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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华“多少?”
李天宠犹豫道:“这类事本该上表朝廷,由军部、工部出头。”
“接着拖?”
“好了好了,五千两吧!”李天宠这辈子就没这么草率过。
“五千两?你可知一门火铳多少两?”赵文华可是吃过见过的,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发,“一万两起!至于匠人事宜,我亲自操办,不劳巡抚费心!”
李天宠面露愁容:“赵大人你也知道,如今募兵居多,军费紧张。”
“军费?”赵文华拍案大怒,“杭州城都被劫了!你跟我提军费??狼兵的事我可兜不住你!一月之内,朝廷少不了参你们的本子!”
“这……”李天宠闻言确实有些慌乱,谁都知道,赵文华不止是工部侍郎,还是通政司的执掌者,此司不干别的,专门整理各地告状的文书,哪些送上去,哪些压手里,全凭赵文华一句话。如今异族狼兵劫了浙江,虽然应属张经负责,但李天宠好歹是浙江巡抚,掌管着全浙江的政治司法与军事大权,就这么憋在府中置若罔闻,没人告状才奇怪。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张经七老八十德高望重的,还不至于受到影响,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李天宠沉了口气正色道:“拨一万两至绍兴府,由赵大人主导军器坊事宜。其余的事,倭乱平了待张总督定夺!”
“你看!非要我逼你!”赵文华终于露出笑容,“这次例外,不要拨到绍兴府,军器的事就该在军营做。”
“哪里?”
赵文华在桌子上轻轻一点:“沥海所。”
110 吏部钦点()
日落西山之时,狼兵离去的杭州城才终于稳定下来。李天宠颁布公告,安抚众人,保证受损摊铺客栈事后得到赔偿,只是具体数目很模糊。
这一天又是狼兵又是赵文华,搞得李天宠狼狈不堪。可这一天还没算完,回厅准备用餐的时候,又见到一位不请自来的主儿。
李天宠刚刚松了口气,便见一白衣男子迎上前来。
“舅舅……”何永强满脸堆笑恭迎。
“怎么你也来了?”李天宠见到是外甥,这才放下了官员的城府,“这一天啊,真够我受的。”
这会儿李天宠的夫人,何永强的舅妈也迎上前来,一面给李天宠解官袍一面笑道:“巡抚肯定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浙江,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李天宠苦恼摇头,“这事一完,我得赶紧想办法回京城。”
舅妈已将家中便服披在李天宠身上:“你走了,永强怎么办啊?”
“永强有的是能耐,还用得着我?”李天宠穿上便服,舒适了许多,连忙招待,“来来,坐,先喝口茶。”
“舅舅太高看我了,没有舅舅,外甥什么都不是!”何永强跟着李天宠坐于厅前,也不怠慢,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檀木箱子。
檀木箱子刚好是人头大小,可谁都知道,里面不可能是人头。
李天宠也是识货的主儿,别的不说,光看着箱子的样式材料就是十两起,里面装的得是什么?
何永强也不急着说,请舅舅亲自打开。
李天宠也知道,寻常东西是打动不了自己的,既然外甥这么卖关子,肯定是个有趣的东西。他不慌不忙打开箱扣,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块裹着白绸的东西。
“请。”何永强示意继续。
李天宠这才小心翼翼地揭开一些白绸,手一摸眼一见,竟是一块光溜溜乳白色的玉石。
何永强迫不及待了,一把将白绸尽数退去。
一尊乳白色的盘膝而坐玉佛横空出世。
做工精细,珠圆玉润,晶莹剔透,即便是李天宠也看傻了。
白玉他见过,但成色如此之纯,又如此大块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这是一尊佛像。
李天宠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又将白绸包上,左右四顾,不知是在防着蚊子还是苍蝇。
“哪里来的?”李天宠瞪眼问道。
“朋友那里买的,舅舅可喜欢?”何永强期待问道。
“可不敢说喜欢!”李天宠惊魂未定合上了箱子,“咱们都只能悄悄的。”
“明白。”何永强见了舅舅的表情,终是放松下来,“皇上不喜欢,咱们不敢喜欢。”
“不错,皇上信道,谁敢拜佛?”李天宠擦了把汗,“不过这尊……真的是绝世珍品啊……”
“这么多年,舅舅也没见过第二个吧?”
