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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波西米亚女人在哪?”戈麦斯忽然问“佩隆一直在找我要她,现在我要满足他这个要求。”
“你在发疯吗?”宫相夫人冷冷的看着丈夫“如果让萨拉戈萨的人们知道你这个样子,他们更会在国王面前说你的坏话。”
“我不在乎,”戈麦斯摇晃着手里的剑“那个贡布雷,我早就该听佩隆的话收拾他,如果不是奥斯本他已经烂在地牢里了。现在佩隆死了可他还活着,裁缝在哪,他不是和他们两个去参加那个叫尼奥朵拉的荡妇家宴会吗,让他给我解释都发生了什么,否则我让人用皮尺把他吊死在那个荡妇的床架上。”
戈麦斯的话让旁边的人不由胆战心惊,一直以来奥斯本都因为深得宠信备受羡慕,甚至有传言说他是宫相的男宠,可现在宫相勃然大怒下居然扬言要杀掉奥斯本,由此可见对佩隆的死是何等愤怒。
宫相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丈夫,似乎对他的歇斯底里不屑一顾,或者说根本不把他的愤怒放在心上。
“你认为一个小小的裁缝该为佩隆的死负责吗,还是你说的那个希腊人值得你这么做,”她眼神凌厉的看了眼旁边的仆人们,在他们匆匆退下后,她走到丈夫面前“马莱乔失踪已经是个很糟的事,你现在又损失了一个城防官,你认为你在阿拉贡的那些敌人难道会放弃这个攻讦你的机会?”
戈麦斯喘了口气,他会那么愤怒也正如宫相夫人所说,是担心这一连串发生事情成为远在阿拉贡的敌人在国王面前攻讦他的把柄。
现在宫相夫人直接挑明了他的心病,这让原本处于暴怒之中的戈麦斯有种忽然泄气的无奈。
“我可以原谅你之前那些混账话,”宫相夫人冷冷看着丈夫“可你公然说阿方索的坏话就太蠢了,别忘了他就要当主教,也许很快就要是大主教了。”
“你还真是对他有信心,”戈麦斯忍不住讽刺一句,然后提高嗓门对远远站在走廊尽头的仆人喊“去把奥斯本叫来,我要听听他说什么。”
说完他看看正走进房门的宫相夫人,鼻子里又发出“哼”一声,随手把剑扔在地上,跟着走进了房间。
奥斯本来的很快,差不多是一溜小跑的冲到宫相房门外才停住。
“别慌奥斯本,你是最好的裁缝,没人能比你的手艺更好,所以只是一个破洞,很快就会有是件新衣服了。”
用独特方式自我安慰了几句,奥斯本轻轻敲响了房门,接着里面传来宫相饱含怒气的声音:“进来。”
奥斯本推开门,看到宫相夫人也在里面,他不但没有轻松些,反而心头发紧。
戈麦斯也许会因为他圆滑的言辞原谅他,可宫相夫人却并不好对付。
奥斯本清楚的感觉到宫相夫人的敌意,这种敌意那么强烈,让这位夫人有时候不惜屈尊降贵也要和他作对。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戈麦斯阴沉着脸“我知道你搞的那些小把戏,你也知道我对人不吝啬,可我也不宽容。”
奥斯本立刻弯下腰,他习惯的挂在脖子上的皮尺在空中晃来晃去,看上去好像条缠住脖子的软蛇。
“大人,我当然会说实话,不过我知道的可能不多,当时太乱了,我们赶到花园的时候佩隆队长已经死了,尼奥多拉夫人也死了,贡布雷受了伤,不过他们杀死了个袭击他们的人。”
“你是说你没有看到佩隆是怎么死的?”宫相夫人开口问,她一双黑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光“那么佩隆是被杀死的,有其他人看到吗?”
“请原谅夫人,我差不多是最早感到的,佩隆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他当时就死了,我看到他和尼奥多拉夫人倒在一起,”说到这,裁缝微微抬头向宫相露出个古怪笑容“你肯定已经听说了他们的事”
“我能想象的到,”戈麦斯冷冷的说“那个贡布雷呢,你说佩隆是让人从背后杀死的,难道不会是他吗,据我所知他们两个之间是有仇怨的,那个波西米亚女人……”
“请原谅大人,我不能说贡布雷没有嫌疑,”奥斯本很痛快的回答“只是我们赶到的时候,他的右臂已经受伤,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个证人。”
“一个证人?”戈麦斯一愣接着就发火问道“你不是说你是早赶到的吗,怎么还会有个证人?”
