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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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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翁莫非识得他?”

    白衣士子狐疑的看着老者,手腕上却传来一阵刺痛,原是那老者过于激动,长长的指甲陷入了他的肉里。

    白衣士子忍着痛,低声道:“燕京之虎,虞烈。”

    “虞烈,虞烈?姬烈,姬烈,天哪,昊天大神哪!”老者猛地挺起了身,朝着天上的大鸟伸出了双手,随后,浑身一抖,直直的倒在了白衣士子的怀里。

    队伍在行进,离那高大的城墙越来越近。虞烈骑在马背上,凝视着城墙上的那两具恍来恍去的石雕,他很累了,疲惫到了极致,从旬日要塞到钟离城,他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随时都有可能会断裂。如今钟离城就在眼前,他却仍然不敢大意,胸腔里的那颗心悬在嗓子口,不上不下人几欲疯狂。可是他却知道,若是自己倒下了,或是显露出一丝的怯弱,那么,身后的这些人便会陷入万劫不覆的境地,况且,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念想,那便是得活着,活着回到燕京去,见一见萤雪,近来,温柔恬美的卫大神医老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殷切的呼唤着他。“虞烈,虞烈,你要听话,快点回来……”声音响在耳边,又仿佛仍在梦里。

    我得活着,我得回去,没有人,城,可以阻挡我。

    想着,想着,奴隶领主的呼吸渐渐平静,目光不再迷散,城墙上的那两具石雕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恍惚,他把插入腰剑的短剑悄悄的收起来,没有让人看见那剑尖上渗着的一丝血迹,那是他自己的血。

    “来者何人,快快勒马,如若不然,格杀勿论!”城墙上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

    奴隶领主眯着眼睛向城墙上看去,冰冷的眼神就像锐利的箭矢,他看到了箭楼下的钟离洪虎,他认得这位领主,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并肩作战,在冰河之源上。并且,在离开钟离城前往旬日要塞之前,这位领主还曾与他把盏痛饮。可是现在,他却拔出了腰上的剑,居高临下的指着自己,像是在审视一般。虞烈讨厌这种眼神,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一样无情。

    “你看不见玄鸟大旗吗?”

    就在奴隶领主强忍怒火之时,头戴板冠,身披锦袍的老公输已然骑着癞子马朝城门奔去,边奔边叫:“快快打开城门,我是齐国的公输唬,三等子爵,我要去燕京,面见燕侯!”

    “簌!”

    虽然癞子马的脾气很暴臊,但是奔跑起来却快若闪电,眨眼之间便已经奔到了离城墙两百步内,突然,城墙上暴起一声弦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插在马蹄的前面。钟离洪虎提着弓,高声道:“若敢造次,就地射杀!”

    “诺!”

    “希律律……”

    箭尾不住的颤抖,癞子马扬起前蹄惊声嘶啸,老公输险些被颠下马背,紧紧的抱着马脖子,调头便跑,气喘吁吁的奔到虞烈身旁:“岂有此理,真是胆大妄为之极,他竟然,竟然想射杀老朽!那钟离洪虎莫非是个草包不成?”

    老公输气得发抖,不停的怒骂着,此事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当然,虞烈也是一样,此刻,奴隶领主铁青着脸,隔着三百步的距离与城墙上的钟离洪虎对视。两人的目光仿若冰冷的剑交织来去,谁也不知道彼此到底在想些什么。而站在钟离洪虎身旁的钟离洪福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他紧盯着自己家主的脖子,暗暗的摸上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剑,心里却响着一个高不可攀的声音:‘我要他活着。’

    “哈哈哈。”

    突然,钟离洪虎大笑起来:“你若是燕京之虎,那是何等英雄人物,为何我却不认得你?却是听闻,有一群流匪从横山走廊窜逃而来,更是听闻,那匪首骑着一只怪鸟,飞到了雪山之颠,一举覆没了雪峰要塞。然而,这里是钟离城,燕国的边城,莫论是什么样的流匪,都不可入。除非,你骑着那鸟飞过去。”

    “你既不认得我,那便如你所愿。”

    绝望而冰冷的声音从虞烈的牙齿缝里逼射出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听见,他抬起头来,向正在天上盘旋的大火鸟招了招手。‘唳!’大火鸟一声尖啼,嗖的一下窜到虞烈的马前,把那马骇得倒退数步,虞烈却从马背上霍然跃起,一举跃到了大火鸟的背上,璇即,大火鸟猛地一拍翅,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高大的城墙。

    “放箭!”

