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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传来,那么突兀的响起,虽然鼓声很小,但仍然引人注意。
这是韩军进攻的鼓声,苏锐一听便判断出那是平门的方向,苏锐精神为之一振,韩军终于来了,但很快就泄了气,这时才来,城中苏锐的手下应该没几个活着的了,为何偏偏要耽误这么长时间?不然平门内外同时开战,苏锐自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可就是这个时间差,就让哪怕那么一点点希望,也都没了。
一瞬间想了这么多,而同样感到有点吃惊的,还有对面那几名洛阳士兵,显然这并不是周室真正的精兵,听到城外的鼓声也略略有点慌张,虽然就是那么一瞬间,但也足够了。
猛听得苏雉一声喊,挥舞着大戟杀了上去,苏锐也与之心意相通,趁着对方略略有点慌张的时机,也跟着冲杀了上去,紧接着是跟随着的最后一名士兵,三人突然杀了过来,倒是吓了对方十名洛阳兵一跳。
但那十名洛阳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挺矛刺了过来。
又是好一阵厮杀,很快沉重的大戟便干掉了两名洛阳兵。而为了让将军逃生,最后那一名士兵竟舍生挡住了数人,苏雉一把将苏锐往外推了过去,舞动两人长的大戟将洛阳兵逼退几步后,方才转身追了上去。
又躲过了一难,这会只剩下两个人了,苏锐大口的喘着气,迈着沉重的步伐拼命跑着,两人身上的血迹早已干透,只剩下暗红色的血疤。
拼命跑出去上百步后,又弯过几条小巷,终于将追兵给甩掉了。苏锐冲旁边努努嘴,苏雉顿时明了,合身往一旁的小院子大门上撞去。
那大门应声而开,随之掉下不少木渣,显然这扇门早已腐朽,而这也是苏锐选择这扇门的缘故,连大门都朽得要倒了,这屋中还会住的有人吗?
显然是不会有人的,院中空空如也,一片破旧和狼藉。的确,洛阳城南多废弃的房屋,也就只有几条大街临街的有人气罢了,情报显示的并没有错,不过苏锐不知道的是,由于韩军逼境,洛阳城外的大量人口涌入,洛阳城南也多了许多人居住,只不过他们运气好没碰见罢了。
两人摇摇晃晃的相互搀扶着走入了小院,走到那门窗破掉,似乎随手都会倒塌的屋中席地坐下,大口大口的出着气。的确,活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虽然不知道下一刻门外会不会冲进几个洛阳士兵,但至少此刻,还活着。而再想起死去的士兵,苏锐欲哭无泪,五千大军啊,**之间就剩下这么两个人了。
疲于奔命几个时辰,直到此刻方才真正停歇,然而一坐定下来,疲惫、劳累、饥饿、困乏还有伤痛一股脑全来了,好似积攒的一下子释放了。苏锐再也不想动了,就连一个小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了,再看看坐在对面的苏雉也是一样模样,而看他身上的伤,似乎还要严重些。苏锐不由双眼一红,真是患难见真情,这么一个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奴隶子,虽然自己小时候没少欺负他,但自从跟随自己上战场一来,就一直默默的守护在自己身边,至死不渝。
苏锐想要开口说几句感激的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巴,只得作罢。
而此时一静下来,又能听见城外震天的鼓声了,鼓点越来越密,那是韩军进攻的节奏。苏锐真想苦笑一声,从军近十年,还是第一次在城内听着城外自己的鼓点声。
不过仔细一天,却发现它并不是那么的振奋人心,难道是现在的处境和心情的影响,竟和平日里听着的感觉不一样。
而这时,也能听见平门方向微微的嘈杂声,那是周王室在布置防守兵力了,还有偶尔传来的号子声,是有人在下力吗?并不需要多想,苏锐便已知晓,那必然是拉动投石器的号子声。投石器啊投石器,真没想到这么个玩意,竟能给自己的韩军这一方带来那么大的伤害,硬是将十万韩军挡在了洛阳城外。
休息了好一会,苏锐才缓了过来,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稳,紧张的情绪也终于安静下来,此时再仔细一听,便能清楚的听到东南方向传来厮杀的声音,至少有上万人在同时呼喊,紧张,激烈,杀声深深的刺激着心房。
原来在受攻的城中作为一名平民,战争的声音是这样的,或许有点点激动,又或许有点牵挂,甚至还有点点担心。想到此,苏锐不由笑了,作为一名韩人,不,一名韩国将军,韩侯亲封的前锋将军,自己怎么会担心城外的己方军队破城呢?
