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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没哭。
他看到天下会山下长长的阶梯,看到三分校场上黑压压的人头。
他看到乐山爆发的洪水,看到阿铁和阿黑兄弟五年间的点点滴滴。
他还看到了他的妻子,雪缘在他们成亲的当日,往他的交杯酒中放入了整整五颗忘情药丸。
他看到自己亲手掌毙了孔慈,抱着她的尸身走了很久,很久。
画面的最后,他看到了虽然受伤,却仍拄棍不倒的小和尚天邪,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雪缘,和那个数丈之外,如渊似岳的面具男。
他记起来了。
他全都记起来了。
原来,他还有另外三个名字。
原来,他是霍惊觉。
原来,他是步惊云。
原来,他最响亮的名字,唤作不哭死神。
天邪和雪缘首先感受到他气质的变化,俱是一脸的惊讶。
天邪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冷的人。
天邪没想到,传说中的不哭死神,其实是百闻不如一见。
天邪没想到,仅仅是站在不哭死神的身边,就能感受到周身的寒冷。
天邪没想到……
不哭死神,竟然回来了!
不哭死神,回来了。
步惊云陡得望向天下会众人,他虽一言不发,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彻骨寒意。
“不要!”
雪缘连忙抱住他,不愿他造太多杀孽。
天邪却知道,此举不过徒劳。
步惊云一掌拍向草庐的墙角,不待尘土散去,便伸出右手虚空一抓。
一道黑影飞入他的掌中,步惊云一跃数丈,对着天下会众人挥出一剑!
剑,是绝世好剑。
剑法,是圣灵剑法。
剑招,乃是圣灵第一剑——剑一。
剑一朴实无华,只是简单的一个横斩,然而这简单的一斩,竟然在场的二十余天下会帮众悉数拦腰齐断,无人幸免!
鲜血喷涌,汇成一条溪流,流入了院子旁的小河中,染红半湖之水。
回头看见雪缘万分复杂的目光,步惊云冷冷地说出了三个字:
“柳家庄。”
雪缘心头百味杂陈。
这些人无辜吗?
当然不。
他们屠光了柳家庄上下数十口。
这些人该杀吗?
然而更让雪缘不解的是……她分明把绝世好剑埋起来的。
从未告诉过他,她亦能断定,阿铁从未找过那把剑。
可步惊云,连找都不用找,就知道绝世好剑的埋藏之地。
不哭死神回来了。
可是步惊云,还会是她的夫君吗?
244宴无好宴()
利根川的入海口东侧,有一座简陋的城砦,名叫国府台城。
但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加了板塀的屋敷更为恰当,因为此地处在北条家、里见家小田家与结城家各方争夺的边缘地带,在十几年里反复易手多次。
但今天的战斗,却让关东群豪们看到了可以让国府台不再易手的希望。
白日的一番战斗,联军用足了力气,把北条纲高和富永直胜率领的赤备、青备给揍得抬不起头来,斩获了数百枚首级,赢得了莫大的胜利。
因此,在国府台城内正举办着一场庆功宴。
里见义尧、小田氏治和诸多豪族痛饮着美酒,一边欣赏时下流行的能乐,一边相互吹捧。唯有身为联军首脑的佐竹义昭双眉微蹙,心忧非常。
义昭想起了在忍城的军议进行之前,他与长尾辉虎、佐佐成政的一次秘密会面。
那次会面里,长尾辉虎向义昭许诺了常陆一国的领地,有意让义昭成为常陆、磐城、下野三国的武家之首。但最让义昭上心的,却是佐佐成政给他的提醒:
“若是北条氏康出现在国府台战场的话,请务必小心警戒,等待我的援军。”
与之相应,长尾辉虎也与义昭做了约定:一旦佐佐成政抵达国府台战场,义昭必需将指挥权交还给成政。
这样的一个约定曾经让佐竹义昭很不舒服,可眼下北条氏康已经在江户城了,佐佐成政许诺的援军又在哪里?