“那是个仆人,一个摩尔人,”奥斯本有点为难的回答“您知道那样一个人是无法作证的。”
“能不能作证我说了算!”戈麦斯打断了裁缝“那个仆人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看到一个刺客在砍伤了贡布雷之后从背后杀死了队长,”奥斯本撇撇嘴唇“说起来这个仆人很忠心,为了保护尼奥多拉夫人还受了伤。”
“为了那个荡妇受伤,”戈麦斯讽刺的看着裁缝“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提他了,你可真是勇敢啊,我猜想你一定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才敢过去的,对吗?”
“大人,求您给我留点脸面吧。”
裁缝故意用略带不满的声调说,这先是引起戈麦斯的一声嗤笑,接着他就皱起眉来。
“那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杀佩隆?”
“这个大概只有上帝知道了吧,”裁缝无奈的说“现在齐奥尼家闹得很厉害,因为尼奥多拉夫人死的时候样子有些让人难堪,所以这已经引起了不小的纠纷。”
“一群闻到腥味就飞过来的苍蝇,”戈麦斯说着看看除了开始问了一句就没再开口的妻子“那个贡布雷,他怎么样?”
“算是幸运,不过肩膀上的软骨被刺穿了。”
“那也够糟的,”戈麦斯皱着的眉梢更紧了“告诉他如果没事了就去做该做的事,巴勒莫最近太乱了,每个人都得打起小心。”
“遵命大人。”裁缝暗松口气,他知道不论是自己还是亚历山大,都算暂时过关了。
只是想到那个齐奥尼家的仆人,裁缝的心里就不由微微有些发紧。
就在奥斯本向戈麦斯报告在齐奥尼家发生的行刺经过时,在亚历山大的住所,一个额角有伤的黑仆正眼睛通红的跪在亚历山大面前。
“谢谢您老爷,谢谢您为夫人报了仇。”
第三十五章 爱情如此甘甜,我却如饮苦莲()
听到年轻黑仆说出这句话时,亚历山大的头嗡的一下,半靠床上的身子猛然坐起,同时没有受伤的左手灵活的从枕头下抓出隐藏的短剑。
没有人知道的左手比右手更灵活,甚至亚历山大自己开始都没有注意。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是个左撇子,或者至少能同时灵活使用两只手,当发现这个习惯时,亚历山大并没有太在意,不过也没有刻意去宣扬,而是依旧按照后世的习惯只有平时用惯了右手。
但是当他暗杀佩隆的时候,这个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的习惯,却成了他能暗算成功的关键。
在他右肩被贯穿刺伤的情景下,没有人想到他不但能灵活的继续使用武器,更不会想到他居然左手刺出的一剑的力量,比用右手更为有力娴熟。
也正因为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和随后依旧能暂时和刺客周旋直到坚持闻声赶来的人们的救援,所以亚历山大甘愿冒险,一举除掉了佩隆这个巨大的威胁。
可现在这个黑人的话让亚历山大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之前正在和刺客纠缠的黑仆居然看到了他暗杀佩隆,而且从那肯定语气里可以听出,这人绝不是猜测和诈他,而是确实看到他杀死佩隆的经过。
“你想干什么,”用短剑紧抵在黑仆脖子上的亚历山大紧张盯着关闭的房门,没有意料中突然闯进来的卫兵,眼前跪着年轻黑仆虽然有些紧张,不由却好像并不害怕“你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想要讹诈我吗?”
“不,我的老爷,我只是要感激您,”年轻黑仆神色激动的摇着头“谢谢您为夫人报了仇,那个佩隆他该死!他害死了夫人!”
