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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力,不如去帮官人找个熟知契丹和党项人内政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黄蜂的表态让洪涛干笑连连,隔了一会儿才接腔,满嘴都是拽词儿,没什么实质内容。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洪涛无法确定黄蜂的真意,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情流露都不好说。但直接拒绝也不符合洪涛的习惯,他打算也试探试探。
王安石和司马光给过自己一份有关辽国和西夏的国情报告,这份东西就在崇政殿里放着,想研读随时可以进宫,皇帝还会派对这方面有研究的内官帮自己解惑。
但洪涛认为官方的文件并不能百分百反应两国的实际情况,再说了,宋朝的对外情报工作也真算不上有效,要是能从民间的角度再多了解了解,两方面的情况综合到一起,应该更客观、更准确。
至于说黄蜂有没有能力去找这种人,谁知道呢。实际上黄蜂也没有应允什么,有关辽国的话题就此打住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回到府上之后和谁也没再提,太不露脸了。本来洪涛还想多问问有关辽国使团的情况,但是前堂里坐着两个人让他顿时把这个念头给忘得干干净净。
下手位坐的那个穿黑皮袍的洪涛认识,曾经的好友李公麟。为啥说曾经呢,因为这位朋友太尼玛势力了,自打朝廷里新旧两党停止了互相搏命式的攻击之后,他就再也没到府上来过。
为啥呢?洪涛心里清楚,他这是找到了新组织,准备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站队了。
司马光回归了,这在朝廷大部分官员眼中是个非常明确的信号,新党占据了上风。至于说两派为何突然偃旗息鼓,众说纷纭。
可不管怎猜测,旧党这边都看不到太光明的前途,毕竟王安石还是首辅,司马光又认了怂,新政也没有要废除的迹象。
这个结论李公麟自然也能看出来,继续和驸马这样的旧党余孽交往,确实对他的未来有影响,苏轼不就是前车之鉴嘛。
洪涛对李公麟的这种选择毫无怨意,人都是自利的,自身一旦难保,很多理念、理想也就淡了。
当然了,什么时候都有人会坚持,可毕竟是极少数,如果大多数人都能做到,世界上也就不再有英雄、枭雄、奸雄、伟人之类的称号。他们不就是在别人都不太认可的情况下坚持不懈,才做到了常人所不可及的成就。
或者说洪涛根本就没关注过这位曾经的老友,现在自己和他既没有相同的爱好、也没有相似的理念,典型的志不同道不合,干嘛非要往一起凑合呢。
假如李公麟顽固不化,非要往自己身边钻,自己也得使劲儿劝他离远点,别溅一身血。
104 苏轼,活的!()
“这是什么风把伯时吹到我府上来了,你我兄弟有段日子没照面了吧?”想开了也就轻松了,甚至连这个时代的说话方式都省了。
洪涛努力的适应了半年,还是没学会那套措辞。不是自己笨,而是脑子里词汇量太少,不会拽词儿,干脆就按照自己习惯的大白话说吧,爱听不听。
“晋卿府上有美味,小弟前来叨扰一二,如觉不妥那就再加上一位子瞻可否?”
李公麟对洪涛的态度心中应该也有数,不过他既然来了肯定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脸皮一拉,手一伸,指向了对面那个人。
这位的岁数不小了,黑瘦黑瘦的,坐在椅子上就比李公麟高了半头,起身之后,洪涛都得半仰着头看。这让他很是不习惯,但没辙,驸马这幅小塑料体格不仅瘦,还矮。
“子瞻……可是苏兄?”对方只是抱拳带笑的望着自己,洪涛眨巴了好几下眼,终于想起来子瞻是谁了,那不就是苏轼苏东坡嘛!
