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姐姐错了,此等事情,千万不能容忍,你们放心,我自有把握。都是亲戚,客气些什么。”贾琮望望窗外,时值傍晚,小船像叶子似的飘过江南拱桥,上岸便是街道店铺,小小一个盛泽镇,竟然像府县一样繁华。
注释:前面一章盛泽镇距离吴江县衙九十里写错了,那是震泽,震泽、盛泽也相近,但不是一个地方,盛泽镇距离吴江县衙四十多里。
姑娘在明清口语中,有一个意思是嫂子对小姑子的称呼:金文翔老婆称鸳鸯为姑娘,一证。璜大奶奶称胡氏为姑娘,二证。金荣母亲是胡氏,璜大奶奶是金荣的亲姑姑,也就是金荣父亲的妹子、胡氏的小姑子,这是不言自明的。
本书印刷、造纸参考印刷史以及明清出版文化研究。桑树、棉花、矿业参考徐光启农政全书、宋应星天工开物、明代沈氏农书,风土人情参考弘治、正德、嘉靖、万历、康熙、乾隆姑苏志、吴江志。婚丧礼俗参考明史、金瓶梅、三言二拍。
第144章 麻烦、失望()
盛泽镇在《吴江县志》中被推为吴江第一镇,距离王江泾镇六里地,东面嘉善、平湖,西面新市、洲钱、石门、桐乡,南面王店、濮院、沈荡,北面濮阳、木渎。
大顺凌家从长江三角洲发兵起家,由外而内,定鼎国朝百年,祖坟便在更南的嘉兴,其实这个时空的历史在之前朝代便有些许出入了,最终演变成这个格局,地理环境也不是和贾琮前世那个时空的任何朝代一模一样,也是有出入的。
镇中居民千户,自备船只的不在少数,江南市镇、水路就是一个密密麻麻的网络,商家能来往通行杭州、湖州、苏州、松江,而盛泽镇最出名的是丝绸,客商云集,拿整个苏州府来说,苏州府城东半城全是丝织行业。
……
江南是多雨地带,冬雨寒入肌骨,才进入粉墙黛瓦的巷弄,阴云罩天,绵绵细雨从远山近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赶过来,邢岫烟撑开油伞,孙福、龙傲天俱不带伞,以包袱褡裢遮挡,邢岫烟把伞撑过去,两人唯有苦脸羡慕。
游学的日子,有很多要花在旅行路途上,这时的贾琮岁数也不是很小的了,历经癸酉乡试,甲戌会试无缘,而今的日子,步入冬日已久,过完年乙亥,虚岁也是十一了。
管潮生从扬州就作别回山阴了,约定苏州再见。他们的行李货箱,下船雇了人抬。邢母一路唠叨,至邢家大院,天又晴了,邢岫烟放了伞:“琮弟请,你大老远京师水路过来,何必带东西呢。”
映入眼帘的青砖小瓦,陈旧的马头墙,里面建了楼,同样陈旧的花格窗,邢母边嘘寒问暖地叫女儿带外甥进屋,边掩不住欢喜地拾掇礼物,“金裸子封了几小包,你真是急人之难,好外甥,要不是有你,今年也别想过个好年了。亲戚家常年不来往,多住几日罢。”
“算是提前给舅妈、舅舅送年礼,过几日要去府城,可能不会耽搁太久。”贾琮四处看看,底层窗内并不见织机,她们织布该是在侧面楼上,邢岫烟安排好了马匹、孙福龙傲天,做了饭招待进来,看了看他,悄悄道:“我们家小户人家,没太多见识,你是正儿八经的秀才,父母若说得不妥当,你别往心里去。”
几盘白菜、萝卜、鱼,几碗米饭,贾琮甩甩发酸的手腕,停下写信的毛笔,连说没事,邢岫烟又问孙福他们吃不吃,贾琮道:“别管他们了,他们待会也要出去,就在外边吃得了……才刚在路上,我听说,你们家有点艰难?”
“倒也不至于饿死。”邢岫烟自己不吃,矜持地道:“原本也不是这般寒酸的,往前几年在光福镇,我家也租赁了几亩地,取租子足以度日,而后姑姑出嫁,听父亲说,带过去了一笔,家父又在赌坊上了瘾,谁没个大病小灾的,慢慢地就卖了田地,租赁蟠香寺住了十年,开铺子……寺庙主人北上了,我们又来了盛泽,要不是你来,我都快忘了……”
北方的白菜是南方移植过去的,看不出这个表姐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贾琮慢悠悠地吃得香,微微皱眉:“先不说那些,慢慢谈,你说的那个蟠香寺主人,是不是妙玉?我在京城见过她。”
“是,她与我做了十年邻居,诗书都是她教我的。”妙玉本想问他妙玉近况,看他吃完了,忽又打住,贾琮端茶漱口,“百慕桥的归家院还在吗?”
