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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渤海,共伐契丹!”
从三月二十七日深夜开始,龙烟铁山突然乱起!铁山的渤海奴打起来“宝剑王”的旗号,夺取了铁山库房内储存的刀枪弓箭(龙烟铁山本身就是打造兵器的所在),四下并起。看守铁山的少量契丹兵丁因为疏于防范,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渤海奴消灭。
到了中午的时候,也就是韩资国、刘洪接到快马急报的时候,龙烟铁山和周遭地方,已经完全在起义的渤海奴的控制之下了。
除战告捷的渤海奴并没有忘记“团结”汉族同胞,所以就根据计划,喊出了“宋军北来,渤海将兴”和“大宋渤海,共伐契丹”这两个口号,试图蛊惑附近的汉人农民参加起义。
燕云汉人大族是不会上当的,而且他们也没有造反的动力。但是燕云一带的底层汉人,其实也和渤海奴一样,都是生活在地狱之中的!
所以一听说“宋军北来”,还真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汉人贫苦农人上了当,拿起刀枪农具,加入了渤海人的起义队伍。
可能是因为害怕某个吃错药的汉人大族突然暴起夺取龙烟铁山怎么个军工重镇。
所以在铁山附近,是不允许汉人堡寨存在的。而没有什么防御能力的汉人村落,又抵挡不住声势浩大的渤海奴起义军,大军所过,这些村落就纷纷沦陷了。
而怀来县城内的可汗州清平军节度使司,更是一筹莫展,这里可是燕云腹地啊,谁会想到龙烟铁山的渤海人会吃错药造反了?因而可汗州清平军的武备极差,几乎是空有军号。
变起之时,也无从调集乡兵,而且也没有什么乡兵可以征调——所谓一百二十万京州兵,是必须建立在国家拥有大量自耕农基础上的。
可如今燕云地区的自耕农早就绝种了,土地和人口都被世家大族控制,哪里还有京州兵可用?
无兵可用的可汗州清平军节度使也只能一边求援,一边死守怀来县城了。
到了当天夜间,起义的渤海奴已经扫荡了周围的村落,在谎言的作用下,人数也扩充到了三万之众——不仅是精壮,也包括了老弱妇孺,不过声势还是非常巨大的。
山野之间,到处都是火把星星点点!
……
……
析津府城此刻也笼罩在乌沉沉一片的夜色中了,乌云在夜空当中低低的垂压着,不时有隐约的闷雷声在天空当中滚过。
伴着不时响起的雷声响起的,还有响成了一片的“闭门鼓”。辽国的许多制度都是学习唐朝的,其中也包括宵禁,每天晚上大约两更天(晚上9点到11点)的时候,辽国的所有城市中都会响起“闭门鼓”。析津府当然也不例外!
析津府的闭门鼓敲600下,敲完以后城内的大街小巷上,就不允许无故行走了,否则就要触犯“犯夜”之罪,要打二十下屁股的。
而每天早上五更三刻之后(早上5点多),析津府城内又会擂响400下“开门鼓”,开门鼓毕,才可上街行走。
当今夜的闭门鼓响起来之后,整个析津府城的街头,已经是一片黑暗,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兵士之外,基本上就没有行人了。除非是公务在身,或者是为了家中病人买药请医,否则是不允许在闭门鼓后上街的。
析津府城内的二十六坊,这个时候也都已经四门紧闭,整个城市,就这样被分割成了二十几个单独的区域,显得空空荡荡又安安静静。
哪怕是析津府内最繁荣的商业中心北市坊,此时也安静得犹如一座鬼城。不过和其他二十几坊稍有不同,北市坊中还有几条街巷的房屋中透出灯火,还传出丝竹歌唱之声。这几条街巷,就是析津府的青楼楚馆集中之所在。
在靠近北市坊南门的一条“柳巷”中,有一处位置偏僻,外观也显得破旧的大青楼,名叫海东馆的,是析津府中档次最低的一座青楼。背后是几家渤海右姓,在里面卖身不卖艺的,也都是从辽东来的渤海姬——在大辽,渤海姬几乎就是最低等的存在了,根本入不了契丹贵人和汉世家子的眼,就是到析津府经商的宋人、高丽人和回纥人都看不上他们。所以光顾这里的,也就是一些下等的苦力匠人。
有时候,比如今晚,也会有远来的商队包了场子,让那些许久没有尝过女色的汉子们尽兴享乐一番……
第253章 苦难的力量()
被人包场的海东馆现在也是门窗紧闭,没有一丝灯光透出,只是隐约有响动的声音传出来——这样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灯光在这个时代可是个“奢侈”的物件儿。对武好古这样的富豪来说,点灯自不是问题,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灯火通明可是不菲的开销,进海东馆玩乐的客人又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富贵人,怎舍得花费几十文钱去点上一灯?
