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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儿也强撑着身体去准备文具。
很快,纸墨笔砚就位,沈悯芮轻巧点过了墨,提笔在纸前:“你说吧,我写。”
“好吧,我尽量平静……”杨长帆沉吸了一口气,“茂茂……我是芮芮……簪子很好看,可是芮芮好害怕,怕……”
“呕……”
下面的话连沈悯芮都扛不住了。
并非杨长帆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自己也很恶心,但眼下,恶心一下自己不失为一条良策,人的软肋,是不该在敌人面前暴露的。
大家共同被恶心了很久,一封情书回信终于完成。在这封书信中,沈悯芮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态,只是表示自己初来沥海,杨府势大,家法严格,她虽对何永强的好感远超杨长帆,但没有办法,这个家族太可怕了,咱们还是不要联系了,不然我会被浸猪笼的。
欲擒故纵可怜兮兮,激发英雄救美的意愿,很脏的套路。
杨长帆自己也不忍再读第二遍,捂着脸道:“赶紧包给赵思萍吧,我不想再看了。”
“嗯……”沈悯芮托腮沉思。
“还在想什么?”
“该有个回礼的。”
“哎呀他不稀罕。”
沈悯芮摇头道:“不要多贵重,关键要有情谊,给他一个念想,男女交换信物的那种感觉,你要引蛇出洞,做戏就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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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瞎几把画()
“说来也是……”翘儿在旁支招,“妹妹最近不是在刺绣么?刚好送与他就是了!”
“不可能!”沈悯芮瞪着眼道,“《望夕图》怎么能给这号人?”
“还挺讲究……”杨长帆挠着下巴道,“送点不疼不痒的东西倒也没什么。”
“对了!”翘儿突然拳掌一拍,“那呆子写的字!”
沈悯芮闻言皱眉道:“这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的是个东西。”翘儿这边已经利索地取来了那两幅字,冲杨长帆道,“展开看看?”
杨长帆摆手:“随便看看吧,别太寒碜就行。”
翘儿这便解开封绳,哗啦一下子,一纸内容不明的书法作品猝不及防出现在杨长帆眼前。
杨长帆看到这幅作品,心中陡然生出四个大字——
瞎几把画!
不对,是龙飞凤舞。
此字极乱,每个字都扭曲变形,每一笔都信马由缰,好似许多混乱的符号交织在一起,即便是杨长帆也几乎认不出来半个字。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一个人特别恨另一个人,然后写在纸上疯狂发泄,连续写20个“草泥马”大概就是这样一幅作品了。
“是不是还没我写的好呢!”翘儿神气问道。
“这还是人写的?”杨长帆简直要哭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看错人了,也许就是一个妄人罢了,“这没法送,这指定没法送!”
“那能送我么?”沈悯芮却盯着这幅字若有所思。
杨长帆立刻答应:“快拿走!你不拿走我就垫桌角!!这字看一眼都是精神污染!我好像感觉到了他的那种精神分裂!”
“你能感觉到?”
“就是这感觉,我的天啊……”杨长帆揉着额头,这感觉很像正常人第一次看到毕加索的作品,充满了诡异的色彩与某种病毒一样的旋律,整个人都不好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在哪来着?”
杨长帆忽然看着这东西有点眼熟,但那回忆太煎熬了。
沈悯芮却说道:“你有这种感觉,说明你有品鉴的慧根,更说明这书法的水平。试问,谁能把如此的情绪注入书法,让你一个门外汉都能感觉到这种……。”
“悲愤与苦闷……”
杨长帆盯着这幅字,竟毫不犹豫接下了这句话。
沈悯芮拳掌一拍惊喜道:“不错,就是悲愤与苦闷,你真的有慧根啊!”