佐竹义昭无心地啜了口酒浆,抬头一望,看见能乐正唱到“狂风乱作、义经渡海而来”,他忍不住地想起十年前的河越夜战来,不由一惊。
据说在十年前的河越城下,北条氏康就是亲率五千精兵夜袭了正在举办宴会的联军,大获全胜!
今夜如何?
今夜舞台上所唱的能乐,也正是描述当年源义经渡海夜袭作战的《屋岛》。
想到这里,佐竹义昭蓦地站了起来,准备回军营中安排防务,大名和豪族们见大将又不看能乐、又不吹牛13,已经有人上来劝酒。
佐竹义昭正要回绝,一名佐竹家的武士却从本丸之外飞奔而至:
“关东管领的使者求见!”
啊?
众人都是一惊,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一直驻跸忍城,他的势力早已式微,为何会向国府台的联军派来使者?
想来是长尾辉虎的使者,但长尾家家格不高,需要借关东管领的号令行事?
众人多少想到了这里,却没想到那个使者不等通报,直接就撞进来了!
这个青年人身材高大,站在矮小的日本人中宛若巨人一般,他犹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是与他的年龄极不吻合的急躁和煞气。
等他站在宴会厅里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已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了,佐竹义昭也想起来了,他在厩桥城和忍城停留的时间不短,记得这个年青人常常跟在佐佐成政的身边,想来是成政的护卫?
“为何不经通报就擅自闯入!”
早有胆大的将领厉声呵斥了一声,波风乾并不理会,环顾四周之后,将目光锁定自了佐竹义昭的身上。
然后他无视了神色戒备的豪族将领,大步上前,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封信来:
“军情紧急,请佐竹殿下宽恕些个。”
义昭接过书信时,见到上面用朱砂连续划了三道杠,忍不住地眉毛一跳。
——根据他事先与长尾辉虎、佐佐成政的约定,出现三道红杠的军情,已是最为紧急。
飞速地将书信浏览一遍之后,义昭脸色数变,立刻就作出了决断。
只是十分钟后,国府台城内的庆功宴,又恢复了热闹。
听着小鼓那极富节奏的“咚—咚—”,赤井重秀又擦了一把汗。
他此刻就在联军大将长尾辉虎的大帐里,观看着辉虎御用的歌舞表演,心头狂跳、冷汗直流。
若说是慑于景虎姐的威势,那么赤井重秀的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了一些。更何况,今夜长尾辉虎延请的人……只有他一个!
是的,只有他赤井重秀一个人!
这更让重秀忐忑不安,他马上就想到,是否是北条家内通下野、上野豪族的事情败露了?
长尾辉虎找他来,是否是要杀了他?
恐惧一旦滋生,就会随着时间的推进呈指数级地增长。此刻赤井重秀就觉得那清脆的小鼓声就是自己的催命符,鼓声点点,像是敲在他的胸腔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上位处的长尾辉虎也没什么好脸色,欣赏歌舞本该让人愉悦,但长尾辉虎板着一张脸,两条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看起来很是可怕。
她究竟会怎么处置自己?
切腹?斩首?灭族?
赤井重秀越想越怕,他当然不明白,景虎姐板着一张脸只是因为她很难受。
对,她很难受!
不是精神上的煎熬,而是**上的痛苦。
已经是七月九日的夜里了,午夜一过,就变成七月十日。
而每月的十日前后……乃是景虎姐的好姐妹来的日子。
换言之……景虎姐来大姨妈了。
血量虽然不多,但痛经十分严重。所以她没精打采地听着歌舞,感觉那清脆的小鼓声就是牵动她痛苦的声源,小鼓响一下,她的疼痛就加重一分。
她没想到自己痛经时的表情在赤井重秀看来就像是杀人的前奏,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无力地抬起胳膊挥了挥,帐中的歌舞顿时停了下来。
“出去出去,把光秀叫来。”
歌舞伎们鱼贯而出,没过多久,明智光秀就拿着一叠纸进来了,她一看景虎姐的表情,就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
“大丈夫得斯嘎?”
