来自奥斯曼人的威胁。
乔尼尼走在熟悉的街上,沿途总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因为见多识广在卡里波人眼中就是个能人,特别是当听说他就在那条载着奥斯曼使者的船上干活后,原本就很热情的人们几乎把他当成了个新鲜物儿般捧了起来。
人们争先恐后的来见回到家的乔尼尼,向他打听关于那个可怕的异教徒的事情,有关他的一切如今已经成了卡里波人整天议论的唯一话题,不论是不是亲眼见过他的,所有人都已经把他视为一个魔鬼派来的使者,而那个魔鬼如今正试图带着他的大军越过地中海,统治和血洗整个欧洲。
乔尼尼很有耐心,他一次次的告诉那些好奇的邻居和闻讯俄而来打听消息的城里人,他没见过那位被苏丹,因为那个人不会轻易离开他那座著名的大宫殿,至于奥斯曼人是不是整天用被他们抓住的可怜的基督徒的肉和血做为粮食,他因为同样没有见到所以说不上来。
至于那位使者,乔尼尼在很好心的提醒人们不要去冒犯他的同时,又告诉他们这个人其实脾气还算不错,而且很慷慨,如果不是身为使者必须保持应有的威严,有时候他甚至还“是个有趣而又富有同情心的真正的贵族”。
老水手圆滑的话丝毫没有能说服那些看到了好几颗血腥人头的卡里波人,相反人们对这个人更加畏惧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异教徒显然是个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的家伙。
终于打发走了那些人的乔尼尼没来得及歇一歇就从家里匆匆出门,他沿着小路向海边走去,走了很远之后就悄悄进了距岸边不远的一片树林。
这是片不显眼的树林,乔尼尼小心的走在里面,同时仔细辨认着方向。
那天夜里太黑了,乔尼尼也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有些匆忙,所以他只记得他把那个莫迪洛的身体拖上岸之后埋在了这片树林的大致位置。
至于为什么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埋掉那个倒霉的修道士,乔尼尼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一场谋杀,只是因为当时天太黑,他不能确定断崖上面那两个人做下这件可怕事情的究竟是谁。
“或者是不敢肯定。”乔尼尼嘴里低声嘟囔,他觉得自己其实是知道凶手是谁的,只是一时间不敢往那些地方去想。
乔尼尼停下来辨认了下方向,然后继续向前走,当他来到一处面向海滩的斜坡下后,他又仔细认了认,然后走动几块看上去略显突兀的石头前站住。
“就是这儿,”乔尼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记得自己那天夜里就是把可怜的莫迪洛埋在了这里,因为害怕下雨冲掉上面的泥土,他随便在附近找了几块石头盖在了修道士的“坟”上,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之后便于寻找“你在这睡的还舒服吗,修道士?”
乔尼尼蹲下来拍了拍眼前一块石头,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当初要掩埋这个人,只是隐约觉得也许在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有用,这么想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个十字架。
这是掩埋乔迩·莫迪洛时乔尼尼从他脖子上摘下来的,上面有莫迪洛的名字,看字迹也许还是他自己刻上去的。
乔尼尼把挂绳缠在手上,把十字架放在嘴边轻轻亲吻。
和很多水手一样,乔尼尼也很迷信,他坚信发现这场谋杀和让他选择留下这种种证据都是某种力量在暗示,至于这是来自上帝的启示或是什么神秘的预兆,他其实并不在意。
“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离开这里的,希望那时候你也能给我带来好运。”乔尼尼说完又拍了拍那块作为标志又暗喻墓碑的石头,然后站起来向着树林外那座叫做翠岭的小山看去。
从树林浓密的缝隙间可以隐约看到翠岭的山顶,圣赛巴隆修道院就建在那座小山上。
乔尼尼对修道院还是很熟悉的,以前他曾经不止一次给圣赛巴隆送过一些打来的鱼,他也还记得每次都要尽力讨好莫迪洛修士。
现在莫迪洛已经被埋在了那些石头下面,而乔尼尼也回到了卡里波。
不知怎么,乔尼尼忽然想起了那个叫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的年轻人。
现在那个年轻人在那呢,那不勒斯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乔尼尼知道那个当初被他救下来的年轻人现在似乎成了个大人物,甚至那个很漂亮的波西米亚女孩好像也过上了不错的生活。
就只有老乔尼尼还在海上为了过日子拼命,一边这么暗自抱怨,乔尼尼一边迈开大步穿过树林向着翠岭上走去。
和当初救下亚历山大时一样,翠岭依旧呈现出冬日里透着枯寂般的寒冷,远处海面上吹来的冷风让走在山路上的人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当走到一半时乔尼尼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舔着干裂的嘴唇,老水手不由回头向海面上望去。
“快到了。”乔尼尼给自己打着气,当他看到前面远远的一个拉着辆沉重水车的身影时他快走几步追上去。
“需要帮忙吗?”乔尼尼说着用力在后面推着车。
“谢谢,上帝保佑你好心人。”拉车的是个中年人,他回头向乔尼尼感激的点点头“你是当地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你不是卡里波人?”
“不是,”中年人奋力向前拉着车“我一个多月前从克里特来,现在克里特不安宁,异教徒随时都可能会进攻那里,我害怕了所以带着家人乘船逃了出来,好在上帝保佑我们一家还算平安的到了卡里波,现在我为修道院干活,我的家人就在了城里,说起来这日子虽然没有过去好,可至少还算平安不是吗?”
中年人很健谈,也许是长时间在修道院压抑的生活让觉得有些受不了,一开口就说个没完,连一贯自然健谈的乔尼尼都插不上话。
“为修道院干活啊,”乔尼尼笑了笑,他又想起了那个年轻的希腊年轻人,就和他一样,这个人也是为了躲避奥斯曼人,不过很显然这人要幸运得多,至少路上还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