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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证。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虞周发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自己只贪图暖乎乎的睡窝,却完全没去思考两张羊皮的价值,一路行来,看得出这几家的家底都属于家徒四壁级别的,两张羊皮不是多贵重,但是对于以皮货为生的农猎之家来说,任谁家都不会扔给个孩子糟蹋。
看了看自己的手艺,虞周更觉得确实是糟蹋。
更何况自己身份有些尴尬,自己和妹子本就是被人寄养在韩老头家中的,尽管现在被韩老头托付,虞周真不知道其他几个长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所以吃用起来总觉得不是那么心安理得。
正思量着,抬头就看到曹皮匠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虞娃儿,那几个崽子都爬到窝里去了,你咋还在这,你这是这是弄了个甚?”
虞周尴尬的摆弄着手里的四不像:“小子不知好歹,擅自拿用两张羊皮,天寒露重,给妹子缝制个睡袋用。”
曹皮匠不在意的挥挥手,咧着嘴:“咋感觉那天的两巴掌把你扇傻了呢,跟曹爷爷也不亲近了,穷讲究。”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那四不像端详起来。
一句话说的虞周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不再拿捏在意起来,顺杆儿开口道:“曹爷爷,不是不亲近,还不是因为跟大江哥论辈尴尬的么。”
曹老头不耐烦的说:“各论各的呗,你还想让我养了十几年的娃变成孙子不成?虞娃儿,你咋想的,咋打算把你妹子装进这荷囊了,啧啧啧,这么丑的针脚,若在军中制甲是要挨军棍的。”
虞周听得羞愤难当:“军中总不能要六七岁的皮匠吧?!”
曹皮匠斜瞥着虞周:“你当军中没有么,大军压城,妇女尚且自成一军,你这么大的娃儿就得帮着准备些小物事,真丑!”
听了这话,刚刚还忐忑不已的虞周一个劲的后悔少糟蹋了曹皮匠家的羊皮。身后大车上,皮毛之间探出的几个脑袋更是哄笑起来:“曹伯,行军法,脱了打小周屁股蛋。”
曹皮匠正伸手摸着那四不像的里面,听得几个少年起哄,没好气的说:“都皮痒了不是,再胡闹,把你们缝上嘴,统统缝进皮子里。”然后扭头跟虞周说:“这荷囊我一会给你拿来,我家还没出过这么丑的皮子,砸招牌啊。”说着溜达走了。
虽然手艺被曹老汉充分鄙视了,但是有人帮着做总是好的。闲下来的虞周正打算凑个伙,一扭头就被车上几个少年吓了一跳。偌大的一车皮料里只探出几个脑袋,火光映照之下,眼里都跟冒着鬼火似的,大晚上的格外渗人。
虞周扭头跟大江说:“大江哥,你看这一车,要是再口鼻流血,活脱脱跟被人缴获了的军功似的。”
大江还没反应过来,脑子最快的栾布哇呀呀就不干了,那边季布倒是一笑:“虞小弟还真是不吃亏,才说让曹伯打他屁股,他反嘴就损我们,得亏他还没长大,不然那屈庆落在他手,绝讨不了好。”
虽然接触还不多,但是虞周看得出来,季布性情爽朗豪放,栾布则聪颖跳脱些,只是才逢大丧,一路上都怏怏的。季布这一提到屈庆,栾布更是一脸愤恨的垂着脑袋。
大江见一句话把栾布说蔫了,忙转移话题:“那些自有长辈操心,你们倒说说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
季布咧嘴道:“口腹之欲我倒要求不多,兄弟几个我年纪大些,给弟弟们弄些吃食也是应当应分,可是大江,让最小的弟弟来烹煮烤制,过分了吧?”
