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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很强大,队友却心思迥异,佐佐成政只是个万石的小大名,他指挥得动佐竹义昭、里见义尧这些人吗?
不知道。
明智光秀眼下能做的,只有尽心尽力地扮演佐佐成政的影武者,带着越后早击组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提到越后早击组,不得不说的是……光秀很喜欢早击组的这身军装,不过……也太偏向德国风了吧……
等到斜阳如血一般染红了西面的半边天空,攻打河越城的联军也各回各窝,在大营中完成了布置。
利根川的东岸死尸遍地,暗紫色的血液染红了整个河滩,也把宽阔的水面染成艳红,宽广的水面连着天边的晚霞,就像是天上的云彩飘进了河里,又像是血红色的河水漫到了天际。
看了看身边已经所剩无几的赤备军士,北条纲高咬紧牙关,失去了言语。
惯用的长枪早已因用力过猛而折断,太刀也在连续的砍杀中崩出了多处缺口。
猩红色的血液一层涂了一层,涂满了纲高这一身鲜红的大铠,把他染成妖艳的紫红。
他是赤鬼,他是修罗,他是北条纲高。
可纵然是强如北条纲高,也在今日的战斗中占不了半点的便宜。
甚至可以说……他败了!
是的,身为北条家第一猛将的北条纲高,败了。
联军凭借着优势的兵力连续派出备队挤压和冲击渡河而来的北条军,数次将他们赶回了河道中,青备旗头富永直胜和北条三家老之一的远山纲景轮番率领备队在利根川的东岸据守,无一例外地被打了回来。
从午后开始,北条纲高亲自率领赤备队冲向了河对面。
在主将身先士卒的鼓舞下,赤备队足轻在利根川东岸一度建立起了坚固的阵型。
但他们战力再强、士气再旺,人数仍是占了大大的劣势。北条军的兵力本就较联军为少,能够在跟着北条纲高第一批次抢渡登岸的则是少之又少。
赤备队的鲜艳甲胄和旗帜立刻就引起了联军的注意,里见家的家督里见义尧更是亲率数量三千人的旗本队向纲高的赤备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北条纲高惯用的长枪,就是在抵挡里见军的时候折断的。
战况异常地惨烈,纲高的身边更一度战至只有寥寥数名的近卫,多亏富永直胜拼死带人把北条纲高又拖进了利根川里,这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同样地……他们也再次丧失了立足利根川东岸的机会。
这样的拉锯在午后一共重复了六次,他们六次登上东岸,然后五次被揍了回去。
“主公!请下令撤退吧!”
家臣们在耳畔大喊着,纲高回望身侧,发现跟着他一起站在河岸上的赤备队将士再一次寥寥无几,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纲高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扭头大步踏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踏过散落一地、被河水和烂泥包裹着的指标旗,踏进又浑又红的河水里。
身后的士兵们在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天气闷热非常,偶尔吹起的一阵热风,带起的却是浓浓的血腥味道。
他们六次登上东岸,也六次被揍了回去。
纲高挫败至极,在利根川西岸的军营中夜不能寐,他的耳边回想着一遍又一遍的喊杀声,他的视野里满是联军那一张张狰狞的丑脸和手下士兵们战死时的期望。
“抱歉了……诸位。我纲高,辜负了你们……”
他脱下了一身盔甲,换上轻便的武士服,按着太刀开始了巡营。
经过这样惨烈的战斗,北条军还能维持编制、没有人当逃兵,这让他很欣慰。
强渡利根川的举动虽然受挫,却不代表他会就此放弃。
他依旧斗志昂扬,依旧有信心可以越过利根川,他依旧有信心将河对岸的那一群乌合之众击败!
然后他就在营地的边缘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
北条氏康亲率援军抵达!
纲高还未来得及着急军中的大将,北条氏康就下达了全军行动的命令。
大军再度站在利根川西面的河岸上时,风魔小太郎也回来了:
“联军的忍者已经肃清,可以放心渡河了。此外,联军似乎在营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立刻渡河!真是天助我也!”
