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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想的那么神,走吧,一起回府衙里商议,把二郎、苗将军和王十都叫上,人多力量大,总会有办法的。”
高翠峰这次没观察对,或者说不全对,洪涛有办法也没办法。他不是圣人,脑子里并没有谁该伤害、谁不该伤害的固定模式,更不会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什么的执念。
实在没办法那就杀呗,爱谁谁,皇帝来了照样一弩撂倒。什么对错、民族、国家在小命面前都是扯淡,活着才是最正确的。
所以说别和坏人玩这种游戏,他们没有底线,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在这一点上古人还是高估了洪涛的品格,如果他有的话。
当然了,洪涛的底线是跟着所要付出的成本来回浮动的。如果没啥成本他也喜欢当圣人,成本高了就当普通人,成本太高只能当坏蛋,成本高的无法承受时他连人都可以不做。
现在他就是在评估成本,通过一屋子属下的出谋划策尽可能多的掌握细节,等把成本算清楚了,办法自然而然也就有了。
人多是力量大,可人多还嘴杂呢,每个人心目中的底线不同,成本核算方式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同。
于是乎府衙的后堂里就成了蛤蟆坑,连最沉稳的高翠峰也忍不住了,和苗魁你言我一语的抬起了杠,谁也说不服谁。
在场的不光有一干心腹,还有几个儿童团的孩子。她们提不出太成熟的建议,洪涛也没指望中间有天才,只是来让她们感受大事件的处理场面。
“停一停,郡王殿下,您觉得本官该如何应对呢?”赵佣和宸娘自然也允许在场旁听,成年人的意见洪涛都听烦了,翻过来掉过去就那么几种,不如听听孩子们怎么讲。
“本王有……本王觉得乱臣贼子皆可杀。孙子兵法有云,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姑……开国侯不必墨守成规!”
赵佣听了一个多时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早就听明白了,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可是没有得到允许不能发言。
此时是一脸的兴奋,就像当了皇帝头一天开大朝会差不多,小拳头攥得直哆嗦,鼓足了中气生怕气势弱了被当做小孩子。孩子总有这么一段时间非常渴望获得和成年人一样的待遇,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拿自己当孩子。
但在发言过程中还是太紧张了,一张嘴就差点把自己有中旨的事儿讲出来,这是姑丈坚决不让提的。后面又差点把姑丈叫出口,好在有宸娘在一边提醒。提醒的方式很豪放,说错一次后腰上就被狠狠掐一下。
“嗯,本官觉得郡王殿下的提议很不错,典故用得很得体。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他们掐准了在规则范围内本官无法腾挪,大名府离京师又近,不像湟州那般容易打时间差。想破这个局必须跳出规则,现在问题来了,跳出多少合适,既要破局又不能给咱们添太大麻烦。”
赵佣这番话真不是宸娘教的,所以才让洪涛感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不能说赵佣是合格的皇帝,但这番话说的很有帝王气度。别忘了他才不到九岁,这就叫耳濡目染,家教!
既然有了大指导方向,下面的具体细节就容易了,不出两刻钟热乎乎的解决办法新鲜出台,各人都领命而去。
“姑丈,是不是太容易了?”大人们都走了,留下几个孩子面面相窥。他们有点迷茫,一件原本谁都没辙的事情,连堪称半神的老师和养父都没辙,怎么又突然变得这么容易了?