确实应该是,年纪上苏轼比驸马王诜大了11岁,再加上他被贬到了黄州那个破地方风吹日晒的,想不黑都不成。
“正是苏某人,这一别半载有余,晋卿别来无恙否?”估计苏轼也听说了驸马的变故,对于王诜没进门就认出自己的表现有了心理准备,笑呵呵的上前一步算是正式见礼。
“一言难尽啊……小弟这半年变化太大,真是一言难尽!黄蜂,去后苑拿几本宝绘堂的印本来,再去厨房说一声多准备点羊肉,把锅子点上。等夫人回来之后就告诉她是苏子瞻兄来了,有事去书房找我。苏兄、李兄,此处风冷,请到书房叙话。”
别看洪涛不怎么待见李公麟,对于苏轼还是挺期盼的。俗啊,洪涛也是个俗人,名气这个玩意到他这里也免不了俗。
其实对于苏轼的为人品性他是一无所知,诗词歌赋更是没什么共鸣,只因名气大而已。
“晋卿近来可有新作?”从踏入书房那一刻起苏轼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淡、越来越生硬。
这座书房他来过很多次,多的都数不过来了。但今日的感觉与以前有了巨大的差别,书桌上摆满了金属、木质、竹制的杂物,几乎要没地方放茶杯了。
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驸马没说,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和作画赋诗无关,更像是工匠们制作某些器物的一部分。
唯一能称得上和书房相关的东西就是一摞白纸,可上面既不是书画也不是词句,到底写的什么愣是没看懂,那些文字明显不是宋人所用。
再看看书架上满满当当的经史典籍,都落灰了。很显然,它们很久没被翻动过,甚至连打扫都不曾有。
“新作?哦,怎么说呢,画笔已经很久不拿了,自打受伤之后我这个脑袋里原来的记忆去了十之七八,对诗词字画全无兴趣,倒是多了一些新技艺。子瞻恐有不知,小弟已经到算院就职,还发明了此物。再等些时日我将著书立说,两位不妨先睹为快。”
自打来到这个时代,洪涛就在尽力避免和别人谈论书画的事儿,可要来的总是躲不开。忽悠皇帝、宰相都不太难,甚至妻子也一样,他们从来也没仔细了解过驸马的性情。但像苏轼这样的挚友就不好办了,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们对王诜的了解更深。
从苏轼一进门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对这间书房很熟悉,比自己这个假冒的驸马还熟悉,每一个细节都能勾起一段往事,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从骨子里洪涛认为自己还算个知识分子,虽然爱好兴趣和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千差万别,可是和沈括、贾宪乃至王安石接触的时候依旧可以沟通。
这里的沟通并不是聊天,比聊天要高,更像是精神层面上的交流。如果可以和更多这个时代的精英阶层交流,真正的融入到他们中间去,洪涛觉得成功的把握会更大。
但用什么为介质去和对方交流呢,诗词歌赋肯定没戏了,现学都来不及。书画更难,这些玩意是要靠天赋的,自己的长处只有后世的那些知识。
文科根本拿不出手,数理化倒是能凑合凑合,尤其是数学。这玩意完全是纸上谈兵,忽悠起来简单快捷。而且这玩意也是君子六艺之一,档次好像也不低。
档次确实不低,拿给苏轼和李公麟看的版本已经让莲儿和高翠峰翻译过,大部分是文字,即便看不懂却可以看明白写的是什么,比一大堆阿拉伯数字和数学运算符号可爱多了。
苏轼和李公麟看得非常认真,他们对数学也不是毫无基础,即便比不上算院里那些专门研究这门学问的师生,但九章算术之类的数学书籍也是必读之一,再加上洪涛深入浅出的讲解,理解起来也不是特别困难。
对于驸马写的这本书,两个人都给出了高度评价,因为里面有一些很实用的例子。比如修建河堤、挖凿沟渠之类的应用题,这对一位官员来讲并不陌生。尤其是像苏轼这样当过地方官的人,应该是占工作比重很大的一部分任务。
要是能像驸马所演示的那般,只需简单测量出一两个数值,就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拿着笔把一切都算明白,误差还很小,那以后官员们的工作量和工作效率会有多大提高可想而知。
晚饭前三个人聊得很融洽,基本都在书房里一问一答讨论书中的内容。晚饭依旧设在飞羽堂中,也依旧是涮羊肉。这玩意洪涛吃得顺口,招待客人也拿得出手。
不过话题聊着聊着就从飞羽堂内的火墙聊到了琼林苑里的白腊虫和白蜡树,再一出溜,得,拐到了新政和王安石上面。
“此人乃野狐精也!自古役人之必用乡户,犹食之必用五谷,衣之必用丝麻,济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马;士大夫捐亲戚弃坟墓以从官于四方者,宣力之余,亦欲取乐,此人之至情也。若厨傅萧然,则似危邦之陋风,恐非太平之盛观!”