北条氏康刻着刀疤的脸上扬起了狰狞的笑容,他仿佛已看到了联军的末日。
后世有赖山阳题诗曰:
鞭声肃肃夜渡河,
群狼啸起雄狮落。
十年夜袭终成败,
流星光底逸长蛇。
——这首诗咏的是相模雄狮北条氏康,但“群狼”又是何物?
——距离当年的河越夜战已经整整十年,不知北条氏康这一次是胜……是败?
阿铁(步惊云外传)4()
是夜,阿铁又是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来。他心里记挂那个不愿睡在房中的小和尚,便蹑手蹑脚地起来,披了短衫出门。
只见小和尚面南危坐,身前横着一根棍子,足有丈余。
阿铁不想惊扰了雪缘,便缓步走到小和尚面前,这才发现小和尚面色沉静,眼睛却是闭上的。
莫非……他在睡觉?
“小师父?”
天邪似乎睡得极浅,阿铁只轻轻唤了一声,他便睁开了大大的眼睛。
“阿铁大哥有事?”
“雪缘已经睡了,小师父不妨也进屋歇息。”
“不了,我就在此间。”
天邪轻飘飘地拒绝了,阿铁也不再说,就在天邪身旁坐了下来。
沉默。
令人压抑的沉默。
彼时的步惊云绝不会因为沉默而感到尴尬,但此时的阿铁,却是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不该说。
“长夜漫漫,不如我讲个故事给阿铁大哥听?”
天邪似乎洞见阿铁的尴尬,打破了沉默。
阿铁并未多言,点了点头。
“廿多年前,有一个唤作步渊亭的一流铸剑师。有一天,步渊亭要寻一块天外陨铁,好打造一柄上佳的宝剑,因此他抛下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独身前往漠北寻找。但好铁又岂是这么容易找的,直至步渊亭的妻子分娩,产下一个儿子,步渊亭都没有回来。后来,那孤儿寡母终于等到了步渊亭,但步渊亭去的是一个人,回来的只是一具尸首。”
“他死了?这人真是心狠……”
阿铁不知天邪为何要讲这么奇怪的故事,但步渊亭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步渊亭虽死,那孤儿寡母却要继续生活。那年轻的寡妇唤作玉浓,她在安葬了丈夫的遗骸之后,便带着五岁的儿子改嫁到了霍家庄,成为了庄主霍步天的后妻。但是好景不长,玉浓再嫁之后不过数年光阴,便香消玉殒,不治身亡。她的儿子,又孤零零的了。
“幸而庄主霍步天乃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并不因为那孩子不是亲生,便冷眼旁观,他反而对那孩子倍加关爱,更将家传的霍家剑法悉数相传,大有将其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培养的意思。
“按理说,那孩子此后大可继承霍步天的衣钵,成为一方侠士。但此时恰逢天下会扩展势力,雄霸手下杀手蝙蝠、赤鼠劝降霍步天不成,便将霍家庄满门屠杀殆尽。唯有那个步渊亭的遗腹子,因为外出晚归,逃过一劫。”
听到这里,阿铁已经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玉浓!霍步天!
这两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
这两个本该被世人遗忘的名字,却又被天邪提起,当做一个故事,讲给眼前的阿铁。
“如若那孤儿只是个寻常孤儿,可能就要流落街头,像同龄的乞儿一样,为每日的一餐发愁,顶着北风瑟瑟发抖。”
说到这里,天邪叹了口气。
“但那孤儿的命运,注定不会平凡!
“他矢志复仇,便投效了自己的仇人——天下会帮主雄霸,并在三年后,成为了雄霸的第二弟子,其后,更是掌管飞云堂,作为雄霸最得力的臂膀南征北战。他接近雄霸,只为学得一身武功,伺机复仇。但人算不如天算,南麟剑首断帅之子断浪横空出世,挫败了他的复仇计划,又将他打成重伤,击落悬崖。
“从此以后,那孤儿杳无音讯,世人都以为他死了。
“而他的名字,叫做……步!惊!云!”
步惊云!
阿铁心头巨震!
难道,他就是步惊云?