亚历山大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个黑人青年,他看上去比其他摩尔人显得机灵而又有规矩,虽然只和他说过几句话,可亚历山大感觉的出来这个人似乎比别的摩尔人更有教养,不过这不是能让他获得信任的原因,亚历山大不知道这个人的真正目的,可如果说现在就杀掉他也不行,那样很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就在亚历山大飞快琢磨该怎么办时,黑人青年翻开圆领上衫的领口,从脖子上摘下个用布条系着的小包,谨慎小心的打开。
包里是一小撮头发,看着黑仆恭敬的捧起那撮头发的样子,亚历山大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是夫人的,”黑人青年略带羞涩的解释“是她有一次梳头时掉在地上的,我知道这么做是对夫人的不敬,可我忍不住对她的爱慕,我愿意为她做所有事,只要她肯对我笑笑,我甚至把她当成我的守护者,可那个佩隆居然杀了她,老爷如果你没杀了他,我也会找机会为夫人报仇的,哪怕立刻被吊死我也不后悔。”
看着眼睛通红露出愤怒的黑人青年,亚历山大慢慢收回了短剑。
仔细想想这个人的确没有给自己下套的必要,如果他有恶意可以向主人或者其他人告密,那样他就能得到笔赏金,至于说敲诈他,亚历山大不觉得敲诈一个小小的图书馆司库有什么意义。
让亚历山大真正相信他话的,还是那撮头发,那深褐色的头发和尼奥多拉夫人的很象,如果说这个人为了演戏或者其他什么目的特意去弄一撮这样的头发,就未免有些太小大作了。
“那你要怎么办,不去告发我?”亚历山大已经警惕的问,他想知道这个黑人青年的目的“我可是杀了巴勒莫的城防官,或者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主人齐奥尼先生。”
“他不是我的主人,”听到那名字黑人青年原本逐渐平静的脸上又露出了愤怒“他是个卑鄙的坏人,就是那些最下贱的宦官也干不出他那些事,为了生意他让夫人陪那些男人,我甚至不止一次看到他给夫人喝的酒里放一些很坏的东西,然后那些男人就把她……”黑人厚实的嘴唇紧绷着,唇间隐隐发出的摩擦声听上去好像野兽在磨牙“夫人也许名声不太好,可她是个好人,她对我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可那个佩隆却杀了她。我只想谢谢您老爷,佩隆是那些男人中最坏的一个还害死了她,现在您为夫人报仇了。”
亚历山大慢慢点头,他这时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黑人青年,虽然这么做如同身边多了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可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你叫什么?”
“乌利乌·奥萨斯,”黑人青年略显兴奋的回答“以我对夫人的爱慕起誓,请您相信我,我绝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亚历山大看着这个叫乌利乌的黑人想了下,示意站起来,虽然小心的问:“告诉我,你来干什么,就是为了向我表示感谢?”
“是齐奥尼先生让我来的,”乌利乌习惯的鞠躬,同时双手微微交叉抚胸,之前他也做个这动作,不过那时候并没引起亚历山大的注意,现在他这动作让亚历山大不由暗暗琢磨他的来历“他让给您带来他的一封信。”
说着乌利乌拿出封看上去折叠得很整齐的信。
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齐奥尼先生向司库先生表示了由衷的歉意,对在自己家里发生的一切他除了感到遗憾就只有和所有人一样的意外,信的最后齐奥尼先生请求司库先生看在一个刚刚死了妻子的痛苦鳏夫的份上,能否向宫相大人说请,不要因为城防队长在自己家里遇刺这件事而疏远和惩罚他,更不要收回一些王宫之前已经许诺过的生意往来。
亚历山大注意到,齐奥尼先生这封信里,除了因为担心生意受到牵扯而提到了尼奥多拉夫人,整封信里对妻子的哀悼之辞几乎没有,更多的只是对可能会引起的各种麻烦的担忧,这也让他多少有些理解乌利乌之前提到齐奥尼时那种痛恨的样子。
“乌利乌,回去告诉齐奥尼先生,如果可以我会向宫相或是司铎大人解释那天经历过的事,”说到这时他的眼睛紧盯着黑人青年“至于你,我选择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老爷,我是夫人的仆人,”黑人青年弯下腰捧起亚历山大的手亲吻着“夫人在她生命的最后只想和您亲近,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佩隆,她那时候应该正在您的怀抱里,这就足够了,何况您还为她复仇,我会永远保持对你的忠诚。”
乌利乌的话让亚历山大脸上一滞,他知道黑人青年那话的意思,很显然这个陷入了对女主人疯狂爱慕的年轻仆人随时随地观察着尼奥多拉夫人的一举一动,以至她在宴会上会对哪个男人有兴趣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