“这般白玉绝对没见过。”李天宠暗暗称奇,只敢回忆不敢再看,神色更是纠结,“我……还是不要收了,这礼太重。”
李天宠所说的重不仅仅是价值上,更有政治因素,皇上虽然没有亲口说过“信佛的都去死”,也没有正式禁佛,但十几年来削僧尼,罢寺院的事情从没停止过。朝中人都知道,皇上是个憋着不说的人,有些事他会牢牢记着,早晚有办法惩罚你。
因此朝中大员虽不乏信佛者,表面却只字不敢言,只有至交之间,才敢偶尔私下论佛,生怕被对头给点了。
私藏佛像,绝不是罪,却绝对是大忌。
何永强清楚舅舅的脾气,此时只笑道:“舅舅想太多了,放在自家私寓偶尔拜拜,看看,自己高兴,佛祖也高兴,又不是摆在堂中天天烧香不是?”
“哎……”李天宠抿着嘴抚着箱子,“你买这佛像的事可有他人知道?”
“卖我的朋友肯定是知道的。”何永强继而劝道,“但他绝不知道我会送给谁,而且这朋友终年跑商,贩卖太多奇珍异石了,他才不管这些。”
“终年跑商?”
“哦哦,西域的商人。”
“我可警告你。”李天宠颇为郑重说道,“眼下时局紧张,万不可与海寇勾通。”
何永强心道,您这是哪年的事情了,如今江南,哪个大贾不跟五峰船主有所往来?这早是不争的事实了。不过既然你面子上要保持严肃,我也配和你严肃。
“舅舅这就是不信我了,我生意好好的,怎会勾结海寇?”何永强一副受到冤屈的样子。
“你不可小看这事。”李天宠觉得力度还不够,再次强调,“如今确实有不少大户私下收货,散货,眼下也确实没人治他们,可这只是朝廷不想治,一旦要治,谁也逃不过!”
“谨记舅舅教诲!”
此时,舅妈也端茶过来,见状不喜道:“什么治不治的?江南多少人在跟海上做买卖,也没谋财害命,治他干嘛?”
“你不懂。”李天宠无意多做解释,“如今的时局,不要想着发家富贵,明哲保身才是第一位的。”
舅妈放下茶具笑道:“那当官的就都没法活了。干吃那点俸禄,肉都吃不上,你倒是给我找一个明哲保身挑不出毛病的官来?”
“有啊!”何永强听闻此言瞬间来劲,“就在我们会稽!”
李天宠一听,立刻明白了外甥此来的目的,他也立刻答道:“海瑞可是吏部钦点的。”
“什么?”何永强大惊,“这号人还能勾上吏部?”
“不能说勾上,他确有几分本事,也确行得正坐得直,福建学政力荐,吏部压下来,恰巧会稽知县空出来,理所应当。”
“什么就理所应当了?舅舅你是不知道海瑞在会稽做了什么!他逼我遣散家丁销毁轿车!”
李天宠闻言眉色一皱:“这的确有些过分了。”
何永强紧跟着说道:“而且他说了——‘别说李天宠是你舅舅,就算李天宠是你爹他也休想让我通情!’”
一旁的舅母也惊道:“这哪号人?口气这么大!”
“所以啊……”何永强接着劝道,“就算是吏部压下来的人,能不能先请到别处?会稽可容不下他。”
111 凶神()
李天宠思索片刻后摇头道:“不好,才刚刚任命,至少要一年半载的。”
舅母在旁问道:“找个说辞呢?”
李天宠再次摇头:“这个人,怕是找不出什么说辞。”
“那舅舅是逼我搬到山阴去了?”
“不必如此。”李天宠沉声道,“我书信一封即可。”
何永强闻言摇头道:“舅舅是没见过他……这人说不动的。”
“我有办法。”李天宠摆了摆手,“你放心回去,我保他往后不会找你麻烦。”
“哎……”何永强见舅舅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话锋一转继而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说。”
何永强微眯双眼问道:“会稽那个祭酒,应该是舅舅封的吧?”
