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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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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开先的面色却轻松了许多,也不解释,径直道:“此事不必再议,多谢昌莆兄实言相告……不,昌莆兄不必再问,此事后续不该昌莆兄亲涉,兄长还是仔细斟酌如何与那丁谓回报才对……”

    见罗某人的态度坚决,张显也只能作罢,其实他也知道,事关开国公后裔,又是当朝皇帝的姐夫,一方节度,自家区区一个文吏,两相对比,不过巨象与蝼蚁般相差悬殊,而这初识的罗某人拒绝自己参与后事,显然是为了自己着想。

    想到这里,张显便想到了家中年过花甲的老娘还有仅有八岁的幼子,忍不住哀叹了一声,说道:“唉,贤弟此事可有缓和余地?”

    罗开先不忍刺激这位同样爽直之人,郑重直言道:“昌莆兄,此事后续于昌莆兄你无益,反易牵累家人,故昌莆兄佯作不知为最佳!”

    “这……”张显犹豫了一下,遂也爽快回应,“也罢,愚兄鲁钝,来此庄院仅为探看未来女婿,听了卫四郎传话,便不知举措……如此说,便是丁副使责难,又能若何?”

    “哈,便是如此!”罗开先朗然一笑,转了话题,“正事无需再论,还请昌莆兄与某说说这开封府有甚值得游玩之处,某家自到这开封府,还未曾出过庄院,改日定当四处游玩一番,灵州到这开封府路程千里,也不能白走一趟……”

    “这有何妨?若论别处,愚兄尚不清楚,但这开封府,愚兄可是耳熟能详!听闻贤弟携弟妹而来,届时让愚兄家中内人做向导亦可!”张显眨了眨眼睛,也放下了心事,“不过眼下天已过午,却是不合出门,待愚兄给贤弟你解说一番……”

    到此,这两方彼此算是心无隔阂,能够在一起谈天说地了,倒也算乐融融。

    黄昏来临时,晚宴之后,鉴于庄院所在距离开封府尚有二十余里,张显再返回城内却已经来不及了——这时代每天傍晚都是定时关城门的,罗开先硬是留了这张显夜谈至戌时。

    好在张显有早睡习惯,才算在戌时结束这次对谈,不过张显在回客房休息时,扔给了罗开先一段话,“贤弟可知?你我在此闲谈之时,开封皇城中人在做甚?日前荥阳伯丁奎入朝递送呈文之后,这二日,每日退朝之后,丁副使留在宫中……据闻,今上在召人问对,当朝几位枢密使俱在……愚兄仅为吏员,实难确知详情,不过,愚兄尝与同济揣测,怕是商议应对灵州之策……”

    话一说完,张显不等罗开先再次开口,转身便由人领着去了客房——他可没那么多精神应对问题不断精力旺盛的罗某人。

    目送张显的背影,罗开先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比前夜更为明亮的月色默然不语。

    这次始终跟随他身边不是奥尔基,而是赫尔顿,这个说不清是希腊裔还是闪米特后裔的家伙是个眉眼通挑的性子,见到主将罗开先思虑重重也不多嘴,只是一路跟随到了书房之后,才开口请命道:“将主,属下调集了一队二百人,要不要乘着后夜月落之后,翻入开封城,杀光那什么石保吉家所有人?”

    “哦?”罗开先眉毛一挑,瞥眼看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赫尔顿的胆子丝毫不逊于阿尔克那厮,径直问道:“翻阅城墙不怕被宋兵发现?你知道那石保吉家如何走法?就不担心他家中有兵将设伏?”

    未完,稍后补全……

    :。:

第八十五节 紫宸殿内() 
汴京城或者说开封城的外城门早已关闭,四下里开始变得寂静的时候,位于城中央的内城大门门口却还是人来人往,马车、马匹、肩舆还有各个高官家中的随从挤在门口熙熙攘攘,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低地讨论着什么。

