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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死的就挖深点,至少得保证蹲下再缩着脖子露不出脑袋。敌人爱是啥兵是啥兵,看不见人总没法杀吧。抛射的箭矢有反角制约也没多高命中率,再加上脑袋上面顶着个钢盆,命中之后也就是震一震弹开。
可是全蹲在坑里咋杀敌呢?容易啊,不是有一窝蜂和马蜂窝嘛。远了就用马蜂窝射,近了用一窝蜂招呼,再近还有单兵弩。
假如敌人都冲到短兵相接的距离了,该如何应对呢?洪涛认为这种情况需尽可能避免,要是敌人在三层火力网下还能冲到近距离肉搏,只能说明自己指挥失误,要不就是没掌握对方的兵力数量、要不就是轻敌冒进被包围了。这都是可以通过细致的情报工作来避免,不让它发生就可以。
那要是碰上攻坚战,总不能也一步一个坑的挖着攻城吧。洪涛又说了,西夏在边境地区根本就没有坚固的城池,最大规模的防御设施就是木头搭建的军寨。
如果对付木质结构的堡垒,他还有另一种大杀器,只是目前还没有量产而已。效果嘛,也不用做试验了,那种武器在金河帝国已经被无数次实战检验过了,必须好用。
再说了,敌人主要以骑兵野战、步兵长距离迂回突袭为主要作战方式,攻个毛的坚啊。就算真赶上这种情况,湟州不是还有禁军和厢兵驻扎嘛,攻坚让他们上呗。自己训练的部队只会打防御战,顶多来个防守反击、诱敌深入,说白了还是防御为主。
不管别人咋想,反正洪涛是认定了,在目前这个阶段只能采用防御战术慢慢的消耗对方有生力量,在成建制、大规模的重甲骑兵组建完毕之前谁爱进攻就谁去!
想来皇帝也不会急成这样,就指望自己这个二把刀扫平西夏。真那样的话,自己就只能扔下老婆孩子跑路喽。
另外洪涛还收到了一份礼物,是从延安府送来的,送礼人自称学生沈括。
礼物装在两个大瓮中,还用泥土封了口。所有人都以为是酒,但是当封口被打开之后,全捂着鼻子躲了。味道很不好闻、模样也不好看,黑褐色的粘稠粥状物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儿。
石油!跟着大瓮来的还有一封沈括的亲笔信,开头全是问候的客套废话,翻篇才言之有物。先是对驸马在延州附近建立乌金行的建议予以了肯定,又说了一大堆困难,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心有余而力不足矣,没钱!
沈括的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和洪涛的湟州经略安抚使真没法比,所有大笔的财政收入、支出都要经过朝廷点头。
其实就算朝廷不限制,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去建设工业基地。在洪涛眼中不值一提的钱物,到了绝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一笔非常非常巨大的开支,不是敢不敢花的问题,而是从哪儿来。
信的最后才是洪涛最关心的问题,石油。
这个词儿当初从沈括嘴里蹦出来时照实吓了洪涛一跳,仔细询问后才得知,世界上第一个给石油命名的很可能就是这位沈全才。
他刚到延州上任时经常去各地巡视体察民情,发现延川县一代的居民经常用一种黑褐色的油脂烧火做饭、点灯取暖。当地人把这种从地下开挖出来的液体称作石漆、石脂。
沈括也是个好奇宝宝,看到啥不明白的事物都要亲自试试。其实这就是科学家最基本的素质:先要有好奇心、再有很强的动手能力。
经过亲自试验,沈括发现这种液体确实很容易燃烧,且热量还挺大,唯一的缺点就是烟太大,很不适合在市内点燃。当地居民是穷的没办法,也顾不上烟熏了。
可能出于文人的通病,沈括觉得当地人给取的名字太俗,于是重新命名了一下,称之为石油。可是洪涛怎么琢磨也没感觉出来石油比石脂高明在哪儿,听着都挺俗的啊。
那石油有啥用呢?沈括不愧是个科研天才,仅仅看了、试了还不满足,又开始琢磨该如何利用石油为人类造福。不知道试验了多久,还真找到了一个很实际的用途,油烟!