“归家院是柳如是故居,早被人买下开赌坊了。”邢岫烟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只见贾琮听见了说没兴致去了,过会邢母又进来拉家常,贾琮吩咐孙福、龙傲天寄信出去。
邢母上上下下把他瞧了个通透,笑道:“你安心住下就是了,我刚刚给棉花选种。咱们这儿忌讳多,夏日里更是忙不过来,东面的蚕室可不能进,都说见了生人不好,供奉的嫘祖娘娘会不保佑……澡房在拴狗儿那边,就是有点旧了,明儿叫几个工匠来修修,你是大家公子,比舅妈懂礼数……”
说完思来想去地出来,到蚕室给嫘祖娘娘上了香,邢母才惴惴不安地上了女儿绣楼,母女俩谈了一会,邢母担忧道:“你看这外甥,进了门还安静听话的,怎么就不知好歹地惹了打行的人,盛泽不是金陵,任四大家族横行,到底是少爷脾气,他走了,那人找我们麻烦,怎生是好!”
“妈见了银子还夸他好呢……”邢岫烟淡淡地笑,此时楼下狗吠,她们出来,一轮下旬月镶嵌中天,男人声音在骂狗,另外一个是景甲长的声音,邢母气不打一处来,朝楼下吼道:“你这灌黄汤挺死尸的,索性死在归家院别回来了,外甥大老远来了,也不知道!”
“什么?”邢忠踉踉跄跄地进院,爬上楼梯道:“大外甥还是小外甥?在哪儿呢?舅舅去看看他……”
邢母压低声音:“小外甥,人家水陆奔波,顺便过来的,送的金裸子有八钱,那是真金呢,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景甲长晦气地摇摇头:“哎,你们也不留我喝口水?浪费我好心跟你们说话,祖公爵是华亭丌老爷买通的人,他要是上盛泽丌家告一状,你们那地讨不了好,水不都是一条么?整个江左江东,如皋蒋家、华亭丌家,谁不知道人家是翰林世家?给万岁爷当过老师呢……好了,不说了,晦气……”
“景老爷还是留下喝口粥罢。”邢母正下楼,景甲长已经关门走了,大黑狗还在汪汪汪叫,邢母一时患得患失的,咒骂起她家男人来,要说邢忠虽然赌博上瘾,家里却是不暴躁的,他还起了个表字叫德全,进楼便夸:“夫人这事做得好,聪明,留下外甥,过几年我们投靠去。”
“聪明?”邢母不知不觉提高声音道:“我要是聪明,就不会嫁你了。”
“是,是,是。”邢忠一个劲点头,酒气冲天的,邢母嫌弃地赶他走,不让进房,老两口都是又欢喜又害怕,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都觉得贾琮对待打行的人,太过鲁莽了,又帮了他们,又惹来是非,毕竟贾琮再厉害,终是一个孩子呀,一个孩子再是秀才,怎能把事儿办妥当?
看父母吵闹,这样的日子邢岫烟习惯成自然了,不劝,她们也会熄火,她也是有点担心这事,瞅了瞅楼下贾琮房,早睡下了,这个表弟,真是心大。
第145章 表姐表弟好做亲()
雍乐十一年甲戌冬至,古时冬至日过节,冬至、元旦、万圣节(皇帝生日)合称三大节,送寒衣、贺天、绘制九九消寒图。
邢母撺掇邢岫烟给贾琮送了一件棉衣,邢岫烟不冷不热地提进屋里,贾琮笑纳:“你们家田地在哪?租赁的还是自己的?”
“原先是租下来,再租给别人。”邢岫烟抿嘴道。
这种情况很普遍,地主租给佃户田地,佃户可以转手出去,或者雇人种植,叫做佃农经济。
“现下不收人头税,摊丁入亩,苏州府清丈过了,就买了下来,按亩计税。”
“姐姐能带我去看看吗?”贾琮道,他来盛泽也不想虚度时光,去了扬州盘下作坊,来苏州他便想做一个“寮主(外来资本家)”,顺便可以提携一下邢家,但得看看他们靠不靠谱。
邢岫烟檀口轻启,奇怪地道:“那地我不大去的,都是一些贫农,你舅妈和我往常只是照看蚕室,他们送桑叶、棉花,有时就织织布罢了,怕弄脏了你。”
“不怕,不怕。”贾琮表示不介意。
入席吃饭,邢忠呵呵笑道:“我妹妹入了府上,大家都是一家人,外甥不要客气,甭客气,就当自家一样。嗯……岫烟啊,那消寒图绘好了吗?”