    “狼牙箭!!”

    城墙上的甲士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是已经迟了,区区三百步的距离,对于大火鸟来说,不过展翅之间而已,弓箭手们弦上的箭还没有离弦,强烈的旋风便已卷来。大火鸟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将他们卷得东摇西歪,而就在此时,虞烈唰地一下拔出了像锯齿一样的铁剑,从大火鸟的背上一跃而起,双手抓着剑柄,剑尖朝下,照着钟离洪虎的头顶扎去。

    雷霆扫穴,不过如此。

    “且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钟离城下() 
我不可以死,我得活着。

    萤雪十八了,我要回去娶她。

    当虞烈高高举着铁剑腾身飞在钟离洪虎的头顶上时,他的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什么英雄,什么天下,什么雄图霸业此时都与他无干,他只想把眼前这人一剑洞穿,因为此人阻了他回去见卫大神医的道路。或许,会有人笑他不自量力,或许,会有人为此而感到不可思议。

    多年以后,中州一统,天下太平,当轩辕王姬烈坐在九龙御床上,耸着肩膀,捧着一枚绿玉种子发呆时,撰写《中州列国志》的史学家们则在大伤脑筋,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书写轩辕王在钟离城上的举动,那无疑是愚蠢之极的,纵然他可以杀了钟离洪虎也难以做到全身而退,还会因此激起钟离氏的怒火。可是英明睿智的轩辕王怎会出错呢?于是,大史官薛无道捧着竹简去拜访了上右大夫刑洛,得出了结论,轩辕王是神的使者,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嗯,事实便是如此。

    虞烈高飞在天。

    大火鸟在城墙上横冲直撞。

    人口瞪目呆的看着,奴隶领主的身形在半空中拉成了一种怪异的姿式,既像飞翔的鸟儿,又像是一张半弯的长弓,他双手握着剑柄,剑尖直指钟离洪虎的头心。

    钟离洪虎显然没有料到虞烈竟敢孤剑独闯,他呆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头心上已是冷寒渗体,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他不禁后悔为什么没有戴着铁盔,然而,死亡已经来临,容不得他多想,他拼命的挪动着不听使唤的身体,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头顶,却被那锯齿一样的铁剑插中了右肩,巨大的贯力从背后汹涌冲来,铁剑透胸而出,他站不住脚,猛地扑倒在地,虞烈顺势将他钉在了城墙上,并骑在了他的背上,此刻的奴隶领主双眼通红如血,狰狞的面容就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

    “天哪……”

    白衣士子扶着老人站在土坡上,冷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襟扯得咧咧直响,他却无比震惊的看着城墙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奴隶领主那血红色的眼睛,以及残忍到了极致的眼神。

    “这,这,这……”

    老人在白衣士子的怀里醒来,那张爬满了皱纹的脸上尽是惊骇,干裂的嘴唇不住哆嗦,语不成声。而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人刚刚从马车里钻出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那人披着锦衣宽袍,儒雅的面容上有着深深的疲惫与厌恶,当他看见虞烈高举着铁剑飞在天上时,他的眼睛霍然一亮,嘴角弯起来,不由自住地喃道:“当真是苍天有眼,你居然还活着啊。”

    “且,且……”与虞烈间距十步之遥的钟离洪福已经拔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剑,他颤抖着,想要冲过去,却又不敢,或许,他不知道该去帮谁。

    在这一刻,时间与空间凝结,天与地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不论是城墙上的人还是城墙下的人都大张着嘴巴动弹不得。除了一人例外,那便虞烈。

    “且慢,手下留情!!”

    就在奴隶领主猛力拔出铁剑,扯出一股鲜血,正准备一剑剁掉钟离洪虎的脑袋之时,终于有人挣脱了那由极度恐惧所带来的束缚,一柄长戟打横探过来,架住了虞烈的剑,剑与戟相交,拉出一窜火花,“滋啦滋啦”响个不停。与此同时,一名黑甲骑士骑着马冲上了城墙,横剑挑开甲士的长戟,并一剑封住了虞烈的剑。

    “二哥,不可杀他!”来骑穿着燕国制式的铁甲,头上戴着铁盔,盔缝里透着一双漆黑的眼睛。

    这双眼睛极其熟悉,奴隶领主睁着血色的眼睛,狐疑的看着他:“燕,燕武?”