于是摇摇头将这种情绪摆掉,却忽然发现自己应该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才对。当初逃命时选择了平门大街的靠北方向,就是考虑到了往南就被夹在了城墙与平门大街之间,不易逃生,而向北则有广阔的空间可供隐藏。但现在,两人却都带伤,疲惫不堪,腹中又是空空如也,夹在定鼎门大街与平门大街之间,虽不知具体位置,但听到不远处有人声响起,苏锐开始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起来。
而这时最难受的却不是腹中空空,而是口渴,劳累了一晚上都没有歇口气,又大呼大喊了许久,嗓子都开始冒烟了,到了此时夏日升起开始发威,嗓子更像含了块炭火似的,竟比身上的伤口更加难以忍受。
憋了口气想要站起来,但却失败了,苏锐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苏雉,这个平时自己一直吆喝着的家奴。而苏雉显然受的伤更多更重,就在苏锐并未抱多大希望时,苏雉挣扎着站了起来。
“将军,可是要什么?”
“水。”苏锐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冒烟了,使尽力气方才艰难的发出一个音。
“将军放心。”苏雉一拱手就要出去,但却又停住步子想了想,尔后脱下了一身甲衣和战袍,只剩下最里面穿的一件单衣,虽然这件单衣上仍旧沾满了血迹,但却不像战袍那般显眼了。往屋外又走了几步后,苏雉又停了下来,脱掉了脚上的战靴,这才大踏步走了出去。
一个人却觉得时间更加煎熬,听着外面传来的清晰的厮杀声,苏锐却觉得心灵前所未有的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脚步声,苏锐挣扎着挪了几步刚躲到一个破旧的柜子后,屋外的人就走了进来,幸好是苏雉。
不过却换了一身衣服,还捧着个瓦罐。
望见苏锐疑惑的目光,苏雉憨厚一笑,“翻到一个院子里偷的。”
不过苏锐顾不了那么多了,抢过瓦罐便大灌了几口,冰凉的井水直润心田,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又喝了几口后,苏锐便觉来了精神,忙追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难以处罚()
真的没想到事情的原因竟是这样,还真是巧了,这边皋门一松懈,那边韩军便摸上门了,若不是知道公子乙乃是王室的老人,周扁几乎要怀疑是内奸了。不过此事还有个疑点,那就是司马图为什么突然要猛饮酒。
不过这也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明知敌军就在城外,却为何还要如此,并且还是大王开过会的当晚。所以,司马图必须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显然,接下来的讨论重点就是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而听见大王问话,包括太师在内,几位重臣都闭口不言了。
几人互相望望,终于还是太师开口了。
“大王以为该如何处罚?”
哼,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太师,昨晚我洛阳损失如何?”
没想大王突然转变了话题,太师一愣,但还是很快答道,“大王,具体数字尚且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原先守卫皋门的一部两千人死一千,溃逃一千,后赶到的屠强一部一千五百人死八百余,刘云一部两千人死一千,最惨的则是李定的两千新兵,正面抵挡韩军,只剩八十人,此外,屠猛一部,王于飞一部以及后来赶到的御林军,一共死一千人。故而,死亡总数不下于六千,另外重伤者至少两千。”
“八千人啊,洛阳能有几个八千人?叫司马图抵命尤嫌不够。”周扁恨恨的说道。
“大王可是要杀司马图?”太师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不杀此人,不足以泄愤。”周扁回答的简单利率。
“可是大王,韩军还在城外,阵前杀将,不吉利。”太师低头说的更加小心翼翼。
“真是笑话,如此怠慢,杀了还不吉利。”周扁冷哼一声,不过却也是没有想到太师会为之求情。
“大王,司马图乃是宗室之后,累世公卿,贵族之家,礼曰,刑不上大夫,所谓大夫,便是如司马图者。若王室杀之,会令城中豪门心冷。”太师依旧小声气。
“那城中数万将士就不心冷了么?”的确,这是个贵族占主要地位的时代,哪怕是晚点时商鞅重刑了一名秦室公子,也被人骂了许久,甚至最后五马分尸,虽然自己是天子,但也是要考虑一下时代因素的,所以周扁心中有些推让了,但嘴上仍旧不肯松。
不想太师却依旧不肯放弃,更是爬行几步后小声说道,“大王,司马图乃是太后亲近之人,臣唯恐杀之寒了太后的心。吾王若执意杀之,实为不孝,于祖宗面前也不好看。”
又是太后,周扁火气又上来了,不过看看太师一脸期待的目光,想想那毕竟是母后,周扁最终还是软了下来,“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免,棍杖一百,免去其职,如何?”