“绘过了。”邢岫烟笑道,把带贾琮出去溜一圈的事情说了。
“外甥也绘一幅,绘好了再去。”邢忠两口子都不在贾琮面前提得罪打行的事。
“好。”贾琮饭后绘了一幅,邢岫烟带他出门,邢母琢磨道:“还一家人,我这么些年,都没见过你妹妹的影儿。”
“这不是山高路远嘛。”邢忠转头,吧嗒吧嗒抽旱烟。
“不是山高路远,是缘深情浅。”
“你个婆娘知道什么。”邢忠哼哼,邢母冷笑道:“你是不是也想把闺女送进去?来个内侄女做儿媳妇?我们闺女性子淡,可大字也认得几个……”
“不好么?这小外甥除了一来惹了人,礼数倒还周到,人家可是考出来的顺天府秀才,不愁吃,不愁穿,侯门再深,也深不过六尺。”邢忠打起主意来,但又没底,各方面都没底,也不知贾琮接下来怎么应对呢。
“既然是秀才相公,来日也要科举发家,那些翰林闲官、飞在天上的人,瞧瞧如皋蒋家、华亭丌家、桐城方家,哪个不是各自的女婿亲家?官官相护,结盟联姻,人家看得上咱闺女?”邢母翻个白眼,吐出枣仁道。
邢忠被说得不快活,想来想去,突然眼睛一亮道:“跟我妹子说不就行了?她是嫡母,没个亲生儿女,那时小外甥若果高中了。她如何不指望一个依靠的地方?内侄女做儿媳,亲上加亲,对她也有好处,不就成了?”
“可人家比咱闺女小。”
“这不是事,女大三,抱金砖,越小抱得金砖越多,嘿嘿。”
……
表姐弟乘上二人摇橹的小船,进了蓬内,孙福、龙傲天外面站立,贾琮问道:“木渎、府城的信怎么样了?”
“木渎的琏二爷、林姑娘收了信。我送去时,说话就要回去,这时早过了浒墅钞关了。”孙福回话,木渎就在盛泽北边,吴江吴县比邻,撑船可达。
又说:“琏二爷嘱咐琮爷早些回去,莫要在外贪玩。”
龙傲天声若奔雷:“苏州府城的信,是俺叫人送的,路远,还没回信。”
贾琮点点头,邢岫烟安静娴雅地坐在木壁下的坐垫,陈旧的米黄裙子盖到弓鞋上面,一双素手拿了油伞,她的玉指修长、洁白,因为江南养蚕、苏绣非常讲究,刺绣的女子是不能做粗活的,务必要把双手保养好,其一蚕不能沾油烟等气味,养蚕,手要干净,其二苏绣习俗历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为此苏绣才驰名天下。不过岫烟也是下厨房的,做不出有名的苏绣。
“林姑娘?又是你的一个表亲?”邢岫烟淡淡道。
“和我也算有血缘关系吧,林姐姐的母亲是我亲姑姑,嫁的是扬州巡盐御史老爷,前儿告病殁了,祖籍在木渎。我们南下,也是为这事……”贾琮看看她衣着:“等下回来,要不我们去布行、丝行挑些东西?”
邢岫烟矜持道:“不用,那不是骑驴找驴吗?我家就有生丝、织机,没必要穿那么好。”
看她不施粉黛、服饰寒酸的样子,偏偏坐在那儿,小船飘过一座又一座江南小桥,淹没人群,那种丽色却掩饰不住,丽色中透着超然。贾琮知道真实情况未必如此,是家徒四壁、拮据惨淡的缘故,也没戳破她,这段日子瞧瞧邢忠、邢母,也不是那种很势利的人,市侩倒是有点,毕竟是小市民,谁不会斤斤计较,因此贾琮的那点拉他们一把、再收为盛泽代理人的想法,自然而然也不拂拒了。
他这次的重点不是在盛泽开书店,贾琮从明清史料,以及大顺江南的亲身经历了解到,资本家在江南是非常吃香的,如果拥有一个较大的庄子,鱼虾、牛羊、棉花、桑树……各种东西全方位立体化经营,在古代,粪都是钱,这种经济是稳固的,这么干的富商不在少数。
下船,进了一片桑树林,地形是广阔的平原,丘陵较少,冬日桑叶光秃秃的,枝干孤零零地摇曳,桑树种植也甚是讲究,距离、壅道(粪道)、水源,四五个邢家佃户也是乘船运粪,来回挑着施肥,在江南市镇,产粪的地点固定,一个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