    天气很冷,守城门的宫卫不敢交头接耳,只好有些焦躁的跺着脚,以缓解因寒冷和长久站立而变得麻木的脚趾。

    内城或说宫城的内部,除了大朝议事的主殿大庆殿的殿外还有些小黄门或者宫娥提着灯笼走动,除了北面的寝殿,靠南的几座宫殿中,仅有大庆殿北面的紫宸殿烛火通明。

    紫宸殿外,宫廷侍卫们顶盔贯甲站得如同一棵棵树桩,小黄门和宫娥四处游走忙碌宛若无声的幽灵。

    与之相反的却是,紫宸殿内几乎沸反盈天。

    紫宸殿的殿名沿袭了前唐的旧例,连功能也同样是仿照前朝——用来安置皇帝与几个一品主政大臣议事的地方。

    关于这座紫宸殿,有两种提法。

    第一种是对比而来的,南面大庆殿召集的朝会是皇帝听取百官奏事的,叫做大朝会,而这座紫宸殿内召集的人数虽然稀少,却是任一项重大国策都是出自这座宫殿,所以这里的也被叫做小朝会。第二种提法则是衍生自第一种之上的,也是从有宋以来开始的提法,名头很直白也很类似后世,叫内阁。

    这个晚上,紫宸殿这个内阁里面,宋帝赵恒就坐在内堂的正中主位上,一脸呆滞的看着听着手下大臣们争执。宋时的君臣之间可不是后世的

    同坐的人不少,最有名望的几个,譬如王旦、王钦若、冯拯、张耆、石保吉、陈尧叟……以及丁谓等一干人等,全部在座。

    丁谓在这里只是敬陪末座,能让他到场,只是因为他是三司副使,主管盐铁的副使,若有战事,他这个副使是逃脱不了职责的。

    当然,在座的还有一位前文多次提到过的宿老——荥阳伯丁奎,这老怪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颇有淡看风云的从容。

    在场众人中,参政知事冯拯正瞪着眼睛、吹着嘴边的胡子大声对着一旁的王钦若开喷,“不当人子,区区西来新人,也能让你这辅政之臣胆若寒蝉,不过数百人之使团,有何可惧?总要当面再谈,未曾得见,便言允诺,若是彼等日后不遵盟约,如北辽一般动辄越境害我之民,当何如哉!你王定国真可定国乎?”

    另一旁的枢密大学士陈尧叟拉住冯拯的衣袖,连声喝道:“道济兄1,且慢着恼,且慢着恼……今日部属从书纸中翻出月前边疆奏报,某曾翻看过,那灵州新人着实不凡,兵不血刃便灭了骄纵狂妄的乌塔部,兴州马氏亦崩溃离兮,现又与党项大部达成守望之议……你来看……丁老之前所述并无夸大之处!”

    冯拯从陈尧叟手中接过一沓奏报,盯着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起来。

    另一边的石保吉站起身来,先冲宋帝赵恒拱手一礼,后又四下里坐了个罗圈揖,然后瓮声瓮气的出声了,“陛下,诸位相公,灵州有民不过十数万,兵丁亦不过四万,竟敢以对等之国身份要约……臣请调兵攻略灵州,臣敢以项上头颅作保,定能破其城夺其纛!”

    赵恒眨了眨眼,沉声问道:“灵州有兵四万,远途征袭,以疲击逸,需兵几何?”

    “只需……只需兵丁八万足矣!”显然石保吉准备得并不充分,思量了片刻,方才答道:“再者,臣曾有闻,党项与灵州新人曾于万里之外博州大战,是战之后,党项兵力大损,现今两家虽然媾合,然矛盾必定犹存,可遣说客至夏州,则我方定可省心借力……”

    正襟危坐了半响的王旦抬抬手,问道:“启禀陛下,时下正值隆冬,调兵绝非易事,冬过之后却是春耕之时,自古以来,从未有闻春季伐战且胜之说……且,边州存粮有限,行军之粮必有东土运往,冬路难行,绝非仓促可就……况我朝年前,方才结束与北辽之对抗,如今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冒然再战,民心难用。”

    两个人说得都有些道理,作为皇帝的赵恒也明白,但是他心里想得更多些,石保吉求战定然是为了某些他还不知道的原因,而王旦这位宰相却是公允之人,所说话语也是确切存在,但并不是他心目中能够做定决策的因由。

    所以,他也不直接回复,而是把目光洒向了另外众人,“两位卿家言之有理,还有哪位卿家可为朕解惑?”