不过大概不会有人想到,今夜的海东馆的大堂之内,却是灯火通明,只是在窗户和破损的地方,都用了黑布遮挡起来,一点亮光也透不出去。
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或蹲或坐,每个人都神色兴奋。几乎没有人在交谈,只是心神不属的在那里沉默等候。
不时有穿着长袍的汉子站在大堂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拿着张写满名字的纸点名叫人。叫到的人马上兴高采烈的答应,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一溜烟的上楼,去享受他们所剩不多的人生……
将近三百个人,就这样静静等候着被喊道自己的名字,然后欢天喜地的上楼,最多两刻钟后,则一脸舒爽的从楼上下来。
诱人的煮肉的香味,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让等候的人们更加兴奋,几乎每个人都大张着嘴努力吸气,仿佛想把这香味儿统统都收入肺腑。
有肉,有酒,有女人……传说中的极乐世界也不外乎如此了吧?苦了一辈子,现在临死总算享受过了,死亦无憾了!
死亦无憾的人们,自然是死士!
是渤海死士!
不必怀疑他们的死志,因为他们本来就活在地狱之中,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而像他们这样活在地狱中的人们,在契丹人统治下的大辽国中,还不知有多少!
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人们,常常喜欢挑大宋朝的种种不是,却有意无意忽略了少数民族统治的辽国,其实已经是地狱一般的末世了。
绝大部分的渤海人、女真人、阻卜人和汉人,都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
而当几百万地狱中的人们在绝望中奋起一搏的时候,处于末世的辽国和处于安逸富饶中的大宋,都是不堪一击的!
苦难,也是战斗力啊!
……
海东馆的二楼,一间原来算是很上档次的雅间里面,并没有女人的影子,被人称为“光明君”的渤海反贼首领正坐在一张书案后面,刚刚写完了一封不知道给谁的书信,拿在手里,似乎在仔细斟酌。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汉人打扮的青年——其实在析津府的汉人和渤海人穿着类似,只是发型不同。这青年没有梳辫子,而是将头发梳成了个发髻,用一根玉簪穿了起来。
“光明君放心好了,我现在是中京道派来的接伴宋使的随员,可以自由出入永平馆的。”
说话的青年姓高,名永昌,虽然是汉人打扮,但却是个渤海人,是渤海右姓高氏的嫡系子弟,刚刚中了进士,现在是中京留守司的录事。
他这次是被中京留守司派到析津府协调接伴宋使事宜的——等待大宋使团出了南京道辖区进入中京道以后,接伴事宜就得由中京道留守司负责了。
所以这位高永昌就被中京留守司打发到析津府和南京道方面的接伴官员协调,自然可以出入永平馆了。
“那就好!”光明君目光灼灼看着高永昌说,“这封书信,必须送到宋使或是副使手中……同时还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高永昌接过信筏,没有细看上面的内容,就将其收到了一只白色的信封之中。
“光明君,你带来恁般多的壮士进城,是想做甚底?”收好了书信后,高永昌并没有离开,而是问起对方带那么多人入城干什么?
光明君沉沉开口,声音又低又短促,震着高永昌的耳膜:“做甚?自然是做死了!要不然那些人怎么会有敞开了吃酒肉和玩女人的机会?173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了契丹人的衰弱,也等到了大辽的末世。可是有机会取代大辽的人并不只有我们渤海人,还有我们的同宗女直人,还有草原上的阻卜人,还有燕云这里的汉人……阻卜人早就揭竿而起了,生女直人也摆脱了契丹人的暴政,据我所知燕云这里的汉人大族也有人在秘密联络宋朝!而我们渤海奴受契丹狗贼的苦最多,难道不应该抓住这次雄起的机会吗?”
