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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辞-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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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洪一手提刀,慢慢走到沈辰面前,细细听了一遍沈辰的翻译。听完之后,又走到刘季武的面前,一手揪住他的领子,操着胡语又哇啦哇啦地讲了一大通话。

    沈辰双腿在打抖。然而他依然勉强将苻洪的话翻译给了李延昭听:“苻头领说,你知不知道他是刘曜亲封的率义侯?他问,我们知不知道他们族中都有亲人在长安为质,是不是想让他们全族覆灭!他问,我们究竟是什么居心?”

    被揪住领子的刘季武,本来心情还仍紧张不已,此时听到沈辰翻译苻洪的一番话,顿时心中便有了底。他哈哈笑了两声,道:“苻头领,既然你贵为公侯,缘何你的族人,还需去采摘野菜勉强果腹?为何同为氐人部落,杨难敌封了武都王、南秦州刺史,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诸军事,而苻头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率义侯?”

    沈辰闻言,面色剧变,直勾勾地望向刘季武。刘季武也瞪圆双眼回望他,高声道:“就这么说!一个字也不许改!”

    刘季武的命令甫一出口,沈辰已是面有决绝之色。他的腿却是抖得更厉害了。沉吟半晌,还是在苻洪的逼视之下,将此话依样翻译出来。

    苻洪听闻沈辰的翻译,面上已现出惊怒之色,他手中刀又向前逼了几分,已是浅浅地切进了刘季武的皮肤。有少许血珠,更是顺着刘季武的脖颈缓缓淌入衣领之内。

    感到脖颈处传来的压力,以及那带着冷冽之气的刀锋,刘季武却是哈哈大笑了两声,又道:“头领何必动怒。在下却正有一计,只要苻头领依此而行,即使刘曜秋后算账,也万万找不到你们头上。”

    听得刘季武这番话,一旁的沈辰仿佛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向苻洪翻译了一番。苻洪听得这番话,方才面色稍霁。他知刘季武听不懂胡语,便面向沈辰问了一句。

    沈辰闻言,对刘季武言道:“苻头领问百人长,你有什么妙法,既能为他们部族之人抢夺到足够越冬的粮草,又能使刘曜不因此而迁怒于他们部落呢?”

    刘季武伸出左手,轻轻地敲了敲苻洪拿在手中的利刃。苻洪见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刀。不过目光依旧凌厉地望向李延昭与沈辰二人,期待着他们的回答。

    “此事简单。”李延昭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道:“头领可选部落之中精壮,编练成军,并将有限的马匹配给他们。我部之后会负责哨探赵军后勤辎重,以及粮草等物的动向。头领大可令这些青壮备好兵器战马,枕戈待旦。一俟我等发现敌军护卫薄弱的辎重队伍,便遣信使前来相报。届时头领只需率部打着杨难敌的旗,杀他个片甲不回便罢。”

    刘季武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劫掠而来的物资,我部只取数日口粮。斩获首级等归我们,以为军功凭证。其余之物,尽随头领取用!”

    沈辰依言将之皆翻译成胡语,诉于苻洪。苻洪听闻,面上喜忧参半。沉吟了半晌,他才又问道:“若刘曜分出众多兵力护卫粮道,又将何为?”

    听完沈辰翻译,刘季武淡淡一笑,摆摆手道:“苻头领不必忧心。此次刘曜募举国之师,大举攻凉,所需粮草辎重,乃是天文之数。陇西贫瘠,又新近归附,绝难就地筹集。而从关中遥遥运抵此处,数百上千里路途,若是刘曜分兵护卫粮道,得需多少兵力,才能将这条粮道护卫平安呢?”

    沈辰翻译了一番,听得这番话的苻洪,渐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在帐中走来走去,微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仿佛是不经意间瞟过自己方才坐的那张几案,却见几案后方的那名老者,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

    苻洪转身,神情坚定地道:“既是如此回去转告贵方话事人,这等事情,我们接了。就烦请将军手下军卒充当耳目,为我等哨探情况。若事可成,我等必竭力赴之!”

    “好!”听完沈辰的翻译,刘季武大喜道:“我部每两日遣人与贵部报信。两方之间,务必信使来往不绝。若有目标,我当助头领奋力取之!”