景虎姐惊讶地抬起头来,发现光秀似乎是很懂的样子,小脸腾地红了……
“殿下不用误会……在下身为医生,对此也略知一二的。”
这样的解释让景虎姐松了口气,角落里的赤井重秀却是怎么都看不明白,他怎么也搞不懂长尾辉虎和明智光秀的“谜之对话”是什么个意思。
“光秀,把正事告诉赤井大人吧。”
“哈伊!”
明智光秀转过身走到赤井重秀前面坐下,将那一叠纸一份份地摆到了重秀的面前,重秀的一双眼睛也瞪得几乎要爆了出来。
这一叠纸乃是一叠书信,是下野、上野诸豪族写给北条氏康的内通书信,本是早就由忍者之手送出,怎么会这样?
赤井重秀自忖并未应承北条氏康的策反,因此也觉得不会被长尾辉虎抓到把柄,不由松了口气,但他在看到一封落款为“横濑成繁”的信笺时,却再一次瞪圆了眼睛。
马萨卡……他的女婿横濑成繁,竟然被北条氏康策反了?!
“横濑大人对大营的布置足够了解吗?”
雪斋拄着薙刀当禅杖,与横濑成繁并肩站在联军连绵的军营边缘。
阿铁(步惊云外传)6()
片刻之后,那一堆尸体流出的血,慢慢冷下来了。
血色不再猩红,开始变暗变紫。
但血,仍在流。
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以他的武功和身法,无人拦得住他,就算是身负移天神诀的雪缘,也不能。
原来,雪缘的那一掌将其击飞,只因那人并无伤害阿铁的心思。他那一掌虽未拍到阿铁的头颅,劲力却到了。
再加上那六字灌顶之咒。
那个只有阿铁听到的六字大明咒。
而结果是,阿铁未死,步惊云复生。
不哭死神,又回来了。
兔起鹘落之间,事情便已结束。天邪的心中纵有千般疑问,也无法解答。
但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却是步惊云的变化。
他既已忆起前事,又不知还会不会和雪缘相濡以沫,终老江湖?
今日前来的天下会帮众虽然全军覆灭,但此处亦不再安全,不知雪缘又要去哪里?
不待天邪开口询问,向来惜字如金的步惊云已说道:
“缘,待我杀了雄霸,便封剑归隐。”
雪缘仿佛早就知道会这样,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次,我和你一起去天下会。”
步惊云本欲自己一人解决,但看到雪缘那坚定的目光,想到如今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战……
“那走吧。”
步惊云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拉着雪缘,就这么什么东西都不带地出发了。
他似乎忘记了还有个小和尚。
“真拿你没办法。”
天邪摇了摇头,拄起长棍跟了上去。
从西湖至天山,简直就是横穿了整个神州,足有数千里之遥。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按照正常的脚程,饿了就去吃霸王餐,天黑了找客栈休息,天亮走人不付钱,若是到了荒山野岭,也不怕,三人轮流守夜,自是无虞。
这些天下来,步惊云虽仍是对天邪冷面冷眼,也在心理上渐渐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倒是雪缘与天邪关系极好,这小和尚虽然出家,但酒肉不忌,声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什么的。对于他一棍子击杀徐宏一事,他更是毫不避讳。
“我拜师父为师父之前,其实是个杀手,只不过不是天下会的杀手,而是无双城的杀手。师父说我罪孽深重,要我好好赎罪,这才剃了我头发,又烤了六个戒疤。他教导我,出家人不可独善其身,除恶扬善乃是我等武人当为之事,只因这天下恶人太多,而报应又来得太晚。”
“那你自己也是个杀手,罪孽深重,这样的恶人什么时候能遭报应啊?”
小和尚向雪缘和步惊云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一个黄衫少女。少女身材不高,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可爱。身旁突然多了个人插话,天邪倒也不虞有他,笑嘻嘻答道:
“我罪孽深重,那是当杀手的时候杀人杀的多,可我并不是一个恶人。无双城付给我钱买人头,我便只杀那人,只砍那人的人头拿回去交差,绝不多杀,也绝不少杀。”
“呸呸呸,恶人就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