杨长帆默默摇头。
沈悯芮又看了片刻,随即也跟着摇头:“就是笔法太不讲究了,就算是行草,也要遵循基本的笔法,《书谱》中的铁律,‘草乖使转,不能成字’都不在乎,间架结构更是荡然无存,字的结构完全乱掉,不同字的偏旁肆意相连,虽然发泄了情绪……”
“却打破了每一个字的美感。”杨长帆又突然接了一句。
“对对对!你真的懂啊?看不出啊!”沈悯芮振奋点头,看着杨长帆像是看到了知音。她自幼琴棋书画样样通,本来是要给个大儒当知音的,却偏偏爱上了一位将军,如今更是流落沥海小村,想不到这土少爷竟然有如此犀利的品鉴能力!
“所以这幅字要整体看,看局部是没有任何美感的。”杨长帆沉浸在精神黑水的海洋中,拉着沈悯芮向后退了两步,指着书法道,“现在看,有没有正在被一万个人强j的感觉。”
沈悯芮竟然跟着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品味道:“不应该是正在……应该是刚刚……或者即将……”
翘儿都快哭了,你们的精神已经被瞬间污染到这个程度了么,这个徐文长究竟有怎样的负能量,能靠一幅字就扩散如此。
杨长帆也跟着沈悯芮的话品味,确实,正在遭遇的时候脑袋里应该是空的,应该是刚刚被搞完,或者眼看着要被搞了。
这种污,只有足够污的人才能懂。
“确实,这幅字该整体看,不能逐字品,我也算学到了。”沈悯芮透露出了少有的钦佩,不觉间与杨长帆凑近了一步,品到这步,已经突破了大家水准,而是创造了全新的角度。
两个污人,惺惺相惜。
杨长帆自然不是真懂书法,这只是几年前的记忆。他记得,当时去教授家里做客,教授拿出了同样情绪的一幅字,给他讲了很久,并且说明这幅字是民国时期教授他爷爷用一栋楼换的,现在同样值一栋楼,这才是最保值的投资。
后来杨长帆才明白,原来导师的意思是不要送他挂历贺卡这种蛋疼的东西了,有种就送字画,赝品也可以。
杨长帆重又走上前去,蹲下看款。
落款好歹能看清:徐渭。
其下有两印也是工整的——天池山人,山阴布衣。
他终于记起,徐渭,字文长,号天池山人,与当时教授家那副字正是相同的落款。
这个人在艺术界的名声,远超了历史界,导致杨长帆这种精通海洋史的家伙都漏过了。
非说的话,这位可以算得上书法界的毕加索,度过了极其纠结的一生,骨头化成灰之后,终于火了,昔日随手的涂鸦都价值连城,可惜他本人一文也爽不到了。
好在教授当时也提到过这个人的生平,除了“明朝三大才子”这样直白的头衔外,其它的地方杨长帆都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他是一个无名的抗倭英雄,具体怎么无名也不用多想,一个无法跨过举人门槛的人,在这个时代是不太可能有名的。
“悯芮说的对,沧海遗珠。”杨长帆木木起身,“这字画收藏好,当成传世之宝珍藏,日后见到极其投缘的高人再赠出。”
“不会吧……”翘儿目瞪口呆,“这个东西有你们说的这么好?”
“好不好不重要了。”杨长帆坐回椅子上叹道,“明日一早,我去山阴。”
“你真要请他啊!”翘儿哭丧着脸道。
“叫凤海去就好了吧?”沈悯芮也跟着说道。
“必须亲自去。”杨长帆摇头道,“我一个人脑子不够用的。拿何永强来说,我这些拙劣小计还不是他的对手,至于下面的生意,就更力不从心了。”
果然,击败海瑞的不是凡人。
只可惜,徐渭无缘中举,毕生之才学唯有在艺术中展现。
见到了沧海遗珠,没人能忍住不捞出来。
105 花瓦家()
杭州府城北,戚继光策马归来,心情大好。南京匠人已经细细看过图纸,且依法试制,完全行得通,只是做的仓促,工艺欠缺,试制品最终无法使用。但匠人确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解决,杨长帆之前也说过,中间很多工序需要他亲自主导。
这样一来,至少遂发铳是可行的。
这就意味着武装火器的飞跃,至少在手持轻火器这个方面,也许已经胜过了夷人。
下面,就是给杨长帆一个舞台,将这些发扬光大。
祭酒是不够的,要让杨长帆光明正大地参与到军器制造当中去。
行至城北,戚继光忽然皱眉。
他看见了军队,而且明显不是明军编制内的军队。
这些人身着蓝黑色异服,编队嘈杂,像极了乌合之众,暴动流民,若不是为首一人立于马上,身着甲胄红披风,戚继光还真以为是哪个异族入侵了。
这就是狼兵么……
戚继光忍不住想去打个招呼,看看他们骑的究竟是不是狼。
他策马靠近,越靠近,越觉得不对。
狼军将领,未戴头盔,也并未裹头,而是用一个简单的头巾绑上缠起了头发,这种方式并不奇特,但正常的男人不会用。
率领狼军,好歹该封个参将,道理他都懂,可为什么这位将领……
好像是个女人。
更近一些,戚继光更慌了。
这个人不仅是个女人,而且肤色黝黑。
再近一些,没法再近了,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很黑很老的女人,身形魁梧,扛着钩镰枪腰板笔直,竟还有几分豪气!非说的话,比军营中九成的将领都更有豪气!这样的视觉冲击前所未有!戚继光完全陷入了呆滞!
