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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开背后的大布囊,把那张黑木琴取出来,泪眼盈盈的看着姬烈。
“原来,你是歌姬。”姬烈神情了然,不忍看她眼里的泪光,撇过头去。
“嗯。”
桐华低低的‘嗯’了一声。
“为何不肯回去?”
“除非一死,桐华不愿再回去,因为桐华不想与娘亲一样。”
“跟着我,你也只是一名侍姬。”
“侍姬好过歌姬呀!你是飞天之虎,是大英雄。”
桐华的眸光微微一闪,斜长的眼角向上翘起,仿佛小女孩一样开心,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拔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叮咚。’
姬烈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的雀跃,他不由得想,活着都不容易,有些人是莫大的权力,以及征服天下的*,然而,也有人卑微的就像蝼蚁,只求安稳的度过今天,明天,余生。
譬如,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七天前,景城的领主陈肃将这个女子赠给他做侍姬,无功不受禄,姬烈当然不会接受,然而,这个女子却说,她既然已经来了,便不会再回去,姬烈要么赐她一死,要么就留下她。
时至今日,姬烈仍然记得那一幕,她就像刚才那样柔弱的看着他,手里却拽着一支发簪,那锋利的尖刃抵着雪嫩的喉咙,神态凌然绝决。姬烈相信,若不答应她,她就会把发簪扎进去。
这是一个狠戾的女子。
‘小恶人分心了,他在想什么呢?我要不要杀了他?那只大怪鸟也不知飞哪去了,正是天赐良机,我若是杀了他,就跳进这河里,游到对岸去。白城里的人不怕水,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跳过大江了。’
桐华的幽幽的想着。
“唳!”
恰于此时,大火鸟从河对岸飞来,爪子下抓着一条丈长的大毒蛇,飞临上空,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夕阳,它看见了桐华,猛地一头扎下。
“呀!!”
桐华一声尖叫,手里的琴掉在地上,她惊慌失措的抓住了姬烈,紧紧的闭着眼睛,偎进了姬烈的怀里。
“诛邪。”姬烈喝了一声。
一阵扑啦啦的声音响起,扑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风里有一股恶心的腥臭味,她皱了皱鼻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那缝隙里看过去,一眼便见大火鸟正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目光很怪异,仿佛是挑衅又像是嘲弄。
这时,脚背上猛地一紧,桐华心中一惊,低头看去,天哪,那条丈长的花毒蛇的尾巴正在她的脚上扭来扭去。
“呀!!!”
一声惨呼,桐华软倒在姬烈的怀里。
“咕咕咕。”
大火鸟的怪叫声响起来。
桐华倒下去的时候紧紧的拽着姬烈的手,姬烈低头看去,美丽的女子紧紧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雪,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桐华,桐华。”
姬烈摇了两下,没有摇醒桐华,却把她盘着的头发摇散了,黑瀑一般的长发柔泄而下,她死死的闭着眼睛,脸蛋是那么的小,异常惹人怜爱。而她的手拽得那样紧,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草。
无奈之下,姬烈只好半抱半扛的抱着她,向营地走去。
营地设在旧址,篝火已经升起来了。
刚到这里时,姬烈曾仔细的寻过一遍,但是,没有找到与妇人博命的那个位置,十一年过去,难以磨灭的往事刻入了心里,却被风吹散在了岁月里。
老巫官拄着手杖,颤颤危危的向他走来。
“侯子,我们几时起程去河东?”