“司马图一族六世司马,匆忙免去司马一职只怕于宗庙之前不好交代,不若去其兵权,散职养之。”太师依旧小心翼翼的说。
“也罢,既然是司马,那就专司养马一事吧,日后,我王室的马匹就由其来养好了。既然太师都说了刑不上大夫,那棍杖就让他自己实行吧,行与不行,如何实行,全在他本人,本王不会派人追究。”周扁不由愤愤,但仔细一想,终究还是自己心太软了,不肯咬牙杀人,唉,毕竟杀人还是一件蛮恐怖的事,就这样吧。
的确对于一名贵族,犯的又不是谋逆大罪,实在是难以处罚,只是,但愿不会引起军中不服吧。
于是,太师也不再争辩了,一把跪倒在地,“老夫替司马图谢过大王了。”
“那就由太师去说与司马图吧,本王不想再见他了。”其实一开始周扁对司马图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周扁摆了摆手,太师慌忙退了下去。
尔后安静了一会,也不知剩下几名大臣都在想着什么,于是周扁又转头向宁越问道,“宁卿,昨夜洛阳城内如何?”
“臣下正要向大王汇报,昨夜城西有几处小骚乱,臣下便先行平息去了,故而未能来见大王。不过都是小骚乱,其中有两处是大户家中以为洛阳城破,想要择路逃命,有三处是城外郊民趁乱冲击大户,想要抢些粮食,倒有一处乃是城中韩人作乱,想要为韩军造势,不过很快就被臣之邑卒抓了,目前正在审讯之中,看来多半便是剩下那几个韩国探子。”
“倒是不错。”周扁点了点头。
“再说昨夜韩军,一上午民夫清理出了近五千尸体,另有投降者两百,除此之外可能尚还有零散韩兵落在洛阳城中,要否大举搜城?”白圭也发话了。
“为免引起恐慌,大举搜城倒是不必了,此事就交由宁越的人暗中搜查,并传讯全城,让所有人注意可疑人员,一经发现韩兵下落,落实者赏钱一百,若能抓得韩兵,一经确认,韩兵生死不论,赏钱五百。如此,本王以为足够了。”
白圭却是一愣,“五百钱会不会有点多?”
“我说的则是平民,不是士卒抓住的。要知道平民抓得韩兵,可是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五百钱不多,不过只能先欠着,待王室日后有钱了再发。”
一想到一场战打下来,铜钱就要想洒水一样扔出去,周扁就又是一阵头疼。
白圭又发问了,“那四千多韩兵尸体如何处理?”
“传话送出城去,让韩军自己收走。”
很快,殿中几人又将这一系列事情敲定了下来,而此时王宫正门处,太师刚刚走了出来。
一望见太师,司马图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立即跪着爬过来扯住了太师的长袍下摆。
“太师,如何了,大王怎么说?”司马图着急的问道,其双眼早已红透。
太师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状司马图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神恍惚,“我就知道这样,大王怎会放过我,也好,我也知道我罪已致死,一死百了。”
“哼,大王可没要你的命。不过却是为了一人。”太师冷哼道。
“谁?是太师大人,一定是大人你,在下给大人磕头了。”司马图立马又活了过来。
“不是老夫,老夫还没那么大面子,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