    皇帝往往就是做裁判的,而且皇帝不能有错,所以他才不会轻易答允某事。

    与座的大臣们也都习惯于此,包括适才开口的石保吉和王旦都是如此。

    “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之前充当和事佬的陈尧叟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之后,凝声说道:“先前大朝之后,属下送奏报与臣,臣曾粗略览过一遍,绥州刺史李继冲给灵州使团开具了通关文牒,他在奏报中一并呈送了一份呈文,言为保与石州榷场之间商路安全,绥州边军曾出动剿匪,一举剿灭商路上乱石山千余悍匪,而自损之数不过区区……”

    “……灵州罗氏现下立足未稳,正该趁此时机,灭此等妄人,”

    ……………………

    注:1道济兄,冯拯字道济,生于公元958年,陈尧叟生于公元961年,正是该如此称呼。

    :。:

第八十六节 长街之上() 
杜衍1,一个有家不能回而奔走各地,试图通过科举求功名改变命运的学子。

    好在有富商看中他的才华品行,嫁了女儿给他并支持他参与科举,但他却不想凡事依着丈人出头,于是便提前到了这开封府,原因是两年后是新科开考的年份。他寻了一处靠近书院的房子,每日过去蹭课,倒也充实得很。

    冬日来临,因为身上少有余财,买不起太多木炭,家宅中寒冷,手脚冰冷得让人读不进书去。因为临近春节,学院里已经开始放假,无处可去的他便和几个同类的学子一起,凑到一家新开的茶馆读书。

    茶馆的掌柜是个有远见的,也不苛待他们这类学子,不但提供座位,还供给他们免费的茶点,要求也不多,仅有一个,要求学子们每天有两个人站在台上给茶客们白讲——也就是用白话讲某些经典故事,或者奇闻轶事之类,说的好了,还有所谓的润口费可拿。

    这对寒门子弟来说,可说是难得的逸事。

    这天,距离春节还有十三天。

    杜衍和几个学子早早的坐在了茶馆二层的靠窗位——这个位置不但采光充足,同时也可以鸟瞰窗外临近的街景。

    因为是大清早,茶客还没有来上几位,七八个学子们或者讨论文字中的遇到的问题,或者对着临近春节这开封府发生的趣事交流看法。

    忽的不知哪里有人吆喝一声,“看外面,来了热闹了,莫非是边疆打了胜仗,边军回来给皇帝报喜?个顶个骑的是高头大马,真是威武!”

    “哪里?在哪里?”几个性子活跃的学子也不争论了,你推我搡的就往窗口挤。

    贴着窗子捧着书本正在翻看的杜衍忙不迭的侧转身拱起后背,双手紧紧抓住窗子上最结实的外框,以防自己被挤出窗外,嘴里慌张的叫嚷起来,“别挤,别挤!小心掉出去摔断腿!颍州齐、苏州孟,你们两个混蛋,不就是战马,有甚子稀奇?”

    被称作苏州孟的年轻学子虽然身材瘦小,一副口舌却伶俐得很,手下动作不停,三下两下就穿过桌椅的空档,然后从杜衍腋下钻到到了窗子前,然后才叫道:“山阴杜,刚刚叫嚷的那厮是店里有名的耳报神,能让他如此惊讶,绝非寻常景致……哎,颍州齐,你这厮莫推!”

    被称作颍州齐的也不是善茬,嗯,应该说这年代敢于单人出来求学的学子都有一副好体格和好口舌,“苏州孟,你这小矮子快闭嘴,听……外面有人在叫甚么?”

    茶馆外面就是直通御街的主路,宽敞得足够十个壮汉双臂展开并行。

    临近春节,尽管是大清早,但这主路上已经开始人行如织。远远地开始有人向左右避让,正是过来的一只队伍马队看起来还不真切,但是嘈杂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几个学子把窗子支起来,趴在窗口向外看的时候,恰好听见有人提着锣,有人扛着鼓,还有人在半说半唱的吆喝了起来:

    “诸位老少且请听俺讲……

    开封有个杨二郎,

    泼皮无赖狠心肠,

    遇见女娘他语相缠,

    女娘同伴欲推挡,

    他恼羞成怒辩不过,

    会同那狗腿齐上场,

    冷心冷面把刀扬……

    哎哟……

    可怜那……

    五条好汉把命丧,

    可怜俺那兄弟爷和娘,

    白发送黑欲断肠……

    尚有那…家中幼子急待哺,

    失牯之痛谁愿尝?

    哎哟……

    问天地之间理何在?

    府衙大人百事忙……

    今朝俺们自个……人心聚……

    去问个是非与短长。

    哎哟……

    诸位老少请听好,

    莫要茫然把路挡,

    俺们兄弟自去问权贵,

    难知生死路多长……

    若是有个差误把命丧,

    且请诸位帮忙把名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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