“明天。”
“侯子,君上他……”
“他死了,留给了我一片土地。”
怀里的桐华僵硬的就像一截木头,姬烈抱着她走向马车,年老的巫官亦步亦趋的跟着,在他的肩头停着一只渡鸦,那家伙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的,像是拳头大小的黑碳,就是它带来了安君姬狄的死讯,以及安君最后的遗命。
安君赐给了姬烈三十里地。
可是那片土地却安国的领土上,而是在流渊河的北岸,陈国与召国的交界处,杞山的山脚下,那是一片不毛之地,东临大海,背依高山,领民极其稀少,甚至还没有强盗与山匪多。
姬烈把桐华放在马车里,从大火鸟的嘴喙里扯出那面黑木琴,把它放在她的身旁,拉下了车窗。
“侯子……”老巫官睁着浑浊的眼睛,皱着眉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已经死了,从现在起,你应该叫我家主,而不是侯子。”姬烈的声音很冷,听闻安君的死讯,他没有觉得丝毫哀伤,反而松了一口气,胸中好似落下了一块石头。而此,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
“是,家主。”
老巫官恭敬的佝偻着背,跟随着姬烈的步伐:“家主,现在的安国与老奴离开时大不一样了,先君亡故,却未指明继任者,家主的三位兄长为争夺君侯之位,正在南岸互相指责与征伐。他们的身后都有大批的拥护者,那些卿士大夫们的力量不容小觊。家主若与此时渡河去南岸,殊为不智。故而,依老奴揣测,先君,先君这是在保护家主啊。”
“保护?”
姬烈冷冷的笑了一声,大步迈进了火堆旁的大帐。
夕阳落下去了,林子里格外安静,除了战马喷出的响鼻声,火堆上的火苗声,便只有悠悠的风声。林间的风很潮湿,当姬烈掀开帐帘时,它与姬烈一起浸入了其中。
帐中燃着灯。
他们坐在灯光下,文武分明。武者列左,文者列右。左列是,刑洛、络鹰、络风等武士,他们披着铁甲,按着腰上的剑,甲与剑在灯光下泛着冷芒。右列是,殷雍、慎仲、蒯无垢,他们戴着三寸板冠,披着各式长袍,神情肃穆。
姬烈走到正中央的矮案后面,慢慢坐下来,老巫官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他身后,低下头了,垂敛着眼帘。
“前面就是流渊河,过河便是安国,如今我已不再是什么侯子,也不是什么飞天之虎,只是安国的一名二等男爵,所拥有的领地也安国的土地之上,那里荒芜人烟,盗匪猖獗。那片土地被安国束之高阁了十五年,无人问津。”
帐内挤满了人,却落针可闻。姬烈的声音不高不低,他顿了一下,逐一的看过左右两列:“不论你们来自哪里,抱有何种目的,或许,你们也都失望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选择去,纵然眼前一片黑暗。而现在,你们也得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家主。”
姬烈的话刚刚落地,他的两位家臣络鹰与络风便‘扑嗵’一声,单膝跪地,拄着剑,齐声道:“不论家主身往何地,是地狱还是深渊,我络鹰、我络风,唯愿追随家主的脚步,永不停止。”
“起来吧。”姬烈笑了一笑,不管别人会做出如何选择,他的家臣永远是忠诚不二。
“我是你的老师,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跟在你的身旁,教导你,看着你,除非,你嫌我年已老迈,不然,我不会离去。”殷雍站起来了,这位儒雅的老者微笑的看着姬烈,目光里尽是赞赏。
“多谢老师。”
姬烈深深一揖,身上的铁甲哗啦啦的响。
“你救过我两次命,反正我也老了,就把这条命卖给你吧。”白发苍苍仲老夫子在灯光下眯着眼睛,那双睿智的眼里闪烁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唉,我说过,等我看清了你,我会把你写进书简里,那时我才会离去。而现在看来,那一天还很遥远。”
白衣士子举起了精美的小酒壶,神态悠闲的饮了一口,还‘哈’了一口气,眼睛灿若星辰。
“很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路上()
“三十里地,够我们吃的了。”
蒯无垢骑着跛脚马,半个身子伏在马背上,腰上的细剑伴随着马蹄的起落,一下一下的拍打着马。刑洛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他的身旁,年轻的武士穿着沉重而古朴的铠甲,胸膛挺得笔直,剑袋里的剑宽大而粗犷,一看便是杀人利器,与白衣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的那张嘴巴除了吃与喝,还能干点什么?”
刑洛看着前方,雄壮的络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擒着一面大旗,那旗子上面绣着奔日朱雀。大火鸟盘旋在那旗子上方,好像是在与旗子里面的朱雀比试谁更神骏。
蒯无垢回过头来,笑道:“人生苦短,何必成天绷着一张脸?生而为人,所行所为,无非就是吃与喝,君不闻,出无车兮食无鱼,此生鄙兮羞与言?”