虞周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任何不痛快,反而对季布好感大增,季布没细说是什么过分,即可以理解为对虞周手艺的不信任,也可以理解为看虞周最小,本是应当受照顾的,反过来就过分了。
一句话就已经看出季布这家伙外表粗豪实则心细如发,也是,如果他是那种纯义气为先的莽汉,怎么能在秦末乱世中不仅因一诺千金扬名,而且还得了个善终。
“嘿……那是季大郎你没尝过,虞小弟做的吃食虽说不上无上美味,但是胜在清香爽口,改日你就知道了。”
被人这么夸虞周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就自己那野外生存时勉强喂饱人的手段实在说不上是手艺:“大江哥谬赞了,我哪有什么手艺,就是烤的匀实些,至于让哥哥念念不忘的,不过是大江哥那日心情畅快,吃嘛嘛香而已。”
季布饶有兴趣的看了会虞周,一挥手:“成,就当是给弟弟们开小灶了,若能吃出大江那般好兴致,我便日日给弟弟们寻些吃食又何妨。”
见季布应下了,大江虞周转头去看栾布,没想到栾布居然脸有点红,还没开口,只听“咕~~~”
栾布脸更红了……
第九章 行路难()
无论古今,红白喜事都称得上劳师动众,尽管已经一切从简,可该遵循的礼制还是必不可少,像栾布这样直系的重孝,本是要绝食三天的,只是本就从简,再加上栾布还属于未束发的孩子,才减为一天,可怜的栾家兄弟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虞周心说难怪吃饭时没见着这兄弟俩呢,浑身摸了摸,也是什么吃的都没,而且即使有吃的,也不知兄弟俩吃不吃,只得尴尬的站在原地。
倒是虞小妹怯怯的把小手伸到栾布嘴边:“栾锅锅,我饿了啃啃手指就好多啦,你……你轻点啃。”顿时逗得几人都笑起来。
栾布那一脸的苦大仇深也是舒缓不少,拿鼻子蹭着小妹指头尖:“才一根胳膊不够吃啊,多给哥哥些可好?”吓得小妹赶紧躲到了虞周身后,任谁叫唤也不出来了。
正说笑间,众人脑袋上就都挨了一巴掌:“都没个样子,栾家郎还在居丧,说说笑笑成何体统。”一看是曹皮匠,众人都低下头去。说话间递给虞周一个皮囊:“喏,改制好了,小子们,今夜早早安歇,都警醒点,据传这一带可是有几个小狼群,莫被叼了去。”
几个少年急忙应诺,曹皮匠细细查看一番,左右看看,摸出几个菜团子塞给栾家兄弟,然后一人脑袋上再拍一下,才放心离去,嘴里还一直碎碎念:“今日里夜黑月暗,我与你们宋叔担惊受怕的布置,几个没心肺的,还在这嬉闹,作孽啊……”
栾家兄弟顿时就狼吞虎咽起来,等老曹走开了,几个少年都不解的看着虞周手里的皮囊,虞周也不避讳,翻过皮毛在火堆旁温烤起来,不得不说,曹皮匠的手艺真是不一般,得知用途的他还修了修,跟脚鲜明,上窄下宽,虞周沿着摸了一圈,没有丝毫刮手的地方。
待烤的温了,虞周闻了闻,没什么异味,一边赞叹着曹皮匠的专业,一边喊过悦悦,三下五除二,把妹子丢了进去。
那边大江恍然大悟:“你让我爹做的这个,就是为了给你妹子当个睡囊?”
虞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了,天寒露重的,我当然得照顾好妹子了,万一病了怎么办。”
几个少年听完都哀嚎起来:“奢侈啊……”
确实,这年月里,奔波逃荒还这样注重享受一样的行为显得是有那么点奢侈,不过反正老曹不介意,熟悉一些了虞周也就不客气了,嗤笑道:“那是你们没见识我这法宝的好处,我这宝贝号称如意乾坤袋,吸取日月精华,可助人淬体凝神之用……”
几个小伙伴都听呆了,还是大江一巴掌抽在虞周脑门上:“莫发癔症,好好说话。”
虞周一边揉着脑袋一边介绍说:“说白了这玩意就是个睡觉用的,在家的时候没用,也就是在野外,不仅携带使用起来便利,防寒防虫保暖比寻常铺盖强一些,再改进下,甚至可以不立帐。”
这虞周倒没有吹牛,相对于这年月普遍的麻织布,带毛的皮料的防风防寒效果的确突出很多,要不是没工夫,虞周甚至想在内衬再加一层保暖的羽绒……
几家人的主心骨都是在军中呆过的,耳濡目染的几个少年也是有胆有识之辈,稍一联想,一下就对这睡囊看重起来,季布这个臭不要脸的更是把手伸进悦悦的睡袋里摸索起来,痒的小妹咯咯直笑。
虞周没好气的拉住季布:“要不要脸哪,我妹子还怎么嫁人啊。”
季布嘿嘿直乐:“确实暖和,改日我也做个,小周子,你年纪不大知道的不少,还穷讲究,你兄妹刚来村中时还光着屁股跟我下过河那。”
懒得理他,一天下来着实累得不轻,寻了个舒服的窝钻进去,揽过妹子的睡袋就迷迷糊糊起来……
※※※
曹皮匠很发愁,都快愁死了,这次南下搬迁,本来几人约定好了,曹宋二人护着家眷先行,韩季等人前去复仇,又约定了下相会和,可地势不熟悉的缘故,都已经扎营安顿好了,才得知此地原本无名,近来陆续有些过客在此被豺狼所害,便得了个尖牙岭的名号。
皮匠通常都是半个猎人,仔细探查几圈,发现确实有一些遇害者的骸骨,作孽的应该是些山狼,数目上不知多少,但是应该不多,若是平时老曹应该会喜不自胜的约上人猎上三五头,可现在拖家带口的,只曹宋二人难免照看不住。
而且狼这东西一旦成群,至少七匹,战力更不是七匹孤狼可比的,再加上这东西报复性极强,在野外属于非常难缠的对手。
“曹老哥,我仔细看过附近的爪印粪痕,约莫有个十几头狼。”
曹皮匠脸色更苦了:“你做多的那几根吹管可能用上?”