“容易?殿下,这可一点都不容易。咱们做的事情是在挑战现有规则,面对的是全体朝臣,如果不破坏规则的话基本没有胜算。好在他们太急了,率先破坏了规则,那就别怪本官也不守规矩。殿下要记住这件事儿,将来假如碰到守规则的人就在规则内想办法,如果是不守规则的人千万别墨守成规,那样会非常吃亏的。”
当着一群孩子设计阴谋诡计不是啥好事儿,这种破坏规则的行事方式必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能让孩子们觉得这么做是常例,得想办法保住他们的底线。
532 毒计()
大名府既然叫做北京,建筑规制也得按照陪都标准。和开封相比几乎就是个复刻版,大小、模样、内部构造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宫城稍小,宫殿建筑也少,平日里只有几十名内官管理,皇帝来时才会当做行宫。
宫城的东门也叫东华门,门外有一座比府衙规模还大的院落,这里就是河北东西两路的提举常平司衙门。
今日恰逢中秋节,百姓们张灯结彩、登高拜月,做为一路仓司长官的曾布却没有这份福气。按照大宋律,在军路任职的京官都不得携带家眷。
不过他也没闲着,早几日就发出了名刺邀请一干同僚好友来府中相聚,反正大家都没家眷,不如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其实聚会是假,借机商议大事是真。在座的人里除了仓司各州各县管勾官之外,还有关系紧密的地方官、禁军军官。
“大人,肖全明来了,正在府门外候着。”酒宴刚刚开始不久,一位官家摸样的老者轻轻走了进来,伏在曾布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他来做什么,本官并未请他……”曾布闻言很是纳闷,
“小人看他神色很是慌张,身上还脏兮兮的,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老管家觉得有必要让自家大人见一见肖全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让他先收拾收拾再来相见,莫要扫了兴致。”曾布正在与提刑行酒令,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肖全明可没心情过节,站在仓司衙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他以前是大名府厢军的一名指挥使,现在则成了新军工程兵第一军里的班头。
由于年老体衰,无法承担过重的工作,就被安排在黄河大堤上负责搬运水泥,拿的是最低一档的军俸。虽然这笔军俸养活家人也算勉强够用,但和以前当指挥使时的收入比还是差远了。
除了经济收入上的落差之外,还有精神上的。他的很多手下都在工程兵里混的不错,有点手艺的更是吃香,不光军俸多,还有可能被送到磁县的工坊里当学徒,据说那边的工钱更高。
身体好的则被选入了新军,先不聊军俸有多少,光是每天有荤有素三顿饱饭和一年四季不用花钱的衣服就已经让人羡慕有加了。
如此大的落差让肖全明非常愤怒,且与他遭遇差不多的同僚也不在少数。俗话讲鱼找鱼虾找虾,有共同诉求的人即使互相不认识也会慢慢聚在一起,更别说同样出自厢军的同僚。
大家没事在一起喝喝酒、发发牢骚,但也仅此而已,靠他们无法反抗帅司的决定,更没胆量和能力造反。
不过局面很快就有所改变,夏天的时候肖全明无意中在城内碰到了一位仓司的管勾官。以前两人一个管过期仓米处理,一个管着几百号人的日常消耗,在如何捞油水的问题上合作无间,私人关系也不错。
“只要你们能把事情闹大,此事就有转机,待他走了厢役还是原来的厢役。”
见到老朋友混成了这幅模样,管勾官并没故意冷落,而是很热情的把肖全明拉进了酒楼里。好吃好喝端上来,一边吃一边聊。话题自然是离不开厢役被裁撤的事情,不光为此打抱不平,还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等都是不入品的军汉,如何能对付的了开国侯?”肖全明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太大,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不然,肖兄以为只有厢军对他恨之入骨?其实大名府路的各司包括禁军对这位开国侯也恼怒异常,他一来就坏了多少人的好事儿,我不说肖兄应该也能想的出来。可恼归恼,开国侯是陛下的红人,不瞒肖兄,几位监司大人已经多次上书朝廷,但没有点过硬的理由还真拿他不好办。假如肖兄能联络旧部闹上那么一闹,监司大人们就有把握多了。河北路出了民变朝廷必不会置之不理,就算官家心有不愿也得把这位调回开封。到那时再由监司大人出面安抚地方,肖兄不光可以官复原职,放个仓官也是应得的。”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肖全明的心坎里,只要能把帅司赶走冒点险不怕。他原本也不是老实本分的流民,年轻时就在老家做过山匪,被当地官府招安后入了厢役,靠着对下心狠手辣、对上收买攀结才混到了指挥使。