他苏醒之后的这些日子,总觉得还有些事没做,难道就是复仇?
他之所以对天下会帮众见怪不怪,难道就以为他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不希望这些是事实,但他从天邪的眼中发现,他就是天邪所言的步惊云!
“若我真的是步惊云,又该怎么办?”
阿铁有些犹豫了。
“可是你不是步惊云啊,你是阿铁。”
天邪伸了个懒腰。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已不是步惊云,他是阿铁!
那个仇深似海,恨天不公的步惊云已经不在了,他是阿铁。
他是那个长在西湖边上,淳朴的村民阿铁。
他是那个已经成亲,家有娇妻的阿铁。
阿铁笑了。
“小师父,多谢了!”
“客气什么,叫我天邪就是。”
天邪终究是担忧天下会的人会再寻过来,便问阿铁近日有没有看到天下会的帮众。阿铁将昨日所闻所见,据实相告。
“那个大胖子,其实是天下会十三太保之一的徐宏。据说他力大无穷,武艺过人,我倒是想会一会呢!”
阿铁有些奇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和尚,不仅好酒好肉,还喜欢打架。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什么,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先去准备早餐。”
阿铁估摸着雪缘醒来的时间,起身笑道。
天邪仍是正襟危坐,宝相庄严。
“记得多准备一点,小弟我的饭量是常人的三倍。”
阿铁莞尔一笑。
日头初升,雪缘慵懒地起床了。
其实她对每晚阿铁的不眠不休,都一清二楚。
她亦是身负移天神诀的功力,若要像阿铁那样每晚只睡二个时辰,也是可以的。
但阿铁却希望她每日能多睡一会儿,阿铁希望看到她早晨起床时慵懒的笑。
于是她便这么做,每日都睡到日头升起,方才醒来。
吃饭的时候,雪缘看到天邪吃了整整三人分量的粥和咸菜,不由惊为天人。
阿铁正要出门打柴,却被天邪止住。
“天下会已经收拾了柳家庄,这附近又无多少门派,可能很快就要过来了。阿铁大哥你这几日都不要出门。”
果然,正午未至,三人便看到了一队青壮汉子,为首的,正是前日屠杀柳家庄的胖子。
“两位屋中稍待,且让小弟解决来敌。”
天邪起身,脚尖一勾长棍,单手拄着,立在了阿铁家的小院前,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金色的阳光洒在天邪的身上,便恍如一尊金身罗汉。
天下会众人来到这湖边孤零零的院子前,又是徐宏上前喝问道:
“此处可是有人唤作阿铁?”
“不错。”
“识相的快让开!老子是天下会少帮主断浪钦点的十三太保之一,徐宏是也!”
徐宏看出眼前这个小和尚有些门道,先把自家的名号报出来,想着对方若是小门小派的,畏惧天下会的威势,极有可能不战退走。
天邪岿然不动。
“贫僧天邪。”
他顿了顿。
“要上就快上,我还赶时间。”
天下会众人温言大怒,徐宏提起两个大锤,第一个冲了上来。
阿铁在屋中见天下会来了这么多人,以为天邪有危险,抓起柴刀就冲了出去。
“相公……无需担心,他们不是小和尚的对手。”
雪缘亦跟了出来,却是拉住阿铁持刀的手,生怕他为天下会帮众所伤。
阿铁将信将疑,蓄势待发。
“庶子受死!”
徐宏高高跃起,左手大锤如大山般砸向天邪。
砰地一声闷响,天邪已用长棍顶住了徐宏的左手锤。长棍甫受巨力,棍尾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嗡嗡颤抖。
徐宏嘴角咧起冷笑,右手锤接连砸下,间不容发!
原来这正是徐宏的拿手武技——双铁闪!
他天生膂力过人,习用双锤。与人搏战时,借助空中下落之势砸出双锤,常人根本难以抵挡。而徐宏这一式双铁闪的精妙之处更在于——两锤先后而至,常人抵挡他的左手锤已经非常吃力,就当着对手兵器被他压制时砸下右手锤,势不可当!
徐宏的左手锤只百八十斤,但他的右手锤,却足足三百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