    “一言为定!”苻洪听得翻译后,大步上前,拍了拍刘季武,爽朗地大笑道。

    出得营来,刘季武与沈辰二人并辔徐行。沈辰已掩饰不住自己钦佩之意,好奇地问道:“百人长,你是如何想到这么一招的?我沈辰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简直心服口服!”

    “有个人曾经教过我,兵凶战危,为将者不论是我强还是敌强,都须得学会借势。若不通此理,则强势亦会演变为弱势,乃至败势。而通晓此理,并能临敌应变者,当可化弱为强。世上一切事物,皆可为其麾下之兵!”

    “这人这么厉害?”沈辰听闻刘季武说得玄乎,却愈发地有些不相信。他喃喃道:“若有此神人,为何此次战事,我等还能在金城陷入那般不利境地?”

    刘季武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幽幽道:“此人将自己置于险地,奋力死战。如今身负重伤,尚且不知情况如何……不想了吧,我等唯有尽力,方才有望挽救眼下危局。今日这一策,叫驱虎吞狼。沈辰你可记住。”

    沈辰坐在马背上微微躬身:“属下谨记百人长宽心。”

    刘季武驰到先前众军所处的小坡之下,道:“走吧,我等去找其余部落。”

    曹建在山坡上挥动令旗传令,随即,山坡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广武骑卒的大队骑卒奔驰而出,紧随刘季武之后,在陇西腹地奔驰着,他们试图扭转不利局势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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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从筠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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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昭还是静静地躺在郡府厢房中的榻上。他不再挣扎,也不再胡言乱语。就连吸进呼出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太守布满皱纹的右手,又是抚上了他的额头。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出如浆。然而依然滚烫无比。太守心中万分焦急。他几步便跨出厢房的门,而后唤过一名护卫,道:“去请王郎中了吗?”

    那护卫见太守一脸带着微怒的焦急神色,心下惶恐,忙抱拳言道:“王郎中说,李司马伤重难愈。他已尽人事,若是仍无起色,便回天乏术……”

    “去,再请一次!”太守眉头紧紧拧了起来,愤然道。

    那名护卫领命转身,便欲离去,太守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想起什么,又道:“等等!”

    那护卫连忙转头,问道:“府君还有何吩咐?”

    “再遣一人。去往城北刘坊官带着李司马的家人前来探望一下吧。”太守神情忽然有些委顿:“再不见,怕是就见不到了……”

    “是!”护卫抱拳应命,而后转身而去。

    那名护卫刚走,便又有两名护卫抬着一口沾满泥土的大箱子,进得院中,见到太守正在,连忙放下箱子,抱拳行礼。

    “这是何物?”太守看着那口大箱子,也是心中疑惑,便出言问道。

    “府君早间吩咐我等前去李司马宅中,将庭院挖开,我等便挖出了这口箱子,特来请示府君,这口箱子应当如何处置为妥?”

    两人一说,太守仿佛才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将这箱子擦洗擦洗,抬到李司马屋中吧。”

    太守已猜到这口箱子中是什么东西。然而如何处理这些东西,他确实也是一筹莫展,本来只欲等李延昭醒来,与他相问一番,哪怕他只醒来片刻,也不至于如此没有头绪。然而他偏偏昏迷如此之久,就连片刻也不曾清醒过来。

    太守心中已然决定,若是李延昭撑不过眼下这一关,便将之留给他的家人,想来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上次还听刘坊官言道,李延昭曾收留一个流民孤女,并寄养在他家,定时奉给财物,以请他照顾这个小娘子。想来,李延昭死战之前,写给自己那张字条自己替他挖出这个装满财物的箱子,也是想留给这个孤女吧。

    太守在庭院中自顾自踱着步,思绪却是越来越杂乱,难以理出一番头绪。不知过了多久,他见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定睛细看,却正是见到王郎中一脸凝重,迈步而来。

    太守连忙上前,扯住王郎中的衣袖,涩声道:“郎中,万望救活此人啊……”

    王郎中见到太守此番模样,亦是心下黯然,只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道:“府君莫急,王某尽心竭力便是。然而此人时日已久,还未醒来,如今当是气息微弱,只恐其不久矣……”