“哦,那个人啊……”李天宠一想起这些事,又是满脑子焦躁,“这事你别沾,那人你也别管,让他们闹去!”
“我就是不明白。”何永强继而问道,“那杨长帆原先就是个傻子,一直在沥海,怎么就得到舅舅赏识了?”
“我可没工夫赏识他。”李天宠叹了口气,“既然你来了,我提前告诉你就是了,那人往后可不止是祭酒了。”
“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严党就是这样。”李天宠摆了摆手,“我不想再谈这些,吃饭!”
“……”
杨长帆拜别徐文长,天已大黑。徐文长本邀他留宿,但杨长帆要处理的事太多,不愿耽搁,当即连夜折返。车夫老胡也真的一直在村口等,见杨长帆这么晚回来恨不得破口大骂。
“杨祭酒……换了别人早就走了!”
“抱歉抱歉,谈的太入神了。”杨长帆表情还有些游离,“咱们回程。”
“这也就是浙江……”老胡无奈道,“换别的地方,真不敢走夜路,谁知道哪里藏着拦路虎。”
杨长帆也不答话,往骡车后面一躺,若有所思。
老胡也不好打扰,驾车急驰,这一路回去,怕是要子时才能到家,亏沥海是个村子,若是个府城早就关城门了。
杨长帆一路思量,老虎哈欠连连,没有路灯只有月色,就这么安安静静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就在老胡上下眼皮打架,正要昏睡之时,骡子忽然止步。
老胡摆了摆缰绳,让牠前行,牠却只低吼一声,并未前行。
“这蠢骡子。”老胡刚要发作抽鞭,这举起的鞭子却怎么都挥不动了。
猛一抬头,黑暗中透出两道凶光,好似一个大眼珠子的恶鬼正盯着自己。
老胡大骇:“啊!!!”
杨长帆本来也要睡去,闻声一个机灵翻起身。
借着月光,他也看清了那位凶神的双眼,的确恐怖。
凶神也不吭声,拉着老胡的腿像是抓着公鸡一般轻而易举将其拖下,老胡摔在地上,抱头大呼:“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凶神不管老胡,转头望向了杨长帆。
杨长帆同样吓得说不出话。
自己满脑子阴谋诡计运筹帷幄,到头来要在路上撞鬼全玩儿完?
不及他多想,黑暗之中,更多的凶光四面围来,好似一只只恶狼。
杨长帆情知是遇到劫匪了。
天煞的,堂堂浙江会稽,连座山连个林子都没有,还真他娘的有匪啊!
莫非是倭人散寇?
杨长帆不及多想,保命重要,在被下黑手前抢先道:“英雄好汉!留我一命!其它拿走!”
各路凶光聚集于此,也不急着搞杨长帆,窃窃私语一番后,最开始那人走到杨长帆跟前,很吃力的用汉语说道:“狼兵……补给……”
“啥?”杨长帆大愣,脑中更是百转千回。
至少不是倭寇。
听上去也不像劫匪。
狼兵……好像听戚继光谈过,张经对付倭寇最后的杀手锏。
可他们不是该在杭州嘉兴么?跑这边做什么?
没时间多想,抽刀声“嗖”地一声响起,杨长帆一个机灵,上一次也是在夜里,操刀的还是戚继光夫人。
没等他求饶,手起刀落!
地上的老胡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随后是骡子的惨叫与骡车的颠覆。
杨长帆看着那些影子愣生生顶住了骡子,还有拳打骡子的声音。
骡子噗通倒地,杨长帆也险些被晃到地上。
他本以为大祸临头,却见那些凶光貌似对他失去了兴趣,通通围在骡子身旁,挥刀上下,开膛破肚。
老胡湿着裤裆,流着眼泪,颤颤抬头,见几位凶神正欲分食骡肉,当即又有了些力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起身,夺路而逃。
几位凶神倒也不追,只关心眼前的骡子。
杨长帆则完全傻眼了,第一他不认识回家的路,第二这里没有路灯,第三没了交通工具。
他装着胆子下了东倒西歪的车子,凑到几位凶神身旁:“几位可是狼兵?”
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