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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遮天蔽日的狼头旌旗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出现。
紧随狼头旌旗之后出现的是密密麻麻的羌军将士,先是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甲士,然后是手持长戟、身披轻甲的锐士,再是手执短刃、身披葛衣的死士,后面还有杂兵、夫役,从山城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接地连天,无穷无尽。
一直进至距离山城仅有一箭之遥时,联军才慢慢停了下来。
阵旗开处,先是一队武卒呼喇喇地涌将出来,扎住了阵脚,旋即孙生数十骑将的簇拥下从阵中缓缓走出,傲然峙立。
看到徂徕山城头上旌旗如云,戟矛如林,数以千计的徐州军将士几乎挤满城头,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孙坚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骑马追随在他身边的黄盖皱了皱眉,不解地道:“将军你笑什么?”
孙坚捋了捋颔下漆黑如墨的长须,淡淡地道:“我笑徐州小儿,虽然有点小聪明,也颇有武勇,所以才能够两次大败我军,昨天甚至于还将杨将年斩于阵前,可他终究是个小儿,没读过什么兵书,不知道这个山城乃是绝地,死守徂徕山,便是自寻死路!”
“徐州军企图据坚城而守,倒真是自投绝境了。”老将黄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我军只需牢牢守住四门,徐州军外无援军,内缺粮草,又能坚持几天呢?”
“不。”孙坚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孙子曰,围师必阙,所以,只能围其三面,而阙其一面。”说罢,孙坚又回头吩咐部将孙五道,“你率三千人马于山城东门外扎营,务必堵死徐州军突围之路,不能走了一人!”
“诺!”孙五轰然应诺,旋即点起本部人马奔北门去了。
孙坚又向黄盖道:“你率本部五千人马,于徂徕山城南门外扎营。”
“诺!”黄盖揖了一揖,旋即打马走入阵中,点起本大军奔南门去了。
目送黄盖与部将孙五先后率军离去,孙坚再次下令:“传令,大军于北门外扎营!”
孙坚一声令下,本部人马遂即开始忙碌起来,武卒甲士忙着卸甲休息,夫役忙着卸下辎重、搭建营帐,杂兵则到附近山中砍伐树木,然后扛回来设置栅栏,搭建望楼,少量骑兵则在四周来回游弋,负责警戒。
夏候渊也吩咐部下安营扎寨,不过,他看着西边的小汶河,不知在想些什么。
徂徕山城头。
看到曹军分兵扎寨,诸葛均嘴角不由绽起了一丝冷笑,围三阙一么?这可是流传了两千多年的老套路了,在我诸葛均这里,可不好使!
周仓却挠了挠头,不解地道:“公孑,袁曹联军怎么只围了三面?”
“你个笨蛋,蠢驴,这叫围三阙一!”赵云这下逮住了机会,边拍着周仓后胸勺,边训儿子似的训道,“源自孙子的‘围师必阙’,周仓,你真该读读兵书了。”
“去你的。”周仓一把拨开赵云,恼羞成怒道,“我也想读兵书来着,奈何不识字呀?我可不像你,出身士族,从小就有人教你识字。”
“得,我说错了还不行?”赵云道,“改天我教你识字。”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从此兄弟都没得做,哼!”
三十七小汶河()
现在虽然是深秋季节,可小汶河水的水量却还是很充盈,周仓站在河边放眼望去,只见河面浩浩汤汤,无尽波涛正川流不息地向着东方滚滚逝去,心头便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难以言喻的苍凉感。
站在身后的别部司马可没何必这心境,不解地问道:“将军,袁将孙坚率六万联军前来犯境,三公子决意死守山城,为何将军却要带着我们远离山寨,跑到这小汶河上来喝西北风?”
“你懂什么?”周仓收起感慨,冷冷地道,“咱们可不是到这来看风景的,咱们肩上背负着关乎我们生死存亡的重任!”
司马微微色变道:“什么重任?”
“掘堤!”周仓森然道,“水淹徂徕山城!”
“啊!?”司马闻言大惊道,“水淹徂徕山山城?那不是连三公子也一块淹了?”