石油燃烧时浓烟滚滚,被它熏燎过的东西无一不是黑漆漆的,上面会沾着一层黑灰。沈括是个文人,比洪涛这个假文人纯粹的多,他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文人三宝之一的墨。
原本墨是用松枝燃烧之后刮取松烟为原料,既然石油的烟雾这么大、黑灰这么多,能不能代替松枝制墨呢?
事实证明必须能,还特别好。在这封信的结尾,沈括就比较隐晦的提出了一个小请求。他想和驸马借点钱,然后在延州弄个作坊,专门生产用石油油烟为基础原料的墨,然后又起了个名字,石墨!
“我艹地雷!你起名的本事好像比大爷我要狠多了,张嘴闭嘴全是响当当的名号啊!”
看到石墨的名字洪涛心里又是一哆嗦,如果不是认识沈括并与他深谈过,必须得怀疑这个家伙也是个穿越者,否则怎么会把后世的词儿一股脑的往外倒呢。
但洪涛没答应借钱,他这种鸡贼的人不占点便宜浑身都难受。他打算告诉沈括,啥借钱不借钱,你出人、我出钱,咱哥俩合资,这样才显得亲热嘛。
而且合资的作坊也不能光生产石墨一种产品,必须扩大经营范围。比如把石油贩卖给渭桥镇乌金行做为燃料,再比如把油烟卖给宝绘堂当制作油墨的原料。
看到没,洪涛身上有着浓浓的资本家嘴脸,只要牵扯到利益二字,即便朋友他都坑。
乌金行需要石油当燃料吗?肯定不需要,那玩意在没有分馏之前成分太复杂,不适合参与冶炼环节。他买来是准备和煤焦油一起分馏的,这么说是怕沈括知道了石油的具体用途之后涨价。
“你大爷的,人家当个经略安抚使怎么就有这么多资源可用,我那边除了山就是川,只盛产劫道的土匪!”
在信的末尾,沈括还提到了他在当地发现的其它已知资源,比如解州的盐湖、信州铅山县的苦泉。本意是让驸马这个怪才帮着琢磨琢磨该如何充分利用起来,结果却让洪涛指天大骂不公。
盐湖,除了盐之外还有天然纯碱,这是洪涛非常需要且离不开的一种基础原料。苦泉只是民间的叫法,官方称之为曾青或者胆矾。没错,这就是饱含硫酸铜溶液的混合液体,可以用来提炼胆铜。
而且鄜州还产铁、产煤……这么算起来的话,发展现代冶炼、化工业的基础原料差不多就齐了。
206 浑人(白银盟16/40)()
可自己提点的京兆府附近凑点高品质的铁矿石和焦煤都费劲,想用纯碱还得从熙河路购买。因为人家那边有青海湖这个大盐湖,一到冬天湖边就会有天然碱结晶,捡石头一般随便捡。
反观湟州,幸亏富姬去的时候听了自己的话,带上两伍平民打扮的亲从官禁军,否则还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仅从兰州到湟州城的路上驮队就遇到了两次劫道的,从湟州再到南宗堡几乎天天有人日夜跟随图谋不轨,最终还是禁军亮出了强弩,勉强算吓退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看看人家的领地,再瞧瞧自己的治下,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我会派人去沈兄治下寻找建立乌金行之地,所需财物无需担心,自然也不会亏了沈兄你。日后乌金行产出之兵刃甲胄优先供应沈兄的亲军,也无需购买,用矿石、石油、碱石抵偿即可。具体事由沈兄与小弟代表商讨,来人曰朱八斤,想必沈兄也不陌生。”
既然自己没有这么多资源,那就得想办法把别人的资源弄过来,这是洪涛的第一个念头。
可惜自己是朝廷命官,以前没实职的时候不能随便走动,现在有了照样还是不能,所以得派个人去和沈括交洽。
朱八斤在渭桥镇建设上算个项目经理,所有关于选址、预算、工匠招聘培训、产品质量管理的项目几乎都参加了,虽然技术细节上还是一窍不通,但总体统筹规划已经入门。
让他重新设计一套产业链没戏,但照猫画虎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他又和沈括在金明池见过,虽然两人连一个阶级都算不上,更没有啥私交,但帮自己争取点利益、帮沈括出出主意还是很合格的。
“另有一件事儿还要沈兄大力协助,小弟去湟州任职之事想必已然知晓,可湟州本地之情况恐怕沈兄还不太清楚。当地山川比村落多、匪盗比田地多。小弟身边人手有限,怕不易立足。沈兄如有亲信之人不妨先借与小弟用用,蕃汉皆可、文武不挑。不是白借,小弟给付利息,此次会由八斤一并带过去,拜谢!”