刑洛绷着脸,看奔日朱雀旗在风中裂展:“我若是家主,定不与你吃喝,把你饿上三天三夜,看你羞不羞,走不走?”
年轻的武士看不起蒯无垢,也不明白姬烈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成天只会吃喝与唱歌的士子,在他的心里,这厮纯粹就是骗吃骗喝,长得偷鸡贼。
“可惜,你不是他。而我的嘴巴不仅会吃喝,还会说话与唱歌。”
蒯无垢哈哈一笑,举起小酒壶,美美的饮了一口,神情惬意,而他一旦惬意起来,便会唱歌,此时天高云薄,山淡水清,奔滚的流渊河到了这里温如处子,宛如一条泛着鳞光的玉带,温柔的缠着高耸入天的杞山,于是,白衣士子振了振嗓子,亮着一双眼睛唱起歌来。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悠扬而低沉的歌声飘荡在青天白云之下,正在田间劳作的农人听见了歌声,纷纷扭头回望,马道紧临着村庄,歌声飘进了村庄里,引来了一群狗,它们裂着牙齿狂叫着,朝蒯无垢奔来。
狗势汹汹。
“未见嘉宾,却有狗朋。”刑洛面若铁石的嘲笑着。
蒯无垢停止了唱歌,脸色有些尴尬。
狗群朝着马队狂奔而来,眼看就要奔上马道,不知怎地却齐齐顿住了脚步,夹着尾巴四下乱逃。
“唳,唳。”
大火鸟翻转翅膀,朝那群狗追去。
“哈哈,诛邪威武。”
白衣士子伏在马背上狂笑,还撮起了嘴巴,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姬烈骑着马走在队伍之中,肩上披着没有刺绣的大氅,身上穿着制式甲胄,与五百名重甲单骑混杂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乍眼一看,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兵,
大火鸟在田野间追逐着那群狗,它瞄准了那只领头的,时而盘旋在那狗的头顶,吓得那狗汪汪乱叫,时而又堵住那狗的去路,惊得那狗掉头急窜,待它玩够了,突地一振翅膀,箭一般冲向天空。
“神鸟啊。”
老巫官在姬烈的身旁赞叹,他骑着一头灰色的骡子,身上穿着灰色的麻衣,整个人像是一团灰色的影子,面上的神情很是恭敬,额头却滚着汗水,显然被那匹时不时撅蹄子的灰骡颠得难受。
原本姬烈为他安排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很粗燥,说是马车,其实只是一辆有蓬的板车而已,但是肯定比骑着骡子赶路要舒坦,不过,老巫官却说,上下有礼,家主都没有乘车,老奴怎敢越礼?
而这句话,老巫官言有所指,他是对那些乘着马车的人说的。对此,姬烈一笑置之,殷雍有马车,那是他从燕国带来的,属于私产,慎仲也有马车,别人是学识渊博的老夫子,他的一生就是乘着马车,指点江山,评定诸侯功过。至于桐华,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你让她骑着马赶路,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嘛。
队伍默然的行进着,三辆马车夹杂在铁骑之中,显得格外惹眼。大火鸟从天上飞下来,盘旋在了其中一辆的上方,那是桐华乘的马车。
‘又失败了。’
桐华正在车里蹙着眉头,黑木琴打横摆在修长的腿上,神秘而危险的琴中剑就藏在琴里,可是她却没有把它拔出来的机会,昨夜,途经召国的宣城,她想了一个法子,说是要弹琴给姬烈听,她是歌姬嘛,现在又是姬烈的侍姬,取悦于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果不其然,姬烈来了,她与姬烈独处了一会,不想,正当她准备把它拔出来,一剑结果了小恶人的性命时,窗外却响起了一声咳嗽。
那声咳嗽很讨厌,它惊醒了陷入琴声中的小恶人。
小恶人看着她手腕上的黑白花,起身就走,临走之时,还冲她笑了一笑。那笑容很诡异,嘴角略略上翘,像是把一切都已经看透,在那目光里,桐华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直到如今,她仍然在想着,小恶人会不会知道我是来杀他的?要不然,他怎么笑得那么古怪?而那咳嗽却有些熟悉,会是谁呢?它不合适宜却又恰当的响起,分明便是故意为之,它响起的目的何在?当时,我若是强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