“你放心,大水淹不到咱们自己人。”周仓道,“要不然,你以为昨晚上搬进山寨的那么多树木是干什么用的?”
“原来是这样,倒也不枉咱们搬了一晚上的树木。”司马顿了顿,又道,“可既然是要掘大堤,咱们跑这么远干吗?山城西北不到五十里就是大汶河,从那掘开多省事,又何必多跑这八十多里地?而且,要从这里掘开小汶河,淹得到袁军么?”
“你懂什么?三公子说行就一定能行!”周仓说此一顿,又道,“再说了,孙坚可不是杨武,想在徂徕山附近掘堤,那是做梦!”
徂徕山山城北,孙坚大营。
今天大军刚到,将士疲惫,所以孙坚并不打算攻城,甚至孙坚已经有所决定,假如徐州军残兵战心仍在,抵抗激烈,他就放弃强攻,改以长期围城之策,待其粮尽,再引诱他们从西门突围,到时候徐州军精疲力竭又缺乏斗志,就能翻手灭了他们。
孙坚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袁术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要知道杨武的小妹可是袁术的最喜欢的女人,听说扬武被斩,袁术必定会气得暴跳如雷,为了给杨讪报仇,袁术亲领大军前来攻打徂徕山城也是完全可能的。
孙坚正想着心事呢,家将孙武忽然大步走了进来。
“将军!”孙武揖了一揖,沉声说道,“刚才末将在城外观察地形时,发现山城的地势远低于北面的大汶河水面,整个就是个大洼地,如果徐州军掘开大汶河大堤,引水倒灌,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你放心。”孙坚微笑摆手道,“这个本将军早就已经察觉了。”
说此一顿,孙坚又道:“本将军已经派出巡骑,在山城西北日夜巡逻,一旦发现徐州军掘堤,则即刻回报,所以,他们别想掘堤!再说徐州军若真的掘开了大汶河大堤,那不是连他们自己也一块淹了吗?徐军难不成还真敢玉石俱焚?”
孙武这才松了口气,讪讪地道:“倒是末将多虑了。”
山城内,徐州军大营。
碗口粗的树木几乎堆满了整个校场,数百徐州兵正忙着捆扎木筏。
对于这一切,诸葛均根本懒得理会,他正忙着监造兵器。
铁匠铺子里,八名铁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不过诸葛均所需要的兵器也总算是打造成形了,在铁匠眼里,这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它明显不是剑,因为剑是双刃的,而它只有单边开刃,可它也不是刀,因为刀是弯的,而它是直的。
诸葛均掂了掂手中的兵器,重量大约有十八斤,长度则在七尺左右,这其实就是一把没有环首的唐刀,或者说就是一把加强版的横刀,刀身又窄又直,厚背单刃,冷气森森,只是放在那里,就透着股凌厉的杀气。
作为一名穿越者,诸葛均当然听说过唐刀的赫赫凶名。
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唐帝国正是凭借继承了汉朝的横刀才打败了突厥人,两千年后,日本人更是在横刀的基础上衍生出了太刀,将刀的凶威发扬到了极致!
诸葛均回头使了个眼色,姜叙便铿然拔剑往诸葛均砍了过来。
诸葛均举刀相迎,只听得“锵”的一声炸响,姜叙手中的大剑早已经断成了两截,断掉的半截又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诸葛均手中的“唐刀”却是毫发无损,刀刃上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丝缺口,四周围观的亲兵、铁匠顿时便大声欢呼起来。
“就是它了!”诸葛均欣然说道,“但只要十五斤重,四尺长,要两千把!”
“三公子,这恐怕不行。”领头的铁。匠苦笑摇头,打造两千把这样的刀,原料不成问题,两仗下来,徐州军缴获的兵器可谓堆积如山,足够取用了,关键是打造这样一把刀,极其耗费时间精力,先要融化原有兵器,再浇铸毛胚,再将毛胚反复折叠锻打,还要淬火,一道道工序做下来,两个铁匠一天最多只能打造一把!
既便召集上百铁匠,一天也只能打造五十把刀!