    “二哥,是我!”

    来人正是燕武,他翻下马背,冲到虞烈身旁,一把将虞烈拉起来,然后死命的搂着奴隶领主的肩膀。燕武搂得是那么紧,紧得虞烈都快喘不起气来。

    “有我燕武在此,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的二哥!”

    甲士们围了上来,燕武挺立在虞烈的身前,横着手中长剑,傲然的看着那一群引箭持戟的钟离城守卫。大火鸟在天上腾挪,它被狼牙箭逼离了城墙上空。

    “住,住手。不,不得放肆!”趴在地上的钟离洪虎喷出了一口血,裂着带血的牙齿吼道。

    ……

    钟离洪虎没有死,他只是被虞烈一剑洞穿了右肩,在得知陇山来的使者竟然便是燕武时,身受重伤的钟离洪虎选择了缄默,而沉默有时候便是一种暗许。他以身受重伤为名,将钟离城的事务暂时移交给了他的族弟钟离洪福。

    当钟离洪福从城主府出来时,他不由得扭头向身后看去,隔着重重叠叠的屋宇,他仿佛看见了那位躺在床上的族兄嘴角的一丝笑意,按理说,族兄理应心怀怨恨才是,为什么却还暗藏着笑容?莫非,他早就知道陇山来的使者是燕武,而他之所以激怒虞烈便是在武燕自己冒出来?

    若是如此,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这样一来,既可对燕止云有个交待,也不至于令陇山燕氏怀恨在心,并且,还有可能替燕止云收笼陇山燕氏。唉,钟离氏身处夹缝之中,并且暗存大志,真是得步步为营,甚至需要以身犯险,一步也不容错啊。看来,族兄也并非鲁莽之辈啊,切切不可小觊!

    长街空阔,钟离洪福在街头发了一会呆,转身登上马车,朝着城东行去。城东新起了一座临时军营,燕京之虎与他的部下在那里稍事修整,等到来日他们便会离开钟离城,不管是去燕京还是去陇山都与钟离氏无干,也与他钟离洪福无关了,他所接到的命令只是护着虞烈,不使虞烈死在钟离城下而已。为此,他曾做出最坏的打算,那便是刺杀自己的族兄制造混乱,说不定虞烈会因此而逃脱一劫,至于他自己,哈哈,身为士者,士为知己者死,天经地义。

    马车穿行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车轱辘‘嘎吱,嘎吱’的响着,坐在车里的钟离洪福也随着车身而摇晃,他想,那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她又在想什么?她想救虞烈,却不让虞烈知道,这是小儿女的心态啊,那么一个大人物,居然也有此情怀?她可是雍容尊贵的天下第一大呀,世人都需仰望她,却连她的脚尖都看不见,也不知虞烈那个莽夫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竟然得她青睐!

    不过,话说回来,莫非,她也料定燕武会来?要不然,若是那个傻乎乎的燕京之虎当真跑去燕京城自投罗网,岂不是一切心机白废?天下间真的有未卜先知吗?还是说大人物之间的较量往往都是隔着千山万水重重云烟?那么小人物呢?棋子一枚?虞烈若是棋子,那我钟离洪福又何尝不是?身处大争之世,谁又不是棋子?君以棋盘赐我,我以棋道还之。

    马车驶到城东军营。

    钟离洪福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一笑,他还得替钟离洪虎去拜访燕武,为那个正走在雍燕大道上的八侯子燕止云去获取那一丝丝的可能。然而,当他来到军营时,燕武,那位奴隶领主也。

    等他从军营里出来时,军营门口等着两人,一人身穿雪白的深衣,骑着一匹跛脚马,看样子像是一名周游列国的士子,另一人白发如雪,老得不成样子。

    来这里的人只会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来见燕京之虎。会是燕京来的人么?还是那位天之骄女另有安排?钟离洪福命车夫将马车停在军营外的巷道里,把雕刻着牛与马的车窗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悄悄的打量着那两人。那个白衣士子神态悠闲,一边举着小酒壶饮酒,一边东瞅瞅西看看,一幅漫心的样子。而那个老者就不同了,他的神情极其焦急,不时的比手划脚,恳求着守卫放他们进去。

    守卫一直摇头。

    过了一会,钟离洪福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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