除了四处划拉资源之外,洪涛还想和沈括借点人用用。渭桥镇这个工业基地必须保持运转良好,所以高翠峰得留下。朱八斤又去了延州,短时间内恐怕也回不来,自己身边好像就没啥人可用了。
许东来和那些孩子主要的工作是调配火药,目前这个技术还不能扩散,必须跟着自己一起去湟州。
“从武家、胡家挑选几个工匠去延州走一趟,把我的亲笔信交给沈大人。如果他愿意合作,就找合适的地方再建一个乌金行,不用太大,只需炼焦窑和炼铁炉即可,做为渭桥镇的原料补充。”写完了给沈括的信,洪涛把朱八斤叫来,交代了去延州的事宜。
“只怕没有官人坐镇,八斤不好与那些朝廷命官说到一起。沈大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可他手下的人难讲。”朱八斤对这趟任务抱的希望不大,他和洪涛的思路不一样,是从具体工作实施方面考虑的。
“……无妨,尽人事听天命,如所谋不成,就先遣徒弟在当地开办货场,专门收购碱石、石油送往湟州。咱们在湟州还有大买卖可干,到时候让他们眼馋去吧。”
朱八斤所担忧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洪涛想了想,自己也没办法解决,那就干脆不解决,绕开不就完了。
我想拉着你们一起前进,你们非坐在地上拖后腿不想前进,那我就松手呗,总不能为了拉着你们而误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如此甚好,八斤这两日找好人手即可出发。”得到了驸马的撑腰,朱八斤就全放心了。他并不怕沈括那边如何如何,主要是担心完不成任务回来没法和驸马交代,当下揣好信件就要离开。
“等等,八斤,坐下,我还有话要说。”这时洪涛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大人还有话要叮嘱?”朱八斤觉得下面将要说的话好像挺关键,因为驸马又开始摸他那几根若隐若现的胡子了,只有使劲儿动脑子时才有这个动作。
“你从开封就跟着本官忙前忙后,算起来也应该还清了儿子的债。这次去湟州福祸难料,本官又没有官职许与你,难道不想回开封守着乌金行安安稳稳当个富家翁吗?假如有这个想法尽管和我提出来,王相那边由我去说项,必让他把你儿子放出来。假如你还想帮官人一把,依旧可以在乌金行中任职,如何?”
洪涛并没有谈工作,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朱八斤身上。这个人跟着自己除了发点小财之外好像别无所求,也一直任劳任怨的甘受驱使,这让洪涛很不安心。
在他的人生理念里就没有忠心这个词儿,人和人交往必须有利益诉求,这个利益可以不是钱,但必须有。
只要谁无缘无故的跟在自己身边奔波,那这个人就将被视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在去湟州赴任之前,洪涛打算把各种不稳定因素都铲除,然后轻装上阵。别前面防着敌人,后边还得防着自己人。
湟州不比开封和京兆府,在内陆城市中再怎么耍心眼斗鸡贼也不会伤及性命,自己还有心情陪着他们玩。可到了边境一不留意就是死翘翘,还是别搞这种高难度的技术动作了。
“大人小看我朱某人了,八斤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也懂得为国靖边是值得称道的大好事儿。可惜八斤能耐不济,无法和大人一般运筹帷幄,却想跟在大人身边为朱家谋个好前程。”朱八斤好像已经打过草稿了,并没怎么思考就回答得很流利。
“你怎么就能确定跟在我身边会有好前程?万一是个大灾难岂不是误了你一家老小?”这番话能信吗?洪涛是真不信。
“嘿嘿嘿,八斤知道大人不信和尚道士那一套,但大相国寺的纯真大和尚实乃得道高僧,他与小人算过一签,指点贵人在西方,命属金。大人一说要去湟州小人就知道贵人来了,大人炼铁、锻钢、造利箭宝甲,无不是金。跟着大人就是命中注定,即便最终一无所获那也是小人气运不够,无福消受,与大人无碍。”
朱八斤也知道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法取信于人,开始详细解释他的人生理念,光说还不够,又从贴身挂着的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