    说完,王郎中挎着药箱,自顾自地向着厢房而去。太守一脸焦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厢房。

    王郎中走到榻前,俯下身,揭开李延昭额头上的湿帕子,而后细细看了一番他的脸色,又伸出手,在他的额头处摸了摸。手已触到李延昭的额头,便像条件反射一般弹了回来。他又解开缠在李延昭腰间的布条,查看了一番伤口。此时李延昭的伤口处已经红肿得老高,并且依然不断地向外渗着脓水,直看得王郎中连连摇头……

    “王郎中,此人……真的救不了了吗?”太守颤颤巍巍地上前,凑近王郎中,而后试探性地问道。

    王郎中抬头看了太守一眼,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太守出了屋,独自踱着步,却一时无言。

    郡府门前仿佛传来女子的哭喊,太守心下一惊,急忙向门口走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郡府门前喧哗。

    然而一俟到得郡府门外,太守才发现,正是刘坊官带着一男一女,那女子显然年龄还小,此时在门前不断地哭泣,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地呜咽着,太守站在门内,依稀听到她口中正在一声声地喊着大兄……

    刘仲康紧走几步,到得门前,与门前看守的两名护卫交涉道:“二位军爷,真的是府君让我们前来探视伤重的李司马,不信,您二位问问府君嘛……”

    太守眼见这一幕,听着那小娘子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喊,觉得心中发堵,正要迈步上前护卫们放他们进门。然而就在此时,方才派去找寻李延昭家人的那名护卫去马厩中拴好了马,从旁一路小跑过来,对守门的二人解释了一番,方才将刘仲康等三人带入院中。

    刘仲康迈步进来,却正看到太守立在院中,当下心中微惊,连忙上前见礼问好。那男子也跟着一同上前问好。只是那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小娘子,仍是哭哭啼啼的,听到院中站着的这位中年人就是府君,也只得梨花带雨地上前敛衽为礼。

    太守与刘仲康寒暄了几句,刘仲康向太守介绍了两人:男子是他长子刘季文,那小娘子,便是李延昭去岁收养的那名孤女了。

    太守此时心情黯然,便对刘仲康道:“情况仍是不容乐观,我方才才入内看过,王郎中他……”

    刘仲康摆摆手,道:“府君,我等都知大伙已是尽力,只是我们与延昭相处日久,情难自已。此番前来,也只想看看他罢了,我等草民谢过府君关垂。至为感激……”

    太守闻言,也是默然,想了想,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三人指了指厢房方向,便喟叹了一声,而后转身向着内堂行去了。

    三人在刘仲康的带领下向着厢房行去。走到门口,却正遇到王郎中从房内行出,刘仲康连忙拉住王郎中询问病情状况,然而王郎中却只是摇头不止。见得此番情况,刘仲康身后的倪从筠,却是哭得更凶了。

    刘仲康上前,推开厢房大门,倪从筠便像一只翩翩蝴蝶一般,直向房中撞去,口中仍是呼喊着:“大兄!”

    倪从筠到得榻前,见李延昭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身上数处都裹着包扎伤口的布条,不由得更是悲泣不已,这番情形,令周遭人见之,都是黯然不已。

    倪从筠伏在榻前,一边哭着,一边去解李延昭裹伤的布条。刘季文见状,正要上前阻止,刘仲康却是挥手打断了他,悄声道:“让从筠看看吧,她毕竟也是行医之家的女娃娃。”

    刘季文听闻,便不再上前阻止。倪从筠将李延昭身上所缠的布条一点一点拆开,看着李延昭身上的伤,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倪从筠将这些布条分别拆开,一一查看了一番李延昭的伤势,而后回头,脸上虽然仍挂着泪珠,然而低泣之声,却是渐渐小了。

    “刘伯,大兄伤势,从筠可医!”刘仲康望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却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请假条() 
吊着吊着吊了两月余,终于到了这一刻。

    此刻,子夜的心情是激动的,惶恐的,期待的,感激的……

    此时,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一直以来,不计较稚嫩而拙劣的文笔,一如既往地着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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