宋木匠摇着头:“有吹管也无吹箭啊,况且那东西胜在无声无息,杀伤有限,没挂毒的吹箭根本没用。”
“那没法子了,天色已晚,不适合继续赶路,且安顿了吧,今夜你我二人不要想睡了,火不能灭,务必小心。”
宋木匠也是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那我再去多下几个套子。”
※※※
虞周十分确定自己睁着双眼,但是周围的漆黑像雾一样浓厚,他努力的活动着手脚想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虽然军体拳打的虎虎生风,这样连自己手脚都看不清的环境却让他心里一直发慌,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手脚。
倒是有个声音蚊子翁鸣一般一直在耳边:“你是虞周?你是谁?你谁都不是,你是天不收,地不葬的孤魂……”然后周围场景一变,虞周就被泡在了如墨一般的海水中,乌云压低了天际,放眼望去,根本分不清海天之间的界线。
很奇怪,海水粘稠的如同油一般,根本抽不动手脚,虞周就那么随着海水的荡漾起起伏伏,每一个起落都像是被人当作鼓槌重重敲打在牛皮鼓上震人心扉,心里越来越慌,一转头,一波三层楼高的海浪狠狠地把他拍入海中,只觉得耳边不断的“咕噜咕噜”声,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小周,快起来!咱遇到狼群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季布焦急的脸。
第十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
虞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急忙往身边摸了摸,还好,悦悦还在香甜的睡着,看了看周围,曹皮匠和宋木匠左手火把右手柴刀各守着一个火堆,几家的妇人和老人都倚车而立,栾家兄弟更是一人一根木棍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无边的黑暗里根本看不到狼,但是此起彼伏的“嗷呜——”声已经越来越近,虞周焦急的四下打量着,附近除了这辆大车几乎别无依靠,连棵能上的树都没有,只能扯根火把增加点安全感。
正焦急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周围出现了绿森森的荧光,一晃一晃的仿佛鬼火一般,少说也有十几头狼,众人更是紧张起来,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里的青壮只有曹宋二人,对付这么多狼绝对是力不从心的。
越聚越多的狼群像是在天平上加着砝码,一点点将众人的心情压得越来越沉重,虞周一手拿着火把来回晃动,一手牵着悦悦,几家的妇人们壮实些的也是手持木棒,只余下老人照看着尚在襁褓的娃娃,生怕孩子的哭声打破暂时的宁静,让狼群提前进攻。
过了好一会,奔腾低啸的狼群总算安静了下来,可是众人也更紧张了,因为这意味着狼群已经聚集完毕,果不其然,惨绿的荧光开始慢慢的逼近,圈子越缩越小,以至于都可以看清几张呲着尖牙的狰狞面目,曹皮匠与宋木匠一边跺着脚挥着火把,一边中气十足的呼喝起来。
虞周听说过,野兽可以闻到你的恐惧,越是危急相遇,越是不能露怯,否则尚在迟疑的野兽会毫不犹豫的发起进攻,显然众人也都没少跟野兽打过交道,见到有靠近的山狼就齐声呼喝,虽说小的小老的老,但是挥舞火把着整齐划一的“吼!”“哈!”声却是气势不凡。
整个气氛紧张又诡异,就像是原始部落供养火神的祭礼,挥舞着火把跳的,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