一说到新政和王安石这个人,刚刚还表现得很有风度的苏大才子就一反常态了,张嘴第一句话就是人身攻击,把王安石说成了狐狸精。
等后面的话被莲儿翻译过来之后更让洪涛膛目结舌,这位大才子居然字正腔圆的说老百姓就应该被奴役,当官的就应该享乐,这才是太平盛世,才是自古流传的真理。
105 道不同()
“历朝历代的士大夫都如苏兄此般想,可历朝历代所谓的太平盛世也不过昙花一现,可曾长久过?苏兄所言有道理,可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度,过之尤不及也。王相的新政是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有一点是非常可贵的,它确实对大宋有益处。只要能弥补缺陷,边患可解、内忧亦可解。乡户可役、士大夫可取乐,然乡户轻役、士大夫慢取乐,则国之昌盛,内外无忧,何乐而不为?”
洪涛惊诧的倒不是苏轼所言的真理,而是他说这件事时候的态度。那真叫理直气壮,一点没有做作。再看李公麟的德性,他也在不停的颔首表示认同。
虽然只是他们两个人,但从中也不难想象,朝廷里那些旧党官员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有更多在野的士绅和学子们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这不是苏轼的创造,也不是他反动,而是这个时代的普遍价值观。王安石那一套打压利益集团,从他们嘴里抢肉的新政才是价值观不同的异类。
那这个价值观有错吗?本质上来讲一点错都没有,从古至今剥削这个事儿就一直没消除过,不管是什么制度、什么主义,无非是轻重和方式上有差别。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更让洪涛发愁,那就是家国的概念。以苏轼、司马光、欧阳修为代表的这类古代知识分子并没有很清晰的国家观念,他们尊重的只是这套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制度。
假如辽国也遵循这套制度,那他们完全可以去当辽国的臣子,继续家族的荣耀和自身理想抱负的追求,至于说御下之民到底是谁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们的眼中,有本事的人才当官,没本事的就应该干活儿交税。既然都是没本事的人,管他是什么族呢,只要把税交了、粮交了、劳役服了、没事儿别造反啥的,就是太平盛世了嘛。
可是问题来了,如果大家都这么想国家怎么办呢?你们都玩了命的满足自己的需求,让国家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耗着。一旦国家完蛋了,又没有另一个国家乐意遵循这套制度,你们就都高兴了?
所以在洪涛看来,阶级是无法消除的,也没必要消除,剥削也是客观存在的,暂时也没有办法消除。这一点人类将继续证明上千年,答案还是一样。至于说以后会不会有新的答案,洪涛也不清楚。
既然无法消除,互相之间斗争严重了还会两败俱伤,那干嘛不往一起凑凑,让阶级差距别那么大、剥削别那么严重,避免一下崩盘呢?
以历史的眼光看,只要被压迫、被剥削阶级日子能过得去,而且还有慢慢变好的希望,他们就不会抗争的太激烈。
同理,压迫、剥削阶级也得收敛收敛、吃相好一些,适当的让出一部分利益,毕竟崩盘之后还是这部分人损失更大嘛。
“晋卿言必说新政可行,从何而得知,难不成也是从公式中所得?”
争论了半天,两个人谁也没能说服谁,这时候苏轼真让洪涛刮目相看了。他确实够聪明,而且在抬杠这个项目上也很有造诣,一句话问出来就让自己陷入了被动局面。
没错啊,新政到底好不好、能不能获得成功并达到设计初衷,谁最有发言权?谁都有又谁都没有,因为各方所站的立场和角度都不同,要想综合评判结果,必须要深入各个基层去亲历一下。
苏轼这句话的意思不用莲儿翻译洪涛也听明白了:你是个驸马,开封城都没怎么出去过,就坐在家里纸上谈兵。术数可以在纸上算没错,可国家政策也能在纸上算明白吗?
看到没,他都会把对手的优势做武器反过来攻击对手了,这一招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