一个老太太领兵?狼兵?
老女将见戚继光前来,也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操着非常蹩脚的官话道:“我族途经杭州,稍作补给便赴嘉兴。”
戚继光抱拳道:“这位……大娘可是狼军统领?”
“我是瓦氏。”老女将说着摸出了文书,“就停留半天,天黑前我们就走。”
戚继光没有接过文书,愣愣答道:“这个大娘给城门卫兵,我只是个路过的。”
“叼你个姐!”老女将闻言大怒,“我族赶着杀倭!莫挡路!”
再看她身后几十个骑军,皆是怒视戚继光。
这什么军啊!怎么管?!比山贼还狠呐!
戚继光尴尬道:“在下是浙江都司佥事,若不嫌,在下帮忙传递文书。”
老女将直接摇头:“莫挡路,我族到哪里都直接进,倭贼插标卖首,我族没耐性等你们传书。”
戚继光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感觉自己再废话,就要面对两队骑兵冲锋了,他只好让开,与老女将并排骑行,找机会打听道:“不知大娘如何称呼……”
老女将倒也是能聊天的人,随口道:“他们都叫我族花瓦家。”
“那……我叫您瓦夫人吧。”戚继光回头一望,继而问道,“此番狼兵来了有六七千人吧?”
“六千三百。”老女将回答干脆利索,然后问道,“可有倭贼多?”
“倭贼多数屯于柘林,全算上要有万人。”
“那就不怕。”老女将闻言十分镇定地点了点头,“不过两万就好。”
“张总督连这个都没告诉您?”
“张经这老鬼不老实,就告诉我有倭贼,有重赏,杀的越多赏的越多。”老女将拍了拍甲胄,“我横竖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天了,死之前拼一把,为我族留下些东西。”
“佩服,佩服。”
戚继光清楚广西有多穷,也知道这些土司有多混,只是没想到领军的是这样一位可怕的老太太。他一路继续打听战绩与战力,别的不说,虽然队伍没什么章法,但他从狼军的眼里确实读到了一种蛮人独有的东西。
也不是骁勇,也不是蛮横,大约是生死没那么重要,你瞪我一眼我杀你全家那种感觉,就是愣狠愣狠的。
倭人武士,大抵也有类似的感觉,外加刀剑实在锋利,这才凶狠。眼下狼兵虽然用的多是钩镰枪与刀盾,但这股不要命的气势,是戚继光见过的唯一能与倭人比肩的。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这样一支军队。
“不要命”是一个太稀少也太有用的资质了。
浙兵最大的短板恰恰就是这一点,太要命了,虽然当兵的都不富裕,不过在浙江当兵总好过太多地方,偏偏就是越穷的地方,才越有这种不要命的兵,浙江还是太富了。
亲眼看到了狼兵,他愈发肯定了张经的判断,此番张经受命总督江南军事,绝不是驱逐或者防卫那么简单,朝廷下这番重力,调派如此老牌的军帅,目的只有一个——正面交战,全面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