他猛地一挥手:“我们渤海奴受苦太多,力量也没有汉人、女直人和阻卜人恁般强大。所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不惧死而已。渤海人悍不畏死,就是我们手中最大的本钱……只有让宋人看到我们渤海人不畏死,他们才会支持我们,和我们联手一起对付契丹人!
现在龙烟铁山的渤海奴已经起事了,要不了两三日,驻析津府的汉军就会开走。到时候,就是我们在析津府揭竿而起的时候了。”
光明君的这封书信,被放到了大宋使辽正使蹇序辰的书案上。
“这宝剑王和光明君是甚底人啊?”
看完了书信,蹇序辰就把副使李忠请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内,把书信给了对方。
“据说是故渤海王族大氏家族的人物,不忘故国,一心想要恢复基业。”
李忠倒是听说过他们,“不过两人的真名没有人知道,所以辽人通常称他们为大宝剑和大光明。”
“宝剑”和“光明”当然不可能是大氏族人的名讳了。如今大氏家族的首领叫大公鼎,是公字辈的,他的儿子则是昌字辈的。也就是说,大宝剑和大光明多半也是这两个辈份的人。
“大氏王族的力量强大吗?”
“不怎么强大,”李忠说,“渤海人在大辽有渤海奴之称,便是大氏王族之后,也得不到重用。如今大氏家族的族长大公鼎入仕已经二十多年,只得了一个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也不小了。”蹇序辰说。
“没大用处,”李忠道,“辽国和我朝不同,素来是重文轻武,而且还重北轻南。大理寺卿是个南面文官,根本没有多少实权的。另外,大氏王族被契丹人屠过几次,余下的都分遣各地安置,力量不强,甚至比不过渤海六右姓。
不过大氏王族不仅在辽国有人,也有一些流落到了高丽国。据说,渤海灭国时,其世子大光显就拥众数万投奔高丽,还被高丽国太祖王建赐了王姓。
这大宝剑和大光明也有可能是从高丽国而来的渤海王族后裔。”
李忠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是向马植或是童贯请教过一番的。
“那我们要派人去见他们吗?”蹇序辰笑问道。
“咱家去吧,”李忠说,“见一面又少不了甚底,说不定有好处呢。”
这个回答,正中了蹇序辰的下怀,于是笑了笑道:“这样也好,可是你有办法离开使馆去北市坊吗?”
这的确是个麻烦,因为永平坊并不在析津府城的闹市,而且析津府城又被隔成了二十几个坊,要从永平馆到北市坊,需要进出两道关门(坊门),不经过辽人同意,宋使根本通不过。
不过李忠并没有为这个问题困扰太久,因为马植在当天下午就带来了武好古的口信。同时也送了一个从永平馆前往北市坊的机会——武好古约了使团的成员在北市坊的韩家丰乐楼见面。
……
“甚底?龙烟铁山的渤海奴起义?”
“是啊,刚刚得到的消息,闹得挺大的,连怀来县城都告急了。”
武好古是在北市坊内的一座客栈内听说龙烟铁山发生起义的消息的。他是前一天傍晚入城的,没有去马家,而是去了北市坊内一座名为“四方居”的大客栈,租了最好的两个上房,他和西门青住一间,钟哥儿和林冲住一间,张择端则留在华严寺里面看着壁画。
马植则是晚饭的时候才到四方居的,在四方居和武好古、钟哥儿一块儿用饭的时候,他把在自己的叔叔马人望那里听来的这个消息告诉了武好古。
“怀来都告急了?”钟哥儿哼哼笑着说,“这下可不少人能立功了!良嗣,你不去吗?”
马植摇摇头,“我要去的话,这会儿都在路上了。”
“已经在路上了?”武好古问,“出了多少兵?”
“侍卫八营都去了!”马植说,“可汗州清平军上报说有几万反贼……这可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