要打造两千把刀,至少也得五十天时间,何况军中根本就凑不齐一百个铁匠,也没有那么多炉子和工具,所以,既便花上三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那就尽量吧。”诸葛均也知道唐刀加工工艺复杂,造价高昂,当下对领头的铁匠说道,“大师付,这几天你就不用管别的事了,口粮派发的事交给梁习,你只管打造兵器,将军中所有的铁匠都召集起来,全力以赴打造兵器!”
“诺!”领头的铁匠揖了一揖,赶紧召集铁匠去了。
原本聚在一起的铁匠也纷纷散去,鼓风的鼓风,浇铸的浇铸,打铁的打铁,整个铁匠铺子很快就充满了丁丁当当的清越声响。
诸葛均缓步走出铁匠铺,看了看手中的唐刀,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没有足够的马匹,所以大规模地打造马镫实在没有必要,可是,以唐刀取代双刃剑成为徐州军步兵的近战兵器,却实在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一旦大量装备了唐刀,徐州军步兵的战斗力势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很可惜,条件不允许哪。
现实是残酷的,徐州军现在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说这山城,过不了几天也要弃守了,放弃山寨之后,徐州军就要进泰山山脉跟联军军捉谜藏了,又哪来时间,哪来条件大规模地打造唐刀?
次日,经过一夜休整,袁军便向山城北门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的袁军甲兵从大营里蜂拥而出,进至山城北门外的荒原上摆开了阵形,旋即一队队的袁兵已经推着云梯、攻城车缓缓开出了辕门,紧随云梯、攻城车后面的,则是一队队的轻兵弓箭手。
最后出现的才是孙坚的两千亲兵锐士。
遮天蔽日的旌旗环护之下,一马缓缓驶入了袁军阵中,孙坚就像是一棵苍劲的百年古松,傲然屹立在战马之上。
倏忽之间,孙坚扬起右手再往前轻轻一压,同时淡淡地道:“攻。”
霎那之间,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便嘎然而止,刹那的停顿之后,密集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其声势足可穿金裂石,令人热血沸腾,数万袁军将士便纷纷跟着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还颇有节奏地以剑击盾,或者以戟顿地:“吼!吼!吼……”
下一刻,前排甲士纷纷收缩队形,让出了一条条通道,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弓箭手遂即手持弓箭,踏着随意的步伐穿过甲士让开的通道来到了阵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所有的弓箭手便齐刷刷地挽弓搭箭,冷森森的箭锋已经对准了前方城廓。
“嗷……哈!”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嚎,三千名弓箭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弓弦。
霎那之间,三千枝羽箭便已经掠空而起,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掠过长空,最后化作绵绵无际的箭雨,向着山寨城头一头攒落了下来。
山寨城头,身经百战的老兵们早已经躲到了垛堞后面,或者盾牌底下,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却根本不知道弓箭手的厉害,一个个都还杵在城头上往下看热闹呢,有个新兵为了表示对袁军弓箭手的藐视,甚至还对着城外吐痰。
老兵们冷眼旁观,没人制止也没人提醒,保命的本事,别人是教不会的,得你自己到战场上去学,得拿命去换!这些新兵蛋子,不让他们见见血,永远都不会知道战争的战酷,也永远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士兵。
绵绵箭雨终于从天而降,新兵们顿时便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刚刚对着城外吐痰的那个新兵正得意时,一阵钻心的疼痛忽从裆部袭来,急低头看时,只见自己那话儿早已经被一枝羽箭贯穿而过,血,顿时如同喷泉般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新兵顿时便杀猪般惨叫起来:“啊啊啊……”
“哦,该死的,我的眼睛,救命,救救我……”
另一名新兵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缝间赫然插了一枝羽箭,还有殷红的血丝从中汩汩溢出,仅仅惨叫了两声,那新兵便仆地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另一个新兵更倒霉,他直接就被凌空攒落的羽箭射穿了头颅,锋利的箭簇从脑门射入,又直透脑后,殷红的血丝还有白色的脑浆正从三棱箭簇剖开的伤口汩汩涌出,那新兵甚至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城头上。
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新兵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又一波箭雨从头天而降,将两人先后钉死在了城头上。
很快,山寨城头上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
既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