本想着多捞几年钱,然后带着家小回老家置屋买田去当个富家翁。谁承想突然来了位蛮不讲理的开国侯,直接就把这些年的努力全给毁了。不光从此以后捞钱无望,连前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都给抄没了。
聚众闹事、打家劫舍、虎啸山林对他而言本就不陌生,假如有了其他三位监司在背后撑腰,风险也不是太大。
开国侯他见过,看着就不像啥有本事的人,虽然说心够狠,说杀就杀,但在官场光靠狠是没用的,还得有人帮扶。很显然,在朝廷里开国侯并不受待见,在地方上更是臭狗屎。
如此说来这个险就值得一冒,就算最终没能把他赶走,自己帮了三位监司大人这么大忙,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怎么算怎么有赚头。
自打这天开始肖全明又精神抖擞起来,白天继续在河堤上搬运陶罐,晚上一下工就找各种借口出军营去联络老关系、老部署,到了旬休还会雇马去附近州县找人聊聊。
这些活动所需费用都有管勾官支付,这就更让肖全明安心了。若不是有仓司大人的意思,谁会自己掏钱搞这种事儿。
参加这个计划不光有厢役,还有矿丁和禁军。这些人他跟着管勾官都见过,也聊过,然后心里更有底了。合算自己这些厢役只是负责鼓动和带头的,真正的主力则是城里那些被流言蛊惑的百姓。
一旦闹事规模扩大,百姓们会如何反应他很清楚。当年占山为王的时候也用过这一招,裹挟着百姓一起冲击村镇时,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农户会抡着锄头把人脑袋活生生打成肉泥,让他这个真盗匪看着都头皮发麻。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老天爷也帮忙,七月份磁州一场地动让流言的传播立刻有了依据。肯定是开国侯日夜不停的炸山才触怒了土地爷降罪凡人。
再加上黄河边那些可以在水上飘着的石舟,妖怪的名头算是坐实了。假如不把这个妖怪轰走,保不齐哪天河神也会发怒,一场大水就把大名府淹了。
随着类似流言的传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信以为真,只要假以时日,待冬至那天全州路官员都去河边祭奠之时,就是发动之刻。
届时会有成千上万磁州民众去捣毁矿坑和工坊,再由矿丁带领攻打邯郸县城,把坑冶铸钱司衙门也铲除。自己则与同僚鼓动府城内的百姓去围攻船厂和祭坛,最好能活捉开国侯,那样就可以和朝廷谈条件了。
至于说大名府驻扎的六千多新军,那完全就是个笑话。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肖全明非常肯定,八成的新军都是厢役,只要民变势头一起这些人不跟着造反已经算很不错了,谈何战斗力。
剩余那千把真正的新军也不足为惧,就算浑身全是铁能捻几根钉。到时候还不够暴民们一人一脚踩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倒是附近驻扎的八千多禁军威胁更大,但既然这个计划中有禁军指挥使参加,那禁军就肯定不会插手,顶多是咋呼咋呼装装样子,还得特别滞后。
533 雷霆手段()
但今晚这一切突然变得不靠谱起来,说好利用中秋放假到酒楼里聚一聚的人都没来,白白浪费了三桌子好酒好菜。
肖全明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日子,特意跑到管勾官家里询问,结果连人都没见到。他夫人说天刚黑有两个府衙的公差把管勾官叫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公差?当肖全明听完管勾官夫人对这两个差人的描述之后,从前心到后背都感到一股凉意。他们哪儿是府衙的公差,这不就是开国侯身边那些神秘的黑衣军嘛!
难道说计划暴露了?肖全明抱着一丝侥幸又去府城内另外两家看了看,得,这下一点侥幸心理都没了。
这两人和管勾官一样都是被黑衣军叫走的,而且在去最后一家时还差点被黑衣军堵在院子里。合算人家一直在院外盯着,只要有人进入就盘查。
借着还算敏捷的身手,肖全明从后院柴房翻墙逃了出来,半点没敢迟疑直奔仓司衙门。这会儿只有仓司大人才能保全自己的小命,人家先动手了!
“你说什么!”听完了肖全明的讲述,热闹的酒席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有仓司大人凄厉的质问声。
“小人不敢乱讲,他们三人确实被黑衣军抓走了。别人可能不认识黑衣军,但小人几乎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